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早就停了,地皮上濕了一層,踩在上麵還是硬硬的。
林申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對還在吃飯的老木匠說:“師傅,我走了。”
“你不吃飯了?”老木匠聽到這話,顫顫巍巍地從裏麵走出來。
他身體不好,每到下雨天就全身疼,疼得走不了路。
林申這次去趕大集,除了扯布外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找個大夫問問。
“不吃了,來不及了。”林申往外走。
“不吃飯怎麽行?這個拿上,你在路上吃。”老木匠追上來,把一個油餅塞到他手裏。
“行,那我走了。”林申說。
“快走,別讓人家等急了。”老木匠笑眯眯地,搖晃著自己的手說。
“我跟羅鳳什麽都沒有,你又想到哪兒去了?”林申無奈地說。
“快走吧。”老木匠驅趕他。
林申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羅鳳起得很早,做好了飯等著他阿麽一起吃。
兩個人都吃完飯了,林申還沒有來。
羅鳳有些著急,連洗碗都是心神不寧的。
外麵傳來林申的聲音:“羅鳳在嗎?”
“在的。”羅鳳連忙回答,聲音提高了好幾度,可見他內心的喜悅。
阿麽摸索著走過來,一臉喜色地說:“是不是林三郎來了?”
“是他。”羅鳳喜形於色,在圍裙上抹了抹濕淋淋的雙手,他握了握阿麽的手,說:“我出去見他,你先到裏麵換衣服。”
“好。”阿麽也是一臉喜色,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趕過大集了。盡管他現在什麽都看不見,但是他還是喜歡熱鬧的。他的耳朵能聽見,四周往來的聲音。
羅鳳跑出去,打開院門把林申迎進來。
林申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起來晚了。”
“不晚,我和阿麽也才吃過飯。請你稍等一會兒,我和阿麽收拾一下,就可以出發了。”羅鳳像個忙碌的小蜜蜂,一眨眼的功夫就跑不見了。
林申等了一會兒,羅鳳扶著他阿麽出來了。
“我們走吧。”羅鳳說。
他們去找了張驢子。
張驢子正要走,一下子來了三個人。
“車滿了,坐不下了。”
再有人來,張驢子就趕蒼蠅似地說。
他一屁股坐到驢車上,在空中甩了甩鞭子,兩頭毛驢慢慢地走了起來。
林申坐在前麵,替羅鳳和他阿麽擋著風。
驢車跑動起來後,迎麵吹過來的風還是很涼的。
羅鳳緊張地揪住阿麽的衣服,生怕他阿麽不小心掉下去了。
阿麽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卻什麽都看不見。
“咱們這是在哪兒?”他有些害怕,好半天一動不敢動,
羅鳳告訴他:“我們在驢車上,馬上就到大集了。”
阿麽笑了:“我說咋跑這麽快?”
“昨天晚上,我不是跟你說了嘛——”羅鳳輕聲細語地哄著阿麽。
“到了。”張驢車停下車子,對他們說。
林申幫忙把阿麽架下來,他跟張驢子說好了,下午還坐他的車子回去,張驢子連聲答應。來趕集的人太多了,他還要找一小塊地方擺地攤。林申過去幫了忙,在一個偏僻的角落,幫忙把張驢子的東西挪了過去。
張驢子道了謝,忙著跟一邊的人說話。林申扭過頭,發現羅鳳和他阿麽還沒有走,兩個人依舊站在原地等待著。羅鳳顯得很興奮,嘴裏一直在說著什麽。
“先去哪兒?”林申走過去。
“先四處看看,然後去布莊挑幾匹布。另外,我家還要買一點糧食,家裏快沒吃的了。”羅鳳說。
“行。”林申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羅鳳並不膽小,身邊還帶了個瞎眼的中年男人,兩個人都屬於弱勢群體。他不知道在害怕什麽,所以才要跟林申搭伴。
他們不說,林申也沒有多問。老木匠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你別看他天天笑嘻嘻的,指不定碰到了什麽難事。人生在世,誰還沒有碰上個溝溝坎坎的時候,活著已經很費勁了。力所能及的時候,能幫一把是一把。有時候,沉默也是一種溫柔。
林申發現,羅鳳一直在摸自己的袖口。
阿麽什麽都不知道,東張西望著往周圍看,像一個好奇的小孩。
“你的錢放在這兒?”
