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盧壬被坎貝爾“客氣”地請走之前, 小山似的雌蟲還不忘衝著顧庭推銷自己——

“我沒有那些陋習,就偶爾喝酒、接接任務, 到現在還是大齡處蟲, 締結關係以後願意上交全部財產!”

“如果你有什麽定居的想法,我們之間也可以商量,我的財產足夠在翡冷翠無憂生活一輩子了!”

“零八、哦不, 顧庭閣下,有時間請記得考慮一下我!還有,我107、71、113,上下手感絕對都不錯!要是你不信, 咱們下一次可以找個機會先摸一摸驗貨!”

盧壬的聲音回**在走廊裏,此刻原地就剩下了坎貝爾和顧庭兩蟲。

坎貝爾眯眼, “剛才他說的是……”

“可能是三圍?”顧庭接話。

這會兒沒了外蟲,他身後的尾巴早就擠擠蹭蹭盤在了腿間, 絲毫沒有之前躲躲閃閃的心虛勁兒。

坎貝爾從喉嚨裏“嗯”了一聲,也看不出情緒的起伏, 而顧庭說完才後知後覺好像有點兒奇怪。

於是他試圖拯救此刻詭異的氣氛, “要不進來坐坐?”說著顧庭身後的尾巴又晃了晃, 彰顯著主人的心情,同時也叫他想起來之前還惦記的事情,“坎貝爾……”

“嗯?”銀發雌蟲抬頭,他的發絲上墜著水珠, 剛剛洗浴後的水汽沾染在周身,潮意洶湧, 明明衣服完完整整地穿在身上, 但因為前幾日的深入接觸, 而叫一向冷硬的雌蟲身上染了欲色, 那是被從高壇上拉下來後卷著情潮在潮濕的雨林中翻滾後的痕跡。

顧庭舔了舔微微發幹的唇瓣。

“我有個事情可能需要你幫忙……”

年輕的雄蟲微微仰著腦袋,身子歪歪地從門扇的間隙裏露出半截,深色的作戰服包裹著他清臒卻充滿了生命力的軀幹,四肢頎長、比例極好,平坦的小腹上隱約可見肌肉淺薄的線條紋理,身後的尾巴顫了顫,此刻乖巧地盤在了他的腿根,落在了那無限遐想的位置。

坎貝爾喉嚨微澀,他落在身側的手指無聲地動了動,似乎是有些發癢,亦或是為了捉住什麽。

總之,他辨認了一下那種感覺,還是癢意居多,至於是哪裏癢,一時半刻卻不大好說明,隻能說是很多很多……瞧著顧庭的時候,坎貝爾便覺得癢意升騰。

這隻黑發藍眼的雄蟲似乎天生就知道怎麽拿捏自己的優勢,每一次敏感地察覺到氣氛不對時,他便像是一隻名貴又嬌氣的小貓神氣揚揚地走過來,然後有種屈尊降貴的傲嬌感,懶洋洋地躺下露出肚皮,似乎在說你這位不稱職的鏟屎官為什麽來不來摸摸我?

“好。”

跟著顧庭進到房間裏後,坎貝爾就看到毫不設防的小雄蟲衝著他撅了撅屁股,身後那條晃悠著的蠍尾也張揚地立起來,像是在和他打招呼一般。

顧庭的手扶住桌沿上,神情有些苦惱地往自己身後看,“這個尾巴怎麽辦?現在穿衣服也擋不住了,我總不能一直穿著長長的袍子吧?而且好像其他雄蟲也不會長出來尾巴吧?”

他有些不確定道:“我周圍見過的雄蟲,好像都沒有尾巴?”

