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老有人問我,是不是用甜菜喂豬了。”羅鳳說。
“你怎麽回答的?”蔣芽說。
“我說是啊,他們就說可惜,這麽好的東西喂豬多糟蹋東西啊。”羅鳳說。
蔣芽抹抹腦門上的汗水,看著收拾幹淨的院子說:“終於沒有了。”
他手握成拳,輕輕捶打著腰部。
“阿麽。”一個小小的,圓滾滾的身影步履蹣跚地走過來,搖搖晃晃的樣子像個小企鵝,一下子撲到他腿上。
蔣芽俯身把孩子抱起來,看看他嘴邊的殘渣說:“你吃什麽了,吃得跟個小豬似的。”
“點心,桃阿麽給。”孩子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指著不遠處的小桃說。
小桃拿著一盤點心過來,對他們說:“夫人說大家辛苦了,特意讓廚房給大家做的,還有甜甜的茶水喝哦。”
說到茶水,以前的都喝的白開水,裏麵最多放點柳樹葉子當茶葉,大家都是這樣的。後來糖做出來了,挖一點白糖放進茶水裏麵,普通的茶水也會變得甘甜。
蔣芽抱著孩子坐下,對小桃說:“你別給他吃東西了,他已經胖得不成樣了。”
“咱們吃,讓他幹看著,那怎麽行?”小桃理所當然地說。
小胖子坐在蔣芽腿上,看著桌子上的點心直流口水。
小桃伸出手說:“過來。”
小孩頓時眉開眼笑,不迭地伸長雙手。
小桃把他接過去,
蔣芽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說:“就知道吃,早晚要吃成一個胖子。”
“打什麽打?孩子多乖多聽話,再讓你給打傻了,我告訴夫人去。”小桃護著孩子,不高興地瞪著蔣芽說。
他拿了一塊點心塞到孩子手裏,說:“多吃點,以後長高高長壯壯。”
孩子抱著點心,笑得牙不見眼。
蔣代真出現在門口,手裏還拿著一個小小的竹籃。
小桃無意中看到,立馬把孩子放到地上,站起來說:“夫人,你怎麽一個人來了?”
“你們都不在,我一個人在家裏呆著也沒意思,還不如過來看看。”蔣代真把小竹籃遞給小桃,裏麵放著兩大串葡萄,應該是來之前洗過,每顆葡萄都水瑩瑩的,看起來誘人極了。
他來到近前,看到大家都在吃點心,不由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蔣芽和羅鳳連忙站起來,爭著椅子讓給他坐。
蔣芽說:“你可得注意點,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到外麵去盡量找一個人陪著,萬一有事也有人幫忙。”
“我走得很慢,不會有事的。”蔣代真說。
小桃說:“蔣芽說得對,以後出門叫上我。”
誰能想到小桃前腳出門,蔣代真後腳就跟過來了。
小桃頓了頓,又說:“你不是在睡覺嗎?我看到你睡著了才出門的。”
“我沒有睡著,心裏有事總惦記。”蔣代真說。
羅鳳眨了眨眼睛:“不是惦記我們吧?”
“我們算什麽,肯定是惦記姑爺啊。”小桃跟他一唱一和,合起夥來調侃蔣代真。
蔣代真淡定地說:“我惦記他才正常,哪有惦記別人的道理?”
“對哦。”蔣芽讚同地說。
幾個人笑了起來。
孩子不明所以,也跟著格格笑,露出一口粉嫩的口腔,看著很是喜人。樂極生悲,他被嘴裏的點心渣子嗆到了,小桃連忙給他拍拍背,過後又給他端了一杯喝,他好了之後,又沒心沒肺地啃起點心來了。
蔣代真往屋裏看了幾眼說:“姑爺和師傅一直在裏麵呆著嗎?”
三個人點點頭。
蔣代真站起來說:“我進去看看。”
小桃要扶他,被他拒絕了,笑著說:“我沒那麽嬌氣。”
林申穿著一件白色的小褂子,肩膀上的肌肉鼓得高高的,正專心致誌地看著鍋裏熬製的東西。
老木匠坐在灶下燒火,屋裏煙霧繚繞的。
蔣代真走進來,眼前都是煙霧,眼睛適應了一會兒才看清楚林申在哪兒。
還是老木匠眼睛尖,先發現蔣代真進來了,提醒了一邊的林申。
林申連忙放下手裏的東西,轉了個身說:“你怎麽進來了?”
