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印歸湖被開除的日子,才過了一天,他就又回到了特案部總部,又和司陣見麵了。

印歸湖看著眼前臭臉的司陣,調侃道:“又見麵啦,司隊長,我們好像特別有緣分呢。”

司陣卻隻是瞥了他一眼,道:“辦完這個案子,你還是要離開總部。”

印歸湖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道:“你這樣說我會很傷心的。司隊長,再給一次機會吧?不然我查這個案子也沒有動力了。”

司陣走向傳送陣,頭也沒回,他冷淡道:“看你表現。”

印歸湖連忙跟上去,他邊走邊問道:“這次是去哪裏啊?”

司陣道:“蒙校希沒跟你說嗎?雙和縣。”

印歸湖怔了一下,道:“啊……是那裏。”

他早該想到的,他培訓時期經辦案件中,未破的隻有一件。司陣不會又以為,他這次也沒有認真對待案子吧,哎……

---

司陣和印歸湖這一次出外勤,沒有第一時間去拋屍現場,而是直接去了雙和縣公安局法醫室。

因為,拋屍地不止一個,而是很多個。

根據DNA檢驗結果,受害人卻隻有一個。

他們這次要麵臨的,是一起碎屍案。

一個一個拋屍地排查太費時間了,雙和縣公安局的刑警們已經把發現的人體組織帶回了局裏,還把所有相關物證都帶回來了,現場的照片也拍得很全。

印歸湖隻要根據已有的資料,作出相應的側寫,幫助雙和縣公安局抓住凶手就行了。

但是,這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很難。因為,他一年前給出的側寫,就沒能幫他們抓住人。

一年後,有了司陣的加入,要是能從不同的角度,重新審視這個案件,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新的線索,得出不一樣的結果呢?

印歸湖的個人破案率很高,他雖然以此為傲,卻不會為了保證破案率,就不接自己沒把握的案件。

他喜歡挑戰高難度,喜歡從不同的案件中汲取養料,豐富自己的實戰經驗,喜歡去接觸、去觀察、去分析各種各樣的係列殺人犯。

他不懼怕失敗,也不會去擔心“案件未破”給自己聲譽帶來的影響。隻要他發現自己錯了,就會積極去修正。

不為名聲所累。也許,這就是牧教授這麽看重印歸湖的原因,也是牧教授破格讓印歸湖通過考核的原因。

此時,雙和縣公安局法醫室內,受害人的屍塊已經全部被擺放到解剖台上,一名青年法醫正在努力把這些碎塊拚湊成一具完整的屍體。

拚湊進度大概進行到百分之八十,印歸湖已經能從拚湊出來的形狀上,隱約看出人形的輪廓。

屍塊非常新鮮,沒有任何腐爛的跡象。如果把每一塊屍塊單獨分開看,隻會讓人覺得這是被切割後的豬肉。

每一塊的大小都不會超過兩個巴掌大,暗紅色的血塊模糊了人類的膚色,內裏的器髒、骨頭更是讓人難以分辨,是動物還是人類。

“沒有頭顱,也沒有手。”司陣皺眉道。

“對,”法醫一邊把腳掌放到最下麵的位置,一邊道,“這個凶手很聰明,把利於辨認的部分都藏起來了,死者身上也沒有身份證那些能證明身份的東西。”

“所以被害人的身份還沒確認咯?”印歸湖問道。

法醫歎了一口氣,道:“對,我們現在能知道的是,死者死亡時間大約是今晨五點。盆骨寬大而矮,是女性,年齡大約在十五到十七歲。”

“還未成年。”司陣道。

無法想象,她被殺時,麵臨的是怎樣的恐懼,又是多麽的絕望。

印歸湖看著解剖台上的屍塊,道:“切麵非常平整,下刀沒有猶豫,他會是你們的同行嗎?”

法醫搖了搖頭,道:“這手法太不精細了,隻靠蠻力砍,根本沒任何技巧。與其說是醫生,不如說是屠夫。”

“死因清楚了嗎?”司陣問道。

法醫道:“死於出血過多,她頸部的大動脈被割破了。”

法醫指著死者胸前一塊碎肉,道:“我們還發現了電流斑,她生前被電棍擊傷過。”

印歸湖卻沒有看向法醫手指的方向,他看著受害者被切下的腳掌,忽然伸出雙手,拿起小腿和腳踝斷口處拚接到一起。

“哎,哎……”法醫喊了兩聲,雖然印歸湖戴著手套,但還是不想讓他亂碰,好不容易拚好的屍體,被弄亂就難搞了。

印歸湖對法醫道:“你來看這裏。”

說罷,他指著接口處的位置,問道:“這是不是捆綁痕跡?”

