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緊張地往外麵張望。

為了不引人注意,他特意把燈籠放在腳邊,光線也弄得非常昏暗。原來的守門人被他趕走了,他親自守在門口。

遠遠地看到兩隻燈籠往這邊走,他激動地在原地跳了幾下,嘴裏默念著:“來了,來了。”

走在前麵的人是齊亮。

小侍慌忙迎上去,張嘴就要說話,被齊亮抬手阻止了。

一直走到院裏,把院門關嚴實。

齊亮才鬆了一口氣:“外麵不安全。”

小侍挑起大拇指:“還是你謹慎。”

齊亮遞給他一個無奈的眼神,讓他把人帶進去。

小侍走到林申麵前,低聲說:“裏麵請,我家哥兒等很久了。”

林申勾了勾嘴角,勾出一抹諷刺的笑,冷冷地說:“麻煩你快一點,我還要回去睡覺。”

小侍呼吸一窒,訕笑著到前麵領路了。

林申頭也不回地跟進去。

有個下人對齊亮說:“主子,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先等一等。”齊亮站著沒有動。

然而他等了半天,裏麵一點聲音都沒有傳出來。

“來了。”周鳳年神色慵懶地坐在軟棍上,身上穿著雪白的中衣,一頭青絲柔順地鋪散開來。他一隻手支著雪白的下巴,另一隻手攥著一個精致的小銀杯子,朝著林申高高舉起來,臉上醉意朦朧地說:“過來,陪我喝酒。”

林申直挺挺地站著,神色冷淡地睨著他:“我不陪酒。”

他一分鍾都不想在這兒多呆。

小侍拚命給他使眼色,讓他往前麵的位置站一站,好歹離周鳳年近一些。林申似是沒有看到他的暗示,他眼睛都快抽筋了,他也沒有反應。

“為什麽我聽到的你不是現在這樣?”周鳳年換了個姿勢。把酒杯放在桌子上,雙手支在後麵,水汪汪的眸子看過來。

林申不知道怎麽解釋,真正跟周鳳年訂娃娃的原主早就死了,他是從現實之中穿越過來的。。。

“你怎麽不說話?”

見林申久久不說話,周鳳年心裏像是有一百隻貓爪子在撓來撓去。情急之下,他雙腳落地朝著林申走過來。可能是喝醉了,他腳底下走得並不穩當,搖搖晃晃像某種動物似的。

小侍看得膽戰心驚,連忙跑過去扶著他。

“不要你來扶。”周鳳年傲嬌地甩開他的手,繼續搖搖晃晃地朝著林申走去,嘴裏還念念有詞:“你說話啊,你為什麽不說話?”

林申深深地看著他,想看出來他是真醉還是假醉。不過他轉念一想,不管是真醉還是假醉,周鳳年都跟他沒關係。

快走到他麵前時,隻見周鳳年的身體猛地往一邊倒去。

原以為林申會伸手扶一下,結果林申的反應讓他們大吃一驚。他不但沒有伸手,還往後麵退了兩步,一臉冷漠地看著周鳳年倒在地毯上。

小侍的眼睛都瞪圓了,一邊扶起身體沉重的周鳳年一邊斥責林申:“你是木頭嗎?都不知道扶一把嗎?”

林申表情忍耐:“你們以為我想來啊,要不是你們用了手段,我本來應該在**睡覺的。兩家的娃娃親早就退了,我不知道你們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麽回答。”

周鳳年跪在地上,任由小侍拉扯半天,他也能從地上站起來。他放棄了,就保持這樣的姿勢,從下往上看著林申:“你就沒有一點心動?”

“我心髒又沒有毛病,為什麽看到一個人就要心動?你長得很好看嗎?比不上別人。你家很有錢嗎?也比過別人。你既不是最好看的,也不是最有錢的,我為什麽要心動?再說了,我們雖然是娃娃親,但據我所知,我們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幾麵,遠遠不到喜歡的地步。退親之後,我很高興,我不想跟一個不喜歡的人綁在一起。我記得你當時也很高興,那你現在做出這人個樣子給誰看?”林申納悶地說。

周鳳年一下子愣在了那裏,呆呆地看著林申:“我的條件還不好嗎?”

“我又不喜歡你,你條件好不好的,跟我沒有關係啊。”林申站累了,找了個離門口近的椅子坐下,定定地看著周鳳年的臉說:“你沒有喝醉吧?”

周鳳年的臉剛才還不紅,現在一下子紅到了脖子。

小侍見狀,忙給主子挽尊,理直氣壯地說:“誰說我家哥兒沒喝醉?他是一杯倒,你沒來之前,他就在喝酒了。你以為你是誰,值得我家哥兒費這麽大心思嗎?”

