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疑感和恐慌感正一點一點的侵蝕他的內心。

周衍釋放出神識去查探,卻也還是什麽都沒探到。

這種情況下隻有兩種可能,要麽對方已經離開,要麽對方的修為比他高。

而他更傾向於後者。

望著始終空****的房間,他強裝鎮定的對著空氣道:“敢問是哪位前輩大駕光臨,為何不肯現身一見?”

無人回應。

周衍心一沉,卻是繼續道:“是晚輩唐突,還未自我介紹。晚輩是青槐派掌門首徒周衍,師承元嬰期修士靈蠶老祖。前輩或許也曾聽聞過家師的名號。不知前輩前來可否是為了家師?”

他這句話雖然語氣平平,卻也暗含威脅。在東部州,靈蠶老祖的名號的確響當當。並且這位老祖還極其護短,任何人隻要傷害了他的徒子徒孫,就必然會遭受到他瘋狂的報複。

因此靈蠶老祖的弟子在外行走時,少有人敢得罪他們。畢竟誰都不想承受元嬰期老祖的怒火。

此時周衍搬出他師父的名號,也是想讓對方投鼠忌器。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來者不善。

他本以為在他說完後,那隱藏在暗處的人至少會現身相見,或者說更好一些的結果是,ta直接離開。

但很顯然,哪一種都不是。他錯估了他師父靈蠶老祖名號的作用,對方根本就不買他的賬。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那原本大開的窗戶卻忽然被用力關上,並發出了“嘭”的一聲巨響。那響聲仿佛擊打在他身上一樣,令他的心頭頓時也是一跳。

隨後一陣陣甜膩的花香忽然憑空出現,一下子就朝著他飄了過來。他立刻就警覺的封閉了自己的嗅覺,但卻還是吸了一小口進去。

他暗道一聲糟糕,下一秒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內部突然湧現出了一陣無力感。

他吸納靈氣的動作驟停,丹田內也一下子就失去了靈力的供給,這也導致其上的傷勢再一次擴大。

疼痛令他情不自禁的發出了悶哼聲,他抬起指尖想要重新聚攏靈力,卻發現自己此時竟然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

他頓時就想到了剛剛那陣甜膩的花香。

隻是還不等他想明白,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就突然在他耳畔響起。同時,他的心中也頓時警鈴大作。

但偏偏他此時動彈不得,連轉個頭都費勁,隻能靠感覺去分辨其他的動靜。

就比如此刻,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有一道輕飄飄的身影不知何時落在了他的背後,就如同突然出現的背後靈一樣。

炙熱的帶著香氣的吐息噴灑在他的耳垂上,卻讓他感覺到了一陣毛骨悚然。

他甚至不知道此刻趴在他身上的究竟是人還是鬼。

清脆的笑聲還在繼續,周衍的臉色也難看至極。

就在這時,那“背後靈”忽然輕輕開口道:“師兄,好久不見~”

親昵的呼喚,熟悉的柔媚聲音,令周衍一下子就聯想到了一個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人。

他立刻沉聲問道:“你究竟是誰?為什麽要裝成我師妹的樣子?”

“不是裝。師兄,真的是我呀。”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一張熟悉的臉也頓時出現在了周衍的麵前。

他抬眼看去,頓時就被嚇了一跳。

“你、你、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美豔的女人從他的身後飄落下來,動作悄無聲息,就像是薄薄的一張紙一樣。

她一雙美目笑意吟吟的注視著他道:“原來師兄這麽希望我死了嗎?可是我有九條命呀,想死都死不了。”

九條命?!

周衍立刻瞪大了眼睛望著她道:“你是妖!”

“答對了。”女子依舊笑意吟吟的,隻是眼底卻逐漸泛起了一絲絲冷光,她緩緩湊近他的臉道:“可是沒有獎勵。”

“你想幹什麽?師妹,別怪師兄沒提醒你。你可別忘了,師父在我們每個人的身上都種了印記,一旦我們身死,他老人家也能立刻就知道。你確定要在這裏對我動手嗎?”

“師兄,怎麽死到臨頭了你還是這樣天真呢?”女子纖細的手抬起了他的下巴,眼神中也帶上了幾分嘲諷的道:“我既然都來了,又怎麽會怕靈蠶那個老不死的?沒有點準備,我又怎麽敢對師兄你動手呢?”

聽著她的話,周衍的心也頓時沉到了穀底。但他還是不死心的繼續說道:“師妹,好歹我們也是同門一場,你非要如此絕情嗎?”

