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慎完成了媳婦兒分派的任務, 回來匯報邀功:“聽你的話,送完溫暖了。”
“慎哥真棒。”舒然捧著他的臉龐,親了好幾口。
徐慎揚眉心道, 把你男人當小寶寶哄呢?
“這些天,你神經都崩得緊緊的, 這下子能睡個好覺了。”舒然能察覺得出來,徐慎這幾天為了保護他的安全, 又回到了以前那種警惕醒睡的狀態。
徐慎內心驚訝,好好看了舒然一眼, 觀察得這麽仔細嗎?
他認為自己應該表現得不明顯。
“還好, 沒有繃緊,隻是比平時警惕了一點兒。”徐慎糾正說。
“還說沒有, ”舒然抬起雙手揉揉対方的太陽穴:“都繃得緊緊的。”
“好吧,”徐慎無奈說:“那就算我有, 現在……放鬆一下?”
“這不是正在幫你揉了嗎?”舒然対上他的眼睛,領悟出了暗示,笑著說:“好吧,你想怎麽放鬆?”
徐慎笑而不語, 單手摟住舒然的腰,俯身又親了良久,分外纏綿,然後抬起另一隻手解開自己領口的扣子。
舒然見狀, 手指也來到対方的皮帶金屬扣上……
外邊弟兄們在放哨巡邏, 他倆倒好, 動靜大得屋裏的家具都要散架了。
完了徐慎去收拾那些狼藉, 舒然懶洋洋地歪著,拿著條汗巾在身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擦著。
如今屋裏用起了空調, 做起來也不像過去那麽熱了。
“媳婦兒,別貪涼。”徐慎瞅他肚皮朝天,迅速扯了條毯子蓋過去,還特別細節地掖好。
“可是……”舒然翻身吐氣:“熱。”
徐慎佯裝生氣地板起臉說:“你再這樣,我就把空調關了。”
舒然掀開毯子的動作僵在半空中,抬眸瞅了瞅徐慎的臉色,確定対方不是開玩笑後,他妥協地將毯子放回身上。
徐慎什麽都能聽他的,唯獨対他身體不好的事情特別堅決反対。
好不容易空調自由,舒然可不想回到吹電風扇的日子。
徐慎的表情這才恢複溫柔,笑吟吟地俯身親他一口:“明天我給你買冰淇淋吃。”
這東西寒涼,平時徐慎不怎麽給買,偶爾拿來哄一哄舒然,特別好使。
“哼。”舒然氣他管得寬,又高興明天能吃一口冰的。
自從這天後,白天夜裏,幾個地方都有弟兄們盯梢著。
果不其然,發現了一些形跡可疑的人,逮過幾個來盤問,卻不全是朱行長的眼線。
也是,他們這幾個外地來的企業家,一來就弄這麽大的生意,上上下下的肯定有很多雙眼睛盯著。
隻怕以前沒有請弟兄們來放哨時,早已隔三差五有眼線探子在附近留意,看看他們住哪,平時都去哪裏。
前幾天舒然和徐慎給朱行長等人撂臉子的事情傳出去,給大家夥一個信號,這倆年輕人一點兒都不好搞,是個軟硬不吃的脾氣。
沒多久人們又發現,人家也不是省油的燈,到處都安排上人了。
有些真正有誠意想結識舒然的人,瞬間恨上了朱行長,覺得這人真是個沒腦子,以為人人都跟他一樣滿腦子錢權人脈,可就是有些人不吃這套。
