香似雪點點頭,來到外廳,早有太監奉上筆墨紙硯。 她心說好在來古代後和林鋒行一起練了練字,不然就以自己的毛筆字,如何好意思見人。 一邊慢慢想著壞死性胰腺炎術後需要注意的那些事項和護理方法,她因為在現代隻是主任醫師,並不是護士,所以需要慢慢思考和回憶護士的工作,下筆自然慢了。
李江在旁邊不住的催促,林鋒行氣得一把將他拉走,哼聲道:“你別在這裏呱噪,讓你這樣攪和,似雪寫的不是更慢,來,好不容易來了皇宮一次,你帶著我到處逛逛去,回來我們再接似雪走。 ”說完,李江自然不同意,但林鋒行哪裏管他,到底拉走了。 這裏香似雪看著他們的背影暗暗搖頭,心說小江對皇後的感情不深啊,之前他也隻是擔心皇後的死會牽連其他嬪妃朝臣,並不是特別為她的病上心的樣子,比起太子可要差得遠了。 她不知道李江從小就被送出去習武,幾乎沒和皇後相處過,回來後就被封為王爺,自己有了府邸,他的母親璃妃因為想念兒子,便向太子懇求要搬出宮去和兒子一起住,太子憐她和兒子分別了十幾年,便恩準了她的請求,所以李江如今在母親膝下承歡,哪裏能和皇後有感情呢。
剛剛寫滿了一張紙,就見吳清遠和那兩個醫女一起走了過來,香似雪連忙起身,先向吳清遠抱拳道:“吳先生,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沒想到咱們竟然是在皇宮中見這第二次麵,我以前知道你的身份不會簡單,卻沒料到這樣地顯赫,太醫院院正,難怪那些苗疆的大夫都是對你敬畏有加。 ”
吳清遠擺手道:“香姑娘休要說這種話,羞煞老夫也,若無姑娘在前。 老夫還自以為這點兒醫術算是有小成的,如今姑娘屢屢施展神來之技。 哪裏還有老夫自以為是的餘地。 隻可惜姑娘是個女兒身,否則這太醫院院正一職,老夫是必然要讓賢了。 ”
香似雪笑道:“吳先生言重了,你也是知道我的,雖然這動刀術還可以,但其他的知識卻是一竅不通,不要說先生。 就是禦醫院的那些大夫們,強我何止百倍,再不要提什麽神來之技,我不過是僥幸而已。”她這說地倒是真心話,沒有那些現代的輔助用具,她地手術隻能給有限的幾個人施展,皇後這手術能夠成功,的確隻是僥幸。
吳清遠見她一點兒也不驕傲。 還在暗中抬高自己,不由得十分感動,他身後那些禦醫們本來都自慚形穢,不敢上來和香似雪這女神醫打招呼,如今聽她說的十分謙遜,心中都大起好感。 一個個便湊了過來。 不住使眼色讓吳清遠對香似雪提出他們商議出的那個主意。
吳清遠的老臉稍紅了一紅,但看向香似雪寫的那密密麻麻一張紙,隻好豁出那張老臉,向香似雪抱拳道:“香姑娘,老夫知道你這次來京,似乎是尋找慧王爺,慧王爺也著急和你一起敘舊,這皇後娘娘之後地照料都是我們分內之事,但……唉,香姑娘。 老夫就和你直說了吧。 皇後娘娘之前的病情著實凶險,老夫如今想來。 當初讓你動刀,其實已是如履薄冰,如今幸賴你這動刀之術成功,保住了我們大家一顆頭顱,本不該再提出其他過分要求,但……但這動刀之術,我等始終不甚了解,皇後娘娘的身份有不同旁人,所以老夫就想,姑娘能否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留下來幫我們把把邊兒,姑娘放心,一應照料事宜自不用姑娘動手,隻求姑娘指點一下,你在這裏,我們方覺安心啊。 ”
吳清遠說完,老臉忍不住又紅了一下,在旁人看來,他不過是請香似雪在這裏幫幫忙而已,似乎也沒有什麽。 但他自己卻知道,香似雪給皇後娘娘動完刀,不是說就萬事大吉了,其後還有許多凶險,早前他在苗疆和對方研究這動刀之術時,也聽她說過動刀後那種叫做並發症的東西的厲害。 一旦皇後娘娘過不了並發症這一關,香似雪留在這裏,豈不是等死嗎?而她現在完全有機會離開皇宮,將所有事情都置身事外,反正動刀術是成功了,娘娘現在也安穩的很,將來就有什麽險症,與她也無半點關係,若換作旁人,此時恨不得趕緊離開京城,躲得遠遠的,免受牽連呢。
香似雪沉吟了一下,她哪會不明白吳清遠的心思,想必若不是邊疆來了緊急軍報,太子匆匆而去地話,他就會向太子提出要自己留下來了。 自己若要拖身,此時的確是最好的機會,這樣想來,小江一個勁兒的催促自己,隻怕也是知道這個道理,急著讓自己離開,沒想到那小子憨是憨,卻一點兒都不傻。 但吳清遠說的有道理,這些禦醫和醫女哪會懂得什麽術後護理常識啊,自己寫了這一大篇,如今看來,專業術語太多,隻怕他們也是看不懂的,若一走了之,皇後娘娘十有八九要死在術後地並發症上了,自己豈不白救了她?
