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青鬆爽快地掏了錢,笑著說:“看在我的小金孫麵子上,這錢我掏了。路修好之後,裏麵的人就能出來了,外麵的人也能進去了。最重要的是,我和你阿麽去看你們更方便了。”

“謝謝爹,我就知道你爹是天下第一的大善人。”蔣代真又給他捏肩膀,蔣青鬆露出幸福的表情。

“不是吧,這也太容易了。周扒皮大出血了,不會心疼得晚上躲在被子裏麵哭吧?”蔣若年陰陽怪氣地說。

“你說什麽呢,會不會說話?”

蔣青鬆臉上一黑,沒等他張嘴斥責,蔣代真先開口了。

蔣若年:“本來就是嘛,說他是周扒皮,我可一點都沒有冤枉他。你們出去打聽打聽,外麵那些人都叫他蔣扒皮。跟他做生意,讓他讓一分利,他能肉疼好幾天。”

“你再說一句,看我不——”蔣青鬆騰地站起來,順手抓起一邊的花瓶,舉起來要往蔣若年身上砸。

“爹,使不得。”蔣代真驚呼一聲,用力抓住蔣青鬆的一隻胳膊。林申抓住他的另一隻胳膊,暗暗給蔣若年使眼色。

蔣若年不慌不忙地打開門,嘴裏還在說:“連親兒子的錢都要掙,你也好意思?”

“放開我。”蔣青鬆惱羞成怒,掙紮著要把花瓶扔出去。

林申和蔣代真一左一右地牽製著他,他怎麽可能如願以償?

等蔣若年走了,蔣代真趁機奪下蔣青鬆手裏的花瓶,勸道:“大哥就是嘴巴毒,心裏還是想著你的。”

“他巴不得氣死我,好早點繼承我的財產。”

蔣青鬆氣得呼呼喘氣。

林申適時地遞上一杯茶水,溫聲說:“您喝口茶,消消氣。氣壞了身體,可沒有人能替您。”

這話聽得蔣青鬆舒心,順勢從台階上下來說:“你說得對,我要是氣病了,正如他的意了。”

經過打聽,蔣代真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蔣若年的工坊要做嬰兒車和小車子,可惜他招不到好匠人。技術好的匠人早就被人招攬了。有些漏網之魚,也是新出爐的生瓜蛋子,屬於技術一般般,隻胡給師傅打打下手那一類的。

他看上自家工坊裏的幾個老匠人,就跟蔣青鬆提了一下,以為很順利就能把人借出來。誰知道蔣青鬆跟他談錢,人可以借出去,但不能白白借給他。

蔣若年掏了錢,心氣自然不順,好幾天都是陰陽怪氣的。

蔣青鬆振振有詞:“我是為了他好,出門做生意不能總是講人情,這個借那個也借,誰能不花一個銅子兒就借給他呀,還不是得掏錢?”

“是是。”蔣代真順著毛捋,低眉順眼的樣子看在蔣青鬆眼裏,他感歎了一句:“要是你大哥能像你一樣乖順就好了。”

出去時,蔣若年早就不在了,隻有賀念還在外麵等著。

見他愁眉苦臉地,蔣代真多問了一句:“是誰生病了嗎?”

因為他聞到了一股濃重的中藥味。

“不是我,也不是你爹,是碧晨病了,臥病好幾天了,大夫說是風寒,還有長期鬱結難消,才會病成這樣。”說到蔣碧晨,賀念的淚水就在眼眶裏麵打轉。

蔣代真說了幾句場麵話,抬腿就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真真,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幫忙。”賀念羞窘著開口,看樣子是做了很長的心理準備才說出來。

看他的表情,蔣代真心裏產生了一絲不安,覺得他接下來的話很可能不是自己愛聽的。

“碧晨沒什麽朋友,跟兩個弟弟也說不上話。他曾經跟我說過,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你能不能去看看他,陪他說一會兒話?”賀念用祈求的眼神看著他。