搞得現在草木皆兵,人們想去結識那位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還賣書捐款賺名聲兩不誤的舒作家,都不敢輕舉妄動了。
最起碼也要等這一波風頭過了再說。
這期間徐慎也摸清了朱行長的底細,背地裏是有些見不得人勾當的,不過也礙不找他們。
就為了那一次下麵子対他們這倆公眾人物大動幹戈,也不至於。
到了八月下旬,雲裳家的秋刊都出來了。
由於是謝原被抓壯丁當男裝模特,秋裝男女款都是由他自己親自設計,舒然便全程沒有參與。
還是出門扔垃圾時,在社區門口的報亭買了一本來看。
首先第一眼,封麵拍得不錯,謝原當了成功人士後,更加勇於展現自己的中性美了,幾乎把長款風衣穿出了長裙的感覺,仰拍效果讓他顯得很女王範兒。
其次手把手帶出來的編輯把文案也排版得不錯,打開內頁,介紹衣服的文字也比他這個主編文筆好,舒然滿意至極,看來以後可以繼續當甩手掌櫃了。
舒然將雜誌拿回家:“慎哥,你看看。”
“出來了?”徐慎笑著接過來,一邊摟著舒然一邊翻看:“挺可以啊,你還擔心人家弄不好,這不挺好的。”他牽起舒然的手親了一口,高興地說:“你以後可以歇歇了。”
“是啊,弄得真好。”舒然感慨:“我真的很高興看到大家都能獨當一麵,盡情發揮自己的才華。”
徐慎微笑:“這就是你說的,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他還記得,他們很久之前在南市的小巷子裏,就曾經討論過這件事兒,當初的一無所有還曆曆在目,如今就走到這一步了,真的叫人挺感觸良多。
“像做夢一樣。”徐慎說。
無論是跟舒然結婚,還是事業有成這些種種。
“此刻距離像做夢一樣還早呢,等工業園一期完工揭幕,我們就真的要出名了。”舒然看徐慎一眼,意氣風發地預言著。
徐慎被他說得也期待起來,是的,他們耗資巨大的工業園,一定會震驚舉國。
不過工期沒那麽快,至少要年底一期才能完工。
“不少人盯著咱們,”徐慎將媳婦兒摟在腿上,閑聊著:“盯梢的人三五不時就來轉悠,可能礙於你是公眾人物,倒也不敢做得太明目張膽,不然你這裏有些風吹草動,全國人民都知道。”
“這時候我到希望自己出名了,至少有記者隨時跟著,”舒然點點徐慎的下巴,眼神柔柔看著自己喜歡的男人:“被拍到和男人廝混,也總比悄無聲息地被人……”
“亂說話。”徐慎笑罵,輕輕地堵住他的嘴。
門外響起敲門聲,打斷了這個纏綿的親吻,舒然麻溜地從徐慎腿上下來:“準是老塗又來找你了,你倆聊,我去打電話。”
“嗯。”徐慎被挑起了溫度的目光追隨著舒然,直到舒然進了書房,他這才起身去開門。
舒然打電話回京城總部,告訴大家自己看到秋刊了,做得非常好,他挨個誇讚了一頓。
沒有舒然參與,大家都挺忐忑的,如今聽到誇獎總算安心了。
江帆搶過謝原手裏的電話:“壯丁都抓完了,冬季刊你們誰回來拍?”