人太多了,人擠著人。林申不得不靠近羅鳳,湊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話。
“嗯,你怎麽知道?”羅鳳愣了下,吃驚地看著他。他一隻手扶著阿麽,另一隻手伸在外麵,時不時地往那隻袖子上看上一眼。
林申被他逗笑了:“我想裝作看不見都不行,你的動作太刻意了,附近的小偷都知道你的錢藏在哪兒了。”
小偷也來趕大集,每次大集都是偷兒們拚業績的時候。
“那,那怎麽辦?”羅鳳慌了神,幹脆把袖子藏在懷裏。
“你這樣不行,你要是信得過我,把錢放到我這兒。要是丟了,我賠給你。”林申說。
“好。”羅鳳答應得很幹脆。
把藏在袖子裏麵的錢袋拿出來,正大光明地交給林申。
一時之間,好幾雙眼睛看了過來,鬼鬼祟祟地落在他們身上。
林申感覺到了,坦然地把錢袋收攏進懷裏。
羅鳳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忍住了。
“那邊有耍猴的,我們過去看看。”
林申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推著他和他阿麽走了。
後麵跟著兩條小尾巴,看到林申他們走了,兩條小尾巴也悄悄跟了上去。
林申像一堵牆一樣擋著後麵的人,免得他們衝撞了羅鳳和羅鳳的阿麽。
後麵有人想接近羅鳳,根本邁不過林申這一座大山。
“媽的,這小子賊了,竟然找了個保護傘。”
陰暗的角落裏躲著幾隻老鼠,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麽。
“他讓咱們打劫了好幾次,就是個傻子也學聰明了。”有人說。
“不管了,那人手裏肯定有不少錢,找個機會把他口袋裏的錢掏出來。”
“對。”
猴子的眼睛被蒙住了,兩條腿支起來,獨自走在一根滾圓的木頭上,前麵放著一個蘋果。
好幾次,猴子都差點從木頭上掉下來,周圍看熱鬧的人嚇得呼吸都屏住了。當猴子走到頭,成功吃到蘋果的瞬間,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阿麽也很興奮,兩隻手掌都拍紅了。
把他拉出來時,他還一臉意猶未盡。
“要是我能看見就好了。”阿麽低聲喃喃。
羅鳳聽了,心裏麵一陣難過。
林申往周圍看了幾眼說:“我想去藥店問點事,你們要一起去嗎?”
阿麽眉頭微微一皺。
羅鳳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我們也去,一起去好了。”
“鳳兒啊,咱們不去藥店,阿麽的眼睛不中用了,再吃藥也是浪費錢。”阿麽的手在空中揮了幾下,羅鳳見狀連忙把自己的手遞過去,讓他緊緊地抓在手腕。
不是不想治好眼睛,而是在舍不得花錢。他自認是個廢人,家裏的錢都是兒子辛辛苦苦掙來的。兒子帶著他這個拖累活下去已經很艱難了,還要把錢花在給他看眼睛上麵。
“不是給你看病,是林三哥要去看病。”羅鳳說。
“給誰看病?”阿麽敏感地問。
“給我師傅看病,他到了下雨天就咳嗽,身上的骨頭疼。我問問大夫怎麽回事,能不能治好。”林申說。
“那還行。”阿麽總算是笑了。
羅鳳心裏一片酸澀,他知道阿麽不願意去看病的原因,無非就是心疼他。是他太沒用了,掙不到錢讓阿麽過上好日子。
每次大集這麽多人,還有一個原因。像現代做活動一樣,各個藥店也會做義診,免費給十裏八鄉的人診脈和免費發放藥包。那些平時看不起病的,或者身上有點疼痛腦熱的,都會趁著這個機會過來。
“這段時間總是頭疼,疼得我睡不著覺。。。”一個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跟坐診的大夫訴苦。
大夫給他摸了脈,開了藥方出來,還讓童子去抓了一包藥出來,讓他先拿回家吃。
“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一日三次,飯前一個時辰或是飯後一個時辰。。。”
大夫溫和地囑咐道。
中年男人一手拿著藥方,另一隻手抓著藥包,彎著腰感激地說:“謝謝大夫。。。”
大夫:“下一個。”
林申坐到他麵前。
大夫問:“哪裏不舒服?”
“不是我,是我師傅。”林申把老木匠的身體情況說了。
大夫說:“他本人沒有過來,隻憑你說的,我無法作出準確的診斷。聽你說完,我覺得他可能。。。”後麵一大堆學術用語,林申都聽暈了。
他隻關心一個:“能不能開一包藥,讓我帶回去給他喝?”
