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玩意怎麽吃啊?”
不知道什麽時候。老木匠站在他身後,茫然地看著滿眼的綠色。
“它的果實結在下麵,成熟了就能吃。現在也能吃,不過吃的是莖。”林申說。
“好吃嗎?”老木匠問。
吃膩了大魚大肉,他現在就想吃點清淡的,看到綠色的東西就咽口水。他最想吃的還是知了,油炸過後那個味道太絕了,吃再多的大魚大肉也比不上。
林申鑽進了一邊的竹林裏,沒走多遠就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小心翼翼地用鐵揪挖到底部,挖了兩根夠今天晚上吃,他就拿著東西回去了。
這就是背靠竹林的好處了,時不時就有新鮮的竹筍吃。
出去的時候,他一邊走一邊看,發現有幾根竹子上麵都有病斑,估計裏麵有竹蟲。
他把竹筍交給老木匠,剝掉外麵的硬殼子,裏麵的竹筍就能吃了。轉身拿著工具進了竹林,找到之前作了標記的地方,用鐮刀劈開竹子的外殼,果然看到了吸足了竹子汁,渾身長得滾圓飽滿的竹蟲。
把竹蟲倒進隨身帶的工具裏,林申正要對旁邊的一根帶病斑的竹子下手,就聽見不遠處傳來哢嚓的輕響。
“呀,裏麵真有蟲子。”
聽聲音像是柳三哥。
另一個聲音說:“趕緊把你的竹筒拿出來,把竹蟲倒進去。”
柳三哥膽怯地說:“我,我不敢,你快來。”
羅鳳沒好氣地說:“吃的時候也沒見你害怕!”
說完,他乍然抬起頭,驚訝地看著林申。
“你回來了?”
他抬了抬腳步,似是想朝林申走過去,瞄到柳三哥臉上的表情,他強忍住了這個衝動。
“剛回來。”林申點點頭,笑眯眯地看著他們:“發現竹蟲好吃了?”
羅鳳神色窘迫,幹巴巴地說:“挺好吃的。”
他哪管什麽好吃不好吃,他隻是想吃肉而已。他家裏的情況擺在那兒,一年到頭也吃不起一頓肉。不吃肉就會缺乏營養,他和阿麽的頭發都是泛黃的。他也是餓極了窮怕了,看到林申都敢吃竹蟲,他也鼓足勇氣到處找竹蟲吃。
阿麽吃過之後就說好吃,還問他:“這是什麽肉?”
羅鳳心裏泛起一陣苦澀。
要是有辦法,誰願意吃這種東西?
柳三哥也吃過一次,羅鳳沒有告訴他是什麽東西。後來告訴他真相時,他一臉震驚加嫌棄。
這一次,羅鳳拉著柳三哥出來找竹蟲。
柳三哥口嫌體正直,嘴上說著不要不要,找竹蟲時比羅鳳還要積極。
“好吃就行,這東西看著嚇人,其實很有營養的。”林申笑著點了下頭,轉身就要離開。
“林三郎!”柳三哥喊道。
羅鳳跟林申說話時,他一直沒有吭聲,默默地靠在一根竹子上。眼看林申要走了,他不得不出聲。
“還有事?”林申疑惑地看著他。
柳三哥眼神複雜地看著他:“你不問問我家小六怎麽樣?”
林申愣了下,沒有多想,張嘴道:“我應該問嗎?”
“你!”柳三哥有些生氣,又不知道在氣什麽,睜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瞪著林申。
林申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還是耐心地等在原地。
羅鳳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慢慢地低下頭,細細的手指摳弄著竹筒。
“算了,你走吧。”柳三哥仔細地看了眼他的臉色,發現他不是故意裝成這副樣子的,他突然想通了什麽,揮了揮手說。
林申想了想說:“我這個人沒有什麽大本事,也不算什麽好人。你要是遇到了事,隻要我力所能及的,一定會幫的。”
說完,也不管他們是什麽反應,林申提著手裏的東西走了。
“你都叫住他了,為什麽不問個清楚?”羅鳳小聲問。
“看他的樣子就是對小六沒那個意思,我問了也是自取其辱。”柳三哥說。
羅鳳點點頭。
柳三哥接著說:“他之前幫過小六好幾次,你也不能怪我多想,我還以為他對小六有意思,我阿麽也是這麽想的。他還讓老六利用林三郎的喜歡,想方設法地從林三郎那兒撈好處。你說,他要是知道,人家壓根對小六沒意思,會不會氣死?”
