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姑娘如今安頓在陳家四合院那條巷子, 平時上下班由陳家兄弟倆順道稍一程。

她倆會做飯,但薛鳳喜歡招呼姑娘,總讓人到家裏來吃晚飯。

薛鳳笑眯眯說:“我呀, 周圍一堆全是小夥子,好久沒有跟年輕小姑娘說話了。”

倒也不是存著什麽心思, 就是純粹喜歡小姑娘。

人家背井離鄉的出來工作不容易,無論誰見了都會照顧著點兒。

“可不, ”陳凱咧著嘴湊趣:“哎,我娘做夢都想生個閨女, 可惜隻生了倆臭小子。”

“陳凱, 說誰臭小子呢?”陳森皺眉。

“……”陳凱立竿見影地收起笑容端正吃飯。

不是他慫,隻是他哥揍起人來真的疼!

朱琳跟何芮都捧著碗咯咯笑了起來, 覺得他們兄弟倆人特別有趣,哥哥總是一本正經, 弟弟總是沒個正經。

“別管他們,”薛鳳忽視倆兒子,熱情招呼姑娘們:“咱們多吃點兒菜。”

“哎,大娘。”倆姑娘笑著說。

吃完晚飯, 沉默寡言的陳大老板送她們回巷尾的住所,這活兒從沒讓陳二老板接手過。

回到家,何芮哎了一聲,問閨蜜:“你說是不是因為陳大老板覺得他弟弟不靠譜兒, 所以才堅持親自送咱們回來?”

朱琳若有所思:“我覺得是, 他弟弟一跟我們說話, 他老打斷。”

“也不必這樣, ”何芮想想就笑了起來:“我看陳二老板就是想活躍活躍氣氛而已,也沒別的意思。”

一個男人看女人的目光究竟是坦然還是不軌, 女人自己就能感覺得出來,她們沒有感覺到任何不舒服。

人常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相信能和舒然玩兒到一塊的朋友,都是值得信賴的。

明兒就要交第一批設計稿拿去審核,倆人入職後才知道廠子搞外銷,怪不得需要個性的設計師。

她們挺害怕過不了稿子,下班後還在努力吸收知識,多看看書籍找靈感。

這是大家一起撓頭的一天,舒然正在挖空心思,考慮送什麽生日禮物給徐慎,第一次過呢,對方以前從沒過過生日。

說到生日禮物,很多人第一時間就會想到蛋糕,可那東西需要烘焙工具,舒然不考慮,他想給徐慎過中式生日,比如吃碗長壽麵。

他不會做。

但陳森肯定會,挑個沒人的機會,舒然問陳森:“森哥,你會做手工麵條嗎?”

陳森點頭:“會。”然後問:“怎麽了?”

“我想跟你學做麵條,”舒然抓抓臉:“但這事兒你不能透露出去,特別是不能跟慎哥說。”

“行。”陳森琢磨了下,看了舒然一眼。

既然要跟人家學手藝,舒然就直說了:“二十二號慎哥生日,我想給他下碗長壽麵。”

“是二十二?”陳森疑惑,以前徐慎不過生日。

“我倆定的,”舒然笑了:“反正也不知道是哪個,就選這個。”

陳森心中一動,一種羨慕之情油然而生:“好的,那到我家裏去學。”

他一直以為是徐慎單方麵疼著舒然,捧在手心怕飛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眼看著舒然越來越耀眼出眾,陳森稍微代入一下徐慎的立場就覺得慌,如果是他這個曾經被拋棄過一次的人,大概真的會灰心。

沒想到舒然也這樣疼著徐慎,陳森心中一陣替兄弟高興,到時吃到麵,徐慎一定高興瘋了吧。

倆人找了個借口離廠,一起到陳森家裏偷偷練習廚藝。

舒然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廚房新手,那雙修長的手指在麵團上努力的畫麵,逗得陳森一陣樂:“你用力點兒,麵團揉不壞,要是實在沒勁兒還可以舉起來摔。”

他摔給舒然看:“像這樣。”

“哦,我懂了!”看了陳森的示範,舒然學會了摔麵團。

做麵條真學起來也不難,就是這樣這樣,再那樣那樣!

舒然耗在陳家廚房虛心學習了一下午,感覺自己已經可以出師了。

煮好一鍋他做出來的麵,陳森嚐了一口:“還行,給慎哥煮的時候記得少放點兒鹽,味道就差不多了。”

“那就好。”舒然鬆了口氣,又說了一句:“謝謝森哥!”

