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他們吹到天上的牛奶糖?”林河嚼了幾下,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怎麽?”青明看了他一眼,頓了頓說:“你給我留兩顆,就這幾顆是沒有做好,真真讓我們帶回家給孩子吃。”

“咱家又沒有孩子,我不吃給誰吃?”林河理所當然地說。

青明暗暗翻了個白眼:“林月不是你的孩子?”

“也是張小珂的孩子,讓他管去,我很多天都沒見過他了,你也知道啊。”林河說。

“我見到張小珂了,他也在工坊幹活。我見到他,還有點不好意思。”青明說。

林河猛地抬起頭:“那有啥不好意思的?”

“畢竟是因為我,你和他才過不下去的。”青明說。

“哪是因為你,是他自己小心眼。別人都能和人共侍一夫人,他為什麽就不行?我現在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了,有幾個妾侍怎麽了?”林河大言不慚地說。

青明眯了眯眼,冷冷地說:“那你弟怎麽抬妾侍進門?他比你有出息多了,他還是守著真真一個人。”

“那是蔣家勢大,他敢抬妾侍進門,蔣家第一個不願意。”林河說。

“說到底,是你心思太雜。你要是把心思放在事業上麵,也不至於混得比老三差。”青明說。

“我哪裏比他差?”林河不服氣地說。

青明把東西收拾一下,揣在懷裏往外麵走:“我去找大嫂說說話。”

“話沒說清楚,你不能走。”林河說。

青明沒搭理他,打開院門走進風雪裏。

“我不如林申?我哪一點不如他?我樣樣比他強,他也就是命好,”

林河像困獸一樣在屋子裏走了幾圈,他咬了咬牙也穿上了厚厚的外衣,跟在青明身後走了出去。

“這鬼天氣!”

寒風直往人衣服裏麵灌,林河佝僂著腰把兩隻手揣進懷裏,恨不得把整個腦袋都縮進衣服裏。

他正罵著,突然有個人從斜刺裏衝出來,用力把林河按進了雪地裏。

“誰,誰呀?”林河吃了一驚,發出來的聲音被堵在了雪地裏。

“好小子,總算是讓我抓到你了,你讓我在外麵好等。我是周公子派來的人,他讓我請你回去。”那人像拔蘿卜一樣,把林河從雪地裏拔出來。

林河又驚又慌,他已經半個月沒出門了,就是防著周公子的人找過來。他沒忍住出了一次門,一下子就被抓住了。

林河一頭一臉的雪花,驚慌地說:“我在替周公子辦事,周公子怎麽會?”

“你也敢說替周公子辦事,你出來多久了,一點消息都沒有。周公子可等不起你,讓我過來提你回去。”那人笑著說。

林河呼哧帶喘地,像是怕的又像是凍的,連聲音都在微微發抖:“我辦事不利,周公子也不必這樣吧?”

“你在問我嗎?公子的心思,我哪兒知道?不如你跟我去見公子,當麵問他原因。他要是心情好,可能會回答你。”

說著,他把林河扯走了。

“起來了。”小桃馬上收起東西,站起來說。

蔣代真披散著頭發,懶洋洋地靠在門上,問道:“姑爺呢?”

“去大棚裏忙活了。”小桃說。

蔣代真要去找林申,被小桃拉著吃早飯。

小桃說:“早飯一直在鍋裏熱著,姑爺囑咐我,等你起了,一定要讓你吃早飯,不能讓你空著肚子。”

蔣代真隻好坐下來,笑著問:“都有什麽好吃的?”

“芝麻千層餅,酥脆得很,可好吃了。姑爺親手做的,特意給你留的。你一定要嚐嚐他的手藝,真是絕了。”小桃說。

“被你說得口水都流下來了,不嚐一嚐都說不過去了。”蔣代真笑著說。

小桃說:“我絕不說假話,你嚐嚐就知道了,可惜姑爺沒有那麽多時間,不然讓他給咱們做一日三餐,那該多好啊。”

蔣代真笑著說:“你想得倒美!那可是我相公,他做的飯隻有我能吃。”