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剝好竹筍在清水裏泡一會兒,拿出來切成細細的絲。扔進燒開的滾水裏翻騰幾下,再撈出來丟進清水盆裏。
林申拿下頭頂上的竹籃,從裏麵找出一條風幹的肉。新鮮的肉買回來之後就清洗幹淨,在外麵塗抹上一層鹽,掛到屋簷底下自然風幹,這樣保存的時間就能長一點。
像他們經常出門幹活,一出去就是二十多天。去屠夫家總不能買一丟丟,人家也不會賣給你。再說了,人家也不是天天都殺豬。他們買肉都是買一大條,吃不完的扔掉太可惜。
用這種方法保存下來的肉,吃起來筋道,就是切起來費勁。切肉之前,林申拿著刀到外麵,在磨刀石上磨了半天。
肉片要切成薄薄的,透得能看見對麵的人影,有瘦肉也有肥肉,看起來就十分有食欲。下鍋之前先倒一點油,鍋變得油汪汪的。把肉放進去炒幾下,特別的肉香味就飄了出來。
透明的肉片慢慢縮小,裏麵的油全部炸了出來,再放下切好的筍絲,攪拌幾下保證每根筍絲上麵都沾上了油。可惜沒有辣椒,要不然放上一點,那味道。。。
不能細想,再想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林申拉起掛在脖頸上的毛巾,抹抹腦門上的汗水,用勺子把做好的竹筍炒肉盛出去,接著油炸竹蟲。
他沒有放油,直接把清洗好的竹蟲放進油鍋裏,之後用勺子把它們攤平,讓每一個竹蟲都充分跟鐵鍋接觸。炒幾下攤平,如此反複幾次。等炒得差不多了,再少倒一點油就行了。
這邊的鍋占著,老木匠在外麵架起一口鍋,煮了一鍋大米飯。
天還沒有黑,這邊就升起了炊煙,食物的香氣把林子裏的動物都勾出來了,伏在濃密的草叢裏**著小鼻子。
屋子裏又悶又熱,吃飯的地點在院子裏,至少有時候還有風吹過來。
“我改天做個煤爐,能燒點開水或者燉個肉,就方便多了。”林申跟老木匠商量。
“那就做。”老木匠抿了幾口酒,笑著說:“你腦子裏總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我也不問你怎麽想出來的,做出來好用就行。”
廚房裏有鍋,炒菜做飯都是那一個,燒開水很不方便。哪怕鍋洗得再幹淨,開水裏麵總會漂著油星子。他們本來就是糙人,幹活累得要死,隻要有水喝就行,沒有那麽多的講究。家裏來了客人就不行了,像是蔣青鬆和蔣代真那種身份地位的客人,讓人家喝這樣的茶就顯得很失禮。
林申笑著說:“肯定好用。”
大話放出去了,剩下的就是怎麽做。用普通的泥做爐膽,燒不了多久就裂開了。林申想了一些辦法,把稻草打碎了,再成河裏挖出一些淤泥,把兩者攪拌在一起。為了增加粘性,他需要在裏麵反複地踩踏。
之後,趁著泥水還沒有幹涸,他用泥塊壘成爐子的形狀。防止爐膽燒裂,裏麵再抹上一層鍋底灰,放到太陽底下暴曬。
中間,老木匠來看過幾次,他也不懂要怎麽做這個爐子,隻能袖著手在一邊看著。看到爐子做成了,他蹲在太陽底下看了半天,驚奇地問:“這樣就行了?”
