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乾清宮出來,魏東賢忽然回過味兒來,陛下方才臉上的表情好似婦人思春,這個念頭一出,魏東賢頓時魂飛魄散,抬手就給自己來了一耳光,緊接著又是一巴掌打在了自己嘴上。

最近一段時間裏,陛下的威嚴日盛,你個老糊塗竟然忘了陛下乃是女兒之身,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不該問的不問,這可是這麽多年來謹守的規矩,今天竟然連犯兩條。

不小心看到也就算了,居然還問出口?

完了完了,魏東賢覺得自己這條老命算是到頭了。

“魏公公,你這是怎麽了?”

門口候著的史遷,一眼就看出魏東賢的情緒不對勁,可是魏東賢哪裏敢說,隻是說道:“老奴方才說錯話,惹惱了陛下,哎……陛下說,讓二位稍等片刻。”

史遷安慰了一句:“魏公公這麽多年來服侍陛下,忠心耿耿,縱有些許錯疏,想必陛下也不會深究,魏公公不必多慮。”

“承右相吉言,老奴先下去了。”

看著魏東賢憂心忡忡地走開,史遷忽然說道:“看樣子陛下今天心緒不佳,要不我們改日再來?”

安常青瞥了他一眼道:“軍機要務乃重中之重,你我身為臣子,當為君分憂,豈可因私而廢公,陛下……”

“行了行了,我隻說了一句,你就那麽多大道理。”史遷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心說陛下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何況陛下還是個女人,總有那麽幾天心情不好的時候……

呂曦洗了臉,換了衣服,人也冷靜下來了,這才召見左右二相。

“你們二人聯袂來見朕,可是有何要事啊?”

史遷偷偷瞧了呂曦好幾眼,並未在她臉上發現什麽特別的神色,正準備說話,結果卻被安常青搶了先。

“啟稟陛下,臣等二人此來,是為北齊之事。”

因為三年前燕王帶兵進京謀奪皇位,以致於北方空虛,被齊國趁虛而入,攻入關內,幸得定國公雲天來領兵大敗齊軍,才得以拒敵於太行山以北。

但也因此,大盛丟失太行山以北足足九州之地,盛齊兩國就此勢如水火。

而北齊最近也出了些亂子,當朝太子謀逆被誅,其餘皇子開始爭權奪利,導致朝局動**。

安常青繼續說道:“北齊六皇子慕容徹,其外祖岱國公鎮守朔州,若慕容徹為爭皇位而博戰功,恐危及我雁門關。”

“安相所言,是說北齊會出兵攻打雁門關?”

史遷又補充道:“雁門關守將宋應德曾報,最近兩個月,朔州兵馬調動異常,此事不得不防。”

呂曦皺了皺眉:“那依二位之見,該如何應對?”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垂下了頭,明顯是沒有應對之法,大盛國庫空虛,便是有心用兵,無奈捉襟見肘。

呂曦自然也清楚這情況,無奈地歎了口氣,早朝時的興奮之情也已消散無蹤,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呂曦隻覺得身心俱疲,甚至想要吃一碗炸醬麵。

炸醬麵?對呀,可以去問問淩川,看他能不能出一兩個鬼點子,以應對當前困局。

這個念頭在呂曦的腦海之中一閃而逝,這事的主動權完全在別人手裏,兩位丞相都毫無辦法,他淩川又如何左右遠在齊國的奪嫡之爭。

然而就在這時,史遷忽然說道:“臣等二人雖然無計可施,但是臣想舉薦一人,或有破局之法。”

呂曦眉頭一挑:“右相欲舉薦何人?”

“臣想舉薦的便是獻賑災之策的那位商賈。”

呂曦還沒開口,一旁的安常青也補了一句:“臣附議。”

當朝左右二相共同舉薦一個商賈,呂曦雖然腦子裏也閃過相同念頭,但是卻覺得不靠譜。

“此人隻是一介商賈,豈能擔此重任?雖然那賑災之策絕妙,但與當前之局毫無關聯,二位丞相該不會認為他能了解軍國之事?”

安常青和史遷兩人對視了一眼,均麵露苦笑。

“陛下,非是我等推脫,實在是無計可施,我等也並非將全部希望寄托於此人,隻不過覺得此人行事與眾不同,或許聽聽此人意見,會給我們一些啟發也未可知。”

呂曦麵色一肅:“二位乃是我大盛丞相,遇事不決竟要向一商賈相詢?”

這話說得很重,史遷吃了一驚,慌忙躬身下拜:“臣,愧對陛下信任,請陛下責罰。”

安常青卻是脖子一梗:“臣亦有愧,但是臣以為,遇事不決當集思廣益,所以臣認為,請教一商賈也並無不可。”

呂曦一時間都找不出什麽話來反駁這個安常青,一旁的史遷也是暗自讚歎,他就服安常青這一點,什麽事到他嘴裏都能說得這般義正言辭。

之前史遷也曾建議奉淩川為客卿,所以他就是打著這個主意來的,呂曦皺眉沉思了許久,本來還想著親自問問淩川,但是轉念一想,不妨幹脆趁機將淩川推向台前,於是她便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那二位丞相就自己去問吧,此人姓淩名川,在三條巷經營一間叫做雲福記的點心鋪。”

安史兩人聞言一愣,陛下之前還不肯透露那商賈的身份,怎麽今天卻主動說出來了,看來是有意提拔此人啊。

正當兩人以為猜中了呂曦的用意時,呂曦又說了一句:“不過你二人不得透露身份,更不得透露朕的身份,軍國大事竟問計於商賈,我大盛朝廷可丟不起這個人。”

兩人頓時羞愧地低下了頭:“臣,遵旨。”

……

永寧伯府裏,趙佑堂當著他兄長趙佑軒的麵進了父親的書房,並且還把門給關上了。

這就令趙佑軒很是納悶,自己這個弟弟整天除了吃喝玩樂就是惹是生非,平日裏躲父親都躲不及,今日怎麽還主動去了父親書房了?

書房裏,趙佑堂跟他爹把做買賣的事詳細說了一遍,然後問道:“父親覺得,這個買賣,能不能做?”

趙則成看著自己兒子這麽認真的樣子,真真的老懷大慰,別說是拿個鋪子去做買賣,便是將那鋪子送人他都願意。

不過那個淩川明言是看中了趙佑堂的身份,所以肯給出四成股份,這就讓趙則成心裏有些嘀咕了。

“我兒願意做買賣,為父很是高興,隻是為父昨日觀那淩川,是個心思玲瓏之輩,為父就怕你上了人家的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