“都抓完了嗎?”舒然抓抓頭。
“抓完了。”江帆懶洋洋地說:“可別抓我,我想要低調。”
“好吧,不勉強你。”舒然叩了叩桌麵:“再招聘幾個女模特,男模……”
“你自己來?”江帆語氣興奮,還挺期待的,想看看舒然拍封麵是什麽表現。
應該跟其他人都不一樣,會更有藝術感一點兒。
忽然發現,他們幾個都各有各的特色和氣質,竟然沒有一個是重合的。
能玩到一起,真是一種奇跡。
“沒有,我讓慎哥回去吧。”舒然說。
“那咱倆就是釘子戶唄。”江帆替徐慎默哀,又要被舒然推出來出賣色相了。
“哈哈,釘子戶。”還挺形象的,舒然有一個想法:“咱倆也做不了釘子戶,過年我想出個賀歲刊,賀歲你懂嗎?團員。”
另類的全家福,留個紀念挺好的,以後歲月變遷,再拿著翻一翻,肯定非常感動。
“大合照啊,那無所謂。”江帆說。
有一部分雜誌的忠實書迷,連著兩期都沒有再看到當初那個令他們驚豔的男模,心裏頭有些小小的失望。
還有一部分人,就是為了看徐慎才買的這本刊物,比如夏芸。
可惜再也沒有看到了。
她隻是偶爾在報紙上,看到徐慎意氣風發的樣子。
薛燕退到後勤崗位後,接手的第一件工作就是招聘女模特,從幾百個應聘者裏邊,挑選出候選人,最後大家一起商量決定。
他們家最近太出名,前來應聘的模特非常非常多,挑得眼花繚亂。
還有不少男模主動求職,可惜公司不需要啊,薛燕隻好歉意萬分地告訴対方:“不好意思,我們目前還沒有招聘男模的需求。”
男裝是鑲邊板塊,那幾位隻想自己內部輪著來,想砍掉隨時都可以砍掉。
陳凱這邊少了十幾個人,倒也還能正常運轉,一開始後他覺得沒啥,但是過了兩三個月了,他慎哥是一點兒也沒有把人還給他的意思,他就隻能打電話過去問問。
“事情解決了嗎?”陳凱問。
“嗯?”沒頭沒尾的,徐慎還想了一下他在表達什麽,才說:“他們在滬上待得挺好,工業園也需要人……”
“什麽意思啊?”陳凱是有些不懂了,就是說他好不容易培育起來的精英又沒了唄:“我這裏總共就這麽些用順手的弟兄,你分一撥我哥分一撥,合著我又是提供資金又是提供人才,你們就不能考慮考慮我?”
“主要是他們自己也想出來闖闖,”徐慎好聲好氣,解釋:“你再招聘多點兒人手。”
“他們自己要留的?我不信。”實際上陳凱是信的,弟兄們確實想跟著徐慎,但他要麵子!
堅決不信。
“是真的,”徐慎強忍著不耐哄他,一般來說他隻會哄媳婦兒,対別人沒什麽耐心:“南市人才也不少,你慢慢再重新培養一批,以後就是你自己的心腹。”
“你少哄我!”陳凱怒目說:“回頭培養好了,工業園一開業你又給我弄走,我跟你說,我這裏沒人了,你想用人自己招聘!”
“怎麽可能呢?”徐慎向他保證:“以後我絕対不會跟你要人。”
陳凱一個人照顧四個大廠子,確實挺辛苦的,要是培養的人才再被他們挖走,肯定氣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年底很忙,能回來個人嗎?”陳凱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說。
“要不我打電話問問森哥,讓他回去幫你?”徐慎問。
“別……”一提到陳森,陳凱的氣焰立刻就消停了,這麽小的一件事兒,跟他哥說幹啥呀?“沒有人就算了,不指望你們!”
“行,那你忙著。”徐慎微笑著掛了電話。
“凱哥生氣了?”舒然在旁邊笑問,陳凱在電話裏大聲抗議,他在旁邊都聽到了。
“生氣了。”徐慎點頭。
接著和舒然兩個人一起笑起來,合夥做生意這幾年,股東們之間頭一次發生爭執,哎,太激烈了。
立冬前,徐慎要回一趟京裏,他不是很放心將舒然自個兒留在滬上,於是將舒然也帶回去。
“有什麽不放心的呢?”舒然推推坐在自己旁邊的男朋友:“這麽多弟兄們看著。”
徐慎搖搖頭,沒說話。
舒然自說自話道:“知道了,你舍不得我。”
“反正你留在這裏又不是必要的。”徐慎握著他的手說。
如無必要,何必要分開。
能夠在一起,那就一直在一起。
*
86年一月下旬,工業園一期竣工,舉辦了盛大的揭幕儀式。
舒然他們這幫子人的大合照,第一次登上了全國報紙的頭版頭條,一眼掃過去,一個個全都是意氣風發,風華正茂的年輕人。
工業園?
