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人當然已經入睡, 不過謝父謝母給他們留了門。

幾人感動不已,輕手輕腳進了屋子。

武斌:“謝俊爸媽真是好人,可惜我們沒有提前說回來過夜, 現在隻能睡客廳沙發了。”

“這也沒辦法,誰知道蔣家人會這樣?”趙培天在他身邊坐下:“睡沙發也別想了,我們有這麽多人,坐著打瞌睡還差不多。”

許健找了條木凳:“你們靠著沙發睡吧,我這裏有凳子坐。”

“你從哪兒找的?”武斌扭頭一看,“哎,這裏有副撲克, 我們來鬥地主吧, 還睡什麽覺啊!”

“也好,反正睡不成了, 我們守歲的時候也通宵打牌, 就當提前過年了。”趙培天態度樂觀,也找了隻矮腳木凳過來。

許健沒說話,但將凳子默默拖到了茶幾邊上。

三個人已經就位,杜晨看向井玫瑰和孟麒麟:“井道友和孟道友玩嗎?”

井玫瑰:“我不會, 你們玩吧。”

孟麒麟:“不玩。”

杜晨道:“那我去了。”

四個師兄弟一拍即合,很快進入狀態, 孟麒麟對井玫瑰道:“要不要睡會兒?”

井玫瑰搖了搖頭:“我還不困。”她修為日益見長,偶爾一兩天晚上不睡覺對身體也沒有影響。

不過孟麒麟還是個普通人,她看了看還空著的一張雙人沙發:“要不你去那裏睡?”

誰料孟麒麟也說他不困, 井玫瑰望著他精神奕奕的雙眼,信了。

“過去坐。”孟麒麟說完, 率先走到雙人沙發邊坐下, 隨後眼睛定定地看著站在原地沒動的她。

井玫瑰看一眼沉浸在鬥地主中無法自拔的四人, 抬腳走了過去。

雙人沙發不大,井玫瑰坐下後,盡管已經很小心,衣擺還是不可避免地跟男人的褲子碰在一起。她有點尷尬,想動手整理一下,又覺得這樣太明顯。

偷偷側眸望了眼孟麒麟,心裏想著希望他沒注意到,卻發現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闔上雙眼。

井玫瑰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孟哥,你困了嗎?”

“不困。”孟麒麟的聲音不見絲毫疲憊,聽起來確實不困的樣子。

井玫瑰疑惑,正想細問,打牌四人小組忽然爆發出一陣激動的叫喊:“王炸哈哈哈!”

孟麒麟睜開眼:“……”

井玫瑰:“……”

動靜太大,喊聲不僅在客廳傳播,樓上的謝父謝母也被吵醒了。

“你們回來啦?都這麽晚了,我去給你們去鋪床。”

謝母是個熱心腸,剛才她和謝俊他爸睡著睡著,忽然在夢中聽到一陣喊叫,還以為發生什麽事了。山上沒有外人,家家戶戶都是知根知底的,產生小偷的概率基本為0,但這半夜三更冷不丁有人大喊,還是讓人嚇一跳。

夫妻倆急忙從樓上下來,一看才知道是兒子的朋友們從蔣家捉鬼回來了。

謝父謝母也沒問他們怎麽沒在蔣家休息,一開始就以防萬一給他們留了門,現在不必多這個嘴,於是謝母隻提出現在去給他們安排房間睡覺。

“不用了阿姨,我們準備通宵打牌!嘿嘿!”武斌嬉皮笑臉地拒絕了謝母的好意。

杜晨臉皮薄:“不好意思,我們剛才聲音太大吵醒你們了。”

他知道正確的做法應該是立刻放下撲克,保證不會再發出噪音,可是漫漫長夜,不可能一直玩手機,那也太無聊了,而且還容易犯困,所以杜晨決定向武斌師弟學習,“厚顏無恥”一回。

謝父勸道:“這晚上不睡覺怎麽行?身體扛不住啊。”

謝母也道:“家裏有房間,就是鋪個床,不費什麽事,馬上就能睡了。”

武斌興奮地盯著牌,嘴裏催促他們離開:“真不用,叔叔阿姨,我們打牌呢,你們快去睡吧,別管我們了!”

見武斌等人不是怕麻煩他們才假意推辭,謝母又道:“那我給你們去做點夜宵吧,吃點東西填填肚子,通宵也沒那麽難受。”

杜晨想拒絕,武斌這個完全沉迷於鬥地主中的憨憨一口應了:“夜宵好啊,我要加個荷包蛋!”

“好,荷包蛋簡單。”謝母答應著,轉身就朝廚房走去。

謝父道:“我去給你們泡茶,喝茶醒神。”

井玫瑰道:“您別忙了,我們都不困,不用喝茶。”

說完,發現謝俊和孟麒麟的助理歐明以及眼鏡男孩都下樓了。

謝俊揉著眼睛打哈欠:“你們在鬥地主啊,我們也要加入,爸,給我也泡杯茶吧。”

謝父:“既然你也醒了,你去泡茶吧。”

謝俊:“……”

謝父又道:“我去廚房給你媽打下手,歐先生,你們要不要也來點宵夜?”

