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隻是補全缺失是不夠的。”傅玄道。

穆子潮轉頭看他,若有所思的問道:“那你想要怎麽做?”

傅玄的視線落在地上的青年身上,隻聽他一字一句果斷的說道:“我要你做一個可以吸納天下魔氣的容器。”

穆子潮聞言瞬間便瞪大了眼睛,他不禁反複看了傅玄好幾眼,似乎是想要確認他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

而傅玄也看出了他心中的所想,神色中隱隱透出狂傲的道:“不隻是這隻王族,我還會借你天地法則的力量。這樣一來,你可有把握?”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縷縷金色的法則之力便驀然出現,並在他的掌心之中匯聚成了光團。

霎時間,一股極為玄妙的力量也絲絲縷縷的飄散了開來,令在場所有人都不由得心頭一震。

穆子潮甚至感覺到自己久未提升的修為有了些微的鬆動。

他愣愣的看著傅玄手中的光團,眼神中也不知不覺的泛起了一絲絲的狂熱。

“你居然能操控法則。”穆子潮說著說著便笑了,視線也舍不得從光團上移開的道:“法則之力玄奧無比,其中也蘊含著時間以及空間的規則,如果能夠參透……”

說到此處,他不禁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如果他真的能從其中參透一絲時間或者空間的規則,那麽他也將獲得會無窮無盡的裨益。

他對修為沒有常人那麽執著,他在乎的也就隻有煉器而已。他此前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讓自身在煉器上的造詣更上一層樓。

傅玄很好的拿捏住了他的心態,利用他對煉器的狂熱為他拋下了一個餌。而他也甘願上鉤。

如果他真的煉製出了傅玄所需要的容器,那麽或許他也就能掌握法則之力中的空間規則。

這樣的**讓他也實在無法拒絕。他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唇,眼神中透出的除了興奮之外,還有一道道頗為耀眼的名為自信的光芒。

他對著傅玄道:“我不保證一定能煉製成功,但是我願意盡力一試。”

傅玄直接就將光團拋到了他的手中道:“你盡管一試,不過我相信以你的天賦一定是能夠成功的。”

因為他所需要的隻有成功。而這件事也必須成功。

穆子潮並未在意他對自己的高度評價,得了光團後便一頭就紮進了狂熱的實驗裏。當然,他也沒忘了把那隻王族一並拖進去。

傅玄在他的臨時實驗室外套了層禁製,擅自闖入的人就會被烈火灼燒而死。

而他自己也和離音留了下來,倒是並未再急著離開了。同時,他也用規則之力將他們落腳的地方籠罩了起來,將一切的窺探都攔在了外麵。

而此時在那高懸的九天之上,占據了沈寒玉身體的濁氣本尊看著麵前水幕裏白茫茫的一片,不禁冷冷的笑了。

旁邊的鳳明適時的遞過來了一顆剝了皮的葡萄,卻被他看也不看的一把就掃落在了地上。

隨後他忽然又給了鳳明一巴掌,打得他的臉都歪到了一邊。

他垂下視線,正好就看見了剛剛那顆被打落的葡萄。如今葡萄晶瑩的表麵也裹上了一層塵土,就像漂亮的明珠沾染了塵埃。

就好像他一樣。

他神情麻木的扯了扯嘴角,眼神裏也早已失去了原先的光芒。

就在這時,他的下巴忽然被人粗暴的掰了過去。他被迫抬起頭,看見的就是一張布滿了陰鷙的臉。

“在看什麽?”沈寒玉語調輕輕的問。

“沒看什麽,我的目光永遠追隨您,我的主人。”鳳明機械般的念道。

“是嗎?”眼前的人意味不明的輕笑了一聲,他直視著鳳明的雙眼,似乎是想要從其中看出些什麽。但很遺憾,那裏麵隻有一片死寂,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他看了片刻後便覺得頗為無趣了。最後他意興闌珊的鬆開了鉗製,並從一直躺著的軟榻上站起了身。

鳳明仍跪倒在地上,仰著脖子靜靜注視著他。

沈寒玉垂眸與他對視了一眼,冷漠的命令道:“在我回來之前,把自己洗幹淨一點。”

“是,主人。”

沈寒玉便不再多看他一眼,抬腳便離開了。

在他的身後,鳳明正順從的趴伏在地上,額頭也緊貼著地麵。

“恭送主人。”他喊道。

他聽到那道腳步聲漸行漸遠,沒過一會兒就完全消失了。這也代表著那個人暫時離開了。

不過盡管如此,他也仍未動彈,依舊保持著那樣屈辱而臣服的姿勢。

他的神色藏在陰影裏,令人無法看透。過了許久之後,他才動作緩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看他的關節僵硬著,就像是被人控製的提線木偶一樣。