陳森擺擺手:“不用謝,你記得告訴我一下他吃到麵是什麽反應就行了。”

“哈?”舒然傻眼,陳森也這麽八卦的嗎!大佬濾鏡哢呲碎裂了啊,不是:“他吃到麵肯定就是高興唄,還能有什麽反應?”

“那不一定,”陳森咧嘴一笑:“也可能是感動得嘩啦啦地流眼淚。”

誰流眼淚?徐慎?

舒然哈了一聲,斬釘截鐵地搖頭說:“你想多了,我自我感動得流眼淚他都不會流淚眼。”

徐慎就不是那種感性型的人。

小年輕談戀愛那些小情緒人家通通沒有,偶爾吃個醋都跟例行公事似的,心態穩得爆炸。

“可能吧,”陳森說了句:“我也隻是隨便猜猜。”

舒然心想,您這隨便確實很隨便,完全猜得不著邊際啊。

“他們該下班了。”陳森看了眼時間:“你自己走回去,我去廠裏接人。”

“接誰?”舒然一時沒反應過來,看著他。

“設計師。”陳森說。

“……”舒然真是沒想到,自己會被陳森重色輕友的一天,不過他竟然還挺喜聞樂見的。

啊,春天到了,萬物複蘇。

好吧,走回去就走回去。

舒然走在路上,很快就出了一身汗,他恨這個世界還沒有移動電話,不然一個VX發過來,男朋友就飛車過來接了吧。

如果是徐慎,不管發生什麽情況,都不會讓他一個人走去。

等以後就有了,想到以後和徐慎互相發VX的場麵,舒然勾勾嘴角,有些期待。

“你上哪兒去了?”舒然中午說回家待著,徐慎回來沒看見他人,心情下沉了好幾個小時:“可擔心你了。”

“出去了一趟,對不起啊,”舒然看見徐慎這樣,越發想去催催科技創始人們搞快點:“下回我留個便簽,免得你擔心。”

“嗯。”徐慎看到他人就安心了,拉過來親一下,上下揉搓一頓,還是覺得愛不釋手:“下回把臉遮著點兒,我放心。”

“遮,”舒然也親徐慎:“隻給你看。”

夏季的衣服很薄,互相管不住手地這樣戲弄一頓,低頭都看到了彼此胸膛上那平時不招搖的小小存在……在怒刷存在感。

啊,它們大概想不到,長在男人身上也會時常被拿來調戲。

悶熱了整個白天,夜裏又下起了一場劈裏啪啦的急雨,最近的天氣都這樣。

舒然早晨來到辦公室,眉眼有些慵懶地坐下,頓時輕輕吸了一小口氣。

設計師們也來了,把稿子拿過來跟他一起討論。

“舒老板,早!”朱琳跟何芮倆人懷著緊張的心情坐在對麵,一邊打招呼一邊在心中咦了一聲,舒老板今天顯得……特別豔。

像是那喝足了水的盛放花朵。

“兩位早,”舒然接過她們設計稿,笑道:“一周的勞動成果,讓我來仔細欣賞欣賞。”

“可能作得不太好,你指點指點。”倆人說。

“別謙虛,你們才是專業的。”舒然認真看起來,嘴邊帶著微笑,然後笑容漸漸越來越明顯,看得朱琳跟何芮悄悄鬆了口氣。

老板說要去繁化簡的設計,姑娘們下筆時簡約了很多!

卻擔心太過簡約而不過關。

如今看樣子是滿意了。

“我拿筆圈出來的幾個都行,很好,”舒然誇讚說:“其他的也不是不好,改改也許還可以用。”

能有這麽多款被選中,她們覺得可以了:“行,那這幾個我們拿去跟師傅溝通!”

“好的,去吧。”舒然點頭。

打樣板,試麵料,加緊一點很快就可以掛板了,然後寄到沿海的各個辦公室,那邊滿意就會下單子。

他們的款銷得紅火,合作過的老板拿貨十分大膽。這一塊已經不用擔心沒有單子了。

甚至還會有人找過來主動要板,但舒然一般婉拒,他現在又不缺客戶,小老板的小訂單他看不上了。

南市現在也有人在做外銷,一般是外銷中轉商,也就是廠子和老外中間還有一環,主動來找舒然的單子全是中間商,那些單子就留給同行吧。

舒然歇了會兒,感覺自己好多了,也跟過去看師傅打板,不一會兒徐慎也來了,舒然可以感覺到,倆姑娘瞬間就緊張起來,似乎擔心徐慎質疑她們的工作能力,於是更加努力地表現。

舒然說得對,死工資會扼殺設計師的靈感,假如設計師以提成合作關係存在,她們會卯足了勁兒要證明自己的價值和優秀,心態更像是一名合夥人,而不是下屬。

何芮問:“徐老板,你也精通設計嗎?”