謝家人太客氣了,歐明和眼鏡男孩都說“不用”,謝父沒再多說,去了廚房沒多久,就和謝母端了九份熱湯麵出來,每個碗裏都還握著兩個荷包蛋,一算人頭,就知道是連帶謝俊和歐明以及眼鏡男孩三人的份也做了。

謝俊眉開眼笑,端過碗就開始暴風吸入,歐明和眼鏡男孩雖然不好意思,但人家都做好端上來了,再說不吃就過分了,於是一時間客廳隻剩下吃麵的聲音。

因為謝俊也在吃東西,謝父謝母就沒立刻回樓上臥室休息,而是留在一樓陪客。

等幾個年輕人都陸陸續續吃完了,謝母又提出要給大家安排房間休息。

歐明和小眼鏡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對視一眼,他們這頓是跟著蹭到的,不過吃完夜宵之後睡意都跑光了。

歐明便道:“你們可以去我和小眼鏡的房間睡,我們剛才睡了好幾個小時,現在不困了。”

誰知孟麒麟忽然道:“事情都辦完了,我們直接下山。”

謝俊驚道:“現在就走?天還沒亮。”

杜晨和許健等人放下筷子,也都是一臉意外之色,孟道友怎麽突然說要走?

他們麵麵相覷,杜晨還沒來得及詢問,隻見孟麒麟又問歐明:“休息好了嗎?”

歐明一個激靈,比剛才還清醒幾百倍,南市那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孟少仿佛又回來了,他猛點頭:“好了!開車沒問題,實在不行還有小眼鏡頂上,不過,我們一輛車可能坐不下這麽多人。”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我來辦。”孟麒麟打了個電話,也不知道是打給哪個下屬,對方竟然還沒睡,接電話堪稱秒速。

孟麒麟簡短吩咐了兩句,就掛斷電話,說:“辦好了,先下山。”

謝父謝母挽留道:“現在下山怎麽看得見?不如明天一早再走吧?吃了早餐再下山。”

以前兒子帶回來的朋友,也從來沒半夜要走的啊?剛才不是還開開心心地吃麵嗎?怎麽突然就要走?

他們想不明白,隻是本著熱情淳樸的性格本質挽留幾個年輕人。

謝俊倒是看得清楚,這群人裏隱隱有以這位“孟先生”為首的趨勢,就連他的主播女神都好像聽他的話,這不,孟先生說要走,她也沒有說不走,於是謝俊就明白了,別留,留不住。

“爸媽,咱們家的強力手電筒呢?我送他們下山吧。”

謝家父母見兒子都這麽說了,隻好道:“那行,我去找手電筒。”

電筒很快被找出來,謝母不放心兒子待會兒單獨回家,便讓丈夫和兒子一起去送客。

歐明小心揣度孟少的心思,一邊對謝家人客氣道謝,一邊婉拒了謝家父子相送。

謝俊無奈,隻能將手裏的電筒遞給他:“好吧,那我們就不送了,你們自己下山的時候注意安全,隻要順著來的路往下走就不會錯。”

杜晨聞言道:“我們記得路。”

謝家人便一齊將他們送出門。

歐明拿著強力手電筒,和眼鏡男孩肩並肩走在前麵開路,手電筒電力足,光線也夠大,兩個兩個地並排走,都能看得清路,走在最後的視野稍差,怕踩到前麵人的後腳跟,又將自己的手機手電筒燈光打開,雖然杯水車薪,但也聊勝於無。

一行人沉默地往下,一直走到半山腰,才終於有人忍不住說話了。

“我真是不明白,我們為什麽要半夜趕著下山?又沒有急事。”不用想,說話氣衝衝的就是武斌。

趙培天墊腳看了看走在歐明和小眼鏡後麵的孟麒麟跟井玫瑰,將胳膊搭在武斌肩上:“哎,武斌,孟道友也是出於好心,你別這麽多牢騷。”

武斌傾斜肩膀,把他的手抖開:“誰特麽發牢騷了?”

不滿的情緒更明顯,許健和杜晨都忍不住回頭看他。

見他隻是耍耍嘴皮子,沒有真的耍賴不走了,許健將頭轉回去,繼續向前。

“窮山惡水多刁民,說得過分點,蔣家人在小雲山說是稱王稱霸也不為過,山上的山民都唯他家馬首是瞻,他們祖上敢弄死那麽多人,如果讓蔣育知道,我們不僅沒有把他家的鬼全滅了,還隻帶走一隻,說不定會把我們全部留在山上。”

至於怎麽個“留法”,自然不言而喻。

武斌怒道:“他敢!”

杜晨:“沒有什麽不敢的,以前有的協會道友外出處理事務,不是沒有出過事,隻要死死地把事情定性為‘意外’,誰也沒有辦法。”

杜晨不會拿協會的事亂開玩笑,武斌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背上忽然一陣發寒,他才知道還有這種事。

杜晨的話仿佛給了他一悶棍,武斌終於放下芥蒂,不再嘀嘀咕咕。

山上很安靜,其實他們剛才的話所有人都聽見了。

走在最前麵的助理歐明心道:你們真是想太多,據我猜測,孟少純粹是潔癖發作了,不想睡別人家的床,更不想睡我和小眼鏡睡過的床。

不止是他一個人這麽想,井玫瑰也隱約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不過看破不說破。

“怎麽?”察覺到井玫瑰的視線,孟麒麟微微側臉。

井玫瑰輕笑道:“沒事,走吧。”

夜路不好走,一路無話,等他們終於下了山,又上了孟麒麟下屬開來的車,打開車窗,回首看向小雲山,天邊已經泛出微微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