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鬼見他們幾個人自顧自說得起勁, 它們一群鬼嚎叫好半天也沒收到想要的效果,就停了下來。

房間一安靜,幾人這才分給鬼群一個眼神, 武斌道:“不對啊,那個死了的女遊客的靈魂怎麽不在這裏了?”

“不在才是對的,”井玫瑰道,“許道友的猜想很正確,這兒是被人下了一個陣法,目的就是為了封印住這群鬼。

“因為當初死的那批被救濟的窮人隻足夠壓製他們慘死的怨氣,消滅不了他們, 所以蔣家人請的道士才布下封印, 後來那姑娘打破平衡,靈魂相當於被獻祭給陣法了, 才能打開封印。”

武斌咋舌:“這麽慘!”

杜晨搖搖頭:“也是她的命。”才說話這句話, 他的手機就響了,武斌這個膽小的還嚇得一抖。

“我靠,有病啊!誰他媽這麽晚了還給人打電話?”

杜晨不好意思道:“我忘記開靜音了。”一看來電顯示:“是蔣育打來的。”

許健:“估計是剛才聽見鬼叫了。”

武斌一聽,被嚇到的氣憤頓時消散了, 嘲笑連連:“肯定是這樣,剛才一陣鬼叫, 現在又沒動靜了,故意打個電話來問問情況,看我們有沒有把鬼給收了。”

趙培天默默補充:“也有可能是打探我們是不是還活著。”

武斌驚覺:“靠, 還真是啊!”

杜晨給了他倆一個眼神,示意他們安靜, 接起電話:“蔣先生——”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 杜晨說了句“快了”, 然後就掛了電話。

“他問我是不是已經處理幹淨了。”

武斌不屑:“還‘處理’,這小詞兒用得我怎麽就覺得那麽不順耳呢?把我們當什麽了?混子還是打手?”

趙培天笑道:“他心裏可不就是這麽定義的嗎?”

武斌冷笑著嘲諷:“他們一家人恐怕剛才都被鬼叫聲嚇得躲進床底下了,跟老鼠似的,我們就算是打手也比他們厲害。”

越說越不像話了,杜晨皺眉:“武斌,我早就叮囑過你,出門在外要注意你的言行。”

武斌嘴巴倒是閉上了,可臉上的表情明顯是還沒說得盡興。

趙培天不由嚇唬他:“你是該少說兩句,聽說有錢人都喜歡在家裏裝監控,‘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小心被蔣家人聽見了。”

武斌的回應是舉起右手中指,對著四個屋頂角落比劃了一圈,腳下在原地自轉了360度,剛轉回原位,就正對上許健掏出手機對著他拍攝。

武斌一個猛虎飛撲:“有話好商量!不要拍視頻!”

許健迅速收起手機,製住愛耍寶的師弟,將人拽回原位。

孟麒麟問道:“現在真相明了,你們打算怎麽做?”

杜晨一時也拿不出主意:“我也不知道。”

不把這些鬼收走的話,他們的任務別想完成了,可要是收了道德上又過不去。畢竟追溯起事情的源頭,過錯還是先在蔣家。

武斌:“杜師兄,這有什麽好糾結的,咱們就把那隻最厲害的老鬼留下來,其餘的全帶走,這樣既能完成試煉任務,又能給蔣家一個教訓,反正那鬼也不能做什麽,頂多嚇唬嚇唬人而已。”

杜晨沒直接采納這個主意,又問其他人:“你們覺得呢?”

井玫瑰笑了,說:“我讚成武斌的主意。”

許健跟著道:“我也投一票讚成吧,蔣家人是有點太自大了。”

趙培天舉起自己的手:“我都隨意,你們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

就剩孟麒麟一個人沒有表態了,幾雙眼睛同時看向他。

他漫不經心道:“可以留,但是不能留最強的,畢竟你們這是在參加比賽,沒有令求助者百分百滿意不是最重要的,但是人多手雜,這一條不容忽視。”

他說話留了一半,武斌沒聽懂:“我們就六個人啊,不算多吧,而且我怎麽覺得人多手雜是貶義詞呢?”

他雖然嘴巴損慣了,但還沒膽子和孟麒麟直接杠,這回說起自己意見不同,難得語氣都是弱弱的,和平時自己師兄弟們插科打諢的時候理直氣壯的模樣截然不同。

許健及時出來拯救傻師弟:“孟道友的意思是怕其他對手知道了,會拿這一點來做文章,性質如果很嚴重,我們的試煉就黃了。”

井玫瑰若有所思:“是我考慮不周,孟哥說得有道理,如果我們直接把老鬼留下,說不定我們前腳剛走,後腳它就迫不及待繼續嚇唬蔣育一家,那今天這一趟我們就白來了。”

武斌有些不甘心:“那我們就這樣放過蔣家了?他們做的那些缺德的事就算是他們掙到的了嗎?”

