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烤熟了。
林申取下一條魚遞給蔣代真說:“嚐嚐,一點腥昧都沒有,可好吃了。”
蔣代真半信半疑地咬了一口。
林申笑眯眯地問:“怎麽樣?”
“沒有腥味。”蔣代真點點頭,他隻吃到了淡淡的鹽味。除此以外,沒有別的調味料味道了。按理說,這樣做出來的魚不會好吃。可這條魚不一樣,魚特別鮮嫩。不知不覺,蔣代真就把手裏的這條魚吃完了。
“還吃嗎?”林申沒有吃,把另外一條魚遞過去。
蔣代真搖搖頭說:“我渴了。”
“有水,小桃給咱們送過來的。”林申捧出一個葫蘆說。
蔣代真吃驚地說:“小桃什麽時候來的?”
“放下東西就走了,你當時在玩水,沒有看見他。”林申說。
穿著濕衣服在樹蔭下麵坐著,沒過幾分鍾身上的衣服就半幹了。
看到林申還在往火堆上加柴,本來就熱的蔣代真覺得更熱了,自覺地離火堆遠一些,忍不住問:“你在燒什麽?”
“這下麵是一隻燒雞,我用葉子和泥包裹埋在了土裏。現在還沒有熟。等熟了就能聞到香味了。”林申用棍子指了指火堆下麵。
“也是小桃拿過來的?”蔣代真問。
“我讓他拿的,怕你餓了又吃不慣我給你烤魚,沒想到你吃得還挺香。”林申笑著說。
他放下棍子,對蔣代真說:“你想不想吃水果?”
說到水果,蔣代真嘴裏就開始分泌唾沫,他下意識地說:“想啊,哪有水果?”
“你閉上眼睛,馬上就有水果吃了。”林申神神秘秘地說。
蔣代真嘴上答應得挺好,等林申轉過身去,他馬上把眼睛睜開了。
林申在林子裏轉來轉去,很快轉到一棵低矮的樹下麵。那是一棵桃樹,樹枝上麵結了四五個桃子,每個桃子都有拳頭那麽大。
林申輕輕一跳,從上麵摘下來一顆桃子。隨便在衣服上擦拭幾下,就往自己嘴裏放去。
蔣代真驚呼道:“還沒有洗。”
“沒關係,很甜的。”林申笑著說。
他又摘了一個桃子,踩著地上厚厚的落葉走過來。
“那是棵桃樹,我在林子裏麵亂走的時候發現的。經過嫁接,上麵結滿了桃子。前幾天,我過來看到桃子結了一樹,心想等幾天全熟了,再摘下來給你吃。沒想到,被人摘光了,隻給我留了一根枝子。”
林申跑到溪水邊把桃子洗了好幾遍,才把洗幹淨的桃子遞給蔣代真。
蔣代真咬了一口,眼睛一亮說:“真脆。”
“還有,我全摘下來。”見他喜歡,林申也很高興,把桃子都摘了,妥當地揣進衣服裏麵。
兩個人低低地說著話,林子裏麵靜悄悄的。
“別人都去了,隻剩下月兒一個孩子了,他連個玩伴都找不到。”憤怒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蔣代真和林申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詫異,這個聲音好像是張小珂的,那麽另外一個人是。。。
“我沒錢。你想讓他上學,那你自己掏錢唄。”林河無賴地說。
“月兒也是你的孩子!”張小珂大聲說。
“是我的孩子又怎麽樣?他是個哥兒,哥兒還上什麽學,到年紀就嫁出去了,早晚都是別人家的,花那個冤枉錢幹嘛?”林河理直氣壯地說。
“你看看真真,就知道讀書有沒有用了。哥兒讀了書就能嫁得更好,給你的彩禮錢就更多。”張小珂壓著火氣說。
“你騙傻子吧,我才不會上你的當。老三媳婦出身就好,他出嫁的時候陪了多少好東西,光錢就有數不清了。要不然,就憑老三自己,他能有如今天的排場!說到底,還不是要靠老婆!我年輕的時候,長得不比他差,我虧就虧在娶了你,你家裏就窮得要死。要是娶個蔣家人,我說不定比老三還發達。”林河大言不慚地說。
“我呸,你怎麽不到河邊照照自己?給你一百年,你也沒有這個本事。”張小珂見軟的不行,撕下了臉上的麵具,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你!”林河氣得臉紅脖子粗。
片刻後,他的情緒平穩下來,洋洋得意地說:“青明有了我的孩子,他比你爭氣得多,一定會給我生個白白胖胖的小郎君。”
“是,他有了身子還要去工坊幹活,你天天在家裏睡大覺,你也配叫郎君?你這樣的貨色,扔到路上都沒有人撿。我要是青明,就踹了你再找個年輕漂亮的。”張小珂說。
“你找死!”
