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人顏麵掃地。
林嶽氣得扭頭要走,被林周氏攔住了,低聲問:“你要去哪兒?”
“你聽聽他說的話,意思是咱們什麽都不能管。東西是人家帶過來的,那就是人家的,跟咱們一個銅板的關係都沒有。搞了半天,咱們一點好處都沒有,那為什麽要娶他過門?”林嶽沒有壓低聲音,故意說給蔣代真和林申聽。
林周氏白了林申一眼,沒好氣地說:“誰讓咱們生了一個白眼狼?”
“白眼狼!”林嶽惡狠狠地。
林申像是沒聽見,神色如常地說:“你們還要不要幫忙?”
“我,我家裏還有事,地裏的活都幹不完。再說了,我倒是想幫忙,可我不知道幫什麽。這種事還是交給家裏的長輩,爹和阿麽最擅長張羅了,我幹幹體力活還行。”林河率先表態。
張小珂看了周子楚一眼說:“我體力活幹不了,幹點小活還是可以的。”
林河瞪了張小珂一眼,對他的話極度不滿。按他的意思,張小珂應該和他同進度,而不是當眾打他的臉。
張小珂不搭理他,他一腔火氣沒地方發。
周子楚怯怯地說:“我聽相公的。”
林兵說:“三弟成親這麽大的事,我們一家人當然要幫忙了。說吧,我們能幹啥?”
“哼,你倒是跟老三一條心。”林嶽轉身就走,步子邁得很大,說:“我身體不舒服,天塌下來都不要叫我。”
他這是打定主意當甩手掌櫃了。
林周氏遲疑道:“那我也。。。”
林申替他說了:“你身體也不舒服?”
“嗯。”林周氏含含糊糊地說。
林申平靜地說:“既然身體不舒服,那就回家休息,千萬不要勉強自己。”
林周氏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走出院子,他看到了林嶽。
林嶽背著手,寒著臉問:“你也出來了?”
“你都走了,我還能留在那兒?”林周氏小聲嘟囔。
林嶽滿意地點點頭,林周氏扯扯他的衣服,意思是咱走唄。林嶽嘴上說走,兩隻腳卻牢牢紮在地上,扭過頭朝後麵看。
林周氏不懂他的心思,問他:“你看啥?”
林嶽用不爭氣的眼神看著他:“你出來的時候,就沒有人攔著你?”
“沒有呀,沒有人攔著我,還是老三讓我回來的,他說我身體不舒服,讓我回去休息,很貼心啊。”林周氏喜滋滋地說。
林嶽已經不想說話了,他以為會有人追出來,看來是他想多了。那個兔崽子翅膀硬了,連成親這樣的大事都不用他們了。
林河把張小珂拉到一邊,小聲說:“爹和阿麽都走了,你為什麽要留下來?”
張小珂白了他一眼:“你想走就走,反正我不走。”
林河急了:“你不跟我一條心?”
“你們太著急占人家便宜了,沒有得到好處立馬翻臉。你們也不想想,人家還沒有嫁進來。現在占不到好處,不代表以後占不到。蔣家那麽大的家業,敢把哥兒嫁給老三這樣的窮鬼,他們是不會看著哥兒吃苦的。”剝去了外麵的老實外表,張小珂露出了精明的一麵。
林河酸溜溜地說:“他們會扶持老三?”
“肯定會扶持,老三不會一直窮下去的。咱們現在給老三幫忙,等老三吃肉的時候,咱家也能分一碗肉湯喝。”張小珂說。
林河說要走,半天沒有走,在院子裏晃來晃去的。
林兵看到了,又是一陣笑話:“你不是要走嗎?”