法醫抬了抬眼鏡,道:“神了!這壓擦痕剛好在切割的地方上,我都沒注意到,你是怎麽發現的?”

印歸湖不緊不慢道:“你不是說屠夫嘛,知道他們是怎麽殺豬的嗎?先把豬電暈,再把它倒掛起來,脖子開個口放血,放完血就可以解剖了。這個痕跡,就是綁住受害者雙腳,倒掛起來的痕跡。”

法醫打了個寒戰,道:“所以,這人是被當成豬那樣宰了?天哪,你們經常要對付這種變態殺人魔嗎?我在我們縣,還沒見過這樣的案子。”

印歸湖挑了挑眉,道:“你新來的吧,這樣的手法,一年前就出現過。”

“啊?”法醫驚訝道,“那嫌疑人抓到了麽。”

“沒有,”印歸湖眼神晦暗不明,他說道,“我們這不就是來繼續找他麽。”

“切,所以你是早知道她腳踝上會有勒痕,根本不是眼神好。”法醫道。

印歸湖不可置否。

司陣問印歸湖道:“你那時候的側寫結果是什麽?”

印歸湖朝碎屍努了努嘴,道:“屠夫啊。不過,還是不要被我的舊側寫影響,一切重新來吧,也許當時我的結論是錯的。不然,也不會讓他這一年逍遙法外。”

“好。”司陣同意了印歸湖的觀點,他開始重新審視這個案件。

司陣走到解剖台旁邊的桌子旁,那上麵,放著屍塊的包裝,他問法醫道:“你們發現屍塊的時候,是用紙箱和黑色塑料袋裝著的嗎?”

法醫道:“是紙箱裝著塑料袋,塑料袋裝著屍塊,而且包裝非常嚴實,塑料袋和紙箱都被透明膠封得死死的,一點血水都沒漏出來。據說第一個包裹是一個環衛工發現的,當時他費了好大勁才打開,本來想回收廢品賣錢,結果被嚇個半死。”

“你說,這拋屍地點也太奇怪了吧,我們平時發現屍體的地點,都是下水道、江河什麽的,很少有人會在城市道路拋屍。” 法醫繼續說道。

“環衛工是什麽時候發現碎屍的?”印歸湖問道。

“八點多好像是,後來我們的人排查,又陸續發現了其他紙箱,現在送過來的應該齊了。”法醫道。

司陣看了眼腕上的手表,道:“現在十一點,從凶手殺人,拋屍,到我們發現屍塊,進入偵查程序,隻過了六個小時。”

“凶手的動作很快,這個案子來到我們麵前的速度也很快。”印歸湖道。

不得不讓人懷疑,是不是暗處裏的那個人,不想印歸湖離開特案部,想用這個案件,絆住他離職的步伐。

好讓他,還在對方設定的遊戲圈裏。

那這個人的能量,未免也太大了點。

司陣還不知道,這個案件對印歸湖意味著什麽,他對印歸湖道:“去看看現場的照片吧。”

---

兩個人去到跟刑警大隊隊長約定好的會議室,隻見到,拋屍地現場的照片已經貼好在黑板上了,隊長卻不見蹤影。

司陣看著照片上的一個個紙箱,問印歸湖道:“這也和你之前辦過的案件一樣嗎?”

“對,”印歸湖道,“一模一樣。”

正當他們聚精會神地看著照片時,忽然聽到了開門聲。

他們轉頭,就看見一個男人嘴裏叼著煙進來了,他穿著白色背心,製服搭在肩上。那人渾身淌著汗,沾濕了懷裏抱著的資料箱。背心貼在他身上,勾勒出了美好的胸肌和腹肌形狀……

男人用手臂頂開會議室的門,一邊走進來,一邊含糊道:“司隊,小湖,你們來了。”

司陣頷首,道:“項隊。”

是熟人,印歸湖笑了起來。

司陣忽然覺得印歸湖的笑有些刺眼。

男人把資料箱放到會議桌上,手終於得空了,他把嘴裏的煙拿出來,吐出一口煙,又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上,道:“不好意思啊,太忙了,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