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勢已去,徐晶說什麽都沒用了,被以前的同伴圍在中間,無助地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可憐巴巴地說:“夫人,救命啊。”

他看得是周鳳年。

周鳳年別開視線,冷冷地說了一句:“廢物。”

徐晶說得有鼻子有眼睛,他還以為這種蠢貨得手了,成為了紮在蔣代真和林申之間的一根刺,害得他白白高興了好幾天。可惡的是,他竟然也被這個小人給騙了,竟然這種人會和林申有一腿。

“別怪鳳年,他也是好心,卻被別人利用了。”

“誰能想到這人如此大膽,連太守府都敢欺瞞。這種人不能留,按我說的直接打死,也算是除了一個禍害。”

剛才還替徐晶說話的人,轉眼換了個臉色,一個個對徐晶喊打喊殺的。

徐晶嚇得癱軟在地,轉眼看到高高在上的周鳳年,不顧一切地爬過去,伸手抱住周鳳年的腿,嚎啕大哭道:“夫人,我都是按你的吩咐做的,你可不能不管我。”

周鳳年想躲的,卻躲不過去。他低下頭,一臉嫌惡地看著他,眼神輕蔑宛如在看一隻蟲子,低聲說:“我什麽時候讓你去害林夫人和他相公了?”

“你!”徐晶一臉驚愕地看著他。

周鳳年冷哼一聲,一腳踹開他說:“下賤的東西,你連我也敢騙。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就不應該收留你。誰知你用心如此歹毒,竟然想離間林夫人和他相公之間的感情。”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正好踹在徐晶的心口窩上。徐晶驚怒之下,嘴角竟然溢出了鮮血,看來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

“來人,把他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後,再趕出府去。”周鳳年冷冷地說。

立刻有兩個下人過來,把徐晶架起來往外走。

徐晶如同喪家之犬,兩條腿往後拖在地上。他淒然地看了眼之前的同伴,目光不經意地掃過站在一起的林申和蔣代真,心裏不由又燃起一絲希望,用盡最後的力氣大聲呼喊道:“林東家,林夫人,你們行行好,我知道錯了,可我是沒辦法,我別無選擇呀。。。”

他就差說出來,他是被周鳳年逼迫的。

聽到這話,一些聰明人的表情瞬間變了。

周鳳年的臉陰沉下去,氣急敗壞地說:“把他的嘴巴給我堵上,再加十大板!”

徐晶的嘴巴被堵住,世界頓時安靜了。

周鳳年來跟蔣代真道歉,說:“被小人蒙蔽了,差一點冤枉了你相公。不過我跟你關係好才來勸你,是時候給你相公納一房妾了。”

蔣代真冷笑不語。

林申說:“這麽說,你給你相公納了不少妾?”

“大家都知道啊,我相公有十多房小妾,個個貌美如花。”周鳳年捂著嘴巴嬌笑。

他笑得越歡,林申就覺得他越是可憐。

“這說明你不夠喜歡你相公,你相公也不夠喜歡你。我就很喜歡真真,眼睛裏也容不下真真以外的人。”林申說。

周鳳年一下子笑不出來了,林申不說話則已,一說話就戳中了他的痛處。

蔣代真笑著說:“你也聽到了,這是我相公的意思。”

林申故作驚訝地說:“你想給我納妾?”

林申委屈地說:“我當然不想,可總有人覺得我應該給你納妾。”

“你讓這種人滾遠點!”林申說。

周鳳年吃了一嘴狗糧,找了個借口走開了。

背過身去,周鳳年的臉就垮了下來。林申那句滾遠點,分明是對他說的。

林申看了看四周,問蔣代真:“你還要在這兒待多久?”

“我才來沒多久,就跟人唇槍舌戰了。”蔣代真一臉疲憊地說。

“那就走啊。”林申說。

“暫時不能走,不管我們跟周鳳年有怎樣的過節,易他畢竟是太守的兒媳婦燃,我們不能太不給他麵子。”蔣代真說。

“你不累,我都替你累,還是山裏好,沒有這麽多糟心事。”林申說。

蔣代真拉著他在一邊坐下,拿了塊點心給他吃,小聲問徐晶是怎麽回事。

“別提了。”林申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林申去人伢行裏找工人的事,蔣代真也知道。