“就算有,他們也不會在你麵前露出來。”

坎貝爾上前一步,抬手捏住了顧庭那不再似最初那麽敏感的尾巴。

黑藍色亮麵的蠍尾被均勻地分成了五個尾節,每一截都是從細到粗、再到細的變化,整體的線條很圓潤,似乎天生就失去了棱角,唯有尾巴末端上的水滴狀留著一個翹起來的小尖,但它的弧度也相對發鈍,看起來更像是名貴的收藏品。

坎貝爾的手指捏住了蠍尾的尖端,形狀優美的水滴狀很有硬度,它的溫度比雌蟲的皮膚涼了很多,握在手裏就像是一塊大件兒的寶石。

尤其攪在那潮濕的洞穴裏,存在感明顯到無法忽略,甚至連形狀都被印模成了它的樣子。

“現在摸上會很敏感嗎?”銀發雌蟲從那尾巴尖摸到了尾巴根部,黑亮宛若鎧甲一般的尾節從白皙的皮膚中生出,與尾椎部位的骨節相連,有種非人的詭異與姝豔。

“不會了。”顧庭搖了搖頭,他凝神感受了一下,“沒有之前那麽明顯的感覺,但是你摸著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就像是尋常手背上的碰觸。”

坎貝爾了然。

蟲族社會中,隻有極少一部分雄蟲可以進化出蟲類尾鉤,而他們所擁有的特質隻集中於兩點——

其一是精神力等級很高的,這一部分雄蟲在二次覺醒後長出來的尾鉤偏向於觀賞性,在某種程度上對於本體的精神力有加持作用,但實際還很脆弱。

其二是體質等級高的,這一類雄蟲生長出來的尾鉤則具有攻擊性,可在實際事例中要比前者少一大半,畢竟雄蟲天生就弱的體質限定了他們的二次覺醒,因此後者少之又少,在近百年的蟲族發展史中鮮少有例。

坎貝爾此刻不太能確定顧庭是哪一種尾鉤,畢竟在二次進化前小雄蟲的精神力等級隻有F,即使體質後天因為訓練有所提高,但也決計達不到能夠生長出尾鉤的程度,於是他打算做一個小小的嚐試……

“用你的精神力安撫我。”他道。

“我安撫你?”顧庭驚訝,有些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我嗎?可我不是隻有F級?”

“你已經有精神力觸須了。”坎貝爾放開了手裏的尾巴,與顧庭麵對麵,“那一次應該是你的二次覺醒。”

雖然無法解釋為什麽顧庭的二次覺醒來得這麽遲、又為什麽會發生一係列神誌不清類似**的症狀,但坎貝爾可以確定,那些出現在顧庭周身淺藍色的小東西們是獨屬於他的精神力觸須。

坎貝爾:“所以你可以做到。”

“那、那我試試。”以前每一次參加雄服會的工作時,顧庭基本上都是那個安靜坐在屋裏散發信息素的角色,他從來沒有用過精神力安撫雌蟲,此刻對於這個常常出現的詞匯實操起來卻格外陌生,隻能一點點地小心試探。

坎貝爾很耐心地引導著雄蟲,“可以把精神力觸須放出來,然後嚐試與我接觸。我們之間已經建立了精神世界的橋梁,這個環節應該更容易完成。”

“好。”

這件事比顧庭想象中的更加容易,在二次覺醒後,他曾經無法具體感知的精神力似乎一下子就活躍了起來,隻要顧庭一呼喚,它們就如同跳躍著的小元素,一個擠著一個靠過來,生怕落後一點兒就被主人忽視。

因為顧庭已經與坎貝爾有了精神力結合,所以他在嚐試安撫的時候,自己的精神力竟直接化為絲縷進入到了坎貝爾的精神力世界中。

來自於雄蟲的精神力就那麽懵懵懂懂地撞了進去,這種感覺很奇妙,不是精神力相融那樣的戰栗刺激,而是一種細水長流的溫和。

顧庭感覺自己變成了一汪泉眼,在潺潺不斷地溢出新鮮清甜的泉水,然後拂過坎貝爾那千瘡百孔的精神世界。

坎貝爾半眯著眼,他在享受著這一刻的舒服。

精神力安撫並不是那種來自於靈魂深處相貼後的痛爽,而是如沐春風,舒服地讓坎貝爾自己都有些昏昏欲睡,長了這麽大第一次接受雄蟲精神力安撫的他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麽會有雌蟲一擲千金都想得到雄蟲的垂憐——繁衍是一部分,而這大概就是另一部分了。

