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鳳年走了,可能晚上沒怎麽睡,天剛蒙蒙亮就走了。大家都沒有起床,很多人都在睡夢之中,下人進來報告:“周哥兒帶著人走了。”

齊亮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裏:“走了?”

“嗯。”下人點點頭,擰著眉毛說:“天還沒有亮,周哥兒的馬車就走了。”

“走得也太早了,他是一晚上沒睡吧?”齊亮揮揮手,下人退了下去。

小桃說:“我要是他,我也不好意在這兒多呆。”

自從起床後,蔣代真嘴角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容,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他坐在銅鏡邊注視著裏麵的朦朧人影,不知道聽到小桃的話沒有,眼神都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小桃無奈地說:“哥兒。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呀?”

“在聽,我知道了,周鳳年走了是好事,我巴不得他早就走。他走了之後,大家都和諧多了。”蔣代真說。

小桃忍不住說:“就算周哥兒不在,你跟林三郎也要收斂一些。再這樣下去,大家都要看出來了。”

“他們早晚都會知道的。”蔣代真無所謂地說。

“晚點知道總比現在知道強。”小桃苦口婆心道。

“我知道,你就不要婆媽了。”蔣代真說。

小櫟果斷地閉上了嘴巴。

吃過早飯,蔣代真又去找林申了。這一次輕車熟路,都不用別人給他帶路了,他自己就過去了。

得知周鳳年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幾個哥兒的心思就開始浮動了。有些人是抱著來玩的心態,有些人則是抱著交好的心態。蔣代真和周鳳年都是有心人眼中的粗大腿,能抱一個是一個。

周鳳年一走,蔣代真就成了香餑餑。那些人圍著他轉來轉去,嚴重影響了蔣代真跟林申說話,蔣代真隻好帶著那幫人去莊子裏麵的草地上騎馬,林申的耳朵總算是清淨了。

蔣代真心情好,自然有用不完的精力,騎了好幾圈都不覺得累,倒是把其他人累得不輕。一個個癱在椅子上起不來了。

蔣代真騎在馬上,用馬鞭指著他們說:“你們的體力也太差了。”

說完,他騎著馬又跑了。

“他今天是怎麽回事,好像打了雞血一樣?”一個哥兒有氣無力地說。

“你就當他打了雞血吧。”齊亮也累慘了,汗珠子大顆大顆地往下麵掉,淌過他白皙的臉頰,最後滴進他衣服領子裏麵。

一天過後,又有兩個哥兒結伴走了。

臨走之前,有個哥兒問蔣代真:“真真,你打算什麽時候走?”

蔣代真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這兒挺好玩的,我還要多呆幾天,你們就不用管我了。”

齊亮是個會看眼色的人,發現蔣代真和林申之間有貓膩,他就有意無意地給他們製造機會。他把電燈泡拉走了,每天陪著幾個哥兒爬樹釣魚。

後麵幾天,幾個哥兒陸陸續續地走了,最後隻剩下齊亮和蔣代真了。蔣代真沒有說什麽時候走,齊亮也沒有特意去問,每天就在院子裏縮著,蔣代真可以自由地在莊子裏走來走去。

蔣代真幾乎要樂不思蜀了,每天都正大光明去見林申。不管林申幹什麽,他都覺得有意思。從早上看到晚上,偶爾還會幫忙遞個東西。

私底下,小桃勸了他好幾次。

“小祖宗,我求求你,你注意點影響好不好?你們天天見麵,差不多粘在一起了,看在別人眼裏,你們就是甜甜蜜蜜的一對。”

蔣代真很高興:“我們看起來很甜蜜嗎?”

“甜啊,甜得硌牙。”小桃牙酸地說。

蔣代真瞬間眉開眼笑。

小桃無語地看著他:“我的意思是,你們要收斂一一些。”

蔣代真反過來安慰他:“不會傳出去的,這是齊亮的莊子。你別看他看起來耳根子很軟,管理下人向來都有一套。這些下人就算想亂說,也沒有機會出去外說。你就是太操心了,放鬆一點好好玩。”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

一眨眼,蔣代真在莊子裏住了半個月。

他們還不想回家,家裏的人卻想他們了。

阿麽讓人捎信,說是想念蔣代真了。不管蔣代真願不願意,他都必須離開了。

“我阿麽想我了,我過幾天再來。”蔣代真說。

“我們這個活馬上就做完了,你不用急著往這邊跑。”蔣代真說。

蔣代真一臉遺憾地看著他:“這個莊子挺好玩的,我還以為能跟你多呆一段時間。”

林申安慰他:“有機會吧。”

蔣代真坐上馬車離開莊子。

車子剛出莊子沒多久,他們變碰上了另一輛馬上。

這是山上,山道十分狹窄,僅夠一輛馬車通過。

一輛馬車擋在路中間,兩個下人正在往下麵卸車輪子。

馬車突然停下來。

小桃跳下馬車,跟外麵的人交流起來。

“你們是哪家的?”