“既然這樣,那我能走了嗎?我該回去睡覺了,明天還要幹活。”林申休息夠了,順勢站起來。

“你給臉不要臉,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見我家哥兒嗎?”小侍發出憤怒的呐喊聲。

“這些人裏麵不包括我。”林申心煩極了,轉身就往外麵走。

周鳳年咬著牙看著,扭過臉想跟小侍說話,讓小侍攔著林申。

走到門口時,林申自己停了下來,扭頭看著這對主仆說:“周鳳年,咱們以後別見麵了,真的。你馬上就要成親了,讓別人誤會我跟你有點什麽,你一個人浸豬籠沒關係,千萬不要拉上我。我重複一遍,我真的不喜歡你,求求你把我當成一個屁放了。”

說完,林申拉開虛掩的門,大步走了出去。

沒有走出多遠,他聽到屋裏傳來砸東西的聲音。

小桃和蔣代真就在院外等著。

看到蔣代真臉色不好,小桃小聲說:“再等一等,說不定他馬上就出來了。”

“不等了,現在就給我砸門。”蔣代真強硬地說。

“哥兒,你要冷靜。我們再等一等,也許林三郎很快就出來了。”小桃勸道。

“他已經進去很久了,到現在還沒有出來,說不定出事了。”蔣代真說。

小桃失笑:“他一個大男人,要是不願意的話,周哥兒還能強迫他不成?”

不知道這句話哪裏戳到了蔣代真的痛處,他的臉黑得更厲害了。

“不管了,你現在就給我砸門。他周鳳年敢做就要敢當,我要他臭名遠場!”蔣代真抬手就要拍門。

小桃抓住他的手還要再勸。

這時,院門從裏麵打開了。

乍然看到外麵站著兩個人,林申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

他隻看到有一個光線暗淡的燈籠,還沒等他看清楚是什麽人,前麵那個人就撲進了他懷裏。

林申愣了下,看到目瞪口呆的小桃,他已經猜到懷裏的人是誰了。他連拖帶抱,繞到了一個隱蔽的地方。小桃自覺地麵朝外麵,警惕地支起耳朵幫他們放風。

“等很久了?”林申雙手摟住他的腰說。

蔣代真和小桃早就來了,躲在暗處親眼看到林申進去。齊亮出來之後,怕有人會發現,也沒有跟他們招呼。

蔣代真和小桃一直在外麵等著林申出來。

“嗯,你怎麽現在才出來?”蔣代真緊緊地揪住林申的衣服,明亮的黑眸也盯住林申的眼睛。

“也不算太久,我把話說清楚就出來了。周鳳年馬上就要成親了,他以後應該不會再找我麻煩了。”林申用手背輕輕碰了下蔣代真的臉,又去拉蔣代真冰涼的雙手,心疼地說:“怎麽不去暖和的地方等,你的臉和臉手都很冰。”

蔣代真這才感覺到他的雙腿都是僵的。

他癡癡地看著林申,嘴唇蠕動了幾下,可惜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林申抓著他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大手裏麵搓來搓去。注意到蔣代真複雜的眼神,他體貼地說:“你還想問什麽?”

“你和周鳳年在裏麵做了什麽?”蔣代真還是問了出來,他的臉紅得像一塊紅布,還好夜裏光線暗淡,林申應該看不到他在臉紅。

好半天,林申都沒說話,隻是手上的動作忙個不停,試圖通過努力讓蔣代真熱起來。

蔣代真的心髒高高提起來,在林申的沉默下一直往穀底掉落。他冷不丁地抽出手,生氣地轉身就走。還要想這麽長時間,一看就跟周鳳年沒幹好事。

“真真!”林申表情錯愕,眼疾手快地抓住蔣代真的手,吃驚地說:“你生什麽氣呀,我隻是在想該怎麽跟你說。”

“那你說,你進去都幹什麽了?”蔣代真強硬地說。

“我什麽都沒幹,眼看他要摔倒了,我都沒有扶,真的就是說了幾句話。我跟他說清楚了,本來就是娃娃親,從小到在沒有見過一麵,退親時才見過,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林申說。

蔣代真已經相信了,但他嘴裏還在說:“真的?”

“真的,你再不相信,我隻能發毒誓了。”林申說。

“你不用。。。”蔣代真說。

小桃忍無可忍:“哥兒,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別在他人家院門口說話。”

蔣代真和林申這才反應過來,兩個人對視了一下,不知道誰先笑,然後兩個人全笑了,那種釋然的笑。

兩個人手拉著手走在後麵,可憐的小桃提著燈籠在前麵領路。

把蔣代真送到院門口,蔣代真依依不舍。

“很晚了,你回去休息,有事明天再說。”林申拿起小桃遞過來的燈籠。

回到院裏,林申發現屋裏還亮著燈。

“沒事吧?”

他推開門走進去,披著衣服的老木匠立刻站起來問。

“沒事,就是找我說了幾句話。”林申神色從容地說。

老木匠說:“那還好,嚇死我了,半夜三更的過來找人,這幫人都不睡覺的嗎?”

老木匠年紀大了,林申怕他多想沒有多說。

在林申的安撫下,老木匠躺到**沒多久就響起了鼾聲。

林申也躺到了**,他腦子裏亂紛紛的,一會兒想到情緒失控的周鳳年,一會兒又想到蔣代真。後來他覺得不能再想下去,再想下去天就要亮了,於是強迫自己進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