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踢了一腳縮在角落裏的女生,大聲喊道:“起來吃飯了!”

女生哆嗦著抬起頭,她看著男人凶惡的神情,紅腫的眼睛又開始泛起淚光。

男人粗魯地把一碗東西丟到女生麵前,不鏽鋼盆和地麵相撞,發出“砰”的一聲,裏麵的食物也灑了一些出來。

那盆裏的食物,是糊狀的,散發著餿臭味。不鏽鋼盆,是凹凸不平的,想必經曆了多次撞擊。

連狗食都不如。

女生沒有去拿食物,而是低聲懇求道:“求求你,放我走吧……”

“我放你走?那誰放我走?啊?!”男人抓狂道,“你愛吃不吃!”

說罷,一腳踢飛了地上的不鏽鋼盆!裏麵的東西全撒了出來,濺到了女生的校服上、男人的褲腳上。

女生嚇得驚叫一聲,她眼中的淚水順著雙頰滑落,她捂著嘴抽噎起來,身體也不斷地往後退。

但是,她已經身處牆角了,退無可退。隻有兩條腳,徒勞地反複蹬著地麵。

男人似乎是被激怒了,他穿著的衣服雖然破舊,但也還算整潔,現在褲腳上卻粘上了汙漬。他憤怒地捏住女生的衣領,把她拎了起來。

“站好!”男人凶狠道。

女生的情緒早已崩潰,她雙腿發抖,根本站不直。她隻能把後背靠在牆壁上,雙手緊貼著牆,才能勉強阻止自己的下滑。

女生邊哭邊說道:“求……求你……放我走吧……”她的話斷斷續續,卻仍未放棄自己生存的希望。

她繼續哀求道:“我家裏有錢……你要多少?我讓他們……都給你。”

“我不要錢。”男人冷冰冰道。

轉而,男人又變得瘋狂,他表情猙獰道:“你們當年就是這樣對我的!你這就受不了了?!”

女生雙手緊握著自己的衣擺,惶恐道:“你抓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閉嘴!”男人吼道,“把衣服脫了!”

女生愣住了。

“快脫!”男人又催促道。這次,他甚至上手推了一下女生的肩膀。

女生被嚇懵了,呆呆地忘了動作。

男人看見她這幅樣子,更生氣了,他一巴掌打到女生臉上。“啪”一聲響,女生的臉被呼到了牆上。

女生踉蹌了一下,疼痛使她整個人清醒了過來。她的嘴角破了,滲出鮮血。

她啜泣著,脫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

女生還想再脫,卻聽到男人惡狠狠道:“鞋脫了!沿著牆走一圈!”

事情開始往詭異的方向發展。

女生暗自慶幸男人似乎對她的肉體沒有想法,她乖順地聽男人的話,開始沿著牆壁走。

女生發現,隻要她不哭鬧。男人就不會發脾氣,也不會打她。

一圈很快就走完了,女生所在的這個地方,麵積並不大,大概隻有20平方米。

這裏的牆是水泥砌的,並不平整,非常粗糙。牆上有一扇小窗,光都是從那裏透進來。但是窗太高了,她無法通過窗去觀察外麵。

地麵沒有鋪任何東西,隻有壓實的土。角落裏堆積著一些茅草,數量不多,連保暖都做不到。

除了地上的一捆麻繩,一張帶抽屜的桌子,一張有靠背的椅子,就沒有其他雜物了。

男人看著女生走完一圈,他一聲不吭地走出了屋舍,“砰”一聲關上了門。

女生還是不敢亂動。她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確定男人已經走了,才走回角落裏,穿回衣服鞋子,蹲下身來抱緊自己。

她無聲地流著淚。女生不知道這裏是哪裏,隻知道這裏很髒,很臭。離自己的家很遠,很遠……

哭了一會,她忽然像是意識到什麽,她猛地抬起頭來,盯著那扇斑駁的鐵門。

她隻聽到了男人把插銷插上的聲音,但是沒有聽到男人拿鑰匙的聲音。

男人忘了鎖門!

女生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她把自己的右手小拇指塞到門縫裏。門縫很窄,她的手指不夠細,女生狠一狠心,左手捏著右手小拇指繼續往裏麵塞。

指甲與肉分離,血流了出來……但是她不管不顧!為了自由,這點痛算不了什麽。隻要有一絲希望,她就要去試!

女生的小拇指終於碰到了插銷的杆,她費勁地動作著,發現插銷真的開始動了!