這是能夠令雌蟲上癮的罌粟。

柔韌的精神力觸須在坎貝爾的世界中搭建著屏障,依舊是在那顆荒星之上,原來暗沉沉的天空逐漸染上了一抹亮色,猩紅的月光似乎變得有幾分柔和,橫七豎八的廢墟上被大地緩緩吞噬,那曾經落在土地之間的異獸核已然生根發芽,埋在了冒著腥氣的土壤之中。

顏色清亮的屏障逐漸擴大自己的範圍,當它一點一點地將那片土地籠罩後,一抹嫩綠的小芽顫顫巍巍地從石子的間隙中冒出了頭,很小很小,幾乎隻有雄蟲的小拇指那麽大,但卻那麽地綠,似乎是整個精神世界中唯一的生息。

——噌。

顧庭的精神力觸須慢慢退了出來,而坎貝爾的精神力世界則在依依不舍的挽留。

銀發黑皮的雌蟲發出一道無聲的喟歎,他眼底浮現出饜足的光,整個蟲都莫名染上了懶氣。

——是神清氣爽的,但同時也令他想繼續陷在那溫柔鄉中繼續沉睡。

顧庭有些期待,“感覺怎麽樣?”

“很舒服。”坎貝爾緩了緩那種感覺,才繼續道:“這一次,你試試用尾鉤攻擊我。”

“不會碰斷嗎?”

顧庭看了看自己身後那看起來就不像是有攻擊力的小尾巴,又看了看坎貝爾肌肉分明的身形。

要知道雌蟲就算是不全蟲化,他們的抗擊打能力都是極強的,畢竟他不止一次看到阿莫爾挑戰坎貝爾,最後被打飛出去時撞爛的牆壁。

他很怕自己一攻擊,然後剛剛長出來沒多久的尾巴就發生骨折事件。

“沒事,我會注意的。”

有這句話在,顧庭就放心了。

他後退一步,原本呈放鬆狀態微微蜷著的尾巴像是感受到了氣氛的變化,刹那間緊繃,黑藍色亮麵上的紋路開始淺淺地流動,似乎已經做好準備、蓄勢待發。

顧庭屏氣凝神,就像是以往他每一次對上坎貝爾時,雖然知道自己毫無勝算,但他依舊會以認真的態度來對待這一場格鬥教習。

空氣忽然安靜了下來——

一邊是光看站姿就能見其神經緊張的雄蟲,另一邊則是看不出深淺的銀發雌蟲。

正當坎貝爾眨了一下眼時,銀白色的睫毛因為下覆而遮擋了部分視線,瞬間黑藍的蠍尾夾著淩冽的空氣,微翹起尖端的水滴狀尾鉤“唰”地一下迎麵衝來,隨之而至的是雄蟲為了靠近攻擊時外踢的小腿。

坎貝爾並沒有躲這一下,他僅僅是小幅度偏頭,抬手格擋雄蟲修長的小腿,任由那蠍尾抽在了自己的胸膛。

——啪!

很清脆的一聲,顧庭被雌蟲擋住的腿還沒放下來,柔韌的身子讓他此刻看起來像是彎折了的青竹,挺拔中帶著青澀,粗細正好的小腿搭在了坎貝爾的臂上,微微繃出來的肌肉恰到好處。

顧庭感覺自己的耳道要被那一聲略感羞恥的“啪”聲給塞滿了。

按著他原來的設想這一尾巴怎麽也是抽到銀發雌蟲左邊的手臂上的,卻不想對方不按常理出牌,竟是不用右手、反用左手抵擋,正巧給出了空隙,叫那已經停不下來的尾巴直愣愣地打在了坎貝爾的胸肌之上。

