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嶽陰著臉說:“行了,別說了。你說的話,他聽不進去。再說了,親事都定下了,你還想反悔嗎?”

“可——”林周氏還欲再說。

“你也不想想,人家是什麽樣的身份,願意嫁給老三已經算是祖上冒青煙了。要是沒點毛病,誰願意嫁給老三,也不想想老三的名聲。”林嶽說。

林申聽得心情煩躁,他不打算跟村裏人解釋。有些人,他的腦回路跟你不在一條線上,不管你怎麽解釋,他隻認為自己是對的。

跟老木匠說了一聲,他搭了張驢子的車去了蔣家。

蔣家門房見來的人是他,立馬把他迎進了裏麵。

隨後,他見到了蔣代真。

蔣代真站起來問:“你怎麽來了?”

“我來趕大集,順便過來看看你。”林申沒說實話,那些流言蜚語,他聽了都不舒服,更別說蔣代真本人了。

蔣代真笑了笑,讓他坐下來喝茶水。小桃眼睛紅通通的,似是剛剛才哭過。

林申看了蔣代真一眼,發現他神色平靜,從臉上什麽都看不出來。

“出什麽事了?”林申問。

“沒事,就算有事,也不用你操心。倒是你,突然跑過來,不是說很忙嗎?”蔣代真淡笑道。

“我說了,是來趕集的。外麵有很多好玩的,你不出去看看嗎?”林申說。

蔣代真心動了,但想到他現在的處境,他還是搖搖頭說:“我經常去集市上玩,這一次就不去了。”

小桃一臉欲言又止,明顯有話要說的樣子。

林申找了個借口出了院子。

他前腳走,小桃後腳就跟了過來。

“你哭什麽?”林申問。

“我替我家哥兒委屈,外麵那些人越說越過分了。還有以前那些跟我家哥兒玩得好的,現在都躲得遠遠的。更過分的是,有幾個郎君特意上門,明麵上可以把我家哥兒納入房裏,連個名分都不給,這就是羞辱。”小桃眼淚汪汪地說。

林申沉默片刻,低聲說:“真真沒哭吧?”

“哥兒嘴上說沒事,心裏卻很難受。好幾天都沒有睡好覺了,每天很晚才睡,白天又早早地起來。我覺得他不開心,但他是不會告訴我的。”小桃說。

“我知道了。”林申說。

“姑爺——”小桃怯生生地看著他。

林申眼神溫和地看著他。

小桃:“你不會反悔吧?”

“永遠不會。”林申說。

走去的時候,林申看到林申一個人坐在那兒,低垂著頭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孤獨。林申走過去之後,他馬上抬起頭笑了。

林申歎了口氣,笑著說:“再有幾個月,我就不用跑來跑去了。”

有不少人過來打聽,從外麵聽來的事是真是假。

“當然是假的,有人要害真真,你們心裏清楚就行。”林申好脾氣地說。

“上次蔣哥兒來,我看得可仔細了,人家根本不像有孩子的樣子。再說了,要是真有點啥,林三能娶嗎?”有人替蔣代真說好話。

“話可不能說,你也不看看蔣家有多少錢。要是我,我也不管外麵那些人說什麽,反正嘴長在別人身上,愛怎麽說就怎麽說,隻要有錢就行。娶個有錢的老婆,後半輩子都不用努力了。”

林申照樣去田裏巡視。

遠遠地看到林申過來了,一個男人站在麥田裏,一邊扭過頭看他,一邊慌慌張張地驅趕著麥田裏的幾隻羊。隻是羊不聽他的話,越是趕越是往裏麵跑。

林申看了一圈,發現那片麥田被踩踏得亂七八糟,有的麥子直接被拔出來了,露出裏麵咦染征.裏白森森的根係。

他當時就生氣了,跑到地裏把幾隻羊趕出來。那家夥竟然一句話都不說,用小鞭子趕著羊就要離開。

“把我的地弄成這樣,你還想走?”林申抓住一隻羊,那個人不得不停下腳步。

臉色陰晴不定了一會兒,男人眼神不善:“你想怎麽樣?”

林申皺眉:“應該是我問你想幹什麽,上一次過來我都看到了麥地被踩踏得不成樣子,這次來我又親眼看到了。”

“上次不是我,我是看別人這麽做,我才這麽做的。”男人立刻說。

看到他閃爍的眼神,林申就知道他在說謊。

“賠錢。”林申說。

他要是不做點什麽,這個人和其他人還以為他是軟柿子,想怎麽捏就怎麽捏。

“就是吃了點草,你不必這麽小氣吧?”男人瞪大眼睛說。

“我種的是麥子,不是什麽草。你要是非要說我種的是草,那你給我指指你家地在哪兒。我家裏有牛有羊,我也帶著牛羊去你家地裏刨一刨。”林申說。

“沒有錢,隻有羊。”男人強硬地說。

林申點頭:“我明白了,你是說這隻羊歸我了,作為踩踏麥田的賠償是不是?”