因想到這些事,便不由得微微一笑道:“既然吳先生和各位禦醫大人看得起我,我便留下來吧,隻是此乃後宮重地,隻怕還要將這事稟告哪位主事的貴妃……”她不等說完,吳清遠和那兩個醫女還有一眾禦醫就大喜過望,齊聲道:“這個不用姑娘操心,自有我等,保證給姑娘辦的妥妥帖帖。 ”又道:“太子殿下也必是這個意思,隻不過來不及說而已。 ”一邊說著,一邊都散去了。 這裏香似雪看著他們的背影搖頭苦笑,自己想了想,仍是將各種注意事項寫到紙上,暗道這護理知識我可不擅長,此時寫上了,免得到時候忘記,顧此失彼。
待寫完了,林鋒行和李江正好回來,就要拉著她走,香似雪將吳清遠的話和他們說了一遍,李江氣得咬牙切齒,恨恨道:“這老狐狸,他怕受牽累,倒把你留在這裏,一旦……一旦……唉,都怪我,我不該讓你過來的,我不該告訴太子哥哥你是神醫的。 ”他捶胸頓足十分後悔,隻不過事到現在,後悔也晚了。
香似雪卻正色道:“小江,話不是如此說的,吳先生雖然也有點小私心,但他是一位非常清正的大夫,我很佩服他的,何況我相信他讓我留下並不僅僅是因為私心,這動刀之術後有太多地知識,不是他們這些從未接觸過地人一時半會兒就能學會,我若一走了之,固然可以保全自己,但皇後娘娘隻怕也就白挨這一刀了。 你現在隻需將你林大哥帶回府中,靜待我的消息,一旦……一旦……”她咬著嘴唇,連說了兩個“一旦”方轉過身決絕地道:“一旦我出了事,你要答應我,力保他無事,明白嗎?”
林鋒行不待李江說話,就一步走上前來,攀住香似雪的肩膀沉聲道:“不,似雪,你不會有事的,若真的上天如此待你,我……我絕不偷生,若……若今生沒有你,我便孤零零在這世上活著,又有什麽趣味……”他不待說完,香似雪就轉過身來,急道:“又說這不著邊的話,你如何比我,你有父母要照顧,怎能輕言死誌,難道你隻要情愛就不要親情孝心了嗎?這樣的你,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也莫要想我和你共喝孟婆湯一起轉世,我非一腳把你踢下奈何橋不可。 況且這不過是萬全的考慮,怎知我會有事,我手術都做了,難道會敗在這術後護理上不成?你隻管安心跟著小江回府,待得半月一月後,我自然會回去。 ”
林鋒行聽香似雪這樣說,也隻能無奈答應了,旁邊的李江也無話可說,隻好耷拉著腦袋和林鋒行一起往回走,兩個人都是一步三回頭,香似雪則始終微笑以對,她自信的神態終於給了這兩個人一點信心,走到門口的時候,林鋒行卻又忽然飛奔回來,拉住香似雪的手堅定道:“似雪,等這件事一完,等科考一過,我便娶你過門吧,我要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不等說完,拉著香似雪的手就驀然被李江拉開,那小子滿臉黑線的大吼道:“林大哥,你在這裏說這種話,不怕被殺頭嗎?現在皇後還是生死未卜,你就敢想著嫁娶之事,你……你你……”
林鋒行眯著眼睛,回頭大吼道:“管得著嗎?就因為站在這裏,連求個婚都不行了……”不等說完,胳膊上被香似雪重重掐了一把,聽她慍怒道:“胡說什麽,你昏頭了嗎?這種話也是隨便亂說的?”
林鋒行剛要分辨說我不是亂說的。 男人嘛,看到別人覬覦自己的準老婆,心裏是會有點小小的沾沾自喜,但如果這個男人是王爺,在各方麵不比自己差,在某些方麵甚至還超過自己的時候,那強烈的危機感足以將那點小沾沾自喜給沒頂的。 林鋒行現在就急著在李江麵前表明自己和香似雪的關係,讓他趁早死了心,否則這家夥窮追猛打之下,萬一哪天似雪開了竅,怎麽看怎麽覺得自己不如人家,那時候哭都來不及了,若不是香似雪再三的警告他,他早就告訴對方自己和似雪已經私定終身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