徐慎站在舒然身邊搖搖頭:“我不精通,隻是看個熱鬧。”

舒然暗笑,你明明是粘人,他跟設計師們說:“你們不用緊張,他確實不懂這塊,我拍板了就可以了,他的意見不重要。”

徐慎立刻看了舒然一眼。

對方挑釁地飛了一個眼神過來,幹嘛,不服氣?

沒有,徐慎微笑著用口型說。

他確實就是過來瞧一下熱鬧,順便跟舒然待一會兒,充好電就去忙了。

他不在氣氛都活躍了起來,何芮吐了吐舌頭:“徐老板真嚴肅,我還挺怕他的。”

“有嗎?”舒然回憶了一下初次見麵,嗯……確實是挺嚴肅的。

“是啊,”朱琳也說:“森哥也長得一般高大,但是沒有徐老板的壓迫感強,他太神秘了。”

倆姑娘很少看見他跟誰交流。

是這樣的,她們的感受就是舒然剛認識徐慎那會兒的感受,壓迫感強,渾身被危險氣息籠罩,反正氣氛令人很不安。

“因為你們跟他不熟。”舒然說,不過他感覺徐慎也很難能跟別人熟起來,除非有目的。

朱琳很快就不說徐慎了,說起陳森:“我們昨天才知道,原來每天吃的晚飯竟然是森哥做的,太意外了。”

“做得還好吃。”舒然吸溜一下口水。

近距離看到名人做這個動作,兩個女孩都愣住了,然後噗嗤笑出來。

“書迷們知道你這麽可愛,”朱琳說:“一定會更喜歡你。”

舒然連忙表示:“不用更喜歡,淺淺的喜歡就可以了,畢竟他們注定得不到我。真的,淺淺的就可以了。”

“這話說得。”何芮笑了起來。

女孩子的第六感一向很準確,朱琳說:“這麽說,已經有人得到你了?”

問完她有些後悔!這是私密的問題,萬一對方感覺被冒犯了怎麽辦?

舒然笑笑:“你問得我都要害羞了。”

“好的,我們明白了。”她們心照不宣,就不再問了。

原來舒老板心裏有人了啊。

那必定是個風華絕代的大美人。

沒花多長時間,師傅和設計師一起加班加點,終於打好了樣板,拿給舒然看看。

“你們的設計更專業,需要修改的地方並不多。”舒然看完之後讚歎地說道。

他的設計就不夠專業,每個新款都需要反複修修改改無數次,師傅都怕了他了。

現在好了,這邊的事情都交給朱琳跟何芮去跟師傅磨合,感覺她們可以勝任,舒然可以安心和徐慎進京。

再兩天到徐慎生日,舒然想要不要待南市過完再出門,但徐慎拿到款子就催得緊,恐怕不肯無所事事多待兩天,舒然害怕提前說了打草驚蛇,驚喜就不叫驚喜了!

雖然他不確定,一碗長壽麵究竟算不算驚喜,挺普通的……

要不進京再逛逛能給徐慎添點兒什麽,舒然想著,收拾行囊。

京裏有房子,他們這回帶的東西多了不少,是一副要常住的樣子。

舒作家忽然有感而發:“在我印象裏,收拾行囊出遠門這件事,總是自帶一種惆悵……”

徐慎停下手中忙碌,抬眸看著他。

“就是,”舒然停了停,組織語言:“想起那兩句詩,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慎哥,我們都是人間的匆匆過客而已。”

“我在你身邊,你還惆悵嗎?”徐慎摟過舒然的腰,在他眉心上親了親。

“也許正是因為有你才惆悵啊,”舒然小聲說:“有留念才怕死。”

“嗯。”徐慎摸摸他的頭。

雨季就是意外多多,火車在濕漉漉的天兒裏開著,遠處一片霧蒙蒙,顯得田地夢幻如畫,山色空蒙。

水汽讓天氣涼快了幾分,午後的車廂裏邊很安逸。

舒然靠在徐慎的肩膀上,兩人的手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親密交握。

“還是冬天坐火車好啊,”舒然低聲和徐慎咬耳朵:“被子一蓋,誰都不知道我們在幹什麽。”

“大庭廣眾,”徐慎勾勾他的手心:“蓋著被子也做不了什麽啊。”

“是啊,頂多牽手自由。”舒然歎氣。

“那又不至於,”徐慎低聲:“還能打個槍啊。”

舒然也勾勾徐慎的手心:“別說了,我害羞了。”

“我信你。”徐慎瞥他一眼。

“必須信。”舒然正直臉。

“好的,”徐慎坐直身,放開媳婦兒的手:“那從現在起咱們的談話內容必須健康,必須純潔。”

舒然的腦袋沒了依靠,斜眼瞅著冰清玉潔的徐老師,冷笑,就讓他看看徐老師能純潔多久!