而他臉上的神色也變得更加空洞了。

他不清楚自己現在還活著的意義是什麽,就如同行屍走肉一樣,沒有靈魂,也沒有溫度。他抬頭看去,入眼的便是暗沉的天空,壓抑的雲層仿佛下一秒就要壓下來。

他隻覺得仿佛有千斤的秤砣墜在他的心上,攥緊了他的血管,讓他根本無法自由的呼吸。

他自然有想過用死亡來結束這不堪的一切,但可笑的是,因為那個人在他的身上下了禁製,讓他連自我了結都無法做到。

他現在根本無法掌控自己的生命。

而他自從被帶過來此處的那一刻起,也再也不是他自己了。

他已經失去了自我,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

不過他無法解脫。或許隻有等到他被那個人厭棄的時候,他才能獲得期待已久的死亡。

——

此時的沈寒玉也來到了一處冰冷的空間內。

放眼望去,這空間四周皆是由濁氣構成。入目的也皆是灰黑的色彩,又沉又壓抑。盡管這裏沒有邊界的限製,卻仍然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放鬆,有的隻有如墓地一般的死氣沉沉。

在這片死寂之地本應沒有任何活物的存在,但偏偏卻有一人正被十八道鎖鏈鎖著架在那裏。鎖鏈的源頭延伸至周圍的濁氣牆內,令人無法窺探其本源究竟在何處。

而那被鎖鏈吊著的人也正無力的低垂著頭,看上去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沈寒玉踱步走了過去,慢慢悠悠的就好像在踏青一樣。

他的腳步聲放的很輕,但卻還是被那吊著的人捕捉到了。隻見後者緩緩抬起頭,隨即就露出了一張蒼白虛弱的臉。

沈寒玉看著他這副羸弱的樣子,唇角便不由得愉悅的勾了起來。

“嘖嘖,瞧瞧你現在的樣子,看來你這段時間過得很不好啊。”他慢慢說著,語氣裏也滿是幸災樂禍的情緒。

謝與真半斂著眸,看上去就像是沒睡醒一樣。即使他如今已是這般狼狽,但他看著眼前之人的眼神中卻還是一如既往地透著輕蔑。

“我過得好與不好,不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這般迫不及待的過來看我的笑話,想必是在阿玄那裏沒討得了好吧。”

他這番話直接就戳動了沈寒玉最敏感的那根神經,以至於後者的神色瞬間便冷了下來。

謝與真眼睜睜看著他這樣變臉,也久違的露出了愉悅的笑意。

“看來是被我猜中了。”

沈寒玉聞言便冷笑道:“你猜中了那又如何,現在還不是我的階下囚?你那個道侶不是口口聲聲的說愛你嗎?現在還不是沒來救你。你可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麽?不如我便給你看看好了。”

他說罷便揮手打出了一道水幕,緊接著傅玄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那水幕之中。

在那畫麵裏,失去了道侶的傅玄表現得似乎並沒有那麽悲傷。他此刻正左擁右抱的,好不快活。

沈寒玉指著那其中正摟著美人親熱的傅玄道:“看上去你的道侶好像也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樣關心你啊,你看看他,在沒有你的日子裏過得多快活啊。他現在在溫柔鄉裏,哪裏還記得你的存在。隻怕你現在消失了也正合他意吧,他正好可以逍遙快活,坐享齊人之福。哪需要天天麵對著你這張已經看膩了的臉。你看我說的對嗎?”

他正一臉得意的看著謝與真,似乎是想要從後者的臉上找到能令他感到愉悅的負麵情緒。但他這願望還沒實現,倒是率先聽到了謝與真的一聲嗤笑。

“拿著捏造出來的幻象來迷惑我,還真虧你想得出來。我還以為你能有更新穎的招式呢,卻沒想到竟是如此,倒是枉你活了那麽多年了。”

聞言,沈寒玉倒是並不氣惱,他隻是慢悠悠的收回了水幕道:“我當然知道這幻象是無法迷惑你的,但是如今你又不在他的身邊,你怎麽知道他沒有這樣做呢?太初啊太初,我對人心欲-望的把控可比你在行。就算你的道侶如今成神了又如何,神可是也有欲-望的。你能保證他真的在無時無刻的想著你嗎?”

他悠悠然的說完,神色中帶著十足的意味深長。

留下這麽一大段話,他隨後便施施然地離開了。他看得出來,謝與真雖然表麵上維持著平靜,但內心隻怕並非如此。

一旦陷入到了情愛裏,就算是神也無可避免的會被各種情緒左右。他吞噬了那麽多的人心,對這其中的道理自然是十分明了。縱使那隻是幻境又如何,要想攪亂一個人的心思,隻需要將他最在意的擺在他的麵前即可。哪怕那是假的,卻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