“我來看看。”見他渾身是汗,脖子下麵更是濕淋淋的,白色小褂子前麵都被汗水咽濕了,蔣代真拿出一方帕子給他擦汗,柔聲說:“我拿來了些水果,你們累了就去外麵透透氣。”
“知道了。”林申配合地低下頭,方便他給自己擦汗。
蔣代真又問他:“累不累?”
“我不累,累的是師傅。”林申笑著說。
老木匠吃了一嘴狗糧,看著灶間跳躍的火光說:“我就燒個火,能累什麽?”
林申讓蔣代真出去,說:“這兒不是你待的地方,到處都是煙。”
蔣代真磨蹭著不肯走。
老木匠揮了揮手,趕蒼蠅似地把他們都趕走了。
“你們都出去,我一個人就能幹。”
林申和蔣代真出去了。
林申吃了幾個葡萄,又喝了一杯水就又進去了。他把老木匠換出來,讓老木匠也透透氣。
一直忙活到晚上,才把所有的甜菜都處理完了。熬製出來的白糖立刻打包,由林河親自送到外麵的超市裏。白糖擺到架子上,一下子就賣瘋了。有多少就賣出去多少,買白糖的人在外麵排成了長隊。買到的人喜氣洋洋,排了好幾個時辰隊,卻沒有買到心心念念的白糖。一天兩天還行,時間長了就爆發了。
沒有買到白糖的人團團圍住了超市的管事。
“還有白糖嗎?”
“我排了一個時辰的隊,終於能輪到我了,結果白糖沒有了。連續兩天都是這樣,你說怎麽辦?”
“我願意加一倍的錢,你把白糖拿出來,我全要了。”
“買的人這麽多,就不能多上點白糖嗎?”
“今天買不到,我就不走了,晚上就睡在你們這兒,你們看著辦吧。”
聽著七嘴八舌的聲音,還有顧客們激動的表情,管事的腦子都要炸開了,腦瓜子嗡嗡嗡地響,像是鑽進了幾千隻蜜蜂。不知道是熱的,還是緊張的,他出了一腦門的汗,暗暗在心裏苦笑,生意太好也不是好事。這些人買不到白糖,眼看就要吃人了。
“大家安靜一下,不要激動。”管事雙手往下壓了壓,大聲說:“今天的份例賣完了,明天早上就拉過來了。我保證一開門就有白糖賣,大家今天沒有買到,明天一定能買到。”
“我昨天問你,你也是這麽說的。騙子!”
“有人能買一大袋,我連糖渣子都沒有摸到。同樣都是顧客,他們跟我們不一樣嗎?”
“我們要買白糖!”
管事苦不堪言,隻好先安撫住他們,又讓人去找蔣若年。
蔣若年也懵了,急急地趕過來處理,好說歹說總算是把鬧事的人給勸走了。
管事苦哈哈地說:“買白糖的人太多了,每天人們排成長隊。有些人從早上太陽沒出來,一直排到太陽升到正當中,也沒有買到白糖。今天是過去了,可明天怎麽辦?你跟他們保證,明天一定讓他們買到白糖,萬一他們明天還是買不到,可能會生撕了我。”
蔣若年把自己的頭發揪禿嚕了,也沒能想出一個好辦法來。
他連飯都顧不得上,坐著車往山裏趕。
林申剛剛熬製完一批白糖。
知道蔣若年來了,他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蔣若年一屁股坐到他對麵,拿起一壺涼茶往嘴裏灌。好半天,他放下空掉的茶壺。筋疲力盡地說:“渴死我了。”
“是超市有事?”林申猜測道。
蔣若年說:“因為白糖。”
林申聽完了說:“白糖的價格不貴,我是想讓大家都能吃上白糖。現在看來,是我太天真了。有些人買得多,不是為了自己家吃,是為了以更高的價格倒賣出去,真正買白糖吃的人反而買不到。”
“對,買的人太多了,每天都排成長隊。不管上多少貨,總有人買不到白糖。”蔣若年說。
“那就限購,每個人隻能少買一些白糖,最好是能登記買白糖人的名字。若是一連幾天,同一個人總是來買白糖,那就不能賣給這個人了,因為他很可能是倒賣白糖的。”林申說。
“要是這個辦法還不行,怎麽辦?”蔣若年說。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因為總有人會為了利益,幫助那些投機份子買白糖,想買白糖的人還是會買不到。
林申無奈地說:“那就隻能提高價格了,還有就是提高白糖的產量。流入市場的白糖變多了,人們就會發現白糖不是奢侈品,到時候再降低價格就是了。”
取到了經,蔣若年心情大好,吃飯的時候,連吃了兩大碗,美美地睡了一覺,還去參觀了林申的製糖基地。
林河每天進進出出,拉著一車車的東西往外走。加上外麵又刮起了一陣白糖風,不少人都嗅出了裏麵的商機,抓住機會就問東問西的。林河太忙了,總是在外麵跑,堵不住林河本人,他們就去堵周子楚。
周子楚知道的也不多,隻說白糖是林河做出來的,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見問不出什麽,村民們才放過他。白糖的熱銷,意味著大把大把的錢財進了口袋,誰能不眼紅?