“我把腦子裏的東西都挖出來了,成與不成都隻能這樣了。”林申說。
夏天過去就是秋天,他要抓緊時間把地窖給挖出來。
挖地窖的地方是老木匠挑的,不能挑低窪的地方,地勢低會有水滲進來。要挑幹燥地勢高的地方,地窖裏才會保持幹燥和適宜的溫度。
挑了個地方,林申就開始往下麵挖。附近沒有人走動,這片土壤不算硬實,挖起來很輕鬆。可再輕鬆,也是需要人來挖的。挖了一米多深時,林申的雙手關節處都起了血泡。
老木匠過來看了很心疼,讓他歇一歇再幹。
林申也有點累了,讓老木匠把他手上的血泡挑破,躺在**養了一會兒神。
等他起來時,老木匠已經把肉切好了,菜也洗得幹幹淨淨放到了案板上。
林申把草藥扒拉下去,用兩塊布包著手炒了菜。爺倆吃完了飯,又繼續往挖地窖。
地窖大,能儲存的東西就多。林申想多存點東西,所以他要挖的地窖也很大,花費的時間自然也很長。而且地窖不能挖得太淺,達不到儲存的目的。
林申挖出一條四米長的通道,上來下去都要用繩子,雙腿交替蹬在牆壁上。
老木匠趴在洞口,看到林申冒頭了,他才鬆了一口氣。旁邊堆了不少土,林申在下麵像土撥鼠一樣地挖,把挖好的土放到籃子裏。上麵的洞口用一根棍子擔著,下麵係了根繩子,他就在上麵把籃子提上去,把土倒到邊上去,再把空籃子放下去。
兩個人配合挖了一天,地窖的雛形已經出來了。
幹了一天活,爺倆都累個半死,也沒什麽胃口。
林申去陳二牛家買一塊豆腐,做成了涼拌豆腐,爺倆就著微弱的光線吃了飯,老木匠吃得心滿意足。
林申拖著沉重的腳步去了後麵。
天黑透了,一輪月亮掛在天際,清冷的月光從頭頂酒落下來,在大地上落下一片清輝。
附近也沒有什麽人,他躲在樹陰底下脫了個精光,之後,他撲進水裏洗去一身的濕熱。
夏天馬上要結束了,基本上摸不到什麽知了了。還有一些不死心的孩子,每天晚上照舊打著燈籠出來,能摸到知了更好,摸不到知了能玩一會兒也好。
林申鑽在水裏,聽見一陣陣的歡聲笑語傳進來。
“依我看,村裏這麽多郎君誰也沒有林三郎俊俏。”一個聲音傳來,引得另外兩個人笑彎了腰。
“喲,你還想著人家呢。可惜啊,你一個死了相公的,上趕著給人家睡,人家也不願意啊。”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說。
第一個說話的人也不生氣,還在格格地笑:“他又睡過,怎麽知道寡婦的滋味好?隻要讓我跟他睡一次,包管讓他天天想。”
“你也不害臊,這種話讓人聽到了,再傳到你公婆公婆婆耳朵裏,你就遭殃了。”第三個人憂慮地說。
“烏漆麻黑的,這附近哪有人啊,你少自己嚇自己。”
三個人嘰嘰喳喳的從附近的林子裏出來,每個人手裏都提著一隻燈籠,後麵還背著一隻竹籠子。這種竹籠子是特製的,隻有頂上有個孔洞,專門為了抓鳥用的。
剛剛聽到說話聲,他就連忙從水裏爬到了岸上,躲在一棵樹後麵穿自己的衣服。
他的動作已經很輕了,沒想到還是讓人聽見了。
“誰?誰在那兒?”一個人舉著燈籠,麵帶狐疑地看過來。
林申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這裏如此偏僻,結果還是有人經過。
他不吱聲,用最快的速度穿衣服。
那三個人商量了一下,竟然決定壯起膽子過來看看,因為他們人多不怕。
林申有些苦笑不得,還好他穿好了褲子,手裏抓著一件上衣。他不打算躲了,本來錯的人又不是他,他好好地在這兒洗著澡。。。
