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好友有救的消息,謝與真當時的心裏自然是萬分開心的。隻是他那時並不知道,清瀾仙君口中所謂的靈丹妙藥其實是他的心髒。

太初九尾自天地靈氣中孕育而出,他的力量強大,渾身每一個部位,甚至每一根血管都是承載靈氣的上好容器。更何況他的心髒。

心髒是他的力量本源,那裏承載著天地間最純淨的靈氣,能夠驅除一切汙穢。

其他的藥無法挽救醉月的生命,但是他的心髒可以。因為毒-藥本身就是一種汙穢。

清瀾不知道用什麽方法將他全身的力量暫時壓製住,然後手起刀落毫不留情的就將他的心髒挖了出來。

剜心之刑,豈能不痛!

但是身體上的痛卻比不上心裏的痛。那一刻,被背叛的滋味彌漫了他整個空****的心房,他頭一次明白了什麽是憎恨和厭惡。

他眼睜睜的看著清瀾將他的心髒放進了醉月的身體裏。而後醉月順利獲救,而他卻就此失去了他的心。

清瀾仙君為了不讓醉月心裏有負擔,便向他隱瞞了他獲救的真正原因。

醉月也沒有多問,隻當是他的道侶和好友們費盡心思找到了什麽靈丹妙藥才治好了他。

而在那之後,謝與真便被清瀾仙君囚禁了起來。

原本清瀾一個小小的仙君應當是沒有那樣大的神通能夠將他困住的。但是謝與真很快就察覺到自己的身體裏被濁氣入侵了,所以才會突然陷入到那樣任人宰割的境地。

而之後清瀾將他囚禁,自然也是借助濁氣的力量。

他不知道清瀾身為仙界正統仙君是怎麽和濁氣混在一起的。但其實後來想想,原因似乎也沒有那麽複雜。

濁氣本就是依托於人心底的陰暗麵而生,即使是神仙,也很難做到真正的清心寡欲。因此仙人心中生出些負麵情緒,也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清瀾心中有欲望,因而被濁氣纏上也並不令人驚訝。

在被囚禁的期間,謝與真自然也沒有坐以待斃。他一直在想辦法逃跑。但是天不遂人願,一直被封印的濁氣忽然衝破了封印逃脫出來。

為了報複這千萬年來被壓製的仇恨,它便跑到了人間肆虐。

一時間,人間妖邪四起,詭秘頻發。

和平的景象被打破,人間也瞬間就成了煉獄。

靈界聽聞消息後當即就派了大量修士前去剿殺詭秘。

而仙界卻一直無動於衷。雖然謝與真那個時候並不知道仙界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後來從那些被濁氣侵蝕而變成墮仙的仙君身上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想來仙界肯定早就被濁氣滲透了,否則那些一向注重儀表的仙君可不會變得那樣醜陋。

再之後便是他被清瀾仙君從囚禁的地方拖出,但他那時卻並沒有重見天日的喜悅。盡管他還同時見到了許久不見的好友醉月仙君。

那個時候,他的心底就隻剩下了麻木。尤其是在聽到他們說要用他的身體去鎮壓濁氣的時候了。

因為他是天生地養的太初九尾,所以他身上每一處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寶。也隻有他的力量才能將濁氣鎮壓住。

他還記得醉月當時那一副悲天憫人的神色,他說,九尾,為了拯救天下蒼生,就隻能犧牲你一個人了。

他說,這一切都是值得的。等到濁氣被鎮壓,後世的每一個人也都會銘記他的恩德。

他說,九尾,對不起。

謝與真隻記得自己當時似乎是笑了笑,他對著醉月說,醉月仙君,你真是虛偽至極。

然後他就被他們肢解了。他們砍下他的頭當做最中心的陣眼,用他的四肢和其他部位填充在別的陣眼上。

等他們做好一切後,能夠鎮壓濁氣的十星陣也就完成了。

之後醉月再假惺惺的以身祭陣,直接感動了天下蒼生。人界雖然已經不記得,但靈界卻從此將他尊稱為聖祖,還在各處為他矗立了雕像。他的事跡也被寫進了課本裏。每年為了紀念他,靈界還專門設立了淩月節。

“哈哈~真是感天動地的英雄行為,也真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聖祖江淩月,真是偉大的稱呼。想來他們當初肢解我的身體,還撕碎我的神魂的時候,心裏想著的肯定是他們那樣可笑的大義吧。隻是慷他人之慨,不知道他們的心裏可曾有一絲絲的愧疚。”