林河裝作沒聽見,該幹什麽幹什麽。
“這就是我家哥兒看上林三郎的原因,他會護著我家哥兒不被任何人欺負。”小桃說。
柳三哥笑眯眯地說:“還是林三郎可靠,他對哥兒是真心的。”
“我以後找郎君就照林三郎這個標準找。”小桃一臉向往地說。
“你不怕得罪他們啊?”蔣代真看著他笑。
“他們不找事,我就謝天謝地了。早就分家了,突然又要住到一起,用腳趾頭想想同,也知道他們要做什麽。”林申無奈地說。
老木匠把事情大包大攬過來,方方麵麵都做得很到位。林嶽在家裏等了好幾天,也沒有等到林申上門求他。他心裏很生氣,又拉不下臉回頭,背地裏偷偷打聽準備的情況。當他得知,婚禮還在準備中,老木匠安排得井井有條,他徹底沒氣了。
婚禮那天,不管林周氏和林嶽願意不願意,他們都必須出麵了。蔣家做事很周全,還給了他們各做了一套新衣服,都是頂頂好的布料。除此以外,蔣家還送了不少東西給他們。
院子裏掛上了紅布,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大人們在忙碌著做食物,孩子們在人群裏鑽來鑽去,每個孩子臉上都掛著笑容。
林申發出了邀請,半個村子的人都過來了。遠遠地看去,裏裏外外都是人,嘰嘰喳喳地熱鬧極了。不少人站在村口往路上看,看新郎什麽時候把親接過來。
“來了,來了。”遠遠地看到一片紅色,人群立刻沸騰起來。林申騎在高頭大馬上,底下還有一個人牽著韁繩,後麵是浩浩****的人,後麵的馬車披著紅色,觸目所及都是喜慶的顏色。
孩子們歡呼著跑過去,左右兩邊跑出來幾個喜娘,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一個竹筐子,把外麵的紅蓋頭揭開,無數的瓜子和花生撒向孩子們,孩子們驚呼著彎下腰去撿。他們吃驚地發現,裏麵還夾雜著銅板。
大人們發現了,也加入到這個行列裏。他們跟小孩不一樣,小孩子隻知道撿那些吃的,他們對吃的不屑一顧,隻撿地上的銅板。現場亂成一團,都在彎著腰撿東西。喜車隊就是趁著這個機會,悠悠然地從他們身邊駛過去。
“好多人,他們都在搶東西。”小桃扭過頭,興奮地對蔣代真說。
蔣代真一身紅衣坐在馬車裏麵,身體隨著馬車而微微晃動。他頭上蓋著紅蓋頭,看不到外麵發生了什麽,但能聽到外麵的笑聲笑語,他嘴角勾出一絲笑容,幸福的泡泡直往外麵冒。
到了院門口,馬車停下。林申下了馬,走過來挑開車簾。蔣代真在小桃的指引下,伸出一隻白皙纖長的手臂,軟軟地搭在林申的大手上。
林申順著力道把他拉出來,隨後用一個公主抱的姿勢,把他抱到懷裏大步朝院裏走去。人們發出善意的哄笑聲,小桃也不知道為什麽,小臉紅通通地跟在後麵,看著林申一路把蔣代真抱進屋裏。
父母高堂都在,在婚禮司儀的主持下,他們拜了高堂,被人們簇擁著送入準備好的喜房。
當著看熱鬧的人,林申挑開了喜帕,他滿臉是笑地看向蔣代真,目不轉睛的眼神讓人羞澀。喜娘端上來兩杯喜酒,兩個人手纏著手,連眼神也粘在一起,舉起杯子喝了合歡酒,惹來了叫好聲一片。
接下來,是喜聞樂見的鬧洞房環節。
一個蘋果用繩子拉著從高處垂落下來。
“我說開始,新人就張開嘴咬蘋果,一定要咬到果肉,咬不到不算數。”有人站在椅子上當裁判,旁邊有無數人眼睛盯著他們,全都是看熱鬧的眼神。
蔣代真不自在看了林申一眼,很快扭開了目光。一絲紅色爬上他的臉頰,像是在他臉上染上了雲霞。
林申今天格外不一樣,眼神極具有侵略性,看得人麵紅耳赤心跳不止。
“開始。”
林申和蔣代真幾乎是一起張開嘴。
蘋果咻地一下被抽走了,兩個人的嘴巴碰到了一起。
“哈哈!”
“親得好!”
人們哄地一聲笑了。
蔣代真的臉一下子紅了。
林申臉皮厚,臉不紅心不跳,一隻手按住蔣代真的後腦勺,狠狠地親了一口。
有些害羞地紅了臉,也有人大呼一聲:“不行,不能讓他動手。天還沒黑,你就動手動腳的。等到晚上,,還不知道要怎麽折騰人家呢。”
蘋果又被放了下來,遊戲繼續。
這一次,這些人學聰明了,分別按住了蔣代真和林申的手。
玩了一個小時,那些人也不帶喊累的。看到蔣代真露出疲憊之色,林申主動跟大家求饒,那些人才放過他們,讓他們成功咬到了蘋果肉。
終於,鬧洞房的人走了,林申也被扯出去吃酒了。
小桃端過來一杯茶,讓蔣代真潤潤嗓子。鬧過之後,蔣代真的嘴唇紅紅的,似是飽滿欲滴的紅果子,輕輕一掐就能冒出水來。
小桃抱怨道:“那些人也真是的,姑爺都求饒了,那些人還想接著往下鬧。也不想想,我們從那麽遠的地方過來多累啊。”
“算了,今天是喜事,可能一輩子隻有一次,他們願意鬧就鬧吧。”蔣代真大方地說。
“阿麽——”
幾顆小腦袋從外麵探過來,好奇地朝著裏麵看。
蔣代真招招手讓他們,他們一步三蹭地走過來。小桃拿出一盤點心,給他們一人發一塊,小家夥們高高興興地走了。
蔣代真讓小桃去看看林申。
小桃轉身要走,蔣代真又說:“看著他,別讓他喝多了。”
“知道了。”小桃甜甜地笑了。
小桃一走,喜房裏就剩下蔣代真一個人。
他衝著門口的方向笑了兩下,說:“你要躲到什麽時候去?”