一個下人站起來說:“我們是王家的,我們的車子壞了,不好意思擋了你們的路。”

小桃擰著眉毛說:“王家?附近的王家人,我差不多都認識,可我沒有見過你們,你們真是王家人?”

“真是。”兩個下人對視一眼說。

“你們能不能把車子挪開,我們沒辦法過去。”小桃好聲好氣地跟對方商量。

“這裏太窄了,我們想挪也沒有地方挪。”下人往馬車的方向看了一眼,這個動作非常明顯。然後他又看向自家馬車方向,嘴裏說:“我問問我家主子,你稍等一下。”

“好。”小桃站在邊上看著。

他對馬車的主人也很好奇。

這輛馬車做工精致,車廂外麵畫著花鳥蟲魚,車頂蓋是用金線縫製的,在光線下反射著金光。還有拉車的兩匹馬,個個膘肥體健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下人隔著車簾問:“主子,我們的車子擋著別人路了,怎麽辦?”

“知道了。”裏麵傳來一道聲音。

緊接著。一個上了年紀的中年男人從裏麵走出來,伸長脖子往蔣代真的馬車上看。

小桃又把訴求說了一遍。

中年男人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表情高傲地說:“讓你主子出來跟我說話,你還沒有跟我對話的資格。”

小桃愣住了。

蔣代真有些生氣,挑開車簾走出來。

“是你們擋了我們的路,請你們把馬車挪到一邊,有那麽難嗎?”

中年男人臉上閃過一絲驚豔,雙眼鉤子一樣落在蔣代真臉上,直勾勾地問:“你就是蔣代真?”

“是。”蔣代真心裏掠過一絲異樣。

中年男人笑了,笑得風流:“我沒白跑這一趟,你果然是美人。”

不等蔣代真說話,中年男人撫掌大笑起來:“來人,請蔣哥兒上咱們的馬車。”

隨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從樹林裏麵出來,他們穿著侍衛服,腰間掛著佩刀,把蔣代真所在的馬車團團圍住。

小桃慌了神,不住地去看蔣代真的臉,臉上寫滿了“怎麽辦”三個字。

蔣代真的臉色陰沉下來,沉聲問:“你們要幹什麽?”

他這次出門是為了遊玩,這裏又距齊亮家的莊子不遠,他隻帶了四五個家丁,遠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你不要緊張,隻是請你去做客而已。你老實一點,我也會對你客氣一些。反之,我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中年男人背負著雙手,一臉高深莫測地說。

小桃急得快哭了:“哥兒,怎麽辦?”

他不能跟這些人走。

他被這些人劫走了,或者說強迫過去做客,明天不知道有什麽流言傳出來,他的名聲就毀了。

蔣代真對小桃說:“上來,我們衝出去!”

小桃慌裏慌張地爬上馬車,沒等坐穩當,馬車就衝了出去。

幾個家丁拚了命地抵擋,可依舊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混亂當中,一個侍衛跳上馬車,一刀拍在了車夫後背上。

車夫慘叫一聲,直接被拍到了馬車下麵,馬車失去了控製,橫衝直撞一會兒,侍衛才把瘋狂的馬控製住。

蔣代真瞄準機會從後麵跳下馬車,一隻手還抓著小桃的手。落地的時候,小桃的腳崴到了。侍衛們凶神惡煞地追過來,小桃又急又想哭。他甩開蔣代真的手,用力推搡著蔣代真說:“哥兒,你別管我,快跑。”

他可以死在這裏,他家哥兒一定要逃出去!

蔣代真返回來抓他的手:“我們一起走。”

“你別管我了,快走。”小桃搖搖頭,瘸著腿往回跑去。他不要命地朝著跑在最前麵侍衛撲過去。那個侍衛側了下身,他沒能抱住侍衛的腰,卻抱住了侍衛的腿,死死地抱住不撒手。

侍衛:“放開!”

侍衛急於去追蔣代真,冷酷地一刀柄捅下去。

蔣代真也想繼續跑,可他看到小桃被人打得趴到地上,嘴角還逸出了鮮血,他的兩條腿就走不動了。

人太多了,他的護衛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他能跑得了一時,卻跑不了這座大山,早晚會被這些人抓住的。

“別打了,我不跑了,我跟你們走。”蔣代真說。

小桃滿臉是淚地被人提起來,絕望地說:“哥兒,你——”

看看周圍的人,他失去了所有說話的力氣。

他也知道蔣代真逃不掉,但還是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