蔣代真有些無語,他最不喜歡的人就是蔣碧晨,他相信蔣碧晨也不喜歡他。

他似笑非笑地說:“你確定他想見我?我怕他看到我,心情會變得更差。”

賀念急急地說:“他總是念叨你,應該是盼著你和他聊聊的。說不定跟你一聊,他就想通了。”

“好吧。”蔣代真答應得很敷衍。

“謝謝,謝謝。”賀念低著頭抹著眼角的淚花,看起來挺可憐的。

“夫人,你真要去看碧晨少爺?”小桃一臉不讚同地說。

“你不想我去,我也不想去。”蔣代真說。

“當初是他自己要嫁給周祥的,咱們都跟他說了,周祥不能嫁。他進山時是多麽落魄,後來腰杆子又挺起來了,看人的時候都用眼角夾人。”小桃生氣地說。

怕蔣代真生氣,蔣薑氏沒有跟他們說。周祥和蔣碧晨成親時,不知道是周家的主意,還是賀念和蔣碧晨想出來的主意,不想讓蔣代真在婚禮上露麵。蔣代真的名聲太差了,他們擔心會影響婚禮,讓賀念過來旁敲側擊地跟蔣薑氏說了。

蔣薑氏多麽傲氣的人,你不想讓我去,你以為我願意去呀,我兒子是被人陷害,名聲才那麽差的。你兒子偷人,那可是大家都看見的。他給蔣代真捎信,讓他和林申安生過日子,不用理會外麵的風言風語。

這是後來,蔣代真和林申小日子過得不錯,蔣薑氏看出來林申是真心對蔣代真好的,懸起來的心髒才落到地上。林申又爭氣,事業蒸蒸日上,儼然是未來的百萬富翁,蔣薑氏走到哪裏,誰不說他這個女婿找得好!

蔣薑氏告訴蔣代真,就是讓他要硬起心腸來,別管蔣碧晨的這些破事。

蔣碧晨瘦了不少,臉色蠟黃地躺在**,屋裏彌漫著一股中藥味。賀念坐在床邊,高興地跟他說:“真真回來了,我跟他說你生病了,他說要過來看你。”

“你讓他來幹嘛?”蔣碧晨頓時黑了臉,一臉鬱鬱地說:“讓他來看我有多慘嗎?”

賀念笑容微微一滯:“我不是想著你生病了,天天躺在**會悶,讓他過來陪你說說話嗎?”

“我怎麽會你這麽蠢的阿麽!我把自己弄病,是為了什麽?你應該告訴我爹,讓他親眼過來看看,我都成什麽樣子了,要麽同意我和周祥和離,要麽讓他想辦法讓周家來人接我回去。眼看都要過年了,周家還沒有來人,他們是什麽意思,想讓我成為笑話嗎?”蔣碧晨激動地咳了起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嚇得賀念趕緊給他拍背。

賀念焦急地說:“你別著急,周家會來人的。”

“我怎麽能不急?我再住下去,誰都不把我當回事了。我知道,他們都在背後笑話我,笑話我被周祥拋棄了。爹也不在乎我,畢竟他有這麽多孩子,蔣若年有本事,在外麵做生意。蔣代真又嫁得好,相公是個有本事的。隻有我,我一樣都沒有。”蔣碧晨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眼角卻泛起了一絲淚花。他越想越生氣,抓住身後的枕頭扔了出去。

下人大氣不敢喘,踮起腳尖往外走。

“站住!”

蔣碧晨抱怨完,賀念什麽都沒有說,屋子裏頓時一陣沉默。蔣碧晨突然吼了一聲,不僅嚇到了下人,也嚇了賀念一大跳。

賀念撫著胸口,驚疑不定地看著蔣碧晨。

蔣碧晨披頭散發,一臉的神經質,指著站在原地不動的下人說:“你給我過來,我有話問你。”

下人苦著臉,輕手輕腳地來到床邊。

蔣碧晨眯縫著眼睛盯著他,死死地盯著他:“你說,你要去哪兒?”