看到報紙的人民群眾,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仔細看了報紙內容,才約莫明白是個什麽意思。
有商業嗅覺的老板們,已經開始行動起來,給工業園的辦公室打電話谘詢,約時間入園參觀。
老塗拉回來的幾位客戶,如今已經開始走合同流程,很快就可以入駐園區開工了。
正如舒然所言,他們已經走在了名聲大噪的路上,電視台記者和報社記者爭相采訪,一夜成為眾多青年企業家們的先驅,讓整個民營市場為止矚目和豔羨。
“這下子,建工業園的老板又要多起來了。”徐慎放下報紙,歎了口氣,屆時就是物價上漲,當然人工也會跟著上漲。
“挺好的,經濟飛速發展是必然趨勢,”舒然笑著說:“咱們的企業也不是最牛的,你向外看看,電子行業,副食品行業等,這些都發展得如火如荼。”
徐慎知道,他每天都在關注新聞。
是的,做生意的人都愛關注新聞。
已經改名叫做鄭碩的葉衡,就從電視報紙上看到了徐慎這名……跟自己長得很像的年輕人。
為了対比,鄭碩還買了印有徐慎清晰照片的雜誌來看,結果越看越像。
“這是誰?”他的妻子鄭太太也看到了雜誌封麵上的年輕人,驚訝地發現,対方竟然長得跟丈夫十分相像。
“我也不知道。”鄭碩嘴上回答,但心中已經暗暗心驚,想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下鄉時曾經跟一個女知青好過,那是他的第一個女人,當時確實是很喜歡,但出來之後,他就遇到了現在的太太,一名千金小姐,対方癡迷地喜歡他,所以他就沒回去找初戀了。
跟現任太太結婚多年一直沒有孩子,所以鄭碩也沒想過,女人一次就會懷上,直到他看到了徐慎的身影。
“他長得跟你這麽像……”鄭太太幽怨地說:“難道你嫌棄我生不出孩子,在外麵鬼混生了私生子?”
“夫人,你可別冤枉我,”鄭碩皺眉打斷她:“人家年紀都二十好幾了,像是我的私生子嗎?”接著他放平聲音又說了一句:“就算有也是結婚之前的,我有個知青初戀,你也是知道的。”
鄭太太:“就是說有可能真的是你兒子……”
鄭碩也感到口幹舌燥,誰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假如這個出色的年輕人真的是自己的孩子,他想想就覺得激動。
“我先,求證一下。”鄭碩麵容深沉地說。
如果是真的,他倒是想認回來,當年他的確是靠著嶽父起家沒錯,但經過二十多年打拚,身家早已比嶽家豐厚,也不怕対方跟自己撕破臉。
求證?
鄭太太有些不高興地拉下臉來,可話到嘴邊,又不敢多說什麽。
以她如今的處境,丈夫認一個現成的兒子回來,總比現在出去生一個好。
鄭碩打電話托人打聽徐慎的消息,聽說対方來自南市,他的腦子立刻嗡嗡的,瞬間就百分百確定,徐慎就是自己的孩子。
他根本沒多想,立刻就動身前往滬上。
工業園揭幕以來,每天都要招待很多客戶。
但今天這位客戶,舒然一見到対方的長相就眉心直跳,心中警鈴大作,不僅僅是他自己有這種感覺,在場所有認識徐慎的人都麵露愕然。
這個人長得跟徐老板很像。
麵容俊朗氣質冷峻,身材高大挺拔,簡直就是二十多年後的徐老板本人。
舒然很慶幸,今天自己讓徐慎出門辦事去了,然後自己過來坐鎮辦公室,不然猝不及防來這一下子,徐慎的心情應該會很糟糕。
“舒老板?”鄭碩很滿意這些人驚詫的反應,說明自己和徐慎確實相似得驚人。
“你好,我們到裏麵說吧。”為了不引起騷亂,舒然很快就將鄭碩請進自己辦公室。
坐下後,鄭碩開門見山地說:“徐老板在嗎?我想見見他。”
“我知道你是來見他的,”舒然坐在老板椅上,臉上皮笑肉不笑地問:“不過你憑什麽見他?他又為什麽一定要見你?”
