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我連玻璃都還沒弄好啊……”宋菱聽到這個安排的時候,差點呼吸一窒。

然而她也隻能弱弱地這麽表示一下,而屑皇帝對她的所有進度都心裏有數, 表示天工部能工巧匠不少,她可以借助能工巧匠們的能力一起做,所以玻璃沒做完也不是什麽問題。

宋菱眼前一黑。

——事情, 怎麽變成這樣的呢?

回顧穿越至今,自從她和明帝攤牌穿越者身份之後,先是去農署上班,光是在農署上班倒是也還好,但是文抄公沒了之後,她突然就變得十分忙碌起來。

一邊要在農署種良種, 之後接手改良曲轅犁和筒車,再之後文抄公開始做了的玻璃也到了她手上, 中間還緊急穿插了一個製精鹽, 現在又是水泥……後麵都不知道還有多少東西在等著呢。

宋菱整個人都不好了:我真傻,真的,早就從史書中知道明帝壓榨官員很有一手,但是沒想到這麽能壓榨啊。

早知道等那個文抄公做完這些再……算了, 現在是這麽想的, 但是回到當時她肯定還是忍不住,應該說早知道就爛在現代了。

她就不該穿越!

鬼知道她當初為什麽會轉職去當編劇的?就是因為不想在原來的公司996啊!

“宋菱姑娘, 這是出入天工部的令牌, 快接過吧。”傳話讓她去天工部的人催促道,“我現在帶你過去。”

“好吧好吧, 我知道了……”宋菱懨懨地接過令牌, 跟著這個人往那個天工部走。

自從那場讀作選秀, 寫作人才招聘會的‘選秀’結束之後,宋菱就沒有在皇宮住了,她又不大敢去和宋家人住在一起,怕露餡,就找借口住到了郊外農署的宿舍,宋家其他人是不同意的,不過宋菱的爺爺宋晉源比較會揣摩陛下的意思,同意了這件事。

算一算宋菱已經離開皇宮兩個來月了。

這一次進皇宮,宋菱明顯感覺皇宮內有很多地方都發生了變化。

最明顯的就是宋菱之前居住在棲鶴殿時路過過的幾處宮殿,之前是沒有人居住的,附近種的植物有不少,但是今天進宮看到的時候,那些觀賞用的植物都已經沒有了,但是並不空曠,因為有的地方被放上了中型大型的器械,有的則是種著草藥之類的東西,還有木材在晾曬。

宋菱看到這些後,突然就想起來了在後世曆史圈子裏流行的一個明帝的表情包。

這就是朕的後宮.jpg

配圖是明帝兩手往旁邊一指,旁邊站著一大堆宣朝著名化學家物理學家數學家醫學家等等。

已經完全喪失了後宮的職能,變成另一種奇怪的‘後宮’了呢。

也是獨一份了。

宋菱不想工作了的小情緒,隻持續到走進天工部的那一刻。

在走進天工部之後,給她帶路的人沒有令牌隻帶她到門口,宋菱一個人走進去,一進去就看到有兩個人在爭論什麽東西,周圍的人有的在做自己的事情,有的人則是在那兩個人爭吵的時候時不時插嘴說上一句,‘這個不行,會散架的’‘我覺得XXX你說的有點道理哎,等下我們試一下吧’‘我倒是覺得XX說的比較有道理’……之類的。

看著看著,宋菱發現裏麵還有個小蘿莉,突然眼睛一亮。

她的小女神也在!

宋菱在棲鶴殿的時候就和陽毓見過麵了,不過當時陽毓比較怕生,被安排到棲鶴殿學認字的時候,大多數時候要不就是窩在房間裏,要不就是跟著皇後娘娘,宋菱一開始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沒在意,後來知道了想去套近乎的時候已經沒多少時間了,再加上她突然開始套近乎反而讓陽毓有些警惕,就沒有成功。

這也不能怪她啊,任何一個認識陽毓的人,想到她的時候腦子裏浮現出來的第一個形象肯定是成年版的她的樣子,誰看到一個小蘿莉時會想到這個時期的大發明家陽毓現在正好是這個年紀啊。

而這一次,宋菱走進天工部之後卻發現陽毓這一次主動跟她打招呼了!

雖然說的是,“宋姐姐,陛下讓你來幫忙嗎?”