“我,我去廚房端些吃的。大夫說了,不能空腹吃藥。。。”下人戰戰兢兢地說。

“胡說,你騙我!我知道你要去哪兒,你要去蔣代真那兒,像講笑話一樣,把我的事講給他聽,是不是?”

“不是,我沒有。”下人驚恐地說。

“你別想騙過我,我比你們想像得聰明。給我跪到外麵去,我什麽時候讓你起來了,你才能起來。”蔣碧晨說。

下人一臉委屈地出去,乖乖地跪在了冰涼的雪地裏。

賀念有心勸說:“你疑心病太重了,真真有自己的家,他沒有必要往你身邊安插人。。。”

他說到一半就被蔣碧晨打斷了。

蔣碧晨厲聲說:“你懂什麽?他就是想看我笑話,我過得越是不好,他就越是開心。”

賀念被他嗆得說不出來話,略坐了坐就走了。

呆在這個房間裏,他總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哪怕生病的人是他身上掉來的肉,他也不願意在屋裏多呆一會兒。

“還能訓斥下人,說明他病得並不重。小夫人跟我說的時候,一副他命不久的樣子幹什麽?”蔣代真納悶地說。

“博取你的同情唄。”蔣若年磕著瓜子,沒好氣地說。

“他明明很討厭我,我能感覺得出來,他阿麽卻讓我去看他。”蔣代真嘀咕道。

“你別搭理他們,現在地位最尷尬的人就是他了,吃住都在蔣家,背地裏有不少人說他閑話,惆家又遲遲不來接他,哪怕他放話說要和離,人家周祥都沒有怵他。可見,他在周家沒什麽地位。他的處境就跟你那時候差不多。他不像你,沉不住氣,一來二去就氣病了。”蔣若年分析得頭頭是道。

蔣代真表情微妙:“你不會在他身邊安插人了吧?”

“我用得著安插人嗎?他身邊的人都不怎麽老實,出了他的院子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那些埋怨爹和周家的話,有幾個人不知道的?爹又不是老糊塗了,他都聽在耳朵裏,然後隱忍不發。等到哪天,爹忍不了了,後麵有他好受的。”蔣若年露出興災樂禍的笑容。

“他病得蹊蹺,之前還好好的,突然就病了,不會是裝病吧?”小桃眼珠子轉了轉說。

“你比真真聰明多了,一下子就猜到了重點。爹為什麽對他不聞不問,知道他生病了,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他想用裝病的方法,逼迫周家來人看他。為了生病,他打開窗戶坐了大半夜,這事還是他的小侍捅出來的。”蔣若年說。

穿著單衣凍了大半夜,蔣碧晨如願地病倒了。當天早上發病,燒得人都昏迷了。賀念心疼兒子,於是發作了蔣碧晨身邊的小侍,要把他打二十大板,再把他趕出府去。小侍驚慌之下什麽都說了,嗓門大得外麵的人都能聽見。蔣青鬆剛好走到院子裏,聽得清清楚楚的,當場拂袖而去。

消息很快傳遍了全府上下,連主子帶下麵的奴才全知道了。

生病中的蔣碧晨還不知道,賀念讓人瞞著他,又派了人去周家,無非就是賣個慘,想讓周祥過來看看他。周祥沒來,派了個管家過來,送了人參等一些滋補的東西,廢話說了一籮筐,就是沒說接蔣碧晨回去。

蔣若年講完,自己都笑了。

“他本來是裝病,醒過來聽說了周家的反應,一股火給憋得真生病了,一病就病了這麽多天,而且脾氣越來越古怪了,氣不順就整治下人。凡是在他屋裏伺候的,哪個不是鼻青臉腫的?”

林申一直默默地聽著,無語地說:“他是不是傻啊,這麽對下人,他的名聲就更差了。”

“他們一家都不傻,相反還精明著呢,就是用不到正地方。”蔣若年指著蔣代真的鼻子,用警告的語氣說:“別搭理他們,他們就是狗皮膏藥,粘上了甩不掉。”

說完,蔣若年走了。

沒過多久,蔣碧琳帶著小侍趕過來,先是羞澀地跟蔣代真和林申問了好,又問起蔣若年,說:“大哥怎麽不在?”

