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算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暗了下來, 濃雲遮天蔽日,像是隨時都會有一場大雨落下。將這片林子的氛圍,烘托得更加幽暗詭譎。

“噓, 別出聲。”

施見青仔細側耳傾聽, 俊臉緊繃,道:“有人, 聽腳步聲,怕是來得不少。這般善於隱匿氣息,看來是不世出的高手。”

“臣弟去引開他們。”

施見青回身,視線落在少女身上。

“至於你……”

他抿唇, 想到若非自己, 她本不必卷入這場危險,眸光一滯,他的心頭第一次嚐到愧疚滋味。但他絲毫沒有流露出來,隻是對她身邊少年道:

“皇兄,務必護她周全。”

說罷他轉過身去,玄黑色披風隨風而動,上麵繡著的朱雀紋隱現流光。遲遲忽然覺得他似乎也沒有那麽討厭。

不過……

她和施探微走了一段路, 他卻忽然頓住了腳步。狹長眼眸微眯, 裏麵寒意激**。

與此同時,敏銳感覺到一絲殺氣的遲遲站到了他麵前, 像是一隻炸毛的倉鼠。

她壓低聲音說道, “吾皇放心,我會誓死護衛您的安危。”

她心想, 小和尚雖然箭術卓絕, 但弓箭都是遠程兵器, 她看書上說, 越是頂尖的弓箭手越不擅長近戰。況且他還生著病,藥都是她喂的呢。他屢次救自己於危難,她也一定要報答他,守護好他的安全。

施探微麵色蒼白,一副隨時都會迎風咯血的虛弱模樣。

聞言,他一聲輕笑,大掌握住少女纖弱的肩膀,將她轉了過來,麵朝自己。

“來,聽我說。”

他眼中噙滿溫暖的笑意,聲線低沉從容,好像永遠都是那麽可靠。

“小年糕,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玩的遊戲?”

他用一種類似誘哄小孩子的語氣說,“你尋個地方藏好,然後數數。數到五十的時候,”

“我來找你,好不好?”

遲遲想拒絕,朋友有難,她豈能臨陣脫逃?

但對上他那雙盛滿灰綠色的眼瞳,不自覺受到了蠱惑,稀裏糊塗地點了下頭。

“乖。”

他又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把她輕輕一推,遲遲連忙跑起來,忍不住回頭一看。

施探微外罩黑色長袍,長袍在腰際掐起,勾勒出遒勁有力的腰線。又在下半身散開,如同黑色的花瓣,袍子隨風掀起時,露出裏側繡著的繁複暗紋,在日光下流淌著銀色的光澤。

如此優雅動人的氣質,倒讓少年那本就出眾的外貌顯得不值一提了。

遲遲乖乖地蹲在一個樹洞裏麵。

她最擅長找地方隱藏自己了,以前四處漂泊時,隻要娘親一個眼神她就會乖乖把自己藏好。

每次跟小和尚玩躲貓貓,都不會被他找到,還要她出來找他呢。

她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隨意比劃,嘴裏數數,一,二,三……

等她數到三十九的時候,樹洞外,赫然出現一張好看的臉。

少年拿開擋住視線的樹葉,微微俯身,彎著雙眸,彬彬有禮地,對躲在裏麵的小小少女說:

“久等了。”

“不久不久,”遲遲高興地站起來,“我才數到三十九呢!”

他伸出手,遲遲便任由他將自己拉出,隻是在站定的瞬間,她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卻不太明顯。

忽然注意到,施探微別在腰間的,是一把很不起眼的劍。

劍鞘通體墨黑,像是一塊燒焦的炭。劍柄上什麽都沒有,光禿禿的,不像施見青的劍上,雕刻了非常繁複華麗的花紋。

血腥味似乎都是從這把劍上散發出來的。

不過很快遲遲就不在意了,少年身上依舊是香香的很好聞。

“咦?”遲遲忽然發現了什麽,她伸出袖子,給他輕輕揩去。少年眼尾上不知從哪濺到一滴殷紅,被她抹開,像是染了一片胭脂般秀麗。

而他低垂眼瞼,任由她動作,

“當心。”

身體忽然被他一帶,一枚銀鏢險險擦過耳畔,她一望,發現竟然還有一個潛伏在暗處的殺手,麵色猙獰:

“去死吧!”

