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電梯才記起這家會所裝修頗具特色, 整個牆麵從起點到盡頭都采用了同一種顏色和花紋,甚至連門把手這種細微處都不放過,門把手、門、牆, 三者融為一體,以至於井玫瑰險些連包廂門在哪兒都沒找到。

從站的位置往右,走了十米左右才發現門的位置。

她擰開把手進去,抬眼一望,一桌人全是生臉。

“抱歉,我走錯了。”她急忙道歉,動作迅速往後撤步, 準備退出去。

“等等, 你就準備這麽走了?走錯包廂也沒個表示?”說話的是最靠近門邊的居然是剛才在樓下碰見的那對男女中的男人,雖然用詞不怎麽裸.露, 可他那雙不安分的眼睛讓井玫瑰格外不適。

坐在他身邊的女人立即不幹了:“你幹嘛呢?孟少還在這兒呢, 還不讓她快點滾出去!”

“那你滾吧。”一道清越熟悉的嗓音響起,井玫瑰才發現坐在裏麵主位的竟是孟麒麟。

他的話讓井玫瑰一怔,那女人得意地嬌笑:“聽到了嗎?孟少都讓你滾了,以後別用這樣拙劣的伎倆了小妹妹, 就算你知道孟少在這兒又怎——”

孟麒麟往後一靠,端起麵前方才一口未動的酒杯隔著桌子扔了過去, 正中那張牙舞爪的女人麵前的酒杯。

刹那間玻璃破碎、酒液飛濺,那女人正說到興頭上,條件反射性發出一聲短促尖叫:“啊!”

坐在孟麒麟身邊的徐遵這才站起來:“這位女士, 孟少是請你滾。”

誰不知道徐遵是孟少的得力助手,他的意思基本等同於孟少的意思, 既然他這麽說, 那孟少剛才必然就是讓這個女人滾出去。

那個女人又氣又羞, 顧不得擦掉臉上沾染的酒水,看向帶她來的男人:“你還是個男人嗎?我都這樣了你還不說句話?”

那個男人正想裝死,就聽到徐遵又說了一句:“既然你們是一起來的,那就請一起滾吧。”

“你說什麽?”那女人哪兒受得了這種侮辱,風情的狐狸眼一吊,當場就要不管不顧發脾氣。

這下那男人裝不下去了,用力拉著女人站起來,臉色極難看地跟孟麒麟賠禮道歉:“孟少,對不住……”

孟麒麟未置一詞,徐遵又道:“請吧。”

那個男人隻能強忍著鐵青的臉色將女人拽走了,路過井玫瑰的時候,那女人都差點被他拽得跌倒,一路又叫又罵。

坐在靠近門邊的一個滿臉和氣的中年男子主動起身,過來將門關上,把煩人的噪音通通隔絕在外。

“這位小姐,相請不如偶遇,也算是有緣,不如坐下來一起喝一杯。”

這人姓張,叫張力,是想跟孟氏談合作的某個公司老總。

想爭取這個項目的不止他一家,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有這個想法。前段時間彼此私下通了氣,發現孟少居然誰的賬也沒買,不知道在打什麽算盤,幹脆商量好了一群人集體宴請孟少到會所小酌,到時候合作名額究竟花落誰家,直接各憑本事。

沒想到貴客才入席沒多久,就發生了剛才這場意外。

張力不僅不犯怵,反而還很高興直接少了個競爭對手。而且他憑借自己過人的眼力,大膽猜測這位誤入包廂的姑娘跟孟少……說不定是認識的。前者於私、後者於公,他便主動開了這個口請人留下。

“不了,是我走錯包廂在先,不打擾到你們了。”黃遲還在等她,也不好耽擱太久。

其他人都靜靜聽著動靜,沒兩秒居然看見孟少從椅子上站起來了:“過來坐。”

嗯?有內情?沒聽過孟家有聯姻的風聲啊?

孟麒麟左右兩邊都坐了人,一邊是徐遵,另一邊則是一個合作商預備役。

那人極有眼色,都不用吩咐,直接站起來熱情洋溢地道:“來,請坐這裏來!”本來這個位置都是大家看他年紀最大推讓給他坐的,並不是得了孟少的青眼。

要是這姑娘坐下了,那一切就會不一樣了,他的勝算肯定多幾分。

井玫瑰往前走了兩步:“孟哥。”

“嗯?”孟麒麟還站在那裏,似乎在問她怎麽不過去。

坐著的那群人一個個看似盯著桌子,實際上耳朵都豎得高高的。

井玫瑰無奈走到孟麒麟身邊,讓座給她的那人笑得喜氣洋洋的,繞了半個圈,坐到了下首剛才被趕出去的那倆人的位置上。

孟麒麟給她挪動座椅調整了一下位置,這下偷看的人眼睛更亮。

井玫瑰擔心再待下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連忙拉住孟麒麟的手腕,微微傾身靠近他耳邊:“孟哥,小遲還在等我吃飯,我就不打擾你應酬了。”

少女馨香縈繞在鼻端,孟麒麟薄唇微揚:“把他一起叫過來。”

“別!”井玫瑰急急阻攔,拉著他的手腕更緊了:“他是和朋友一起來的,中途離場不好。”

孟麒麟見她是真的著急了,沒再執著,怕把人逗過火了:“好。”

井玫瑰心頭舒開。

“我送你過去。”

井玫瑰:……你是怕這些人眼裏的八卦光芒還不夠盛?