“可以是可以,但不一定對症。你最好能把他帶過來,讓我給他做個仔細地診斷。”大夫開了藥方,照例讓童子抓藥。
林申要給錢,被大夫拒絕了。
羅鳳說:“你看,給錢人家都不要。阿麽,你就去看看吧。”
阿麽一臉忐忑地坐下。
大夫翻翻他的眼皮,臉上的表情很凝重。
“你這樣子有多久了?”大夫問。
“十來年了。”羅鳳小心地說。
“年頭太長了,眼睛想恢複到以前不可能,不過積極地治一冶,看東西還是不成問題的。”大夫淡淡地說。
羅鳳感激不盡,拎著藥包扶著阿麽出來。
“我會努力掙錢的,你沒聽大夫的話嗎?他說你還有希望能看見。”
阿麽還是有點生氣,嘴角抿得緊緊的,
羅鳳無措地看向林申,眼神裏帶著求救之意。
“我覺得你應該把眼睛治好,羅鳳一個人很辛苦。你眼睛能看見了,也能幫他減輕一些負擔。治眼睛是要花錢,比起你以後能掙到手裏的錢,都隻是小錢而已。不治眼睛,你就幫不了他。”林申言盡於此。
到了吃飯時間,羅鳳把林申領到一家麵攤前。
麵攤主人是一對夫妻,攤位前打掃得幹幹淨淨,做出來的麵細如發絲,裏麵放了煮熟的青菜,再配上獨有的調料。盡管麵裏麵沒有一片肉,吃起來還是香極了。
要不是林申在,羅鳳可能連飯都不吃,吃著家裏帶過來的燒餅,連驢車都舍不得坐,就靠著兩條腿走回家。
羅鳳沒怎麽吃,都在伺候他阿麽吃飯了。
林申吃得快,一碗麵很快進了肚子裏。
他找了個借口,偷偷把飯菜給付了。羅鳳想請他吃飯,這個心意他心領了。羅鳳和他阿麽過得太苦了,全家就靠羅鳳一個人掙錢。為了省錢,阿麽寧可看不見也舍不得花錢。人家都過得這麽苦了,他何必要雪上加霜?
“我去上個廁所,一會兒就來接你們。”
林申跟羅鳳說。
羅鳳點點頭,他的注意力都在阿麽身上,一臉溫柔地問:“好吃嗎?”
“好吃,比我做得好吃。等我眼睛好了,我也做給你吃,保證跟這個做得一模一樣。”阿麽捧著碗,仔細地品著碗裏的湯。
“喂!”
林申剛剛鑽進胡同,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不太友善的聲音。
林申扭過臉,看到胡同口站著三個人,個子從高到低排列,最右邊那個瘦得跟隻猴子似的,三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看著他。
“有事?”林申提上褲子,臉色看起來很平靜。
他選的這個地方好,取材特別好。磚頭就在手邊,隨手就能拿起來了。
早就感覺有人在跟著他們了,這就是他把羅鳳的錢要到他手裏的原因。沒有了錢,羅鳳和他阿麽就沒有了跟蹤的價值,他就成了這幫小偷的重點目標。
“把錢交出來。”為首的男人一臉凶相。
他手裏抓了根木頭,尖的一端對準林申。
“你們搶過羅鳳幾次?”林申彎腰撿起地上的磚頭,兩隻手一手一個。
“數不清了,隻要我們碰上他一次就搶他一次,那小子剛開始還硬氣得很,死活都不肯交出手裏的錢。後來還不是被我們打服了,知道逃不走就乖乖地交錢,這也是你唯一的出路。”個子最小的男人陰沉地說。
他們三個人都是小偷,中立這個是老大。羅鳳一來,就被他們盯上了。要不是有林申擋著,羅鳳的錢早就被他們偷走了,偷不走就明搶,反正羅鳳也打不過他們三個人。
“把錢交出來不打你。”另一個小弟也說。
為首的男人不耐煩了:“憋跟他廢話了,把他打趴下錢就歸我們了。”
三個人一起圍上來。
林申甩了甩胳膊,一板磚下去砸在了老大胸口上。
老大被砸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暫時喪失了行動能力。
兩個人愣住了,緊緊地盯著林申手裏僅有的板磚。
“誰還來?”林申舉著板磚說。
“廢物~!”老大強撐著站起來,一隻手捂在胸口上,把手裏的棍子交給一個小弟,鼓勵道:“上!削他!”
小弟拿著棍子,覺得全身上下充滿了力量,閉著眼睛衝過來,照著記憶中林申呆的地方,一陣“啊啊啊”地胡揮亂舞。
老大看呆了,老三也看呆了。
小弟剛要睜開眼,腳麵就被板磚砸了。他疼得嗷嗷直叫,手裏的棍子就被拽走了。
“跑,快跑。”老大反應過來。
林申拿著棍子,一個人抽了兩棍子。三個人大老爺們很不經打,趴在地上鬼哭狼嚎的。
“不敢了不敢了,打死我也不敢了。”
“人家都這麽可憐了,你們還搶他的錢,良心讓狗吃了。欺軟怕硬,你們也配叫男人?有本事去劫富濟平啊,淨偷窮人的錢,我看不起你們。”林申又是一棍子下去,抽得老大差點哭了。
“從今往後,我們一定重新做人。”老大哭喪著臉說。
“你搶了他多少錢?”林申開始秋後算賬了。
羅鳳把麵吃完了,林申還沒有回來。
阿麽小聲問:“他是不是走了?”