他衝了過來,與此同時數枚毒鏢疾射而來,遲遲甚至沒有看清少年拔劍的動作,隻見一抹寒光閃過,準確無誤地刺向了那個殺手。

那人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喉嚨便被利劍穿透,軟軟地倒了下去。

遲遲呆呆地看著,黑暗卻驟然降臨,是他捂住了她的眼睛,“別看。”

於是從他身上細枝末節嗅到的冷酷殘忍,在這溫和的語氣聲中悉數褪去。

她感到身下一空,腳尖剛剛觸碰到實地便是一陣搖搖欲墜,“噗通”一聲,四周濺起了巨大的水花,冰冷的水漫過全身,他們相擁著墜入了水中。

誰也沒想到那片茂盛的叢林之後竟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潭水。

碧綠的水波在眼前**漾開來,荇葉交橫。絲絲縷縷的烏發在交纏,難舍難分。她看見他的衣袖漂浮展開,銀色的暗紋像是摻進了月光。

她閉了閉眼,黑暗窒息無處不在。隻有這具擁抱著自己的身軀是全部的支撐。

感覺到他的手臂有力地環抱著自己的腰肢,這也許是他們這輩子最親密的一次接觸了吧。

在水下待了沒一會兒遲遲就覺得胸口憋悶,她本就不會水,上次被施見青弄進水裏便是恐懼到手足無措。

施探微抱著她往水麵上遊去,卻發現她原本纏著自己的手臂鬆了鬆,整個身體不住地往下墜,不禁微驚。

他猶疑一瞬,便將她拉到麵前,毫不遲疑地捧起她的臉,渡去唇齒間的一縷氣息。

就在唇瓣相貼的瞬間,遲遲猛地睜眼!

發絲飄然掠過眼前,露出一雙灰綠色的瞳孔。少年的麵色幽暗不定,泛著蒼白的光,像一塊純潔無暇的玉。

此時此刻,不像是在幽暗的水底而更像是漂浮在星空。遲遲怔怔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麵容,感受著唇上的柔軟。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僵硬,他眼眸微眯,將她的腦袋勾得更近一些,緊密到再不可分,以舌尖撬開她的齒關,渡去氣息。

遲遲下意識地張口,搶奪渡過來的空氣,卻好似回吻。

施探微眸中掠過一絲詫異,逐漸那詫異化作暗色,仿佛躍動著一縷青色的火焰。他抱住這具柔軟的身體。

到了岸上,遲遲咳著咳著才覺好受了些,她背對著他,不敢去看施探微,看到他就想到水下的那個親吻。

倒是他,主動走了過來,還是一副從容不迫、遊刃有餘的模樣。他忽然劃破指尖,遞到了她的麵前。

看著上麵冒出的血珠,遲遲瞪大了眼睛,“你!你怎麽劃傷自己啊?”

他卻不語,指尖輕點她唇,喂了血進去。

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間漫開,遲遲剛想吐出來,卻驀地感到有股暖意在體內騰升,明明是深秋,卻感覺仿佛揣了個暖爐在懷裏,一下子都不冷得打擺子了。

這、這麽神奇?

施探微觀察著,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果然,我的血可以驅寒。”

迎著她不解的目光,他解釋道:

“十年前也有一場叛亂。秦威犯上作亂,致使我與施見青淪為反王俘虜。

“施寒玉,是我叔父,也是那次叛亂的幕後主使。他手下有一個叫風擒霧的家夥,是個癡迷煉藥的方士。”

“風擒霧酷愛以孩童之身試藥……”他頓了頓,“從那以後,我的體質便有了些改變。”

他沒有多說,僅僅是三言兩語,遲遲卻從他淡然的描述中窺見了那些腥風血雨。

她忽然明白過來為何遇到小和尚的時候,他不愛笑也不愛說話。

原來他經曆過那些事……

他心口上的那道傷疤,想必也是那個時候留下的吧?