徐慎也斜眼,舒然在他身邊抱著雙手,一臉冷淡地不知道在想什麽,徐慎早就發現,舒然不笑時確實挺……不能說拽吧,是傲,優秀的人特有那種傲慢。

其實他倆都是,隻是表現方式不一樣,舒然是那種沒吃過苦一塵不染的心氣高,他是被踩在塵埃裏還是不服輸的倔,倆人碰在一起沒有鬧僵就算了,反而幹柴烈火,燒得叫一個天崩地裂。

“笑什麽?”舒然看到徐慎在笑,側目。

徐慎輕輕:“想我的愛人,他好可愛啊。”

這次舒然是真害羞了,臉熱乎乎的。

京裏也下雨,闊別了大半個月的院子被淋得可憐兮兮,好些花受到摧殘,惹得舒然心疼:“好可憐,花頭都垂下去了。”不然還能再開一陣子吧。

“明天扶一扶。”徐慎也看了一眼,很把他的話當一回事兒。

二人身子淋濕了大半,回屋換了衣服,徐慎去開煤氣灶用大水壺燒水,一次能燒兩個人洗的量。

“慎哥,我發現有個房間漏水。”舒然拿盆過去擺好,才回來跟徐慎說。

“天氣好了我去修。”徐慎立刻說。

“你可以嗎?”舒然挺擔心地眨眼:“要不還是請專業師傅,咱不差這倆錢。”

“小事一樁,有工具就可以了。”徐慎光著膀子,抓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頭發,走到放雜物的房間看看,沒找著爬梯。

舒然看出他在找什麽:“你要梯子嗎?雨停了我上鄰居家借一把……哈,哈嘁!”

徐慎立刻皺起眉頭,立刻轉回廚房兌了一桶熱水,提到衛生間:“快去洗洗,小心別著涼了。”

“哦。”舒然趕緊去洗,大夏天感冒是熱傷風,很難受。

徐慎記得之前收拾院子,看見院子裏有個桶,裝了半桶沙子,薑在裏麵發了芽,他去挖出來一塊,拍碎了三下五除二煮好一碗薑湯。

“什麽?”舒然手裏被塞了一碗,有點兒蒙。

“薑湯,喝了防感冒。”徐慎說。

“我謝謝你……”舒然準備捏鼻子。

一般情況下,徐慎聽到謝謝兩個字會應激,除了一些特殊情況,他知道舒然不是真心謝謝他,而是煩他,他就笑。

“快喝。”徐慎催促道。

“唔。”舒然捏著鼻子喝下薑湯,熱乎的薑湯順著喉嚨一路辣到胃裏,刺激!

“你喝了嗎?”他關心地看著徐慎。

“我身體好,用不著。”徐慎特驕傲自滿地看了他一眼。

“喂?”舒然瞪著這個人,但不得不承認,徐慎的身體是很好,都沒有見他生過病。

大抵是徐慎的薑湯起作用,舒然喝了渾身發燙,捂在被子裏出了一身汗,最後沒有感冒跡象了。

他捂被子時徐慎幫他們整理帶來的行李,一件件拿出來,首先徐慎最關心的就是他的私人用品,那個小心。

“挑一根?”徐慎見他看過來,便送到他麵前去。

舒然嗔了徐慎一眼,伸手隨便指了一根。

“你不挑戰一下別的嗎?”徐慎問。

“少廢話。”舒然輕哼著心道,我連你的都挑戰過,還怕這些個蝦兵蟹將?