“是是是,我們都是托了你的福,才能吃到姑爺做的飯。”小桃恭維道。

蔣代真拿起千層餅,拿起筷子往兩邊輕輕一扯,一張餅就四分五裂了,咬一口又香又脆,酥得能掉渣。

“好吃吧?”小桃得意得搖頭晃腦,好像這餅是他做出來。

“好吃,你家姑爺太能幹了。”蔣代真挑起大拇指。

小桃哈哈笑著說:“你真是會誇,不如誇你有眼光,找到了姑爺。”

“那怎麽辦呢,我眼光就是這麽好。”蔣代真得意地說。

回到家裏,青明發現林河不見了。家裏還是跟走的時候,一切都沒有改變,東西也擺放得整整齊齊的。像是準備好才離開的。

他沒有放在心上,以為林河出去了,想必沒過多久就回來了。天黑了,林河還沒有回來,青明心裏有些打鼓了。如果林河走了,肯定會告訴他的。

青明問了附近的人,大家都說沒有看到林河。

“林二哥是不是又出門掙大錢了?”有人說。

“不可能,他要是出門,肯定會告訴我的。”青明說。

“說得也是,那他去哪兒了?”

這個問題也是青明想道的。

找了一圈沒有找到林河,連周子楚和林兵也聽說了。

林兵也跟著著急:“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丟了?”

“對啊,村裏就這麽大地方,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他在哪兒。”周子楚說。

林兵脫掉冰冷的外衣,想了想說:“他是不是出去了?我回來的時候,發現雪地上有拖行的痕跡,一定是爬犁經過了。經常外出的,隻有我們幾個,有誰會在這個時睺往山外麵跑?”

“你是說二哥出去了,可他沒跟青明說呀。”周子楚說。

“也許是有急事。”林河猜測道。

“他能有什麽急事呀?”周子楚百思不得其解。

林河說:“青明肯定知道。”

青明什麽都不知道,林河這一次走得太突然了,事先一點預兆都沒有。

此時,林河已經被人帶到了周鳳年麵前。

“聽祥子說,你回去弄種子了?”周鳳年慢條斯理地端起一杯茶,示意林河也喝茶。

林河哪有心情喝茶,他現在如坐針氈,表情忐忑地說:“是,我去過我弟弟家裏了,角角落落都翻遍了,沒有找到什麽倉庫。我怕自己眼睛不夠亮,還讓阿麽和我老婆也都找過了,他們也沒有找到。這不是我的問題,是我弟弟太狡猾了,不知道他把種子放到哪兒了。”

周鳳年說:“我相信你盡力了。”

“對對,我盡力了。”林河不迭地說。

周鳳年用帕子按了按嘴角,笑容可掬地說:“你怎麽不喝茶,是我的茶太差還是我長得很可怕?”

林河腦門上冷汗直冒:“不敢不敢。”

他拿起麵前的杯子就往嘴裏灌。茶水是剛剛沏的,燙得他一下子噴了出來,眼淚在眼眶裏麵打轉。

周鳳年無語地看著他:“我有那麽可怕嗎?”

“當然不,不是。”林河雙腿發軟,身體直往地上墜去。

“你下去吧。”周鳳年覺得沒意思,揮揮手讓林河下去。

林河的驚喜都浮現在臉上:“我可以回家了嗎?”

“回家?交代給你的事情,你一樣都沒有做好,還回什麽家?”周鳳年說。

林河臉上的驚喜變成了驚嚇:“饒命啊!”

他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眼淚鼻涕齊齊流下來。

周鳳年一臉失望:“你一點都不像林申。”

林河噎了一下,心想:你想見林申,那你把他找過來,你找我幹嘛?

“把他帶下去,關到後麵的柴房裏,一天給他一個饅頭吃,什麽時候有人來找他了,什麽時候再把他放出來。”周鳳年說。

林河嚇得差點尿出來,像條死狗一樣被人拖了下去,一路上呼喝著“饒命啊,救命啊”之類的話。

“這樣爛泥扶不上牆的人,你也敢用。”周鳳年沒好氣地說。

周祥支支吾吾地說:“我以為他是爛了爛點,能為咱們所用也行,誰知道他這麽不中用。”

“他沒膽子糊弄我們,可能林申手裏沒有種子。”周鳳年說。

周祥瞬間睜大眼睛:“那你還把他關起來?萬一林申和蔣代真找過來了,那怎麽辦?”