林河家的門檻快被人踏破了,這些人不是來打聽白糖的,就是來慫恿林河去找林申的,最好能問出來白糖是怎麽做出來的。眼下,他們隻知道白糖是從甜菜裏麵弄出來的,可怎麽個弄法,他們都不知道。
“你是他哥,你去問他,他肯定會告訴你。”
“要發財,大家一起發財嘛。以前是咱們不對,光偷人家種的甜菜,那是因為咱們還以為甜菜能長出來白糖呢,結果根本不是。我也啃過甜,除了甜了點辣了點,也沒有見裏麵有白糖。”
有不少人都以為白糖是從甜菜裏麵長出來的,扒開裏麵都是白糖。
林河以為林申種甜菜是為了喂豬,背地裏沒少罵林申浪費糧食,好好的甜菜喂什麽豬,後來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傻,林申那種人怎麽可能做沒用的事。當初種甜菜時,林申就說過,他是為了做白糖。他們都忘記有這回事了,林申真的把白糖做出來了。
他去超市門前看過了,買白糖的人排成了長隊,買不到白糖的人直罵街道,說自己從天不亮就在外麵排隊了,再一問白糖的價格,他忍不住羨慕嫉妒恨。同一個阿麽生的,為什麽林申做什麽都能成功?
越想越氣憤,他好幾個晚上都睡不著覺,在**翻過來又掉過去地琢磨。他甚至想偷偷溜進那個院子裏,看看那些糖是怎麽做出來的,然後他再依葫蘆畫瓢,種甜菜製糖賣錢發財一條龍。想得他都激動了,可現實非常殘酷,他隻能在院子外麵晃悠。
這天,林河攔住了羅鳳。
“鳳哥兒,這麽晚了才回家呀?”他笑眯眯地說。
羅鳳反應冷淡,“嗯”了一聲就要繞開他。
林河長腿一跨,再一次堵住了他的路,低聲問:“鳳哥兒,你想不想發大財?”
羅鳳不走了,皺著眉頭問:“你到底想幹什麽?”
“眼下有個發大財的大道就在你麵前,就看你想不想發財了。”林河意味深長地說。
羅鳳眼神閃了閃,說:“你有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的。”
“我問你,林申做糖時,你在旁邊看著嗎?”林河說。
“沒有,我們都在外麵,隻有他和老師傅在裏麵。糖是怎麽做出來的,也隻有他們兩個知道。我聽說。做糖的過程很複雜,一個地方做不好,就有可能做不出來糖。”羅鳳說。
聽到這裏,林河明顯有些失望,還是不死心地問:“你一個過程都沒看見嗎?”
“沒有,我負責喂羊。”羅鳳搖搖頭。
林河歎了口氣,用憐惜的眼神看著羅鳳說:“你太傻了,林申防著他你們呢,虧你們還以為他有多好,平時對他感恩戴德的。他要是真對你們好,為什麽不把製糖的方法告訴你們呢?”
羅鳳沒吱聲,等他搖頭晃腦地走了,才抬起腳步往家走。
阿麽說:“剛才是誰在跟你說話?”
羅鳳回答道:“是林工的二哥。”
“他?他找你幹嘛?他有十個心眼,你可不能跟他串通一氣。”阿麽說。
“我知道的,林工是個好人,隻有他在我們家困難的時候,願意幫助我們,就憑著這個,我也不會做對不起他和夫人的事。”羅鳳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