柳三哥往外麵掃了一眼,發現沒有人注意他,手扶著肚子小心地跨過門檻。
“我早就想來了,隻是我的身份。。。”柳三哥解釋道。
蔣代真知道他的難處,柳水生嫌柳三哥丟柳家的人,對外說柳三哥死在外麵了。為此,柳三哥很少出門,就算被人認出來了,他也絕對不承認自己是柳三。可大家都認識他,這很顯然是個謊言。
在這樣的大喜日子裏,柳三哥怕柳水生看到他,當著眾人的麵把他罵得狗血淋頭,反而破壞了蔣代真和林申的婚禮,就悄悄躲了起來。
“你以後跟著我姓蔣,柳家已經跟你沒關係了。柳水生要是再罵你,你就罵回去,因為他沒有資格。從他把你賣出去那一刻起,你跟他就沒有關係了。”蔣代真說。
柳三哥怔了下,緩慢地點了下頭。小桃不在,他就在屋裏陪著蔣代真。
林申被人拉著喝酒,一杯接一杯的酒灌進去。喝到最後,他已經不知道在跟誰喝酒了,反正看到杯子滿了,他就往嘴裏灌。
“我弟醉了,不能再喝了。”攔酒的人是林兵,他幹淨利落地拿走林申手裏的酒杯。
“我沒醉,沒有醉,我還能喝。”林申大著舌頭說。
“你都醉成這樣,還喝什麽喝?”林兵沒好氣地把他扯走了。林申趴在他身上,全身的重量都壓上去,路都走不穩當了。
有人過來幫忙,被林兵阻止了,林兵說:“就他這個小身板,我一個人就行,你們接著喝,一定要吃好喝好。等我把他送回去,回來再跟你們喝,今天不喝美了,誰都不能走。”
大家都笑了,一個個喝得臉紅脖子粗的,對著林兵招手道:“那你快點啊。”
“嗯。”林兵一臉嚴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林申扛進新房。他不敢看蔣代真的臉,隻說蔣代真喝醉了,把人扔到**就跑了。
小桃已經回來了,蔣代真讓他拿帕子和熱水來,要給一身酒氣的林申擦臉。
“他怎麽醉成這樣?我之前看的時候,他看著還行啊,怎麽一會兒就喝成這樣了?”小桃百思不得其解。
他轉身就走,蔣芽也跟出去了。
蔣代真彎下腰,動作輕柔地撫摸著林申的臉。從濃重的眉毛到胭脂紅一樣的眼角,在彎彎的,緊閉的眼睛上流連了一會兒,又滑向高挺的鼻梁。
他正摸得起勁,冷不下地看到林申睜開了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蔣代真動作一滯,澀聲問:“你什麽時候醒的?”
“一直都醒著。”林申啞聲說,他順勢抓住蔣代真打算收回去的手,把涼涼的手指貼在自己臉上,臉上浮起了一層笑意:“我是裝的,不裝不行。想灌我酒的人太多了,我隻能讓大哥幫我。我讓他把酒換成了開水,別人喝一杯酒,我喝一杯水。就算這樣,我也受不了。你好好摸一摸,我肚子裏都是水。”
蔣代真笑了,漆黑的眼睛裏麵星光閃爍,笑著說:“這樣的主意,你也能想得出來?”
“嗯,我晚上還要洞房呢,不能變成醉鬼。”林申一本正經地說。
一句話,蔣代真笑倒在他身上,笑得整個人都在顫抖。
小桃端著一盆水過來,水麵上放著一方帕子。他一進門就看到,蔣代真趴在林申身上,不知道在幹什麽。
小桃腦子一抽,差點把手裏的盆子給揚了。弱弱地喊了一聲:“哥兒,你你你——”
聽到聲音,蔣代真紅著臉爬起來,訕訕地說:“把東西端過來吧。”
他要給林申洗手洗臉,林申直接坐了起來,說:“我自己來。”
小桃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蔣代真讓他到外麵守著,看到有人過來了,他就趕緊過來通風報信。小桃乖乖地照做了,臨走時還順手幫他們關上門,貼心得讓人感動。
林申問他:“餓不餓?”
蔣代真矜持地說:“不餓。”
話音落地,蔣代真的肚子就咕嚕叫了幾聲。
當時,他愣住了,林申也愣住了。
林申看著他笑,笑得他臉都紅了,羞惱地說:“你笑什麽笑?”
“餓了就餓了,你跟我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也餓了。”林申說。
蔣代真不覺得餓,那是因為他太緊張了,什麽東西都吃不下。林申進來陪他之後,他莫名地放鬆下來,也能感覺到肚子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