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間自沈寒玉離開後就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當中。

謝與真刻意放緩了呼吸,而後緩緩地低下了頭。

他將神色藏在了垂下的陰影裏,便無人可以窺見他眼神中的陰霾。

剛剛他看到的的確隻是幻象,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心裏還是因此產生了一絲絲的動搖。

此處寂靜無聲,濁氣的存在也隔絕了契約的感應。簡而言之,他現在和傅玄正處於失聯的狀態。他會胡思亂想,心裏也會不平靜。這也正是沈寒玉想要看到的結果。

突然地,他笑了一聲。低沉的聲音在寂寥的空間裏回**著,顯得格外的清晰。

“我的道侶又怎會做出那樣的事,我相信他。且等著吧,他很快就會找到這裏來的。”

說話時他就已經抬起了頭,一雙黑沉沉的眼睛也正望著虛空所在的方向。他輕輕地笑著,眼底的陰霾也已然散了個幹淨。

沈寒玉在外麵看到這一幕,氣的直接就捏碎了手中的杯子。他粗暴的打散了光幕,一雙冰冷的眼睛也緩緩轉向了旁邊正立著的鳳明。

他朝著後者勾了勾手指,身體也往後伸展擺出了魅惑的姿態。

“過來~”他神色冰冷,語氣卻帶著無盡曖昧的說道。

鳳明便順著他的意思傾身朝他撲了過去,沈寒玉也順勢躺倒在他的身下,並伸出手極親昵的摟住了他的脖子。

一縷縷輕薄的霧氣慢悠悠的飄了過來,也隨之遮住了無盡的春光和火熱。

——

世人常說,天上一天,人間一年。雖然這樣的說法有些誇張,但仙界與人間的時間流速也的確是不一樣的。

就像是仙界不過才過去了半日的光景,人界便已經過去了三個月了。

在這三個月裏,人界在濁氣和魔氣的聯合侵蝕下,也越發變得沒有人氣了。

頭頂的那個大窟窿也絲毫沒有要合攏的趨勢,甚至天空之上還多了許多彎曲的裂痕。那些裂痕的源頭也皆是從那個洞口的邊緣處延伸而出,也令那裏看起來更加的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完全崩塌一樣。

在這三個月裏,還幸存的人類每一日抬頭望著那即將碎裂的天空,心裏便越發的戰戰兢兢。

“天塌了”這個詞似乎也不再是誇張的比喻了。

所有人都在祈禱,祈求著他們的天空能夠撐住。但裂痕每一日都會增加,他們的祈禱也完全不起作用。

絕望籠罩了這片大地,似乎也將希望掩埋在了其中。

不過在一堆壞消息中,也不是沒有好消息的傳出。

三個月的時間裏,穆晚茗利用魔族的身軀也研究出了很多壓製濁氣的法器。甚至於那些用魔族的鱗甲煉製的法器還能反過來對付魔族,人類修士也再也不需要費盡心思的去尋找魔族的弱點了。這也大大降低了修士的死亡率。

為了實現法器的量產,穆晚茗也針對法器做了許多的改良。終於在三個月後的今天,做到了幾乎每一位修士的手中都能擁有至少一件用魔族鱗甲所製作的法器。

同時她還將這種法器的煉製手法無私的教給了其他的煉器師,頓時便引來了無數的敬佩。而她在修士中的聲望也逐步達到了頂峰。

之後,在所有煉器師共同的努力下,一件件針對濁氣和魔氣的高等法器也一個接著一個的橫空出世。眾多修士在麵對被濁氣操控的傀儡和魔族時也更加有了底氣,醞釀許久的反擊也終於開始了。

而在眾多修士勢如破竹的攻勢下,魔族的領域範圍也一再縮小。到了最後,靈界的魔族都被逼的逃往了下界,而下界的魔族也都被逼的都縮回了他們在京城建立的據點內。

靈界和人界的濁氣也都被法器壓製著,無法再肆意妄為了。壓抑許久的修士們也終於有了可以喘息的時間了。

至於那些從上界而來的怪物,修士們也很快就發現它們本質上也是被濁氣操控的傀儡。這也就意味著,那些法器對它們也是有壓製作用的。

盡管那些怪物的實力一個個都十分強大,但在眾修士的聯合下還是消滅了不少。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發展。

如今人界的人類也不必再躲躲藏藏,他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他們曾經的家園裏。不過他們仍然受著修士的庇護,以及每一個人類的身上也都佩戴著可以隔絕和壓製濁氣的法器。隻要他們不亂跑,那麽接下來他們便可以一直安全的生存下去。