“是我。”林申硬著頭皮從樹後麵轉出來。
三個人也到了近前,三隻燈籠一起舉到他麵前。
眼睛受到刺激,林申不得不眯起眼睛。
“是林三郎啊。”一個聲音九曲十八彎地說。
聽人這麽說話,林申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林申的臉經常在陽光下暴曬,臉膛曬成了古銅色,沒被陽光照射的地方卻很白皙。他起來得倉促,身上還是濕淋淋的,剛剛穿上的褲子也濕了一大片,濕的還是三角區域,平白惹人遐想。林申沒有注意到,倒是對麵的三個人看得清清楚楚。
還有林申身上的水珠,順著削薄的肌肉往下流,流過健碩的胸肌和塊塊分明的腹肌,最後流進褲子裏麵。
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林申的身材很有看頭,以前不清晰的腹肌也變得分明了,披散在肩膀上的頭發往下麵滴著水,隻要眼睛不瞎都知道他在幹什麽。
沒嫁過人的,像羅鳳和柳三哥這樣的,看到這樣的林申,估計會不好思地扭過頭,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可今天晚上這三個人,一個是常年守寡的小媳婦,一個是家裏的頂梁柱,還有一個嫁了人之後又和離的。
三個人都成過親,不但沒有轉過臉去,還盯著林申猛瞧。林申的臉皮再厚,也架不住有人這樣直勾勾地看。他們沒有羞,他反而不好意思了。
連忙轉過身去,慌亂地披上了上衣。
後麵的三個人小聲竊笑,笑得林申紅了臉和耳朵。
他拎著鞋往前走,一隻手心著係衣服。
三個人追在他身後,隻聽聲音蘇軟的那個說:“林三郎,你在這兒洗澡啊?”
林申不說話,埋著頭一直走。
“林三郎,想不到你身材這麽好啊。”還是那個聲音說。
啪地一聲,他的手被人打了一下,他立刻對那人怒目而視:“何采波,你幹嘛?”
何采波慢悠悠地說:“又不是沒有見過,你這麽急色不嫌丟人?”
“我丟什麽人了?難得看到這麽俊的,我調戲幾句又怎麽了?倒是你,裝得一本正經的,剛才也不知道誰的眼珠子看得目不轉睛,哈喇子差點沒流下來。”呂暄像是踩了尾巴的貓,說話聲音終於正常了,不像剛才一樣嬌滴滴的。
“我哪有!倒是你,一個勁往下三路掃,是想男人了吧?”何采波也不是好惹的。
揭老底是吧?他的老底不幹淨,對方的老底也不幹淨,要死一起死。
他們就是塑料姐妹花,可以合起來一致對外,也可以互潑黑水互揪頭花。
“想了啊,你不想嗎?是誰剛才想要睡人家林三的,說不定人家林三聽到了。要不要我幫你問問,他願不願意?”呂暄嚷嚷道。
“好了,都別吵了,人都走不見了,你們還在吵。”許柏幽幽地說。
呂暄和何采波的互啄到此為止。
何采波驚訝地問:“他什麽時候走的?”
“你們兩個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許柏說。
“走那麽急幹嘛,我們又不會吃人,我還想摸摸他的肚子,因為他肚子看起來很好摸的樣子。”呂暄格格地笑。
“你做夢!”何采波毫不留情地打擊他。
許柏往這邊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走了。
林申狼狽地回到家,正在院裏納涼的老木匠看了他一眼,問他:“怎麽光著腳回來了?”
