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的時間就在傅玄的緩緩講述中流淌而過。身為修士，他們即使一整夜不睡都不會覺得累。

謝與真窩在他的懷裏靜靜地聽他講述完，不自覺的更加抱緊了他一些。

他不善言辭，說不出多麽動聽的情話。也不知道該怎麽用言語去安慰，就隻能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表達自己的感受。

不過他們兩人如今已經結下了同心契，即使謝與真什麽都不說，傅玄也能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外麵的天色漸漸亮起，傅玄輕輕撫摸著謝與真的頭發道：“其實對我來說，這些日子最艱難的莫過於你的傷勢。我很害怕你就此離我而去，其他的一切和你比起來都沒什麽大不了的。幸好你現在醒了，幸好你還在我身邊。”

“傅玄。”

“嗯？”

“所以你真的是那個仙界戰神，鳳凰神君？”

傅玄手上的動作不停，聞言便回道：“那都是曾經的事了。這一次兩道神魂回歸也讓我想起了很多事。我原以為那麽多年過去，我的神魂應該早就散落四方，想要找回應當也沒那麽容易。但沒想到羽族這些年居然一直囚禁著我的兩道神魂，雖然還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麽，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我覺得挺好的。”謝與真仰頭看著他道。

傅玄垂眸看著他眼底的算計，不禁寵溺的笑了笑道：“你又在打什麽主意？”

“還記得嗎？我曾經跟你說過，等你進階到金丹，就帶你去羽族搶走鳳凰神君的傳承。現在看來，這就不叫搶了，這叫光明正大的拿回應屬於你的東西。他們既然敢囚禁你的神魂，想必是要做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到時候就算我們把他們全族端了，那也是有正當理由的。”

“在你傷養好之前，先不考慮這些。”傅玄微微笑著道，但語氣卻很是堅決。

謝與真通過契約準確的感受到了他心底的擔憂和害怕，他的心神微動，便重新埋首進了他的懷裏，並認真的保證道：“我答應你，在傷養好之前，我不會再輕舉妄動。隻是，想要徹底治好我神魂上的傷，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真真，”傅玄捏著他的下巴抬起來，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你神魂上的傷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何那些傷痕一直無法愈合？”

謝與真與他對視，從他的眼睛裏一眼就將他的想法看穿。或者說，傅玄在他的麵前也從未隱藏過自己。

不得不說，這樣的做法讓他很是熨帖，也給足了他想要的安全感。那些曾經的舊事他先前一直不願意多說，但現在他卻覺得沒什麽了。如果是傅玄的話，那麽他願意交付他的一切。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這是唯一值得他信任的人。

“我的神魂，曾經被硬生生撕開過。連同我的身體一起。其實靈界一直供奉的聖祖江淩月是我的舊識，他就是我曾經認識的那位至交好友。隻是他以前除了是江淩月之外，還是仙界的醉月仙君。”

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他剛從沉睡中醒來，卻發現鬥轉星移，滄海桑田。天地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舊神或是隕落，或是已經陷入到沉睡中不會再醒來。而他也成了世間唯一一位還活著的上古舊神。

那時候仙界也早已建立了新的秩序。上古洪荒那一套早就已經被棄用，現如今統治仙界的是仙帝。

而仙界眾仙除了本就是從靈氣中誕生的天生仙人以外，其餘的就都是從下界飛升上來的。

醉月仙君就是其中之一。據說他本是靈界頂級世家江家的嫡子之一，自出生起就天賦出眾。自從踏入修真一途後也一直都是順風順水。不僅如此，他的人緣也是格外的好。凡是資質頂好的天之驕子都與他很是要好，每當他出現也永遠都是人群的焦點。

這一點自他飛升之後也並未改變。

到了仙界後，他的好人緣也繼續延續了下去。幾乎大半個仙界的仙人都與他交好。當時的仙界也盛傳著醉月仙君的美名。

而那個時候，謝與真也是剛剛蘇醒，正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正好那時候仙帝察覺到他的出世，便邀請他前往仙界做客。

他沒有拒絕，盤算著正好也可以趁機了解一下現在的仙界到底變成了什麽樣子。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遇見了喜歡廣交好友的醉月仙君。

