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林申用水把火堆撲滅,挖了個坑埋進土裏,收拾了東西帶著蔣代真往家走。

張小珂把蔣代真手裏的東西都拿過去了,陪著蔣代真走在後麵。

“怎麽不見小桃?”張小珂隨口問道。

“他回家了,隻有我們兩個,在林子裏玩了半天,不是有意要偷聽你們說話的。”蔣代真解釋道。

“我知道你們沒有偷聽,誰閑著沒事蹲這兒來偷聽我和林河吵架。吵架的時候,我什麽話都往外說,隻要能讓林河難受的話,臉也特別猙獰。要是有辦法,誰願意跟他吵架。他太不是人了,我要跟他談孩子的事,他一直躲著我,我就追到了這兒。”

張小珂歎了口氣,臉上的笑容苦澀無比,語氣羨慕地說:“林申還會帶你出來玩,這麽地照顧著你,林河就從來不會做這些。我給他生孩子,幫他料理家務,累得人老了,臉上也沒有那麽光滑了,他剛有點起色就急著趕我走,我累死累活的這些年,到最後什麽都沒有得到,我不甘心啊。”

“你既然有了新家,就要努力把日子過好。老惦記著甘心不甘心的,隻會加劇你的痛苦。等把月兒要過來,你就把過去忘幹淨了,看見林河就當看見一條狗,一家三口好好地過日子。”蔣代真輕聲細語地說。

“嗯。”張小珂用力點點頭,眸子裏麵氤氳著水光。

回到家裏,小桃放下手裏的東西,著急忙慌地迎上來。

“我正打算去接,你們就回來了。”

“碰上張小珂了。”蔣代真說。

小桃眼尖,一眼就看出來張小珂脖子上的痕跡。送上茶水之後,他跑到蔣代真麵前,小聲問:“他脖子怎麽了,看樣子是讓人掐的,誰這麽不是東西?”

“林河。”蔣代真吐出兩個字。

小桃垮下臉說:“我就知道是他,太不是人了。”

蔣代真說:“在張小珂麵前,不要提這個人。”

“我知道,我不會提的。”小桃說。

張小珂喝了一杯茶,不知道說了多少遍的謝謝,這才起身回家。

蔣代真把打算說了。

小桃說:“明天就上工了,咱們把青明叫過來,打探一下他的口風。”

“我也是這麽想的。”蔣代真說。

“今天和姑爺出去,玩得開心嗎?”小桃眨巴著眼睛,笑眯眯地看著他。

“當然開心,多虧了你給我們帶的雞。他用泥巴和葉子包了,埋在土裏烤熟了,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蔣代真黑眸含笑,臉上的表情滿是回味。=

“還有呢?”小桃捧著臉,一臉八卦地說。

“我在溪水裏麵摸魚了,雖然沒有摸到,那我也很開心。”林申說。

正說著,林申端著一個盆子來了。

“麻辣小龍蝦來了。”

蔣代真摸摸凸起的肚皮,微微苦笑道:“才吃了半隻烤雞,我還沒有消化完全,又要吃麻辣小龍蝦。”

林申說:“過夜就不新鮮了。”

小桃饞得口水滴落,磨拳擦掌地說:“夫人不吃,可否給我?”

“給我留一半。”蔣代真還有些舍不得,麻辣小龍蝦炒得紅通通的,聞起來香辣撲鼻,食欲一下子就上來了。

“好。”小桃不迭地答應,用筷子撥了一半到碗裏,不知道端到哪去了。

薑晏剛洗完澡,散了濕發坐在紫藤花架下麵乘涼。小桃一邊呼喚著他的名字,一邊在他的院門口東張西望。

薑晏隻得站起來,衝著他招手道:“我在這兒。”

小桃端了一個碗過來,麵對著他說:“看看我給你拿了什麽好登西。”

看到碗裏紅通通的,薑晏的眼睛睜得圓溜溜的,驚喜地說:“是小龍蝦。”

“姑爺給夫人抓的,回來之後又親自炒的,沾了夫人的光,我從他碗裏扒拉出來的。”小桃偷笑道。

薑晏眉開眼笑,接過小桃遞過來的筷子,笑著說:“我是托了你的福氣。”

小桃哈哈大笑:“我們都是托了夫人的口福,他喜歡吃,姑爺才會張羅。他要不吃,就沒有我們的事了。”

“不說了,快吃。”

小桃抓起一隻龍蝦,熟練地擰掉了兩隻鉗子。

一碗龍蝦很快吃得幹幹淨淨。

小桃舔著手指頭,一臉意猶未盡說:“太好吃了。”

薑晏跟著點頭。

小桃拿著空碗回來,賊頭賊腦地往蔣代真麵前探。蔣代真哭笑不得,斜了他一眼說:“龍蝦吃完了?”