鄭碩一愣,自從他發跡以來,身居高位,已經很少有人這樣対他說話了,不過他很快就笑笑忍了下去,畢竟這裏是滬上,不是他的地盤,麵対的人也不是一般人,這位徐慎的合夥人,很厲害的。
“你應該看出來了,我和徐老板關係匪淺,可能存在血緣關係……”鄭碩一開口的語氣,就讓舒然十分不爽,真以為自己當爹來了?
“可能?誰能正明?”舒然打斷他:“而且徐老板現在過得好好的,不缺什麽血緣關係,也不想去多此一舉證明什麽,閑雜人等還是少來認親認戚。”
鄭碩立刻給氣笑了:“我不差錢,不是來沾他的光。”
看不起人的小子,以為他是哪來的窮親戚嗎?
“不差錢最好,”舒然一臉的傲慢,用下巴対著他說:“那就打哪來回哪去吧,他不會見你的。”
“你是誰,憑什麽替他做決定?”鄭碩沉著臉問。
“我是他老板,我說了算。”舒然笑眯眯地胡說八道,手指在胸前交叉著,一副很欠揍的樣子。
老板?
憑著這個身份就能拴住徐慎了嗎?
鄭碩甚至覺得有點兒好笑,一個成功的企業家,怎麽會說出這幼稚的話來。
“你給他的,我也可以給他,”鄭碩有些惋惜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能力是有,但是太狂妄了,用這種態度対待合夥人,不會長久的:“如果要比較誰更有錢,我的身家有多少,你究竟知道嗎?”
“我管你的身家有多少,”舒然笑笑:“你就算傾家**產,也休想人家搭理你一下,葉衡先生。”
被人道破曾用名,鄭碩眉心一跳,這才重新審視眼前的年輕人,沉聲說道:“你知道多少?”
舒然連回答都不想回答。
“因為他恨我嗎?”鄭碩怔了怔,為自己開脫:“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所以,”舒然說:“現在知道了就要來摘別人的果實?”
鄭碩笑了,讓舒然愣了愣神,因為真的很像,但氣質不像,眼前這個中年男人一看就是心狠手辣,自私自利,不擇手段的人。
“我沒有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麽,小年輕,你対我敵意太重了,小心適得其反。”
“你擔心自己吧,”舒然說:“其實你知道嗎,你連談論他的資格都沒有,不是每個人都稀罕你,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照照鏡子吧。”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嘲諷和指責,鄭碩終於忍不下去了,站起來繃緊著臉警告道:“看在你是徐慎的朋友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但是請你放尊重點兒,我好歹是你的長輩。”
“我可沒有這種喜歡想給人當爹的長輩,”舒然也站了起來,雖然他沒有対方高挑,但氣勢上不能輸了,他抬起手指著門口表示:“要尊重就出門左轉,謝謝,沒人逼迫你來這裏找不痛快。”
“好,咱們等著瞧,”鄭碩扶了扶帽子,麵容陰沉:“我會親自去見他,哼!”
目送鄭碩輕哼一聲離去,舒然站在原地握緊拳頭,臉上的表情也挺難看的,他知道自己不應該一時意氣用事和鄭碩結仇,但他就是不想給鄭碩一丁點好臉色瞧。
走著瞧,可以啊,走著瞧。
以後誰才是富豪榜上名列前茅的那位,還不一定呢。
鄭碩走了沒一個小時,徐慎就在外麵辦完事回來了。
徐慎踏進辦公樓就敏銳地發現,氣氛有些莫名,大家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老熟人,怎麽今天卻跟第一回 認識他一樣,好幾雙眼睛対他各種打量。
進了他倆的辦公室也是,舒然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坐在椅子上扶著額頭。
“在煩什麽?”徐慎拎著好吃的,放到桌麵上,發現自己一心進來找舒然,竟然忘了把吃的分開大家。
舒然被他嚇一跳,然後就是結結巴巴地問:“你回來了?”
路上沒遇到葉衡吧?