可惜這次孟麒麟沒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帶著人往外走:“徐遵,替我好好招待各位貴客。”

“是,孟少。”

其他人都是渾身一顫,他們怎麽轉眼間就成貴客了?剛才要不是這姑娘在,說不定他們也被徐遵連同那倆人一起“請滾”出去了。

嘶,回家得好好探探消息!可別錯過一個抱大腿的好機會了!

來到“桃花朵朵”包廂門口,井玫瑰停住腳步,往後動了動手腕,意思十分明顯。

孟麒麟垂眸斂去眼裏的暗光,鬆開手,背到身後摩挲了兩下指腹,再等等,還不是時候。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井玫瑰眼神疑惑地打量他,剛才他那副往前衝的樣子不是打算直接進去嗎?

不過既然現在他沒這個打算,井玫瑰也樂得如此,兩人私下遇見還好,現在事實情況是兩個包廂都不適合他們同時出現。

“那你……”

還沒說完,便聽見包廂內傳來幾聲尖叫。

井玫瑰麵色一變,顧不得和孟麒麟說完話,一把推開門。

包廂中亂成一團,十多個年輕的男孩女孩一股腦兒往房間四周退開,還有人慌不擇路想衝出門口,井玫瑰輕輕提腳一攔,他們便在原地摔成一堆。

“孟哥,把門關上!”

她已經看到了,桌邊還剩幾個人,都是黃遲平時玩得好的那幾個男孩,他們幾個包括黃遲在內,將麵色痛苦的曠嘉團團圍在中間,卻又小心地隔出一段距離不敢碰到他,因為他的腹部正插.著一柄水果刀,鮮血已經泅濕了衣服。

她第一反應便是將這個房間裏的人全部留住,一個也不能放跑。

孟麒麟拉住她一起上前:“必須送醫院,其他事之後再說。”

沒被攔住的人頓時一窩蜂全湧了出去。

井玫瑰道:“他們力氣不行,容易碰到傷口,我先試試給他止血,你去叫人過來!”

在她看來,眼前還留在包廂的這幾個,都是些還沒長成的青少年,平時吃喝玩鬧厲害,光憑這一點,就讓她在危急關頭下意識地將他們當成了孩子,哪怕當中有好幾個和她年紀相當,甚至比她年紀稍長。

孟麒麟掏出手機打電話,120。

剛才被井玫瑰的情緒感染,瞬間做出的反應也是昏了頭,讓救護車直接過來比送人去醫院更保險。

打完電話,他蹲下來,看著仍在觀察傷口的井玫瑰道:“有辦法嗎?要是不行就等醫生過來。”

“姐,我帶了丹藥,能給他吃嗎?”黃遲哽咽著問道。

“那些不能。”

井玫瑰對孟麒麟道:“傷口縱深比我想象得要嚴重,我以前沒有拔過這種樣式的刀。”

“那就等醫生來。”孟麒麟當機立斷。

“姐,曠嘉會不會撐不住醫生來……你看他流了這麽多血!”黃遲的手上也沾了不少血,他全身都在顫抖,不敢相信好友的身體裏會流出這麽多血。

井玫瑰麵色凝重,情況危急,此刻也容不得她顧慮太多了。

“小遲你把他們都帶出去!”

黃遲迷茫看她:“姐?”

“快點!”井玫瑰焦急地催促。

孟麒麟率先起身,冷眼掃向幾個臉色蒼白的男孩:“跟我出去。”他猜玫瑰應該有什麽不方便公布的方法,就如同她之前施展過的那類……一樣神秘。

幾個人生在非同一般的家族,都沒親眼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麵,人到現在都還是懵懵懂懂的,又被他們素來懼怕的孟少一盯,當即一個個乖乖地出了包廂。

孟麒麟將自己也一起關在了門外,他私心裏當然渴望了解她的一切、同時能夠參與她的一切,但現在……不能急。

包廂內,井玫瑰已經用開始大量釋放元氣。

救死扶傷之所以功德無量,無非是因為大夫要在閻王爺手裏搶人。曠嘉腹部刀口這樣深,哪怕她有天眼也不敢擅自動手,畢竟她不是精於醫道的大夫,此刻手裏除了元氣別的什麽都沒有,而這個世界的醫術又遠遠超過她上輩子,種種複雜情形,都讓井玫瑰不敢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