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分手,雲檸原以為自己會很傷心,會像之前一樣情緒低落,做什麽都提不起興致。

但不知是不是因為預想過現在的局麵,也早就接受了淳於清不喜歡她的事實。

與幾個月前初次告白被拒相比,雲檸顯得淡定很多,眼淚一擦就恢複了自己的正常生活。

因為請假缺了太多課,現在的專業是雲檸真心喜歡的專業,又或許忙起來才不會胡思亂想。

雲檸一邊正常上課,一邊在沒課的日子,整天待在圖書館補課,忙的頭腳倒懸。

一旦全身心沉浸學習,就不會為了亂七八糟的事情去消耗多餘的腦細胞,甚至對時間的概念都弱了很多。

從圖書館出來,雲檸被金燦燦的陽光刺得本能的閉眼,她才意識到現在已經是四月中,春天都過了大半。

圖書館旁的油菜花田開的正盛,黃橙橙的十分亮眼,像是集聚了春天的暖陽,散發著獨有的和緩芬芳。

人生總是充滿遺憾的,做人不能太貪心,畢竟好好的活著,對於曾經的雲檸來說都是奢望。

如今還能看到這麽燦爛的陽光,還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身上穿著初春的厚款外套,在圖書館的時候沒什麽感覺,現在在陽光下,隱隱有的發熱。

雲檸脫下外套搭在手肘,抱著書本向徐光焰道謝。

“謝謝你這段時間幫我補課,要不是你,我也不會那麽快補完。”

“是你自己足夠努力。”

徐光焰淺笑著回望雲檸,看到她手中的圖紙突然想到什麽。

“對了,你暑假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以來和我一起來我爺爺的助手。”

“我嗎?”

雲檸呆呆的指著自己,不可置信的又問了一遍:“是我嗎?”

“對啊。”

徐光焰笑著點頭:“我爺爺前幾天還看了你的設計,誇你有天賦呢,還是我爺爺提出的,如果你有時間的話——”

“有有有。”

不等徐光焰說完,雲檸就忙不迭的點頭。

如果成為大師的助手,不僅能看到一個著名設計從靈感到成型的過程,自己的作品還能得到大師的親自指點,這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機遇。

見雲檸這麽激動,徐光焰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其實爺爺因為年紀大了,近幾年的作品也不多,應該不會太累。”

雲檸搖了搖頭:“累也沒關係。”

那可是徐留白啊。

難道這就是情場失意,賭/場得意?

能有成為徐留白私人助理的機會,雲檸的情緒持續走高,是這段時間以來,難得的開心,笑得如拂麵而來的春風一般。

接到範毅寒的電話時,雲檸的聲音都十分雀躍。

“喂?”

相比之下,範毅寒的聲音就陰沉很多。

“你有空來一趟嗎?”

雲檸:“你把地址發給我,我現在過去。”

上次淳於清說過吳浩文是騙子之後,雲檸就把這個信息告訴了範毅寒,她這段時間忙著補課,盡量阻止許慕倩和吳浩文見麵的任務就落在了範毅寒身上。

剛剛聽他的語氣,大概率是向許慕倩攤牌了。

雲檸到咖啡廳的時候,遠遠就看到兩人相對而坐,氣氛劍拔弩張,與流淌著輕緩音樂的咖啡廳格格不入。

見雲檸走過來,許慕倩瞬間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雲雲。”

雲檸抿了下唇,斟酌的說:“你舅舅也調查過他,他確實是個騙子。”

許慕倩攪著手指,弱弱的說:“我就是想再見他一麵,把事情說清楚。”

“你怎麽就這麽執迷不悟呢?”

範毅寒的聲音冷冷的插進來:“都說了他是個騙子,怎麽就不聽呢?裏裏外外讓你花一百多萬買酒,他是個DJ還是酒保?證據都擺在你麵前了,還有什麽去見他的必要嗎?這種人不分手是準備留著過年嗎?”

“你說夠了嗎?”

許慕倩紅著眼眶,卻倔強的揚著下巴,語氣毫不客氣的說:“我的感情怎麽樣不需要你插手,我舅舅都沒有強製不讓我見他,你有什麽資格管我?”

範毅寒猛地起身,緊緊攥著拳頭,咬著後槽牙留下了句:“行,我沒有資格,我以後再管你,我就是狗。”

看著範毅寒憤然離開的背影,雲檸幽幽的說:“你舅舅真的沒管你嗎?他為了不讓你見吳浩文都把你發配了。”

許慕倩也意識到自己對範毅寒說的話重了,音調都弱了幾分。

“我舅舅不僅僅是為了不讓我見吳浩文,主要原因是你手術那天我把他罵了。”

雲檸詫異的揚眉:“你罵他幹嘛?”

許慕倩低著頭,嘟囔著說:“我那不是擔心你嘛。”

“擔心我?”

雲檸不解的看著她:“和罵淳於清有什麽必然聯係嗎?”

許慕倩眨了眨眼一時也說不上來,隻能轉移話題道:“你不會也不讓我去見吳浩文吧。”

雲檸:“我倒不是非要阻止你,隻是你明明已經知道他是騙子了,為什麽還要去見他?”

“我隻是不甘心,我們之間的感情竟然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許慕倩垂著眼眸,歎了一口氣:“一場感情的結束,總是要畫上一個句號的,如果現在稀裏糊塗的分手了,也隻是一個逗號而已。”

雲檸:“都有證據的,怎麽就稀裏糊塗了?”