羅鳳心裏也沒有底。
歸根到底,他並不了解林申。林申的名聲擺在那兒,他不用刻意去打聽。而且林申以前也調戲過他,在路上堵過他什麽的。要是以前的林申,他不會也不敢把全部家當交給林申保管。可是現在的林申,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林申不會騙走他的錢。
羅鳳問老板多少錢,老板才告訴他:“之前那個小哥已經付過錢了。”
坐得不好意思了,羅鳳拉著阿麽起來,站在一邊等著林申。
林申出來了,一邊走一邊拍打著身上的灰塵。
“對不起,我出來晚了,你們吃好了嗎?”
林申一臉歉意地走過來。
“吃好了,你怎麽去了那麽久?”羅鳳說。
“辦了一點私事。”林申想了想,對羅鳳說:“我碰到一個人,他說以前借了你不少錢,手頭不寬裕一直沒有還給你。現在他有錢了,讓我把錢還給你。”
羅鳳愣住了:“我沒有,沒有借——”
“有的。”林申把錢塞到他手裏,深深地看著他:“這些錢足夠你給你阿麽買藥了。”
因為手頭拮據,羅鳳沒敢給阿麽買多少藥,除了藥店免費贈與的藥以外。
羅鳳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麽,他發現林申在看著一個方向。順著那個方向看過去,他看到了三個眼熟的人,一瘸一拐地從胡同裏走出來。遠遠地看了林申一眼,三個人互相攙扶著走了,一幅見到鬼的樣子。
“你剛才——”羅鳳似是明白了什麽,一臉吃驚地看著林申。
“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們以前薅你的,我又幫你薅回來了。”林申笑著說。
誰能想到,以偷東西和打劫別人維生的一幫混混,會碰到一個硬茬子。這個人不像是一般的好人,打完他們就走人了,或者讓他們保證好好做人。林申讓他們把搶羅鳳的錢還回來,還收了一點點的利息,都被林申打包還給了羅鳳。
用這些錢,羅鳳買了兩大包藥。
大夫告訴他,吃完三包藥,他阿麽的眼睛就能看見了。
“你有對象嗎?”羅鳳的阿麽悄悄問。
“沒有對象,但我有喜歡的人。”林申笑著回答。
阿麽追問道:“是誰呀?”
“他是天上的月亮,有很多星星圍繞著他,而我隻是其中的一顆星星。”林申說。
阿麽一臉懵,完全聽不懂。
之後,他們去了布莊,讓羅鳳幫忙挑了幾塊布料。
正挑著,何采波和柳清也來了。
“真巧啊。”
何采波看看林申,又看看羅鳳和阿麽,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柳清跟羅鳳認識,兩個人自然而然地湊到了一起,仔細地挑選著喜歡的布料。
何采波湊近林申,語氣隨意地問:“給誰扯布料做衣服?”
“我師傅和我阿麽。”林申說。
“這個顏色很適合你,做成衣服穿在你身上肯定好看。”何采波摸著布料說。
林申沒說話,叫來掌櫃把布料買下來。
之後,他就提著東西出去了。
一幫人嘰嘰喳喳,討論布料的顏色和花色什麽的,他在旁邊聽得頭都大了,他索性跑到門口等著。
好半天,羅鳳他們才從裏麵出來。
“你們還要去哪兒?”
這話是何采波說的,他看著林申的臉問出來的。
“我想去買些糧食。”羅鳳羞澀地說。
“那一起去,我還可以幫你砍價。”何采波大大方方地說。
接著,他們去了賣糧食的攤位上。
何采波確實很會砍價,用一個很便宜的價錢,幫助羅鳳買到了一袋糧食。
張驢子早就在等著了,今天他的生意不好,賣出去的東西不多,所以早早地收攤了。
“你們可算是來了,我還以為你們自己回家了。”張驢子抱怨道。
“怎麽可能?我們買了這麽多東西,除了你的車子,我們自己是拿不回去的。”林申笑著說。
他先把東西搬到板車上,又來扶羅鳳的阿麽。
看著車上的東西,張驢子說:“你們今天買了不少東西啊。”
“才發了工錢,現在不花,什麽時候花?”林申說。
張驢子甩了甩鞭子,驢車慢慢往前跑去。
太陽西沉,一點一點地沒入大山裏麵。不知道誰唱起了山歌,歌聲蒼涼且悲壯,林申聽得入了神,不知不覺,他已經來到這個世界好幾個月了,他由開始的不適應,慢慢地適應了現在的生活,他越來越像一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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