在清脆的“啪”聲之後,略微側著身的顧庭甚至看到了那兩團肉來回輕晃。

“你、你怎麽不躲啊!”動手打蟲的是顧庭,但最後紅了臉的也是顧庭,他眼神飄飄忽忽,忽然有種自己跳到水裏都洗不清的感覺。

坎貝爾眉峰微動,他倒是一點兒不在意地當著顧庭的麵扒拉開胸口的衣服。

銀發雌蟲本就是深了好幾個色號的巧克力色皮膚,此刻被扒開的那一塊明晃晃地露出了更深更紅的一道印子,橫穿了半個胸膛,幾乎有顧庭的小臂那麽長,顏色明顯,形狀瞧著錯落有致,要不是顧庭自己知道,這一幅畫麵怎麽看都像是某種愛好者的樂園。

“躲了怎麽試力道。”坎貝爾倒是一點兒不在意,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上的痕跡,手指輕輕拂過,有種火熱的痛感,但完全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也算是有攻擊的能力。

顧庭搓了搓紅到發燙的耳朵,“你先處理一下傷口吧,這麽露著,就好像我虐待你似的……”

衣衫不整的雌蟲似乎是用鼻音輕哼地笑了一聲,他對上顧庭躲閃的視線,看著對方那條在身後興奮地晃悠著的尾巴,問道:“不喜歡嗎?”

“我、我怎麽會喜歡!”

莫名結巴,但他身後晃動的尾巴卻實實在在地有些不消停,就連顧庭自己都感覺到了尾椎骨上的癢意,隻好立馬扭頭掐住了自己的尾巴根,以阻止蠍尾暴露心跡的動作。

往真心裏說,顧庭喜歡的不是那種讓其他蟲露出疼痛神情的爽感,而是喜歡在坎貝爾的身上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

從最初他神誌不清在銀發雌蟲身上留下十幾個牙印開始,那點兒小癖好就已經偷摸著成型了,或許他自己還沒有特別清晰地發現,卻不知道這點兒莽地藏不下的小心思已經被坎貝爾拿捏了。

坎貝爾知道眼前的小雄蟲喜歡什麽,於是也在每一個小細節中慢慢放著餌,隻等著獵物上鉤,便能徹底收網。

銀發雌蟲也不挑破,他有的是時間慢慢來,況且對於蜘蛛來說,他們最擅長的不就是藏匿在暗處悄悄織網,然後徹底將獵物吞入腹中嗎?

“那就不喜歡。”

坎貝爾拉上了衣服,半點兒沒有準備處理的打算,反而和個沒事的蟲一樣半蹲下來,從顧庭的手裏解救出那條被掐著尾巴根部發顫的蠍尾,他一邊把弄一邊道:“我更傾向於這條尾巴是可攻擊的那一類,但是現在不方便檢查,還是等回到翡冷翠以後再重新讓喬伊給你看一下。”

被捏著尾巴的顧庭乖乖地任坎貝爾檢查,“現在我們上了星艦,是不是可以聯係葉萊他們?他們應該擔心壞了吧?”

坎貝爾頭也不抬地回答道:“目前還不行,巨型星周圍有分布著幾個大大小小的黑洞,影響信號源,我們必須等穿過這一片才能發消息。”

“唉,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

這邊顧庭記掛著翡冷翠上的眾蟲,而他們也同樣在擔憂著不見蹤跡的小寶石和坎貝爾。

這才幾天的功夫,葉萊眼底就浮著一層青黑,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問道:“現在星網上言論怎麽樣?”

恩格烈手裏拿著聯絡器,投影在他麵前的光屏上密密麻麻的是關於“星盟首領攜藍寶石巡遊雙雙失蹤”的話題——

【火焰烏賊:這已經幾天了?沒有首領沒有藍寶石,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隻是想要一個真相而已,星盟成立遠遠不如帝國久,難道要再一次進行權利的更替了嗎?】

【鹹魚沒有夢:我覺得還是等官方的聲明吧,現在想什麽都是白搭,雖然我也確實好奇首領和藍寶石去哪兒了,總不能是背著我們偷偷結婚了吧?】

【鼠尾草:那不行!我還等著以後上翡冷翠和藍寶石約會呢!況且首領年紀不輕了吧?】

【21011:呃……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那個薔薇盟,他們不是已經放出消息說首領和藍寶石死了嗎?到底可不可信啊?】