“嗯,你怎麽了?”徐慎回頭看了一眼門外,又轉回來擔心地看著舒然,表情若有所思:“你們大家都怪怪的。”
看樣子是沒有遇到,舒然鬆了口氣,遲疑地說:“也沒什麽,就是剛才有個人來找你。”
“誰?”徐慎慢條斯理地脫下皮手套,拎起暖水壺往杯子裏倒水,這是舒然的:“冷天多喝熱水,嘴唇皮都幹了。”
舒然接過水,說:“是葉衡,我已經打發走他了。”
徐慎倒第二杯水的動作一頓,然後繼續,喝了一口才說:“打發走了就行。”
“嗯。”舒然小心地觀察他有沒有情緒。
“幹嘛?”徐慎微笑,心知媳婦兒在擔心自己,他說了句:“不相幹的人,対我沒有什麽影響。”
“哦。”舒然點點頭。
“又把我當小娃娃了,是不是?”徐慎湊過來,捏起舒然的下巴親了親,短暫地交換了一下氣息。
這個短卻深的吻,竟然叫舒然有些臉紅。
“你這算打一槍就跑了啊。”
“那你還想要我打多少槍?”徐慎聞言低笑,坐在辦公桌上又湊上去親了一下,畢竟是辦公室:“好了,你想多親親我,回家再繼續。”
“難道不是你想多親親我?”舒然嗔了他一眼,坐回椅子上去,拿起徐慎買的東西吃起來。
“是,”徐慎溫柔說,拿起其中一部分食物:“我拿出去分給大家。”
職員們得到徐慎分的食物,一點兒都不意外,每次隻要舒老板在這兒,他們就能分點兒好吃的。
徐老板対他們舒老板,細心體貼到令人羨慕。
鄭碩幾經周折,不太容易才打聽到了徐慎家中的座機號碼,在清晨対方還沒出門的時間點,將電話撥了出去。
徐慎這時確實還沒出門,他正在廚房給舒然做早飯。
剛才說舒然說嘴巴淡,想吃流心蛋,他此刻便專心致誌地盯著鍋裏的煎蛋,小心翼翼地控製著火候,自然沒有空閑去接書房的電話。
“然然,接一下電話。”徐慎的聲音不大,要是舒然聽見了起來接最好,要是沒聽見不想起,錯過就錯過。
舒然是起了,他打著嗬欠晃到書房,抱著電話坐在皮椅上接起:“你好?”
電話那邊対舒然這把聲音並不陌生:“怎麽是你?”
舒然対這把聲音也不陌生,他頓時睡意全消,一瞬間想把電話掛了,但是想想,換電話號碼挺煩的,不如永絕後患:“這是我家的號碼,為什麽不能是我?”
“這難道不是徐慎家的電話號碼?”鄭碩問。
“很顯然,這是我家的電話號碼,”舒然嘖了一聲,嘲笑說:“你真夠差勁兒的,連電話號碼都打聽不対。”
鄭碩才不想聽這個毒舌的年輕人諷刺自己,他臉色陰沉沉地掛了電話,繼續去打聽。
順便打聽一下徐慎會出現在什麽場合,總會讓他找到和徐慎見麵的機會。
然而年關在即,鄭碩的算盤注定要落空,舒然和徐慎哪兒都不去,他們給員工們放假後直接回南市去了。
*
京裏下著小雪,江帆背著背包最後一個離開公司,到了門口發現,他哥正站在門口等他。
“哎……你別跑啊!”江航一看弟弟調頭想跑,連忙追趕過去抓住対方:“江帆,幹嘛呢!”
“你又在幹嘛呢?”江帆反問。
“抓你回去過年啊,怎麽著,有家都不回,你現在翅膀硬了就不要我們了是吧?”江航氣喘籲籲地說。
“回去被人當猴看,”江帆說:“我不回去。”
江航氣笑了:“現在你都出息了,還有誰把你當猴看?”
“你裝傻呢?”江帆白了江航一眼:“就是因為我出息了,來看我的七大姨八大姑更多了,你信不?”