井玫瑰輕笑:“不能留最強的,那就隻帶走最強的。”

武斌一喜:“妙啊!”

杜晨道:“不會有什麽意外吧?”

“不會。”

井玫瑰早就看出端倪:“這群鬼被封印這麽久,過不了兩個星期就會消散了,也就是那隻老鬼能撐得久點,大概也是因為他的怨氣最重,被封印前即使蔣家拿了人命來填也沒衝洗掉,不過隻要把他從這棟宅子裏帶出去,他的力量也會大幅削減。”

直至消亡,撐不撐得到他們回道教協會交差還兩說。

後麵的話她沒說出來,但是在場的人都懂了他的意思,還包括那隻老鬼。

老鬼表麵一副恨不得血洗蔣家的模樣,其實一直豎起耳朵在偷聽,聽到這裏可不得了:“誰也別想帶我走!我要報仇!”

沒人理會他的叫囂。

“那就這樣決定了?”杜晨又問。

井玫瑰點頭,孟麒麟就是提出者,自然不會反對。趙培天說自己沒意見,許健也默認就這麽幹,至於武斌,他的想法被杜晨選擇性忽略了。

於是他們把還想負隅抵抗的老鬼收了起來,準備帶回去,要是它命硬,就回去交給師父,要是命薄,那也是他的報應,算是償還摔死的無辜女遊客的命債。

其他無意識的鬼他們都沒動,有的被桃樹枝抽得嚴重一點的,魂體已經開始慢慢變得透明了。

這樣留下它們也不會有什麽後患,頂多是蔣家誰身體不好,或者是沒精神不好的人,偶爾會看見神秘的黑影罷了。老鬼一走,它們就是群龍無首,沒有人(鬼)特意控製它們,不會故意嚇人。

六人從二樓下來,看見整個一樓大廳燈火通明,武斌眼尖地發現洗手間裏的燈似乎都是打開的,想笑又硬生生憋住了。

“道長,事情都辦好了嗎?”大亮的燈光下,蔣育難看的臉色無所遁形,即便這樣仍強撐著上前詢問情況。

反而是蔣明那個當兒子的比他老子不止差了一星半點兒,瞧他那樣子,恨不得有多遠離多遠,怕是懷疑他們才是鬼變的吧?

武斌看不慣,於是搶先杜晨一步回答:“都處理完畢了,消滅幹淨了!”他著重讀了“處理”和“消滅幹淨”幾個字。

蔣育好似沒聽出他話裏的陰陽怪氣,滿臉感恩戴德地跟杜晨這個代表道謝:“道長,真是太感謝你們了……”

他有心給自己搭台階,奈何有個不給力的兒子,隻聽見蔣明半信半疑地問道:“你們有什麽證據能證明嗎?”

蔣育不輕不重地叫了聲“蔣明”,好像大人在教訓不懂事的孩子似的,武斌頓時就給膈應上了,敢情這姓蔣的也沒被他們糊弄住啊,道謝的時候可真像回事,裝模作樣,呸。

井玫瑰杜晨等人暗暗皺了皺眉,這蔣育也太表裏不一了。不過他們可懶得跟蔣家父子演戲。

武斌直接說道:“要證據簡單啊,你變成鬼就能看見你這屋裏到底有沒有其他鬼了!”

他的毒舌把蔣育和蔣明刺激得不輕,蔣明立刻就被他激怒了,想跟他當場對線,蔣育黑著臉喝止了自己的兒子。

連裝都不和他們裝了,直接出言送客:“今天多謝各位道長出手了,我們剛回老家不久,很多東西都沒置辦好,怕招待不好各位。既然你們已經在謝家落腳,蔣某就不留你們住了。”

六人前腳從蔣家出來,後腳大門就轟然關上。

武斌憤憤道:“這蔣育可真不是個東西!過河拆橋說的就是這種小人!”

趙培天樂道:“人家就一根獨苗,你還這樣說,他能待見我們就怪了。”

武斌可不覺得自己有錯:“是蔣明自己弱智,問了個那樣的問題,他要證據,我們能給他什麽證據,把鬼提到他眼前他都看不見,要個屁的證據。”

許健:“我倒是不意外蔣育的為人,我曾經聽師父說過,‘人怕鬼恐怖,鬼怕人心毒’,現在的處境恰好對應上了。”

武斌讚同不已:“是毒,蔣育他祖宗怕鬼,但明明是他殺郭家人奪走宅子在前,草菅二十幾條無辜人命在後;蔣育自己怕鬼,可他也口口聲聲要把鬼滅了,都不問問是非,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趙培天:“你們說,蔣育最開始究竟知不知道他家裏有這麽多鬼啊?剛才都忘記再次試探他了。”

“誰知道呢,這都不重要了,事情過去那麽久,時代都不一樣了,郭家還是滿門被滅,就剩一個老鬼,伸冤都找不到主事的人。”

武斌道:“我看我們還是快回謝俊家吧,不知道他們都睡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