林申含混了過去,好在老木匠也沒有多問。
越到夏天的尾巴,天氣就越是熱得慌。
林申躲在**熱得睡不著,他索性舉著油燈出去了。。。
老木匠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去後麵轉一圈。
他發現昨天挖出來的土堆旁,又多出來一堆新土。再趴到地窖口,眯著眼睛往裏麵看去,空間又變大了許多。
“這個傻孩子晚上沒睡覺啊。”老木匠搖搖頭說。
回去之後,他也沒有叫林申起床,林申一覺睡到了自然醒,太陽已經升起來老高了。
白天地窖裏又悶又熱,還不如晚上幹活呢。
林申打著哈欠跟老木匠說了,老木匠歎了口氣說:“你傻不傻,晚上幹活費油也費眼睛啊。”
大中午的,村裏人都剛剛吃過飯,閑著沒事幹打著蒲扇在樹蔭底下乘涼。這兒有一塊大磨盤,頭頂上是兩棵纏在一起的大榕樹。兩棵樹活了不知道多少年頭了,一棵樹就有一個成年人張開雙臂那麽寬,兩棵樹加在一起遮天蔽日了。
孩子們喜歡在這兒玩,調皮的孩子比賽爬樹,呲溜呲溜地就爬了上去。離地不高就是個粗壯的樹杈子,幾個孩子坐上去都沒事。到了夏天,樹蔭底下就成了避暑的聖地,不管大人小孩都喜歡鋪張涼席往地上一躺。
附近是個大磨盤,用來磨米麵的。這個大磨盤屬於許家,誰家磨米麵,一袋子給許家一個銅板,價格公道而且便宜。
此時,底下坐著一個老頭,搖頭蒲扇給幾個小孩講故事。林河和張小珂也在,這對夫妻是抱著孩子來的,隨便找了塊石頭坐下跟人聊天。
林河在吹牛皮:“三四個人圍著我打,我也是急眼了,死死地捂著口袋不讓他們搶走。回過神來,我也不要命地打他們。可能是我太不要命了,這幫人最終被我打跑了。。。”
明明是被人打,被他吹成了這樣。
大家不知道真相,紛紛為他的勇敢而鼓掌。
“你太敢了,要是我碰到這樣的事,嚇都嚇死了,趕緊交了錢走人。”
“三四個人竟然打不過你,你可真厲害。”
“你咋不報官啊,要是我在現場,我就報官。你不是第一個被搶的,還會有別人受害。”
說話的是袁荷花。
“你說得好聽,碰見這樣的事,你早跑沒影了,還報官哩。”許柏笑得不行,呸地吐出了嘴裏的瓜子。
“我這個人最不自私了。。。”袁荷花不服氣地嘟囔。
“你不自私,要那麽多彩禮,把你家幾個哥兒的終生大事都給耽誤了。”羅鳳揚聲道。
“我家的事跟你有關係嗎?你自己都沒有找到婆家,張嘴閉嘴就是終生大事,你羞不羞啊?”袁荷花不敢懟許柏,惹惱了許柏,人家不讓他摸磨盤,他全家人吃啥。他可敢嗆聲羅鳳,因為羅鳳在村裏根基不深,家裏除了個瞎眼的阿麽,連一個勞動力都沒有。
“你死要錢都不羞,我羞什麽呀?”羅鳳冷笑道。
袁荷花吐了口唾沫:“窮得就剩下一張利嘴了,不跟你一般見識。”
提到終生大事,許柏心中一動,湊到林河旁邊問:“林二哥,你家林三沒定下吧?”
“沒,沒有啊。”林河愣了下,眼神動了動說:“怎麽,你想給我家老三拉紅線啊?”
“我家有個弟弟,也到了嫁人的年紀了,我覺得你家老三跟我弟挺般配的。”許柏伸出細白的手,掌心裏都是炒過的瓜子。林河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把瓜子抓到自己手裏,轉手又給了張小珂。
張小珂美眸閃動,一聲不吭地聽著。
“這個,你。。。”林河剛要說話,就被張小珂輕輕撞了下。
張小珂:“你跟我們說沒有用,得去找爹和阿麽。”
許柏眨了幾下眼睛,笑著說:“這事要是成了,以後咱們就親戚了。”
許柏走後,林河不滿地說:“你幹嘛攔著我,不讓我說話啊?許家有大戶。有一百來塊良田,老三要是娶了許家的哥兒,後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你知道什麽呀,許家有好幾個哥兒,其中一個哥銋兒是個傻子,今年跟你弟年紀差不多。雖然許家有錢,這個傻兒子也沒有嫁出去。你怎麽不知道,許柏要給你弟弟拉紅線的不是這個傻弟弟?”張小珂常年聽八卦,對於許家的情況摸得門兒清。
“竟然有這樣的事?”林河驚了下,隨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的臉驟然陰沉下來,低聲道:“多少人想娶還娶不上呢,就老三那個名聲,能找個傻老婆就不錯了。過了這個村,不知道還有沒有這個店。。。”
張小珂錯愕地看著他,他雖然不喜歡林申,但林申好歹是林家的人,他不至於這麽害林申。那可是個傻子啊,林申後半輩子可怎麽過?