“他才走。”蔣代真頓了下,笑著說:“怎麽,你找他有事?”

“啊,沒事。”蔣碧琳紅著臉,吞吞吐吐地說。

“他的樣子可不像是沒事,說不定大公子就是為了躲他才走的。”小桃湊到蔣代真耳邊,嘀嘀咕咕地說。

蔣代真心中一動。

他跟蔣碧琳接觸不多,隻知道蔣碧琳性格比較內斂。有了孩子之後,他們之間的走動就更少了。蔣碧琳突然跑過來跟他們套近乎,又是在蔣若年走了之後,不能不讓人多想。

隻聊了幾句話,蔣碧琳就沒話說了。蔣代真還要努力地找回話題,他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著,明顯心不在焉的樣子。他倒是不累,蔣代真卻有些累了,隨後也沉默了。

蔣碧琳坐不住,沒過多久就走了。

“你瞧瞧,他肯定是找大公子了。”小桃八卦地說。

“你跟上去看看,別讓他發現了。”蔣代真說。

“哎,我馬上回來。”小桃就等著他這句話,跳起來就走了。

林申一臉若有所思:“今年,碧琳是不是要議親了?”

“議了幾個,不是他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他。”蔣代真搖搖頭說。

小桃偷偷跟在蔣碧琳後麵。

他看到蔣碧琳叫住一個下人,問他:“你看見大公子了嗎?”

“沒看見。”下人說。

蔣碧琳一直找到蔣若年院子裏,蔣若年身邊的人親口告訴他,蔣若年又出去了。蔣碧琳一臉失望,弱弱地說:“我能進裏麵等他嗎?”

“大公子沒說今天會回來,你進裏麵等也沒有用。”守門的阿麽說。

蔣碧琳隻好帶著人離開。

小桃疑惑地說:“碧琳少爺那個癡癡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看上大公子了。”

蔣代真瞪了他一眼:“胡說八道。”

“你是沒看見,他那個樣子。聽見大公子不回來了,他那個幽怨的眼神喲,我都看不下去了。”小桃說。

蔣代真說:“真是奇了怪了,以前他也沒有這麽殷勤呀,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小桃也在苦苦地思索。

林申看到他們一本正經的樣子,莫名有些想笑。這兩個人不愧是主仆,八卦起來也難湊到一起研究。他抱著孩子走來走去,孩子睜大眼睛看著他,一點睡覺的意思都沒有。

“寶寶,你怎麽不睡呀?”林申溫柔地問。

孩子蹬著腿笑得很歡樂,露出粉紅色的的牙床。

“你笑啥呀?小寶寶要多睡覺,以後才能長得高。”林申溫聲細語地說。

“姑爺好溫柔呀。”小桃湊到蔣代真耳邊小聲說。

蔣代真露出幸福的笑容。

一大早,蔣代真才從外麵回來。他身上帶著胭脂水粉的味道,看樣子是從青樓裏出來的。到底不是自己家裏,青樓的床再舒服,他還是沒有睡好,打著哈欠下了馬車,悄悄溜到自己的房裏睡覺。

小桃從花園路過,看到蔣碧琳帶著貼身的小侍,喜氣洋洋地往客廳走,滿臉是笑的表情像是過了大年。

“快點。”蔣碧琳衝在前麵,一個勁地催促著貼身小侍。

小侍扶著他說:“雪天路滑,您慢著點兒。我親眼看著門房給大公子通報,人剛剛進了客廳,下人奉了茶水和點心,您現在正正好。”

“他好久都沒來了,每次都要靠著大公子。我連他家大門朝哪兒都不知道。”蔣碧琳幽怨地說。

小侍說:“這次是一個機會,你可以親口問他家在哪兒,可否婚配。”

“我問過大公子,大公子說他不曾婚配。”這麽冷的天,蔣碧琳的臉一下子紅透了,滿臉都是嬌羞之色,如同桃花般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