男人的臉瞬間變得鐵青。

林申抱起那隻羊,小羊異常溫順地靠在他懷裏,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同伴。

“不行,你不能搶我的羊。”男人衝壺來對著林申大叫。

最後鬧到了趙光那兒,趙光是村裏最德高望重的人,村裏人都很服氣他。趙光拿了林申不少好處,再加上林申還是受害者,他自然是站在林申這一邊。

放羊這位叫董方,家裏靠養羊生活。剛開始,他還梗著脖子,死活都不認錯。趙光把他家裏人叫過來。他爹上來就是兩個嘴巴子,把董方的臉打腫了,然後又跟林申說了很多抱歉的話。

林申要的就是個態度,不是真的想要他們的羊或者錢,他要讓人知道他不是好欺負的,不要再把他的麥田當草原了,牛羊都往裏麵趕。

那家人走了之後,趙光拍拍林申的肩膀說:“委屈你了。”

“謝謝趙叔,你的情義,我都記在心裏。”林申真心地說。

趙光心裏舒坦,臉上的笑容都真了幾分。村裏這麽多人,林申絕對是最尊重他的。有好東西都會想著他。

老木匠和柳三哥都聽說了,都在院裏等著他。

柳三哥胖了不少,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之前林申去找蔣代真,身上還揣了他熬夜給蔣代真做的鞋墊。聽說蔣代真被人潑髒水,他偷偷哭了好幾次。

“經過這次,他們應該不敢了。”林申說。

“這樣做就對了,讓他們知道我們不好惹,下次他們就不敢這麽做了。”老木匠說。

成親的日子越來越近。

林嶽和林周氏喜滋滋地開始張羅成親的事。

他們第一次進入蔣家給蔣代真蓋的大房子。

林周氏興奮地說:“這院子太大了,走上一天,把我兩條腿走酸了,估計也走不完。”

“胡說八道,你得走得多慢啊。還是老三有本事,你看找的這一家多有錢。”林嶽強壓著激動的心情,樂嗬嗬地說。

兩個人越看越滿意,恨不得馬上就搬進來住。旁若無人地討論這個屋子可以放什麽,那個房子可以放什麽,言語中儼然把自己當成了這個院子的主人。

周子楚附和道:“是啊,我們一家人住在一起,院子裏該多熱鬧啊。”

他興衝衝地跑到一個房間前,趴在門口往裏麵看,一邊看一邊說:“我覺得這個房間不錯,我們一家人可以住在這裏。”

林河也很高興,扭著脖子問張小珂:“老婆,咱們也挑兩個房間吧。”

張小珂還沒說話,一邊看熱鬧的小桃忍不住了,叉著腰說:“你們是不是都喝高了?”

“沒有啊,我們都沒喝酒。”周子楚一臉茫然地說。

“你們沒喝酒,為什麽要說胡話?這個房子是我家老爺派人蓋的,送給我家哥兒的婚房。換句話說,這房子是屬於我家哥兒的,而不是你們蔣家的。我家哥兒還沒有住進來,你們倒是先分起房子來了,傳出去能讓人笑掉大牙。”小桃的嘴巴跟刀子似的,一刀一刀朝蔣家人身上紮。

林周氏的臉瞬間紅了,他挺直了腰杆說:“你家主子還沒說什麽,你一個主人家的狗亂吠什麽?”

“你都說我是主人的狗,那我就更要看好主子的他庫了,別讓那些鑽到錢眼裏的小人偷了。”小桃嗆聲道。

小桃從小在蔣家長大,吃過的鹽比林周氏他們幾個加起來走過的橋都要多。論打嘴炮,兩個林周氏加起來都不是他一個人的對手。

“你這個下人是怎麽回事?我們怎麽說也是你的主子,你怎麽敢這樣跟我們說話?小心我們去找你主子,讓他把你賣到山裏去。”見林周氏這麽不中用,張小珂擼起袖子上了。

“我主子隻有一個,你們算哪門子的主子?我要是記得沒錯,林三郎早就讓他們分家分出來了。現在看林三郎發達了,你們又貼上來了,又不分家了?我呸,臉都不要了。”小桃一口唾沫吐到地上,把蔣家幾個人說得沒臉。

林嶽臉色漲紫,吐出一句話:“你說得不算,讓你家主子來。”

“我家主子來也一樣,你們就是不要臉。”小桃說。

柳三哥喘著氣趕過來,湊到蔣代真耳邊說了幾句話,蔣代真臉上的表情頓時有些似笑非笑。

林申就在附近,詢問怎麽回事。

蔣代真說:“你去了就知道了。”

林申一過來就被蔣家人包圍了。

林河說:“你好好管管這個下人,就是一條狗還敢對著我們大呼小叫。”

周子楚抱著孩子,可憐巴巴地說:“把孩子都嚇哭了。”

小桃氣得直跺腳:“胡說,明明是你擰孩子的屁股,把他給擰哭了。我都看見了,你還敢往我身上潑髒水。”

林周氏低頭抹淚:“我們隻是想跟你住在一起,以後你有了孩子也少不了人照顧。這麽的院子,沒有人住多荒涼啊。”

林嶽冷冷地看了蔣代真一眼:“既然進了林家的門,那就要聽林家的話。不聽話的兒媳婦,不要也罷!”

林兵默默地站在一邊。

林申問他:“大哥,你怎麽不說話?”

林兵掃了大家一眼,甕聲甕氣地說:“他們想住在這兒,我可不想住,我現在住得挺好的。”

話說到這個地步,林申已經知道他們臉紅脖子粗是為了什麽。

小桃恨不得衝過去,一人給他們一巴掌:“不要臉,怎麽不說罵我是看門狗的事?”

蔣代真讓他稍安勿躁,先聽聽林申怎麽處理。

“也就是說,你們也要住在這兒,真真帶過來的下人,要像對主人一樣服侍你們?”林申說。

沒有一個人說話。

林申笑了:“早就分家了啊,我記得是你們把我趕出來的,當時我一無所有,連吃飯的地方都沒有。還有,這房子是真真的,我隻是沾了他的光可以在這兒住,不代表這兒就是我的。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是不會貪圖他老婆嫁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