修士為他們建立了安全區,並在安全區外設下了強大的禁製。沒有佩戴特殊的令牌的話,任何人也不得隨意出入。

同時,眾多修士也在距離魔族據點的不遠處建立了他們的據點。兩個據點遙遙相望著,中間一條寬闊的護城河也成了隔開雙方的界限。

在河的左邊是極暗的世界,右邊卻是一片光明。

在濁氣與魔氣同時被壓製後,那原本暗沉的天空也放晴了不少。

針對人界的情況,修士也想了不少應對的策略,也總算是暫時穩住了那不斷碎裂的天空。

如今所有修士需要麵對的難題也隻剩下了一個,那就是將靈界還有人界殘存的魔族和濁氣傀儡全部驅逐出去。

這兩者現在還在負隅頑抗著,不過隻要按照如今的趨勢繼續發展下去,他們的失敗也是必然的。

人界據點內——

此時正值夜晚,天空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隻不過如今已經沒有月亮照耀大地了,天色一旦暗下來,那便是真正的黯淡無光。

不過盡管如此,修士的視線卻並不受到阻礙。

穆晚茗此時就正站在城牆上,一雙眼睛也正遙遙望著對麵的魔族據點。

晚風輕拂,撩起了她的裙擺。黑暗中,她的麵容也看起來十分的晦暗不明。

有人悄然來到了她的身邊,並將一件披風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回頭望去,便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謝謝。”她輕聲說著,雙手也不自覺的攏緊了肩上的披風。

雖然修士並不怕冷,隻要運轉靈力,他們便可一直維持身體內溫暖的溫度。但總有人會關心她,不是因為她是修士,而隻是因為她這個人而已。

“你我之間不必這麽客氣。”說話的人也慢慢從暗處走到了明處,也露出了那張飽經滄桑的臉。

穆晚茗看著他,神色有些感慨。她情不自禁的低聲道:“明明才三個月不見,我卻有一種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麵的錯覺。就好像隔了千百年一樣。”

旁邊的人笑了笑,也跟著道:“我也有這樣的感覺。不過剛見到你的時候,我還差點沒認出你呢。不過好在我們從小相識,我還保留著那份眼力。”

穆晚茗也笑了,她靠在城牆的欄杆上,任憑風吹亂了她的頭發道:“對不起雨申,原諒我沒有第一時間跟你相認。而我如今的處境也確實不再適合頂著原來的那張臉了。你能認出我我很高興,這說明你還記得我們的情誼。不過從今以後,你還是就當我死了吧。穆晚茗這個名字,已經不可以再出現了。”

她淡淡敘述著,語氣裏卻透著濃的化不開的哀傷。

穆家的背叛讓她徹底失去了“穆”這個姓氏。不過這樣也好,以後她就是她,可以自由的活著了,不需要再為那些責任而被壓得喘不過來氣了。

謝雨申靜靜地聽著,等到她平複好情緒後才開口說道:“你說得這些我都明白。你現在已經有了新的身份,那就好好的開始新的人生吧。不過即使你已經不再是以前的你了,我們今後也仍然是朋友。”

穆晚茗看著他認真的神色,心裏頭忽然感到了一陣釋懷。她再次道:“謝謝。”

謝雨申沒在這裏多做停留,很快便離開了。原本就空**的城牆上如今又隻剩她一人了。不過現在的她倒是沒之前那般空寂了。

謝雨申從上麵下來後,一轉角就看見正有一人站在那裏,似乎是正在等什麽人。

他瞧著那身影頗為眼熟,便忍不住輕聲喚道:“清言?”

那人聞言便轉過身看了過來,眉目中盡是溫和。

謝雨申自然而然的走了過去問道:“怎麽這麽晚了還在外麵溜達?怎麽,你也跟我一樣睡不著?”

說著他便將手搭在了好友的肩膀上。

褚清言瞥了他一眼,回道:“是有些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沒想到就看見你上了城牆。怎麽,上去吹風的嗎?”

謝雨申輕笑道:“不是,是去見了一位故友。如今知道她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

“那你的故友想必是一位極美麗的女子吧。要不然你也不會這麽巴巴的跑過去關心人家。”褚清言盡量用調侃的語氣說著,但實際上他的心裏卻酸的快冒泡了。

謝雨申並未察覺到有什麽不對,隻順著他的話道:“確實長得漂亮,要不是我和她隻是朋友,我們或許真的會在一起。不過很遺憾,我們之間沒有男女私情。”

聽他這麽說,褚清言一直攥緊的拳頭倒是慢慢的放鬆了開來。他也跟著狀似可惜的說道:“那還真的是可惜了。”

但實際上他的心底早就樂開了花。

兩個人就這樣勾肩搭背的往休息點走去,但他們還沒走出多遠,就見遠處忽然憑空升起了一道絢麗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