女生內心狂喜,她開始一點一點地挪動手指……

終於!在她的努力下,把插銷完全推開了!

女生顧不得其他,她猛地拉開門,跑了出去!

屋外的陽光很刺目,她的麵前是一望無際的草坪,她無法辨別那條路能回家,隻好隨便挑了一個方向,開始拔腿狂奔。

但是,她沒跑多遠,頭發就猛地被人扯住了!

鑽心的痛,無法言喻的恐懼。

“老子去撒個尿,你竟然敢跑!”

女生聽到了男人充滿怒氣的聲音。

她的逃跑失敗了,她又要回到那個房子裏了。

“救命!救命啊!”女生用盡全力,發出最後的求救。

沒有人聽到,沒有人回應。

隻有憤怒的男人,扯著她往回走。

她要麵臨的,還不知道會是怎樣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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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歸湖深吸一口氣,打開資料箱。裏麵是牧教授幫他從協會要來的,他父親的卷宗。

他打開第一份材料,赫然發現,上麵貼著自己的照片!

印歸湖猛地把卷宗重新合上,放到了自己的右手邊。在這短短的幾秒裏,雖然還沒來得及讓他看清卷宗裏的字,但是,足夠讓他看清,照片上的內容。

照片裏的他,留著過肩的淺棕色卷發,穿著白色的寬鬆款襯衣, 使他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清秀。但是,眼神空洞,他望著攝像頭的方向,視線卻沒有聚焦在攝像頭上,而是停在了空氣中的某個地方。

他知道,這是與他自己相關的資料。這是他兩年前的照片,剛被救出來的,19歲的他。

印歸湖定了定心神,繼續拿出下一份卷宗,那是他父親的犯罪集團“暗梟”裏的二把手資料,這個人已經入獄,並且不久前在獄中與仇家私自鬥毆,被打死了。

印歸湖把二把手的資料放到了右手邊。

下麵那一份,是“暗梟”競爭對手頭目的資料,履曆非常豐富,幾乎囊括了整部刑法的內容。現在人在國外潛逃,下落不明。

印歸湖把競爭對手的卷宗放到了左手邊。

印歸湖大概摸清楚了,這些卷宗,每一份都是一名相關人員的資料。這樣就好找了,他隻要把有嫌疑的人挑出來,再一個一個想辦法篩查就行了。

印歸湖快速地瀏覽著卷宗,他右手邊的那疊越來越高,左手邊那疊卻還是隻有寥寥幾個。

終於到最後一份卷宗了,印歸湖想伸手去拿,卻猶豫了一下。至此為止,他還未看到自己母親的卷宗,想必這最後一份就是。

他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隻在別人的口中聽到過關於她的事情。

如果讓他重新見到他的母親,他會說些什麽呢?印歸湖笑著搖了搖頭,想道:他能說什麽?他的母親都聽不懂吧。兩人語言不通,沒什麽好說的。

隻是,這資料箱都要見底了。印歸湖卻覺得,好像漏了些什麽?他被囚禁的那段日子裏,有兩個見過的人,不在這些卷宗裏。

是他們微不足道,沒被收錄?還是印歸湖那時候的精神狀態太差,以至於記錯了?亦或是,有人故意把他們的資料抽走了……

沒等印歸湖想明白,蒙校希的一通電話打斷了他的思路。

電話那邊的蒙校希恨鐵不成鋼道:“你怎麽還不來上班啊?協會來案子了!說是和你以前辦過的案子有聯係,點名讓你去查。”

“啊?我不是被……”

印歸湖還未說完,那邊的蒙校希就打斷了他的話,他低聲道:“老大來找我了,我幫你頂一陣,你快回來吧!”

電話那邊傳來了忙音。印歸湖愣了幾秒,忽然覺得有些竊喜。他知道這種情緒的出現不合時宜,有人遇害了,他卻沒有感到難過。

而且,出現舊案,意味著那個人又出手了,這次甚至明目張膽地針對他本人,他應該感到緊張的。

但是,那又怎樣?他又能跟司陣合作了。

印歸湖快速地穿戴整齊,他在妝容鏡前麵看著自己,忽然發現特案部的製服其實特別好看。

他背起背包,換鞋,開門,動作一氣嗬成。身體還在這裏,心卻早已飛回特案部總部了。

門被印歸湖關上,空****的公寓裏又沒有任何人了。隻剩下茶幾上的那個資料箱,裏麵靜靜地躺著最後一份未被打開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