“師兄,你這話就說錯了。青槐派裏什麽時候有同門情誼這種東西了?再說了,師兄當時不也沒救我嗎?你明明有那麽多多底牌,卻一個都不肯用來救我,枉費小妹我對師兄一往情深呢。”

“師妹……”周衍倒是沒想到她對自己有這樣深的感情,正想說些什麽,就見麵前的女子忽然噗嗤一笑,隨即嘲諷的看著他道:“我隨便說說的,師兄你該不會是相信了吧?”

周衍在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之後,臉色忽然一瞬間變得難看至極。

他咬著牙問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女子輕輕撫摸著他的臉,笑得十分溫柔的道:“我看師兄雖然丹田損毀,但一身修為還在。與其最後全部散盡,還不如都給我好了。師妹得了你的一身修為,功力也能增長不少。這也算是師兄你在世時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周衍獰笑道:“你以為我會讓你得逞?你也說了,我底牌很多。就算我今天活不成,也要拉你做墊背。”

女子莞爾一笑,隨即在他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竟然直接刺穿了他的喉嚨。

鮮紅的血液瞬間噴射而出。女子輕輕揮手,並未沾染上分毫。她看著周衍的雙眼道:“師兄,我早跟你說過了,不要那麽天真。你有很多底牌不假,可是我又怎麽會給你機會用呢?你安心的去吧,你的修為就讓小妹來繼承吧。”

她慢慢說著,一雙手卻毫不客氣的直接覆蓋在他的丹田上,瞬間就將他一身的修為吸了個幹淨。

周衍在強烈的不甘中怨恨的死去,而他的身體也因為靈力的流失逐漸變成了人幹。

他之前種下的惡果終究還是回報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女子在吸收完他所有的修為後,身上的靈力也驟然暴漲了一大截。

她滿意的感受著身體內力量的湧動,這種充盈感讓她異常感到著迷。

正在她沉醉之際,房間的門卻被悄無聲息的打開了。

她轉身望去,就見出去“狩獵”的梁恒正扛著獵物輕手輕腳的走進來。

而後他一轉身,便突然與房間中的她四目相對。

空氣仿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梁恒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又看見了她身後周衍一動不動的身體。他頓時就反應了過來,拔腿就想跑。

但他還沒跑兩步,麵前的門卻忽然被大力關上。

與此同時,一道輕飄飄的身影也轉瞬間來到了他的身後,並親密的抱著他的脖子問道:“梁師弟,你這是想去哪裏啊?”

梁恒最後看見的便是她那張美豔至極的臉,然後所有的一切都淹沒在了他驚恐的眼神裏。

……

等到女子從房間裏離開的時候,那裏麵也已經沒有活人了。

她輕飄飄的飄進了晨曦裏,很快就消失了蹤影。

街道上緊密的守衛已經漸漸散去,那種劍拔弩張的危機感也隨之逐漸消失。

隨著天邊晨光微亮,也很快就有居民打開門走了出來。

原本寂靜的街道也逐漸恢複了往日的熱鬧。而昨天晚上的暗潮湧動也隨著天色漸漸亮起,似乎都被壓在了那光芒底下的黑暗裏。

然而壓製卻並不代表著消失,那暗潮依然存在。

——

城主府的地牢裏,依舊還是那樣腐朽不堪。關在這裏的犯人基本都已經失去了出去的可能性。長久的待在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就算是再堅強的人也會被磨平心性。

姬無夜從上麵一路走下來,路過牢房時看到的就是一張張麻木的臉。

他目光淡淡的隨意看了他們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他一路朝著裏麵走,最終停在了一間破敗的牢房內。

這間牢房內隻關押著一個人,正是昨天剛被抓進來的傅玄。

姬無夜長身玉立,站在牢房外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而牢房內,傅玄正倚坐在牆角,渾身上下都寫滿了狼狽。

他原本正在假寐,聽到動靜便睜開雙眼看了過去。隨後他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正是昨晚上被追殺的那名青年。

他仰著頭,目光懶散的看著對方,緊抿著唇一副不想開口的樣子。

姬無夜見狀倒是並未在意,他隻示意身後跟著的侍衛打開了牢房的大門。

侍衛照做,也並未多說什麽。因為他們都知道被戴上了抑製靈力的枷鎖的人是沒有任何威脅的。

姬無夜就那樣走了進去,然後站定在了傅玄的麵前。

他的身量不算特別高,但此時傅玄坐著他站著,便襯托的他的身形尤其的高大挺拔。

傅玄抬頭看他,就見他此時錦衣華裳,梳洗幹淨,已經完全沒有了昨天晚上那副狼狽樣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