林申並不知道有人要給他拉紅線,他還在挖地窖。
挖了好幾天,地窖總算是挖成了。在林申的幫助下,老木匠還下來了一次。地窖挖得特別大,地上的土也非常幹燥,放個幾百斤白菜不成問題。
說到白菜蘿卜,林申的意思是花錢買點種子,就好能多種一些,到了冬天就不愁沒菜吃了。
老木匠說:“我家裏還有一些白菜蘿卜種子。”
上去之後,他們把地窖口用木頭撐起來,上麵再鋪上一些樹葉子之類的東西,不會有人跑過來掉進去。
林申去了老木匠從前住的院子,從裏麵翻出來幾個布包,裏麵裝的就是白菜和蘿卜種子。
種了有了,他花了幾天時間把種子全部撒到地裏。三顆籽種一窩,長出來之後還要挑苗,選出長勢最好最粗壯的那一棵。擠擠挨挨的,白菜和蘿卜也長不大。
以上這些是老木匠告訴林申的,他每年都種蘿卜和白菜。老木匠家的後院也沒有閑著,一些長老了的菜被林申清理了,空出來的地種成胡蘿卜。
林申忙忙碌碌的,總是找不到他人。阿麽來過幾次,兩個人都錯過了。
等林申回來後,老木匠奇怪地說:“我問他找你有啥事,他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我說你馬上就回來了,讓他等一等。結果,他也不等你,略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再說許柏,他這個人廣交朋友,跟誰都能聊得來。不知不覺地,他就把別人的話套過去了,這些人還發現不了。他關注林申不是一天兩天,關注了很長一段時間。主要是原主身上有很多缺點,可架不住生了個好皮相。
眼看弟弟一年比一年大,家裏人都十分著急。許家有良田百畝,缺的不是錢財,而是一個照顧他家傻孩子的人。人早晚都有一死,等他們百年之後,這個傻孩子沒人照顧可怎麽辦?
許柏知道父母的心病,也在暗中尋找可以托付弟弟的人。要是以前的林申,他根本不會考慮。村裏人有明眼人,都說林申變化挺大的。
大概一個月前,許柏無意中看到林申暴打吳大偉。當時,他一臉錯愕,覺得狗改不了吃屎。林申還是那個林申,比以前更惡劣了。這樣的人,他應該退避三舍的。可鬼使神差的,他又去找了吳大偉的鄰居,從羅鳳嘴裏知道了所有真相。。。
許柏帶著禮物去拜見林申的父母。
他說得天花亂墜,把林嶽和他老婆哄得滿麵紅光,仿佛幾十萬的家財近在眼前。
許柏跟他們承諾:“隻要喜事成了,許家送上白銀五百兩給你們二老。”
那可是五百兩!
既能掙個兒媳婦,又有這麽多錢拿,這是天上掉餡餅了。
阿麽找了林申好幾次,就是為了林申的親事。
林申幹完活回到家,林周氏還沒有走。
看到林申,他馬上站了起來。
“老三,你去哪兒了?我想找你一次太難了,我都來三回了,就今天見到你了。”阿麽迫不及待地說。
“我幹活去了。”林申拍拍衣服上的土,林周氏躲出去好幾步遠。
林申跑到水邊洗手洗臉。
阿麽就蹲在他旁邊,笑成了一朵老**:“天大的好事,讓你給碰上了。我就說你運氣好,你大哥和二哥都沒有碰上這種好事。”
林申一臉疑惑地問:“什麽好事?”