謝與真冷笑著嘲諷道。

這些記憶也已經藏在他的心裏夠久了,他從未對其他人說起過。如今對著傅玄一股腦的全盤托出,他的心底也是一陣輕鬆。

畢竟那些記憶對他來說也的確是一種極重的負擔,以往都在時時刻刻的壓著他,讓他無法喘氣。

但現在終於有人願意聽他分享,讓他能夠找到空隙喘口氣了。

傅玄也曾猜測過,他曾經的那些過往必然不會很美好,但他沒想到居然會這樣沉重。

他的心底也頓時不可抑製的泛起了細細密密的疼痛,還有無盡的憐惜。

他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懷中人的額頭,而後低聲道:“他們不會因此感到愧疚,他們隻會巴不得你永遠不存在。因為你的存在也在時時刻刻的提醒著他們的卑劣。他們用你的身體做成法陣鎮壓濁氣,贏得了蒼生的美譽,這是錯誤的。既然是錯的,自然要糾正回來。”

“我隻想拿回我的身體,還有我的心髒。這裏,一直都很痛。在遇到你之前,我每天都很冷。”

他拿起傅玄的手放在了自己心髒的位置上,那裏此刻也正散發著熟悉的寒冷。

傅玄不自覺的就釋放出靈力,通過手掌傳遞進了他的身體裏。

火係靈力獨有的溫度也一下子就溫暖了他冰冷的心房。

“以後有我在,你不會再感到寒冷了。”

“我知道。從今以後有你在,不僅我的身體不會再感到寒冷,我的心也不會了。”

傅玄忍不住捏住了他的鼻子道:“還說自己不會講甜言蜜語,那你剛剛說的是什麽?”

謝與真拿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道:“我說的隻是實話。”

傅玄又輕輕笑了笑,一把將他摟進懷裏道:“那你可能不知道,往往真情才最能打動人心。”

謝與真的耳朵不禁悄悄紅了紅,他悶聲道:“明明最打動我的就是你。”

傅玄聽到了,眼中的笑意也不禁更深了一些。

……

等到他們膩膩歪歪完起床的時候,外麵的天色也已經大亮了。

謝與真已經在**躺了好幾天了,他已經不想再繼續躺著了,便迫不及待的起了床。

等到他們洗漱好出去的時候,正好就碰到了剛剛出門的公孫亭。

其實說剛好也不盡然,因為公孫亭一直就在這裏守著等著他們出來。

看見他們兩個並排而立的身影,公孫亭先是一愣,隨後就忍不住笑了笑道:“看謝學弟臉色紅潤,想必已經大好了。傅學弟的氣色看起來也好了不少,我在這裏就先恭喜二位了。”

“這還要多謝學長昨天的幫忙。”

謝與真也道:“傅玄已經什麽都跟我說了,如果沒有學長,或許我現在還不能這麽快醒來。我謝家欠學長一個恩情。”

不說是他本人欠恩情,隻說是“謝家”。這其中可代表了不同的意義。若隻說謝與真本人的話倒是沒什麽,但若是整個謝家的話,那恩情可就大了。

公孫亭不禁挑了挑眉,他隨即笑道:“謝學弟真是太客氣了。既然如此,那我也謹代表公孫家接受學弟這份恩情了。我想以後我們兩家可以多多合作。”

“自然。”謝與真答應的痛快。公孫家其實也是頂級世家之一,隻是之前一直都和謝家不太熟悉。如今倒是因為他們兩個有了聯係。

不過世家之間也談不上什麽朋友不朋友的,不過都是利益聯係罷了。

他們聊的聊的正開心的時候,鹿采也開了門走了出來。

謝與真並不認識這位老師,但當聽到他的名字時,對他的身份也頓時就有了了解。

鹿采與他們打了聲招呼後就開口道:“既然事情都已經解決了,那麽今天我們也該返程回去了。花月節的假期可就要過去了,你們還要回去上課。”

“那就吃過早飯再走吧。”公孫亭提議道。

鹿采:“可以。”

他們便一起下了樓,並在一樓大堂內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點了幾樣菜後,他們便坐著靜靜等待著。

沒一會兒,他們點的早點就上來了。

望江樓的菜肴很是豐盛,也很可口。就算是一向不注重口腹之欲的鹿采也忍不住拈起一顆水晶包嚐了嚐。

其他的人自不必多說。

正在他們吃得開心的時候,望江樓門外卻忽然傳來了一陣巨大的**。

伴隨著行人的驚呼聲,隻見一輛超級豪華的馬車漸漸停了下來。

有識貨的人定睛望去,就發現那輛馬車竟然是用上好的黃檀靈木製造。那是傳聞中一小塊木頭就能賣出天價靈石的最頂級的木材。

而且更有眼尖的人發現,這輛馬車居然都是用整塊的黃檀木鑲嵌而成的。

更不用說馬車簷的四角上還掛著用看不出價格的珍貴礦石製作而成的風鈴。

可以這樣說,光是這一輛車就價值不菲。

而常在琉璃城中行走的人自然也認出了這輛車是屬於珍寶閣的,隻有當大人物來的時候才有資格坐。並且此時駕車的不是別人,正是珍寶閣裏一直神隱的大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