遲遲一聲不吭,一下子把麵前修長的少年緊緊抱住。

施探微並未反抗。

他的手安靜地垂落在身側,像是一座沒有感情的冰雕。

他垂落眼睫,好像不理解這個舉動的含義。

“你在做什麽?”

“我……我不知道。”

“我就是覺得,必須要抱抱你才行!”

遲遲用力地抱住他,悶悶地說,“不想看到你露出那種表情。”

感受到衣襟上逐漸洇開的濕潤,她竟然哭了,施探微無奈,“為什麽哭啊?”

他語氣是純然的困惑,遲遲也覺得很丟臉,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好像能夠跟他感同身受,仿佛自己也經曆了那些苦難一樣。

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這樣,他還沒有表示,她就先替他哭了……難道他這輩子的眼淚都被自己承包了嗎?

“好了,別哭了,”施探微真的沒有什麽傷痛的感覺,就算是再次回憶那一年,他的內心也很平靜。

可是看她哭得那麽淒慘的樣子,他竟然感到了一絲微弱的疼痛。

一瞬間,那股痛意猛地放大,心髒**,熟悉的感覺再度席卷全身,竟疼得他彎下腰去。他用力攥住胸口的布料,指骨微微發白。

“你?你受傷了?”

遲遲連忙去找他身上的傷口,卻沒有找到,他外表看上去毫發無損。

“我沒事。”

遲遲不住地掉眼淚,她著急地看著他,“你看上去很痛的樣子。”

他皺眉,似乎也想不通其中的關竅,半晌,才咬牙說,“你別哭,我就不痛了。”

遲遲立刻把眼淚憋了回去。

她有一個大膽的猜想,難道是不忍看她落淚,所以心髒疼?

他這個……心疼,反應會這麽大嗎?對上施探微的視線,她大腦一陣空白,不知不覺就結結巴巴地問:

“你、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施探微抿起唇,唇角緩緩流出一抹血跡。

把遲遲看傻了。

她的手忽然被他握住,放在心口,施探微淡淡道:

“如果這裏疼,等於喜歡你。”

“那我……”

“很疼很疼。”

“……”

手還貼在他胸口,感受著那陣激烈的心跳。

遲遲張了張口,感覺自己好像,隱約明白了他想要表達的。

當感受到喜歡的時候就會心疼。

有多喜歡就有多疼。

她一點一點把臉別開,那句很疼很疼進到耳朵裏,自動轉化成,我非常非常喜歡你。

其實重逢以來,她能夠察覺到他對她有種微妙的好感,一直以為是年少相識的緣故,畢竟那個時候他們感情好的就差穿同一條開襠褲了。

但他剛才的話,明明確確地表示,他對她,是男女之情……

可是,有那麽喜歡嗎,喜歡到心口疼、喜歡到吐血的程度嗎?

遲遲有些茫然,“宮中那麽多美人……”

他打斷道:“你跟她們不一樣。”

“你比她們珍貴,”施探微看著她,添上一句,“珍貴很多。”

遲遲覺得自己要消化一下這個信息,她把他的手指拿過來,默默地包紮起來,還在上麵紮了一個蝴蝶結。

“你這種症狀持續多久了。”

施探微沉默了,裏麵甚至流露出了一絲絲的迷茫,看著他這個樣子,遲遲忍不住笑了。

她眼眸彎彎,長長舒了一口氣,輕聲喚了一聲:“探微哥哥。”

施探微的心髒如同有螞蟻噬過。

他垂下眼瞼,默不作聲盯著她看。

遲遲握住他那根被她包紮完好的手指,慎重地說道,“在你的心病治好以前,我不會離開你的。”

這已經是她目前為止能夠做出的,最重的承諾。

話音一落,她就發現他的眼神驟然變得溫柔,她還從來沒在他臉上見到這樣柔和的表情。

他問:“那要是好不了了呢?”