【藍寶石入我懷:什麽?我怎麽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一個薔薇盟?哪點兒傳出來的垃圾消息?首領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死?】

【21011:我這有視頻,你們自己看吧。鏈接:http://qiangwei.M】

恩格烈皺眉:“他們還在討論,但是……”

“怎麽?”葉萊已經好幾個晚上沒有好好休息過了,自從化名為格蘭的罪蟲紗南被救走後,星網便出現了一股暗潮,故意引導,有意讓其他蟲認定坎貝爾和顧庭已經死了。

“那所謂的‘薔薇盟’放出來一個視頻。”恩格烈神情冷凝,幾乎是咬著腮幫子道:“是那天主星艦爆炸的視頻!”

葉萊皺眉,“薔薇盟……這豈不是說明,這個組織應該是和辛燭,或者說格蘭有關的?”

——砰!

恩格烈一拳砸在了桌麵上,語氣恨恨,“這兩個家夥到底想幹什麽?”

從星盟巡遊開始,辛燭和格蘭便不停地在暗中使絆子,從擄走小寶石到炸了零七,一樁樁一件件事情已經徹底令他們結仇,如果能找到那兩隻蟲的位置,恩格烈恨不得立馬化作原型將他們撕扯成碎片。

“我也奇怪他們想做什麽……”葉萊歎了口氣,他看向被恩格烈調出來的光屏,上麵關於討論的樓層還在一直增加,而被放出來的視頻也開始發酵,“先去發一個通知,大概把那天的事情解釋一下。”

“可是……”恩格烈皺眉。

葉萊搖了搖頭,“沒有可是,坎貝爾他們失蹤我們能瞞得了一時卻瞞不了一世,我不相信他和小寶石會死,我覺得他們一定會回來的。”

“我也不信……”不信他們會真的因為那一場爆炸而消失。

恩格烈喘了口氣,低聲道:“我現在就去辦。”

“好。”

很快會議室裏有冷清了下來,葉萊望向窗外,神色有些發怔。

從坎貝爾和顧庭失蹤後,他和恩格烈忙著處理星盟上下遺留下來的事情,圖因斯繼續回到了軍團駐紮地,而阿莫爾和索勳兩蟲卻不複之前的模樣,幾乎整日都陰沉著臉,能將其他蟲嚇退十米遠。

葉萊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麽,但手上工作繁忙的他卻無暇顧及,隻能叫兩個蟲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好好冷靜一番——他們也該長大了……

與此同時,安安靜靜的病房內隻放著一張床,上麵被插滿了透明的管子,裏麵正有營養液不停地輸送著。

整個室內非常安靜,於是某些細微的動靜也被無限放大。

“呼……”

是一聲忽然加劇的喘息,隨後純白的被褥中緩慢地伸出了一隻手。

那手蒼白瘦弱,上麵可以清晰地看到淡青色的脈絡,充滿了不健康的病氣,似乎一折就斷。

這手的主人堪稱艱難地抬起手臂,拉下了扣在下半張臉上的呼吸機,那被戴了數年的醫療器械下是一張留下紅色壓痕的臉,即使瘦削到顴骨突出,也很難掩蓋他的俊美。

白皮金發,五官精致,他身上有著一種令蟲生憐的病氣,似乎連大聲說話都怕驚擾到他。

他是阿萊,是那位被剝了蟲翅而昏迷數年的雌蟲少將,是終於沉冤昭雪、尋回清白的可憐之蟲。

阿萊看著淺色的天花板,一時間記憶都是模糊的,似乎還停留在當年被剝開蟲翅時的劇痛之下。他艱難地轉了轉眼睛,目光所及之處全然是陌生,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躺在這樣明亮的病房之中。

——他不是應該早就死在了荒星之上嗎……

忽然,房門被推開了,進來準備換藥的醫療蟲一抬頭就對上了阿萊充滿迷茫的眼睛。

——哐當!

托盤裏的東西掉在了地上,那醫療蟲一臉驚訝,話都說不完整地就往外跑:“那、那位大人,他、他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