許慕倩沉默了許久,才慢悠悠的說:“你就當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吧。”

“好。”

雲檸抬手抓住許慕倩的手:“那我陪你。”

酒吧是在晚上營業,她們去了吳浩文工作的酒吧,還不到正常營業時間,裏麵隻有零星的幾個工作人員。

雲檸在進門的時候,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把位置發給了範毅寒。

許慕倩想和吳文浩單獨說清楚,雲檸便站在包廂門外守著。

雖然她不知道和一個騙子有什麽可說的,但許慕倩是真有很認真的對待這段感情。

所以才會在明知道真相的情況下,也一定要問個清楚吧。

雲檸靠在門邊,眼神毫無焦距的發呆。

她和淳於清的感情,是句號還是逗號呢?

剛剛進門時,她下意識想把位置發給淳於清,卻又被一股莫名的情緒阻止。

胸膛囊括了很多紛雜的情愫,剪不斷理還亂的堵在胸口,滿溢的酸澀感逐漸蔓延,直到包廂內的一個厲聲尖叫,雲檸才瞬間回神。

“放開我。”

聽到是許慕倩的聲音,雲檸連忙開門,卻發現包廂被反鎖。

她一邊掃視四周,想看是否有可以強行破門的工具,一邊打電話報警。

掛斷報警電話,雲檸順手拎起角落明顯是裝修留下的一截鋼筋,剛準備破門,餘光就看到範毅寒走了過來。

她連忙揮手:“這裏,倩倩被關裏麵了。”

看到雲檸,範毅寒大步流星的走過來,抱著胳膊用肩膀撞開了門。

雲檸把手中的鋼筋扔的遠遠的,唯恐範毅寒一怒之下做出什麽不可逆轉的事情。

包廂內,吳浩文不顧許慕倩的反抗,死死的抓著她的手臂,見門被強行撞開怔愣了下。

範毅寒直愣愣的走進房間,絲毫不給吳浩文任何反應的機會,抬手就是重重的一拳。

吳浩文沒有任何防備的被揍了一拳,由於慣性本能的向後退幾步,鬆開了許慕倩。

範毅寒眼疾手快的把許慕倩拉到身後。

吳浩文反應過來,瞬間暴怒的拎著拳頭走了過來,範毅寒也毫不客氣的舉起拳頭迎了過去。

事情仿佛就發生在一瞬間,雲檸還沒來得及反應,兩人就扭打在一起。

許慕倩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想到什麽般,拎起旁邊的花瓶就欲上前幫忙。

雲檸眼疾手快的攔住了她,警察也隨之走了進來。

一場鬧劇過後,他們幾人老老實實的坐在警察局裏。

範毅寒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許慕倩。

“你執迷不悟的下場。”

他口中說著下場,卻是三人中唯一一個嘴角掛彩,看起來最慘的人,加上惡狠狠的語氣,莫名有些滑稽。

嚴肅的場合不允許發笑,許慕倩努力的憋著,轉移話題的問:“你不是說不管我了嗎?”

“……”

範毅寒轉頭不再看她,輕嗤了聲:“得,我現在不僅眼瞎,還不是人了。”

許慕倩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麽眼瞎?就看到淳於清闊步走了進來。

雲檸原本還處於旁觀者的狀態,在看到淳於清的一刹那,立刻低頭不敢和他有任何眼神的交匯。

淳於清淡淡的瞥了他們一眼,冷著臉敲了敲桌子。

“回家。”

這種情況下,許慕倩也不敢麵對淳於清,出了警局就和範毅寒一起走了,獨留雲檸和淳於清共處一室。

雲檸震驚的看向許慕倩毫不留情的背影。

大難臨頭各自飛也不是這麽個飛法吧。

回頭看著淳於清幫她打開的車門,雲檸生無可戀的咽了咽口水,慷慨赴死般的坐了進去。

車子平穩行駛,身旁的人從上車開始就沒有說話,隻是車內的溫度一降再降。

雲檸瑟縮在角落,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有任何小動作,規規矩矩的坐著。

她以為淳於清會先開口,至少教育一下她。

卻發現一直到家,淳於清都沒有說話。

車子停下後,雲檸逃命似得走出去,卻又不敢走的太快,隻比淳於清快出幾步。

回到家,雲檸看著麵前的房門,在手碰到門把手的那一刻,淳於清低醇冰冷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說是要回到之前——”

雲檸身形一僵,手懸空的停在門把手上,淳於清的聲音才繼續傳來:“但若是以前,絕對不是警察通知我。”

雲檸有些無措的收回手,眼神慌張的亂瞟,慢吞吞的說:“是,是警察說會通知你,我才沒……”

“但是之前呢?你通知了範毅寒。”

淳於清打斷了雲檸,語氣篤定的說:“你在躲我。”

雲檸想反駁他,卻發現他說的好像是事實。

無論是上課,還是補課,她一直早出晚歸,把自己逼得很忙,似乎就是為了盡量減少見到淳於清的頻次。

或許是因為見麵三分情,減少見麵才能慢慢遺忘吧。

“明明是你提的分手。”

淳於清突然道,鏡片後的眸子沉了下來,裹挾著讓人看不懂的情緒,他語氣不再冰冷,卻也不似往常淡然,清冷中夾雜著一絲微不可查的委屈。

“是你先不要我的。”

雲檸印象中的淳於清,永遠沉言緘默,像一潭深不可測的寒水,此時他情緒輕微的變化,就如同雲檸心中翻起的驚濤駭浪。

隻是,她不敢多想,也不會再多想。

總是去探究一個人是否喜歡自己?太耗費心力,她不想把精力都投入到虛無縹緲的猜想上。

雲檸深吸了一口氣,穩住心神後才徐徐轉頭回望淳於清,濕漉漉的眼眸綴著倏忽光點。

“最開始,是你先不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