遲遲沒有說話。

她的臉頰紅撲撲的,害羞得低頭不敢看他。於是施探微將她抱住,像是抱住失而複得的寶物。

他如此小心翼翼,仿佛她是那樣的珍稀易碎。

“官家!”

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遲遲立刻從他懷裏退出。

羅赤剛趕到施探微是身邊,就感覺主子看他的眼神嗖嗖冒著寒氣,他遲鈍地轉了轉視線,看向旁邊。

不就是個小太監嗎,就是那臉蛋紅的跟猴子屁.股似的,最近也不熱啊,相反還有點冷。

算了管他呢。

他單膝下跪,沉聲道:“卑職救駕來遲,請官家恕罪。”

施探微半天沒說話。

就在羅赤惶恐的時候,施見青也到了,他似乎受了些傷,氣血有些不穩。

“皇兄,那些殺手都是無色閣派來的人,”他走到遲遲身邊,站定。

“你沒事吧?”

遲遲卻在想無色閣,那不就是姑姑所在的組織嗎?不由得緊張地看向了施探微。

倘若這些殺手真是無色閣所派,那姑姑的處境……

施探微彎唇,抬手道:“區區一個無色閣朕還不放在眼裏。”

遲遲舒了口氣。

“官家,”羅赤見他渾身濕透,忙命手下遞上大氅。

卻眼睜睜看著他們的主子轉手將大氅披在了那個小太監的身上。

一時間羅赤的臉色有些崩裂,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那個小太監,確實身材纖細、唇紅齒白……想起官家不進後宮、不沾女色的傳言。

難道。

莫非。

他低著頭,感到了深深的壓力。

主子竟然有這種癖好,他們窺破了主子最大的秘密,是不是都無法活著回到皇宮了?

對了,不是還有廣陵王殿下嗎?

他這幾天一直護衛官家,莫非早就知道了……

羅赤抬眼,卻見一旁的廣陵王殿下不知為何臉色有些發白,他漆黑的眼瞳有些空洞,好似根本沒有看到那一幕,低著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一刻鍾前。

那個被施見青一腳踹倒在地的黑衣殺手,臉上半點沒有恐懼,反倒嗬嗬冷笑道,“你那位好哥哥,天下人眼中聖仁的君父!”

“他就是一隻披著人皮的惡鬼。”

施見青用劍指著他,抬手抹去唇角血跡,“你閉嘴。”

“無色閣知天下事,包括那些塵封的大慶秘聞。你難道不想知道,他是怎麽得到皇位的嗎?”

“殿下最敬愛的父皇,又是怎麽死的嗎?天子為何事母至孝,真的是他本性使然?焉知不是因為心虛、因為他心中有鬼?”

那道聲音如同蠱惑,“你的父皇如此疼愛於你,怎會沒有動過立你為儲的心思?施探微纏綿病榻,身體虛弱,但他舍不得即將到手的權勢,於是手刃生父……殿下,你仔細回想一番,你的父皇是忽然暴斃而亡,死前咯血不止的吧?”

“施探微弑父奪位,狠辣昏聵不容於天,此事若是大白於天下,必然身敗名裂!屆時,殿下不若取而代之!”

“如果,你是大慶的皇帝,殿下,你不妨想一想,如果你是皇帝,你想要的一切不都唾手可得?你心愛的女子還會棄你於不顧嗎,你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何需處處受製?”

“本王叫你住嘴。”

施見青一劍刺進他的胸口,直到那殺手目眥欲裂,口鼻之中鮮血狂湧,再也無法發出聲音。

他的手裏依舊緊握著那冰涼的劍柄。

少年彎下身軀,湊到那具屍首耳邊,漆黑的眸子裏寫滿陰狠。

“本王再如何厭惡施探微,他也是本王的兄長,輪不到你一個草民賤.種來說三道四。”

“殿下?殿下?”