“許柏的弟弟看上你了,你交好運了。”阿麽喜氣洋洋地說。
“許柏是誰?”林申問。
阿麽一拍大腿說:“許柏是咱們村裏最有錢的人,他是許家的人。許家一百畝良田,每年收的糧良,那糧倉都裝不下,嘩啦啦地往下流。他說了,隻要你願意娶他弟弟,他弟弟的陪嫁光銀子就好幾千兩,還有鎮上的幾間鋪上。你這是栽進福窩裏了。。。”
任憑他說得天花亂墜,林申不為所動:“我根本沒有見過他弟弟,還是算了吧。”
“怎麽能算了?你見都沒見過,至少見一麵也好啊。你就這麽拒絕了,讓我怎麽跟人交代?我和你爹都打了包票了,哪怕把你打暈了也要把你給帶去見人。”阿麽唾沫橫飛地說。
林申非常不情願,說白了就是相親。他自覺條件不差,還沒到非要相親的地步。而且,他真不喜歡相親,隻見一麵說幾句話,有的甚至都沒能說上話,家裏人就急急地問你相中了沒?這是一輩子的事,又不是動物配種,放到一個圈裏配就成了。
前世,他就排斥相親,到了這兒也沒變,一樣的排斥。他態度堅決地說:“我不去,你們讓別人去。”
“除了你沒成親,你大哥和二哥都成親了,你想打一輩子的光棍不成?”阿麽生氣地問。
“找不到喜歡的,那我就打一輩子光棍。”林申硬氣地說。
“你,你是要氣死我跟你爹。”說不動林申,阿麽就把主意打到老木匠身上,低著頭裝作抹眼淚:“你是他師傅,你幫我勸勸他。他再這樣下去,什麽時候能娶上媳婦,難不成真要打光棍?我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許柏說了,隻要林申肯點頭,許家先送上二十兩銀子的謝禮。這對夫妻鑽到錢眼裏了,一門心思想把林申拉去相親。
老木匠嗬嗬笑了兩聲:“你把心放到肚子裏麵,好媳婦在後麵等著呢,申兒打不了光棍。”
阿麽呆住了,他是想讓老木匠幫他說話的,沒想到老木匠說了一番這樣的話,聽起來神神秘秘的。
他口水都說幹了,林申也沒有點頭。
林申去做飯了,菜刀揮下來時,眼神特別凶,嚇得他一句廢話都不肯說,悄悄地走了。
老木匠燒著火說:“你心裏有人才不願意去相親。”
“不是,我不喜歡相親。”林申麵無表情地說。
青瓜都讓他拍爛了。
老木匠笑著說:“還嘴硬呢,承認喜歡人家很難嗎?”
“我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過了很長時間,林申才說。
“他是誰呀,你做的那個小車是不是送給人家的?”老木匠明知故問。
“不是,我自己玩的。”林申擰起了眉毛。
知道他心情不好,老木匠也不刺激他了,老老實實地燒火。
等林申出去了,他才小聲說:“天天摸那個小車,心裏不知道多盼著人家來,自己就不會送過去呀。長得挺好,就是根木頭,不知道主動的。”
林周氏喪眉耷眼地回來了。
許柏看到了,遠遠地迎上去,笑眯眯地問:“怎麽樣?”
林周氏心裏發虛,都不敢直視許柏的眼睛了。大話放出去了,他卻沒有把事辦成。
“這個,老三沒同意,你給我這錢,我還是還給你吧。”
林周氏非常不舍,從貼身的衣物裏掏出十兩銀子。他走之前,許柏就給了他十兩銀子,得到肯定答複後,許柏再給十兩銀子。
許柏也很失望,他強撐著笑容說:“不了,這錢既然給出去了,我就沒有收回來的打算。你放心收著,就當我送禮了。這世上的事說不準,別看林申現在不願意,興許哪天就開竅願意了。”
“那怎麽好意思?”林周氏眼睛亮了下,連忙把才拿出來的錢又放了回去,他看許柏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聚寶盆似的。
又說了一會兒客套話,兩個人才分開。
許柏回了自己家,林周氏在心裏咒罵著林申:殺千刀的逆子,生下他就是老天爺來討債的。
“嫂子——”一道聲音幽幽地從後麵傳來。
林周氏腦門一涼,嚇得差點跳起來:“誰,誰呀,這麽嚇人?”
“是我啊。”那人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陽光下幾乎能晃花人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