林河麵目猙獰,用力掐住了張小珂的脖子。旁邊就是一棵樹,他拖著張小珂來到樹邊,把張小珂往樹上撞去。
張小珂也不含糊,對著他又抓又撓,嘴裏還在說:“有本事,你掐死我,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林申讓蔣代真穿好衣服,抬步走了出去。
“二哥,你在幹什麽?”他冷著臉大喝一聲。
林河頓了下,鬆開掐住張小珂脖子的手,率先發難道:“你還偷聽人說話!”
“我也不想偷聽,誰讓你在這兒跟月兒的阿麽吵架。”林申說。
張小珂背靠在樹上,用手捂著臉嗚嗚地哭。
林河一臉晦氣的表情,一言不發就要離開。
“二哥,村裏隻有月兒沒上學了。”林申說。
“沒上就沒上,以前大家都沒學上,不也長到這麽大嗎?”林河停下腳步,板著臉說。
“話不能這麽說,此一時彼一時。以前沒學上,那是家裏沒那個條件。現在有條件了,孩子當然要上學。對你來說,學費並不貴,就是少吃幾頓肉而已。”林申頓了下,又說:“二哥要是手頭緊,支會我一聲,我不會不管的。”
聽到林申這麽說,林河的臉掛不住了,這是看不起誰呀?
“我有錢,我就是不想讓他上。一個哥兒上什麽學,學得再多也是給別人家學的,我一點好處都得不到。再說了,這孩子也不是我一個人的,讓我掏全部的錢,我可不吃這個虧。”林河說。
蔣代真穿好衣服走過來,默默地站在林申身邊聽了半天。林申的臉黑得像鍋底似的,當場掐死林河的心都有。
蔣代真先把張小珂扶起來,然後又對張小珂說:“你願意出一半的學費嗎?”
“我願意。”張小珂不迭地點點頭。
他來找林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他知道林河不是好人,讓林河掏錢比登天還難。他隻是想讓他的月兒跟別的孩子一樣有學上,哪怕讓他掏一半的學費,他也心甘情願。
“一半也有七八個銅板哩,我再有錢,那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都是我一個銅子兒地掙出來的。”林河轉了轉眼珠子,小聲嘟囔道。
“月兒姓林,讓你掏一半的錢,你還不情願。我看,孩子以後別跟著你了,幹脆跟著張小珂算了。”林申諷刺道。
“掏就掏,他掏一半,我也掏一半,這才公平。”林河算是妥協了。
他誰也不看,抬腿就往外麵走。
張小珂脖子上留下來一圈紅痕,可見林河用的力氣有多大。他抹抹臉上的淚水,尷尬地說:“謝謝你們,要不是我們,我可能就被掐死了。”
“他正在氣頭上,你不應該說話激怒他。他就是個混蛋,你也不該單獨過來見他。你應該叫上你相公,這個時候就該他出頭了,不然要他幹什麽。”林申說。
蔣代真瞪了他一眼,讓他不要再說刺激張小珂的話了。
張小珂小聲說:“事關月兒,他又不是月兒的親爹,我不能自私地把他扯進來。”
林申說:“你不說,怎麽知道他不願意?青明有了身子,等生出來一個郎君,他可能就更不喜歡月兒了。我和真真會想辦法,勸說他放棄月兒。你可以把月兒帶到身邊照顧,當然了該給的錢,林家也不會少給你。就算林河不給你,我也會給你的。”
張小珂的眼睛亮了,咬著嘴唇說:“他會願意嗎?”
他是想照顧孩子,可他也不想便宜了林河。孩子是林河的,林河憑什麽當甩手掌櫃?林申的話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如果林河願意給錢,他當然願意宰林河一筆。
“他會的,等青明生了孩子,他隻會把月兒當眼中釘肉中刺。”林申說。
“你回家好好想想,最好跟你相公商量一下。”林申說。
“我相公願意,他是個老實可靠的男人,早就跟我說過這事。他想把月兒帶在身邊照顧,他很喜歡月兒的。”張小珂急急地說。
“行,你等我的好消息。”林申說。
張小珂感激不盡,跟在蔣代真身邊不肯離開。
林申來到火堆邊,從地底下扒出來一個泥疙瘩。
“給你變個魔法。”林申笑著說。
他用木頭輕輕一砸,包裹在外麵的泥塊四分五裂開來,露出裏麵泛著焦黃色的葉子。
張小珂好奇地問:“裏麵是什麽?”
“燒雞。”蔣代真說。
林申已經下手把葉子剝開了,雞肉的香味到處飄散。
太香了,張小珂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蔣代真說:“好香啊。”
“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烤的。我特意讓小桃告訴老洪,一定要把該塞的香料塞到雞肚子裏麵。趁著你在水裏玩的時候,我又給它按了個摩。”林申說。
張小珂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低垂的眼睛裏滿是羨慕。
蔣代真過得真幸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