“才這麽點,剛好夠我塞牙縫。那半碗你還吃不吃,不吃的話都給我吃算了。”小桃嬉皮笑臉地說。

蔣代真氣樂了:“連半碗都不給我留?”

“你吃不下嘛。”小桃眨巴著眼睛說。

“我能吃下。”蔣代真說。

小桃一臉失望地走了。

“你喜歡的話,我改天再抓。”林申笑著說。

蔣代真剝著龍蝦殼,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他沒有吃,把剝好的龍蝦肉端到林申麵前。

“你隻顧著給我吃,自己一口都沒有吃。”蔣代真說。

林申吃著龍蝦肉,心裏像喝了蜜一樣甜。

青明請了幾天假,說是身體不舒服,今天剛好來上班,就被林申叫過來了。

他臉色青白,忐忑地坐在蔣代真麵前。

“真真,你找我有事?”

“沒有大事,隻是找你聊一聊,你不要緊張。”蔣代真笑了笑說。

青明點點頭,向他保證道:“我會好好幹活了,以後不會再請假了。”

“身體不舒服,請假休息很正常。你真的不要緊張,聽說你有了身子,這事是真的嗎?”蔣代真挑起了眉毛。

“你都知道了?”青明說。

“碰上林河了,他告訴我們的。有身子是好事,你應該好好在家裏休息,上班的事不著急。”蔣代真說。

“我好多了,不用休息了。再說了,我要好好工作,以後才能養得起他。”青明摸著自己的肚子,眼神裏透著慈愛。

“你自己看著辦,如果身體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蔣代真說。

繞了半天,總算說到了重點。

“月兒好像沒有上學堂?”蔣代真說。

“嗯。”青明有些尷尬,挪了挪身體說:“我跟林河說過了,他說哥兒上學沒有用,早晚都要嫁入別人家,就不要花這個冤枉錢了。”

“我知道問題不在你,也難為你夾在他們之間了。是這樣的,張小珂想把孩子要過去撫養,林河隻需要掏點撫養費,你覺得這樣好不好?”蔣代真說。

“這是你們的意思嗎?”青明精明地問。

“我們商量過了,覺得這樣對孩子好。反正林河也不喜歡月兒,連學都不給孩子上。”蔣代真笑著說。

青明懂了,一臉了然地說:“隻要林河同意,我沒有問題。”

比起別人的孩子,當然是自己的孩子更好。自己有孩子,當然不會巴著別人的孩子不放。

“還要靠你吹吹枕邊風,讓林河點頭答應。”蔣代真說。

“那我該怎麽說?”青明虛心請教道。

“說壞話還用我教你嗎?”蔣代真說。

青明點頭,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那倒不用。”

不知道青明怎麽說的,沒用多久林河就表態了,要把林月送給張小珂養,他每個月多多少少會給張小珂一點撫養費用。為此,林周氏還跑到林河家裏大鬧一場,指著青明的鼻子罵他是毒夫。

“這個毒夫,就是不想讓咱家好過,好好的孩子讓他給趕走了。沒有孩子,等你老了,誰給你養老?你問問他,他安得是什麽心?”

林河連忙拉住林周氏,怕他氣過頭給他撫胸口,說:“我可不敢指望林月給我養老,他跟張小珂親近,我就是個壞人。不如把孩子給張小珂,我也能落個清靜。再說了,養他太費錢了,張小珂想讓他上學堂,卻要我掏這個錢,你看我長得像冤大頭嗎?”

林周氏跟他想法一樣,拍著大腿說:“哥兒上什麽學?把他養大成人就不錯了,要怪就怪他不是個郎君。那個青明都嫁進來多長時間了,一個蛋都沒有下下來。我的兒,你的命怎麽這樣苦?”

“阿麽,你千萬不能這樣說,讓青明聽到了,心裏該難受了。你先坐下來聽我說,青明有身子了。”林河喜滋滋地說。

“有,有了?”林周氏以為自己聽錯了。

“有喜了,要不了多久,他就能給我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小郎君。林月走了,我還省事了,以後沒有人跟我兒子爭了,什麽好吃的好喝的都要留給我兒子。”林河說。

林周氏高興起來,一拍大腿說:“對呀,錢要用到刀刃上,與其養哥兒,不如全部用來養哥兒。等他會說話會走路,咱們就把他送到學堂裏,好好地把他教育成人。說不定他能考上狀元,以後光耀我林家門楣。”

林周氏兩眼放光,仿佛已經看到了林家榮光滿院的情景。他握著林河的手,林河亦用力回握了過去,兩個人都露出了奸詐的笑容。

林周氏說:“趕得好,早該趕走了。隻要孩子還姓林,隻要他還認你這個爹,這個買賣就沒有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