施見青視線逐漸聚焦,看到羅赤那張糙漢臉,他皺起濃眉,抬腳就要踹。

羅赤眼疾手快地退到一邊。

“前方備了馬車還請殿下移步。”他恭敬道。

少年麵色重新變得冷漠,“皇兄呢。”

“在另一輛馬車上。”

換上了一身幹燥的衣物,身上終於好受多了,不過這裏隻有侍衛服。出門在外,作男裝打扮也要方便些,遲遲係好衣帶,對著外麵輕輕一聲。

“官家。”

簾子一挑,少年彎身進入,眸光在她身上輕輕一掃,又如優雅守禮的貴公子般垂落。

他也換了一身常服。

雪白的袍子上用金線繡著雲紋,貴氣渾然天成,依舊是那副沉穩從容,遊刃有餘的氣質。

勁瘦的腰間卻佩著一個湘妃色的香囊,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上麵拙劣的花紋與他人極不相稱,他這般進來,這香囊,豈不全都被他們看到了,遲遲害臊得不行。

“探微哥哥,跟你商量個事兒唄。”

施探微抬眸看來,遲遲就指了指他腰間。

“我重新給你繡一個吧。”

少年修長雪白的指尖托起那香囊,有些不解的樣子,“重新繡一個?”

遲遲點頭。戴著這個招搖過市,怎麽看都很奇怪好嗎。不僅破壞了他整體的氣質,還羞恥得她頭皮發麻。

“好不好?”

少年微微一笑:“不好。”

他總是這樣,臉上笑得溫柔,拒絕得卻冷酷幹脆,遲遲張了張口,決定迂回一下:“這個香囊太簡陋了,我想送你更好的嘛。”

“哦?”施探微挑眉。他緩緩摩挲著那些粗糙的針腳,仿佛在撫摸心上人的肌膚一般,帶著滿滿的挑.逗意味,看得人心跳加速。

但他的語氣卻全然不是如此,十分正經:“這不是你一直想要送我的禮物嗎?”

“既然是小年糕送我的第一件禮物,自然要隨身帶著了。”

他吐字輕緩,濺落珠玉,完全意識不到自己說的話有多曖昧,“以後我上朝帶著它,下朝帶著它,就像是把你帶在身邊一樣。你說好不好?”

在這樣私密的空間說這種話,偏偏還一臉鄭重其事。

遲遲忍不住想要捂臉。

她覺得他在調戲自己,但是又找不出證據。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以前怎樣?”他把玩著那個香囊,莞爾笑著,好似看不見她的窘迫。

……還來勁了。

遲遲忍不住懊惱,平時,都是她把別人說得臉紅,還從來沒被人調戲得這樣麵紅耳赤、無力還擊。

她忍不住想扳回一局。

奇怪的勝負欲就這樣被點燃了,既然動嘴說不過,那就來硬的,她眼珠一轉,捂著肚子彎下腰去。

“我肚子……好疼。”

趁他起身靠近,她一下子就往他腰間摸去,想要扯下香囊,誰知他反應更快,一下子就捉住了她的手腕。

她掙脫不能,下意識地往前撲,於是兩個人就滾到了矮榻上。

少女柔軟的身軀壓在少年結實有力的身上。

烏發垂落,衣衫交疊,雪白的、長長的袍子拂在座下,如一片柔軟的雲。

四目相對,施探微忽然掐住她腰,坐了起來。遲遲跌坐在他懷裏,額頭撞進他結實的胸膛,清新冰冷的香氣一下子衝昏了頭腦。

他一手攬住少女纖細的腰,一手握著香囊,還高高舉著,故意舉到她搶不到的地方。

他垂下眼睫,好整以暇地盯著她瞧,灰綠的眸色**著微微的深意。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想要這個也可以。”

他慢條斯理地說,“給我做一個劍穗。”

作者有話說:

摸下巴,弟弟大概是要開始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