江航沉默了一下:“那就讓他們看唄,讓你哥顯擺顯擺不行?我都快憋瘋了。”
弟弟這麽優秀,偏偏這麽低調,江航恨不得拿大喇叭告訴全世界,他弟出息了。
江帆考慮了一下:“好吧,看在你養我這麽多年的份兒上。”
“走走走。”江航哪管他態度好不好的問題,隻要肯跟自己回去就很高興了。
江帆跟著他哥回了闊別了兩三年的家,一進家門,感覺整個家族都在這了,三十好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著他。
“爸,媽。”江帆過去喊了自己爸媽,又喊了其他人,跟以往沒什麽兩樣,然後說:“餓了,大嫂,能開飯了沒?”
劉莉忙說:“開,可以開飯了,小帆你快坐上來吧。”
有這個小叔子在,劉莉這一年來各種新款穿都穿不完,她現在対江帆好得不得了。
“小帆公司放假了,放多少天啊?”江媽媽做到小兒子身邊,親自給他盛了碗湯。
母子倆好久沒見麵了,她想親近親近。
“十天左右。”江帆接過親媽端過來的湯,真稀奇,終於不是數落他了!
那當然了,以前數落是因為他不務正業,現在都是正經公司老板了,誰還數落他呀。
“咳,小帆,”江爸爸坐到首位之後,拿出一份報紙擺在桌麵上:“你不跟大家夥說說你的事業嗎?讓你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學習學習。”
“啊?”江帆說:“這沒什麽好說的啊,我就是隨便幹幹,不務正業地幹幹,玩玩相機。”他攤攤手:“跟以前沒什麽兩樣,一點兒我都沒改變。”
整個家都安靜了。
江爸爸江媽媽臉色難看,這不是他們以前經常罵江帆的台詞嗎?
這小子……
江帆說:“哎,是真的,我沒撒謊。我以前是怎麽樣,大家都知道。”他看著江航:“不信問大哥。”
江航笑瞪了他一眼,給他夾了一塊雞腿肉:“行了,好好說話,知道你以前受委屈了。”
“沒受委屈,說得挺対的。”江帆捧起飯碗吃起來,發現大家還在等著自己說話,沒好氣地說:“好吧,那我就傳授一下創業的經驗,其中有一條最最重要的就是,找好合夥人,沒了。”
屋裏又是一陣詭異的安靜,他們還以為江帆要說什麽高論呢!
江航連忙幫弟弟解釋:“這倒是真的,小帆交了靠譜的朋友,事業運就開始好起來了。”
江爸這才開口說話:“嗯,我知道。你那位朋友確實很厲害,小小年紀不得了。”
朋友被誇,江帆好心情地対老頭子笑了一下,但馬上又聽対方說:“什麽時候請到家裏來做客,介紹給大家夥認識認識。”
“不介紹,”江帆一口回絕:“我的朋友跟我處就行了,為什麽要介紹給你們認識?”
“……”江家人總算發現了,江帆確實跟以前一點兒變化都沒有,還是那麽的氣人!
江帆扭臉跟江航說:“最多介紹給大哥認識。”
因為大哥対他最好。
“成啊,有機會的話。”江航也不是非要認識人家不可,但是聽了心裏高興,沒白疼這個弟弟。
江爸調整了一下心情,和和氣氣地說道:“你們這一年的生意不錯,收入應該突破千萬了吧?”
江帆:“幾千萬吧。”
眾人臉色都變了,說到生意有多大,沒做過生意的哪有什麽概念,但是直接說賺了多少錢,那就是很直觀的感受了。
這何止是大生意,明明是天文數字。
是流水,江帆默默在心裏補充了一句,他們賺得多花的也多,所以留在手裏的存款其實沒多少。
舒然那個膽大包天的,有時很摳門,連個男模都舍不得花錢請,有時又花錢不眨眼,動輒就幾十上百萬地扔出去。
徐慎也是這種德行,所以跟他們兩口子一起做生意,江帆覺得自己的金錢觀早已扭曲得不成形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