“林河又沒有死,他們還能拿我們怎麽樣?”周鳳年頓了下,笑著說:“再說了,我還怕他們不回來呢。林申躲著我,蔣代真也躲著我,我又不會吃人。”

“他們怕的是太守府。”周祥嘿嘿笑了幾聲,覺得周鳳年嫁進太守府真是嫁對了。

周鳳年聽了並不高興,因為那些人怕他,不是因為他多麽有手段,隻是因為他身後的太守府。他不想依靠太守府,想靠自己的本事讓所有人都看到他的本事。如同林申,不靠任何人也能闖下一番事業。

林河消失的第二天,清明照常去上工。

周子楚和清明在角落裏嘀嘀咕咕地聊天。

小桃是偶然聽到的,兩個人好像在說,林河突然不見了。

小桃聽著聽著,不由自主地湊了過去,插嘴道:“你問過鄰居嗎?”

“問了一圈,誰也沒看見他出門。”青明說。

“我問過我相公,他也說還有一道爬犁印,林河可能出去了。”周子楚說。

小桃知道了就等於蔣代真知道了。

“馬上要過年了,這個時候還出去。”蔣代真沉吟道。

“他本來就是抱著目的來的,也許是回去複命了。他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不知道回去怎麽交代。”小桃說。

“也許他會受點皮肉之苦。”蔣代真猜測道

正聊著,林申和老木匠進來了。

林申說:“車子做好了。”

“是給我做的,還是給孩子做的?”蔣代真嬌嗔道。

“孩子有車了,這是給你做的車子。”老木匠說。

蔣代真來了興趣,和小桃走出去。

小車完全是用木頭做的,四個車軲轆也是,就放在屋子中間。所有人一進來,就能看到這個車子。

“這麽小,我能坐進嗎?”蔣代真懷疑地問。

“能能,你和小桃都能坐進去。”林申說。

小桃先上去,蔣代真剛要抬腿往裏麵跨,林申冷不丁地過來,伸手把他抱了起來。

坐到車裏時,蔣代真的臉頰全紅了。

“可惜不能動啊。”蔣代真摸著方向盤,感歎了一句。

“你們等著。”林申說。

韋年趕來兩隻羊,林申把它們和車子拾在一起。

院子裏清掃過,所有的雪都被鏟走了,堆在了牆根下麵。

林申給了蔣代真一根鞭子,兩隻羊在驅趕下往前走,走得穩穩當當的。

蔣代真和小桃笑得很大聲,聲音引來了蔣芽和蔣恩。

蔣恩揮舞著兩條肉乎乎的胳膊,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車子,大呼小叫道:“阿麽,我要坐,要坐。”

一邊說,兩條腿還在地上踩來踩去。要不是蔣芽死死的拉著他,他就邁著小短腿跑過去了。

見狀,蔣代真下來,把蔣恩抱到車子裏,讓小桃看顧著點。

蔣恩很興奮,小臉激動得通紅,拿著小鞭子不停地揮,兩隻羊嚇得滿院子跑,把小桃給嚇得啊啊叫喚,蔣恩興奮得格格笑。

蔣芽他們也被嚇壞了,生怕兩隻羊給他們拉到溝裏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車子攔下來。

下車的時候,蔣恩還不願意,一隻手拽著方向盤,小臉憋著使勁,跟要抱他下車的蔣芽拔河。等蔣恩下了車,蔣芽氣得給了他兩巴掌,打得他小眉頭緊皺。

“這種車子好。”蔣代真說。

在蔣若年的催促之下,水泥技藝越來越成熟,已經收到了不少訂單。林申跟蔣代真商量,他打算拿出一筆錢把通往外麵的路修成水泥路。

“要想富先修路。路不好走,你回蔣家要顛一路。到了冬天,你想回一趟家就更難了。把路修好了,阿每麽和大哥進來看咱們就容易了,你想回家就能回家了。”林申是這麽說的。

林申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水泥正貴呢,這麽長一段路,那得花不少錢。我哥一定會趁機獅子大開口,狠狠地宰你一筆。不如我回一趟家,說服我哥和我爹,讓他們也出一筆善款。”

林申抱著他狠狠地親了幾口,笑著說:“你真是我的好老婆,太會精打細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