回來後,林申還跟他說:“有好多地方發了大水,田地都被水淹了,最可憐的就是老百姓,沒有地方住,也沒有東西吃。”

“我累壞了,睡得人事不知。他怎麽溜進屋裏來的,我都不知道。蔣芽和羅鳳也不在,我睜開眼睛看到懷裏有個人,當時嚇了一大跳。沒過多久,蔣芽就來了,一巴掌把他給打走了。我讓蔣芽把工錢結清,把他趕走了。”

蔣代真臉色不好看地說:“當著這麽多人,他口口聲聲說跟你睡過了,周鳳年又聯合很多人對我施壓,逼迫我把他收進房裏。我當時騎虎難下,幸虧你來得及時。”

“不怕,你要相信,我永遠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隻要你相信我,那些陰謀陽謀都傷害不到你。”林申說。

兩個人挨在一起,親親熱熱地說著話,有不少人暗暗在心裏羨慕。

林申嫌無聊,帶著人走了,說是一會兒過來接蔣代真回家。

江路和同伴走在後麵。

林申轉過身,發現他們越走越慢。

“你們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江路吭哧了半天,麵紅耳赤地說:“東家,你行行好,能不能找個下人,帶著我們去看看徐晶。”

見林申不說話,江路臉上的汗都出來了,又說:“徐徐晶不是好東西,他是白眼狼,可我們畢竟是從一個地方出來的,他落到這個地步,那是他咎由自取,我們一點都不同情他,隻是想看他一眼,以後就不惦記他了。”

林申點點頭,把管家叫過來詢問。

管家麵帶笑意地說:“三十大板打完,他就丟出去了,現在應該在後門的巷子裏麵。”

林申帶著人去了後門處。

他站在外麵沒進去,江路他們進去了。

徐晶後麵被打爛了,衣服上全是深紅色的血,昏迷不醒地躍在那兒,附近還有不少貓兒狗兒的屎尿。

聽到裏麵傳來壓抑的哭聲,林申也沒有進去,叫來身邊一個下人,過去給他們傳話,讓他們處理好事情再去蔣家找他。

他隻能做到這些,剩下的就要看徐晶的造化了。這是徐晶自己的選擇,那就要承擔這樣的後果,他沒有報複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林申如約來接蔣代真。

在眾人羨慕的目光裏,林申和蔣代真坐進了一輛馬車裏。誰都沒有提起徐晶,這個事已經揭過去了,說多了會影響心情。

蔣若年聽說之後,搖搖頭說:“你們還是太心軟了。”

經過此事,蔣代真執意要回山裏。阿麽攔不住,隻好讓他們回去了。但他讓蔣代真答應,封山之前一定會回蔣家待產,蔣代真爽快地答應了。小山裏太封閉了,沒有好大夫和好產婆,蔣代真要跨鬼門是大事,自然要享受最優越的條件。

為了蔣代真的身體著想,馬車走得很慢。隻要蔣代真說不舒服,林申就會讓馬車停下來,陪著蔣代真到地上走一走。

平平安安地回到家裏,最高興的人莫過於蔣芽和羅鳳,兩個人馬上去見蔣代真,幾個人在房間裏關了一下午,不知道嘀嘀咕咕在說什麽。

過後,林申問蔣代真:“你們在聊什麽,聊得這麽起勁?”

他進來的時候,地上到處扔著瓜子皮和花生殼,他洗幹淨送過來的水果也被吃得幹幹淨淨。

蔣代真眨眨眼睛,笑盈盈地說:“這是秘密。”

他不在家,蔣芽就是他的眼線。林申的一舉一動,蔣芽都看在眼裏。

得知徐晶在外麵又搞了一出鬧劇,蔣芽氣得牙根癢癢說:“我就應該多打他幾巴掌,打死他這個白眼狼。”

小桃說:“惡有惡報,他被打得半死不活,為了活下去不得不嫁給一個瘸子。經過此事,他應該會老實了。”

蔣代真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聽誰說的?”