“對對對!”宋菱麵對自己的偶像們一向毫無抵抗力,樂顛顛地跑了過去。

*

而遠在清懷的胡家,卻並不如安臨猜測的那般得意。

“混賬!這是你們誰的主意?誰讓你們這時候伸手去瓊安的!”胡家家主知道家裏有人擅自在瓊安動手腳後臉色發寒,生氣地把所有參與的人都找來訓斥一番。

“是……是二叔。”一個宗家子弟在胡家家主生氣又冰冷的表情下瑟縮了一下,忍不住辯解道,“大伯,那鄧貴都已經被從光祿寺卿的位置上擼下來了,前頭還傳信回來想讓我們幫他重新謀個位置,他在瓊安已經沒什麽用了,還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發揮最後一點作用。”

“是啊家主,咱們胡家不是在清懷有幾十萬的軍隊嗎,就是為了皇位做準備的。”另一個宗家子也說,“那皇帝派來勸農官,還讓勸農官統計每一個府州縣安置那什麽筒車的數量,不就是為了算清我們手裏的田地嗎,是他先動的!”

胡家家主聽他們你一言我一句地說了這麽多,氣得差點喘不過氣來猛得咳嗽起來,身旁的管家連忙上前拍拍胡家家主的背。

“蠢貨!”胡家家主緩過一口氣,怒斥道,“我早在勸農官來之前就叮囑所有人,捧著他瞞著他就好了,不要跟他們起爭執,你們倒好,直接在瓊安鬧出亂子來!”

“你們以為幾十萬軍隊有多少?本來他在明我們在暗,小皇帝剛登基也注意不到我們,我們多發展幾年等世道亂了擁兵一方打個出其不意,現在好了,誰都知道我們想謀反了!這就是你們要的是吧?就算這次皇帝死了又能怎麽樣?宗室沒人了嗎,你們本事那麽大還能把宗室都毒光不成?”

幾個宗家子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才知道他們以為自己做的絕妙的計劃在家主看來有多蠢。

有的人沉默地低下頭,也有的人聽完之後依舊是不以為意,隻是稍微收斂了一點神色,以為胡家家主看不出來。

胡家家主生完氣之後也冷靜下來了,看著他們各異的神色,以及自己親兒子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失望地搖搖頭歎了口氣,“你們但凡有群青一半讓我省心也好啊,今天回去好好禁足一個月吧,我會跟你們父母說的,守真也是,別給我出去鬼混。”

說完之後他搖著頭走了。

在離開一段路後,胡家家主的腳步慢了下來,麵上已經完全沒有了生氣的神色,隻有深思。

“老爺?”管家露出詢問的表情。

“不能讓二房再管那一半的兵了。”胡家家主自言自語般說,“從掌管那一半的兵以來,二房張揚太過,屢次尋事,這回還直接打破了我們韜光養晦的計劃,再讓他們亂來還不知道要生出什麽事來。”

“得與族老商量一下……”

管家垂下眼仿佛什麽都沒聽到。

而那幾個宗家子弟,在被胡家家主訓完後紛紛垂頭喪氣地離開。

胡家家主的兒子胡守真離開後怏怏不樂地踢著地上地上的石頭,他父親訓斥的話根本就沒進他耳朵,他隻記得那句‘你們但凡有群青一半讓我省心也好啊’。

“陳群青,又是陳群青,你是不是巴不得他是你兒子啊!”胡守真心裏越想越不舒服,一腳把石子提到池塘裏,濺了池塘邊路過的人一身。

“少爺,別氣了別氣了,小心氣壞身子!”胡守真的小廝陪著笑臉,“依小的看,老爺他啊肯定是太擔心你了,怕你跟他們一起不小心傷到了,您看隻要您一讀書老爺不都會誇您嗎,還特意讓夫人特意給您做補身子的東西吃,說是禁足其實就是讓您專心讀書啊!”

“這倒也是。”胡守真嘀咕了一聲,“可是一個月時間也太長了,我又坐不住,等他過幾天消氣了再出去玩吧……”

被水濺到的人擦了擦身上的水珠,看了胡守真一眼沒有說什麽,徑自轉身離開。

這態度讓胡守真看著有些不爽,“這人是誰?”

小廝看了一眼,“少爺,他叫趙東來,就是個養馬的,上個月少爺您的愛馬拉肚子就是他養的,您還罰過他來著。”

“原來就是他啊。”胡守真冷哼一聲,直接一招手,“走,過去教訓教訓他,這下人見到本少爺居然不打招呼,真沒規矩。”

……

趙東來順著記憶走到馬棚,嗅到空氣中熟悉又陌生的腥臭,神色有些恍惚,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他這是……回到了青年時候嗎?

這居然不是夢?

在今天醒來之前,趙東來還在麵對一日比一日糟糕的戰報,對著逐漸逼近的敵軍如同困獸一般,煩躁地對心腹發了脾氣讓他們趕緊想法讓敵人退兵,但是他心裏也清楚這幾乎是無解的境地,他的軍隊根本不是草原上騎兵的對手,每天醒來得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敵軍攻破哪一座城池的消息,他根本就不敢合眼。

誰知道隻是撐不下去稍微眯一下眼睛,他就回到了他還在胡家當馬夫的日子。

天下還沒亂,他也還沒成為亂世稱霸一方的王侯。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