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
為拉攏嶽山棋手中的這三千人,太康傳旨賞賜這三千將士白銀三萬兩,同時將他們召進宮內,組織內操。
這可把嶽山棋心疼壞了。
這些人都是嶽山棋親自訓練出來的精銳,又花費了大量的銀子喂飽了,是他入京後,在京城的立足依仗,沒想到被太康一道旨意,輕鬆地召進皇宮,成了太康的人。
奈何皇帝有旨,他隻能送出去。
收了這三千人,太康的心情一下子就愉悅起來,吃了晚膳,準備批折子,司禮監秉筆太監協助,宮內隻有馮珙一人伺候。
這個時候,陳淵進來稟報:“主子,萬璟奉旨在宮外等候。”
太康看著折子頭也不抬:“叫他進來。”
不多時,萬璟在陳淵的引領下進入乾清宮,跪在偌大的乾清宮陛下,行跪拜大禮。
太康這才抬起頭看向萬璟。
個頭不夠,穿著五品官員特有的官服,額頭貼著地麵跪著,“萬璟!”
萬璟:“臣在!”
“你個小小的工部郎中,也敢妄議國政,彈劾尚丞閣的丞相?”太康見他平平無奇,收回目光,“說,誰指使你彈劾董路的?”
萬璟:“皇上,臣在奏折中並未妄議國政,彈劾董閣老並非有人指使。”
“你說董閣老貪斂受賄?”太康見他嘴硬,語調冷下來,“那你說說,你有什麽證據證明?”
“回皇上!”萬璟回話很有底氣,“去年修繕皇宮,工部總計花費了一百五十萬了,董閣老卻報出三百萬兩,其中有一半兒的銀子,全部進入他的腰帶,請皇上明察。”
“哼!”
太康冷笑,“修繕皇宮花費了多少銀子,朕心裏難道不知道?朕雖沒有過問細賬,大概的朕還是知道的。”
“董閣老鑽的就是這個空子!”萬璟的聲音都大了起來,“董閣老說是從益州運輸木料,路途艱難,導致花費的銀子嚴重超支。但皇上不知道,修繕皇宮的木料,全部都是從平州運輸的,並非是益州!”
“什麽?!”
太康猛地盯住萬璟,“這些木料都是從平州運送來的?”
“是!”
萬璟胸有成竹地說,“從益州運輸木料到京城得花費六千兩銀子,從平州到京城,隻需要三千兩銀子不到,宮中的木工都受賄於董閣老,而且皇上也未曾過問,所以不知道。”
在萬璟的彈劾奏折呈到太康的麵前時,他的基本情況太康心裏也已經了解了,所以對萬璟的奏折不屑一顧還準備嚴懲他,沒想到他會說出如此重大的貪汙消息。
太康緩緩起身,朝著側麵一排燃燒著火苗的雁足燈走過去,目光盯著跳躍的火苗思索起來。
跳躍的火苗將他冷峻的臉照得火紅,龐大的身影也在後麵跳動,整個大殿安靜的落根針的聲音都能聽見。
無形的威壓充斥在大殿中。
跪在下麵的萬璟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壓力,像是背著千斤重的山,全身已經汗透重衣,一動不敢動地跪著。
董路是誰,在朝十幾年的老相了,門生故吏沒有遍布天下也有上千,更是太康的國丈,皇後娘娘的父親,無論此事真假,都不能將其擴大,必須掌控在自己可控的範圍內。
自己的幾個皇子王爺個個不是省油的燈,這些個人背後都有自己的大臣班子,要是董路的事兒查下去,勢必會引起朝野震動,必然會有小人作亂。
首先要做的,就是設法證實萬璟此話的真假,若是假的,萬璟自然必死無疑,若是真的,萬璟也隻能…死。
想到這裏,太康心裏便有了計劃,他緩緩拿起夾子撥弄火苗,將思路寽了一遍,放下夾子轉身閃了一眼跪著的萬璟:
“誰叫你彈劾董路的朕現在不想知道,你說的此事,真假朕自會徹查。但你的上麵沒有上司嗎?你如此目無王法越級彈劾實屬可恨!陳淵——”他的語氣陡然冷厲起來,“——將萬璟關押詔獄,誰也不許見!”
站在一旁的陳淵聽得心驚肉跳,慌忙稱是。
萬璟詫異、意外地抬起了頭,詫異地看向逐步走上龍椅的太康,明明他是在檢舉董路,反而自己被關押進了詔獄。
他無法接受這個結果:“皇上,您說臣目無王法越級彈劾,臣認罪,但依照我大靖民律,臣之罪不至於入詔獄,臣愚鈍,還請皇上明示,臣所犯何罪要被關押詔獄?”
陳淵聽到萬璟的話,嚇得頭皮都麻了。
他萬萬想不到這還是個不要命的家夥,要是皇上龍庭大怒,自己可能都要被這個萬璟牽連進去了,越想越不安,目光偷偷地掃了一眼太康。
太康臉上並無怒色,聲音平淡:“好!問得好!朕也要問問你,董路偷天換日之罪,你何時知道的?”
萬璟說不出來話了。
“沒話說?”太康冷峻地一笑,“無論此案真假,你現在這個時候將這個事兒翻出來,就是居心叵測!能留你一命將你關押詔獄已經是輕的了!”
萬璟像是不怕死:“請皇上明示,現在為何不能翻出來?”
“哼!”
太康冷笑,臉色已經陰沉下來。
陳淵此刻悔得恨不得把萬璟一腳踢出去千刀萬剮了,想死也不要連累他啊!他這條老命還沒有活夠呢。
“你一個小小的工部郎中,配知道這些嗎?”太康眼裏閃動著殺氣,“你應該想知道的是,此事你既然知曉,為何直到今日才翻出來?陳淵!押他下去朕將你知道的一切都寫出來!”
“是!”
陳淵一刻都不敢再讓萬璟待在這裏了。太康的命令下達他就已經揮手示意左右的侍衛,將萬璟的嘴捂住拉了下去。
萬璟被拉下去,乾清宮安靜下來。
太康的心卻平靜不下來,總感覺最近會有什麽大事兒發生。這是他掌權天下多年來的第六感,當這種感覺出現時,他幾乎就能確定肯定是要有不好的大事兒發生了。
他必須提前做好應對的準備。
但會是什麽大事兒呢?
北州的叛亂已經平息,天下太平,短時間內不會有外患,剩下的恐怕就是內憂了,內憂嘛!太康坐下來,手裏端著茶卻並不喝,目光出神地望著逐漸虛化的燭火,陷入深深的思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