“江路,他的同鄉。”小桃說。

“江路?”聽到這個名字,蔣芽和羅鳳同時皺起了眉。

“怎麽了?”小桃不明所以。

蔣芽沒好氣地說:“讓羅鳳說。”

羅鳳笑著說:“江路也不是什麽好人,他原來跟徐晶好得跟一個人似的。我跟蔣芽親耳聽見,他們在商量怎麽爬姑爺的床。”

小桃火冒三丈:“他在我麵前老罵徐晶,我還以為他是個好人。”

蔣代真的神色反而很平靜:“知道他不是好人,你就離他遠一點。他的心機比你深,再加一個你也不是他的對手。”

江路想把小桃當跳板,最好能跟蔣代真搭上關係。隻要蔣代真看上他,願意把他弄到身邊侍候,他以後就不愁了。

“那幾個人都不是一般人。”羅鳳總結道。

後來又說起羅鳳跟丁南的事。

羅鳳有些羞澀:“我跟他有什麽好說的,八字還沒一撇呢。”

蔣代真笑著說:“等我見到了丁南就問問他。”

林申去了地裏,發現甜菜的長勢非常好,再過幾天就能全部收獲了。

地頭有幾個小孩在玩,看著林申彎著腰在地裏忙碌,一個個把手指頭塞進嘴裏,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

林申突然直起身,含笑著說:“想吃嗎?”

幾個孩子膽子小,嚇得跑出很遠。

見林申沒有惡意,他們又走過來,怯生生地點點頭。

林申拔下幾棵甜菜扔到地上說:“這是給你們的。”

“有毒。”最大的孩子搖搖頭說。

“沒毒。”林申又拔了一棵,拍幹淨上麵的泥土,張嘴咬了一大口,味道是又甜又辣。吃完之後,他把缺了一塊的甜菜展示給他們看,溫和地說:“你們看,我都吃了。”

幾個孩子的眼睛亮了,每個人抱著一個甜菜,咬得咯吱咯吱響。

蔣代真散步來到這兒,林申把拔好的甜菜扔進筐裏,背著滿滿一筐跟著蔣代真回家了。

回到家裏,林申就開始處理這些甜菜,兩頭用菜刀削幹淨,菜葉子扔到豬圈裏,甜菜洗幹淨切成細絲。按照林申說的,老木匠做了個削板出來,輕輕鬆鬆把所有甜菜削成了絲。。。

忙碌了好幾天,做了無數次的試驗,總算是看到了成果。

林申出了外麵一趟,高高興興地回來,手裏還托著一個盒子,神神秘秘地說:“真真,你猜猜裏麵是什麽?”

蔣代真在做小衣,是給還沒有出生的小孩做的。他做得很慢,小桃和蔣芽要幫忙,全都被他拒絕了。

“這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我希望他穿的第一件衣服是由我親手做的。”他動作溫柔地撫摸著肚子,渾身上下散發著慈愛的光輝。

“這是什麽?”蔣代真在他的示意下,猜了木簪子和點心。

林申搖搖頭,告訴他:“都不對,你再猜猜。”

蔣代真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說:“我猜不出來,你告訴我吧。”

他一撒嬌,林申就扛不住了,打開麵前的木盒說:“是白砂糖。”

蔣代真吃驚地看過去,隻見裏麵鋪著一塊方布,上麵是一層白花花,長得像沙粒般的東西。

“我能嚐一嚐嗎?”

“怎麽不能?這些都是我親手做出來的,既幹淨又好吃。”林申說。

蔣代真拿出一些,托在手掌心裏。當著林申的麵,伸出小舌頭舔了一口,隨即他眼睛一亮,驚喜地說:“好甜呐。”

“哈哈,以後普通人也能吃到糖了。”林申喜悅地說。

甜菜看著不起眼,但它全身都是寶。葉子可以給豬羊牛吃,做糖過濾出來的殘渣也可以喂給豬吃。甜菜是不值錢,可做成白糖就身價倍增了。

林申組織人去地裏把甜菜全部收回來,在院子裏堆成了甜菜的小山峰。蔣芽和羅鳳等等,每個人都有分工,有負責切掉頭尾的,有負責清洗甜菜的。。。

村民們都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每個路過的人趴在牆頭看了半天,隻看到他們在院子裏忙忙碌碌的。

看到甜菜葉子被扔進豬圈和羊圈裏,有人下了結論:“是喂牲口的。”

一傳十,十傳百。

林申種甜菜是為了喂養家裏的牲口,這個消息很快傳遍了全村。

“他是錢多煤得慌。”林嶽聽說之後,搖著頭說。

林河更是酸溜溜地說:“誰讓人家有錢呢,人家願意糟蹋東西。寧可扔給豬吃,也不分給我一些,這就是我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