那時候他被醉月的善良和熱情打動，便自然而然的與他結交起來。

但是醉月的其他朋友卻對他很是不喜。當時他很是不解，但後來仔細想想，大約是他當時表現得太過隨和了。

明明就是天地間唯一一位舊神了，卻沒有絲毫的架子，甚至還甘願對醉月唯命是從。

他想，那時候他大抵是昏了頭了。

也因為他對醉月無條件的付出，甚至仙界後來都流傳出了他喜歡醉月的傳聞。並且傳聞中他居然還打算利用舊神的身份對醉月強取豪奪。

他當初聽到這樣的傳聞時，隻覺得離譜過了頭。但是他沒有解釋，因為他並不認為有人會相信這樣的傳聞。

但是後來事實證明，他太低估人類的劣根性了。

就是那樣離譜的傳聞，居然真的就有人信了。並且不是別人，居然就是醉月仙君本人。

他還記得當時醉月眼淚汪汪的找到他，希望他能放棄對自己的執念。並且他還說他也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就是他的至交好友之一的清瀾仙君。

他當時的確沒想到醉月居然會相信那些無稽之談，他對他真的就隻有友情而已。但看著醉月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他還是手忙腳亂的解釋了起來。

後來在他的不斷勸說和保證下，醉月才勉強相信了他對他並無**的那種感情。

後來他原以為這件事應該就這麽過去了。但誰能想到有一天竟然有人將他的“累累罪行”告到了天帝那裏。

他們為他羅列了十大罪狀，其一便是罔顧他人意願，對他人強取豪奪。而這“他人”自然就是醉月。

其二便是他經常以舊神的身份在仙界作威作福，藐視仙帝。

關於這一條，那些人也專門找來了證人。而那證人不是別人，正是先前因為調戲仙娥，而被他教訓過的人。

之後還有另外的八條罪狀，他也並未仔細聽。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等到那些人念完了所有的罪狀後，仙帝沉吟片刻就將他禁足了。

那樣的懲罰可謂是不痛不癢，自然也引起了許多人的不滿。但礙於仙帝的威嚴，那些人倒是沒多說什麽。

之後他就被關了起來。那時候他也不是沒能力離開，隻是懶得與那些小輩計較而已。正好他被關了，也能圖個清淨。

期間，醉月也來找過他幾次，卻都被他拒絕接見了。

說到底，他的心裏不是沒有怨的。在當時那些人聲討他的時候，身為他的至交好友，醉月甚至都沒替他說過一句話。而他後來過來找他，也是讓他不要怨恨那些人。因為那些人也是他醉月的好友。

那麽他呢，他算什麽？他就活該被汙蔑嗎？

自那以後，他與醉月也斷了一段時間的聯係。直到醉月身中奇毒的消息傳來，他才知道那段“失聯”的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原來醉月仙君在那段時間裏曾和友人外出遊曆，他們途經了一座非常奇特的山。那山裏花草奇石皆是沒見過的新鮮品種，醉月仙君與他的友人一時玩耍的流連忘返。

當時清瀾仙君也與他們同去，他見那座山實在奇特，便勸誡醉月仙君與他們的友人們千萬不可隨便動山上的一草一木。

但友人卻道沒什麽大不了的，趁著清瀾仙君不注意，就將醉月帶去了摘一朵異常豔麗的花。

醉月在友人的勸說下，親自上手觸碰了那花的根莖，卻沒想到那徑上居然有毒。

清瀾仙君當即就帶著他們離開了那座山，並且及時帶著他回到了仙界治療。隻是那毒奇特，就連仙界最好的醫師也無能為力。

無奈之下，清瀾仙君隻好向仙帝求情，讓其解除謝與真的禁足，好讓他去看看醉月究竟中了什麽毒。

因為醉月身上的毒他們聞所未聞，或許謝與真這隻活了數萬年的太初九尾能知道些什麽。

仙帝當時就準許了。

謝與真那時也並未真的與醉月決裂，雖然惱他先前不幫自己說話，但聽到自己唯一的好友身中奇毒就快命不久矣的時候，他也是真的擔心。

清瀾仙君後來帶著他急匆匆的就去了醉月的住處。隻是他去瞧了瞧，也著實看不出來醉月中的究竟是什麽毒。

好在清瀾仙君並未因此責怪他，反而還反過來安慰了他一番。他當時不免心生愧疚，為自己的無能。

隻是現在想來，那時的他未免太過可笑。居然為江淩月那樣的人心生愧疚。

他那時本已經打算好，就算是上窮碧落下黃泉，他也一定要找到救治醉月的辦法。但是還沒等他實施行動，清瀾仙君就跑了過來告訴他醉月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