徐慎笑笑不再逗他,手法嫻熟地給他用上。

睡前他們把接雨水的盆換成桶,以免半夜水漫金山,躺下後徐慎看著媳婦兒,欲言又止:“我還以為你會嘮叨我,花高價買了個漏水的屋。”

“不嘮叨,”舒然閉著眼睛說:“我學乖了,男人越嘮叨越叛逆。”

徐慎笑起來,溫柔地湊過去親親他的眼皮:“睡個好覺,寶貝兒。”

徐慎很少喊寶貝兒,舒然躲在薄薄的被單裏,耳朵一陣發燙。

清晨陽光照在滴水的屋簷瓦背上,徐慎起了個大早,他身下的二八大杠車輪子,碾過京裏老胡同的青石板地,風吹得他雪白的襯衫在身後飛揚。

“那是誰?”這條胡同的住戶們看到一個惹人注目的新麵孔,不由地被那道灑脫的身影吸引住。

對徐慎來說,不管住在南市還是住在京裏,他的生活都是一樣的,除了工作攢錢就是照顧媳婦兒。

“小夥子早啊,要來點兒什麽?”早點鋪穿著圍裙的大爺一口京片子問他。

“您早,來兩碗豆泡湯,五個燒餅夾肉。”徐慎一條腿撐在地上,把車頭籃子裏帶蓋兒的盆拿過去,大爺接過去,徐慎從兜裏拿出錢包付錢,順便再看看還買點兒什麽。

“小心灑咯。”大爺裝好遞給他說。

“灑不了。”徐慎想說您甭擔心我車技不錯,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托舒然的福,他現在已經不能直視車技這倆字兒了。

旁邊是個點心鋪子,徐慎想起舒然的叮囑,提了幾盒回去。

吃了一頓京味兒十足的早飯,舒然提著盒點心去隔壁拜訪,靠著嘴甜借來一把梯子,對方還叫自家男主人來幫忙,著實熱情,舒然笑著說不用。

真不用,他家男人也會修房頂。

“真是挺煩的,這邊野貓特別多,”麵善的鄰居阿姨說:“晚上總爬到屋頂打架,修屋頂是經常的事兒。”

“原來是小貓搗亂啊。”舒然點點頭,準備在家裏常備一把梯子。

徐慎也在,過來扛梯子,舒然說:“要不咱們等曬個兩天再修,我怕瓦片濕漉漉的會打滑。”

“不用,”徐慎搖搖頭:“我大概知道是哪片瓦,用棍子捅一下就行了。”

“這麽厲害的嗎?”舒然佩服,這得是個技術活了。

徐慎回頭看他:“沒錯,就是這麽厲害。”

倆人搬著梯子回了自家院子,找好位置把梯子架上去。

徐慎拿著一根長竹竿,上了梯,舒然站在下邊小心幫他扶著:“慎哥,你當心。”

“沒事兒。”徐慎提起竹竿。

他數了一下瓦片,把移位的那一塊推回去就行了。

舒然隻聽徐慎忙碌了好一陣,然後說:“行了。”

“就是不知道修完的效果怎麽樣。”舒然說,修房頂就是這點不好,必須等下一次下雨才能檢測到。

“相信我吧。”徐慎朝舒然自信地一笑,他覺得可以就是可以,不會出岔子。

還完鄰居家梯子,徐慎騎自行車帶舒然一起出去,去市場上請裝修工人。

談了幾個領隊,終於選定了一個老鄉的隊伍,當天可以帶隊過去開工。

要做的木工活不少,師傅預計完工得一個月左右。

倉庫比較簡單,一周能搞定。

白天倆人就耗在商鋪裏,下午回家,舒然說:“家裏頭缺東西,去一趟商店買點兒糖油麵粉什麽的回去。”

“好。”徐慎說。

如今糧票取消了,買賣東西比以前方便了不少,想怎麽買都可以。

晚上過了零點就是二十二號,舒然的心髒怦怦跳,很怕徐慎提前看出什麽來。

徐慎當家慣了,很快就挑了一堆家裏缺的東西,麵粉隻是其中很普通的一件,他肯定不會多想。

其他發麵的配料也一樣,都是該買的。

徐慎買完東西還說了句:“明天給你蒸饅頭吃。”

舒然哦了一聲:“好呀。”

他懷疑徐慎都忘了,二十二號是自己的生日了,也是,畢竟是個陌生日子,以前都沒過過。

“煤氣灶真好用,火力猛。”徐慎吃晚飯時提了一句。

舒然暗暗記下了,火力猛,自己煮麵的時候得注意火候,別煮糊了。

今天在外頭累了一天,舒然早早就洗澡躺床說自己困了,其實他一直努力保持清醒,根本沒睡。

徐慎沒懷疑,他也挺累的:“我也早點兒睡,明天還……”還工作嗎?

他沒往下說,感覺舒然已經睡著了。

明天是二十二號。

今天一天都沒有聽舒然提,徐慎還猶豫過要不要提一嘴,但來來回回沒說出口。

等明天再看。

舒然幹躺著,一直到深夜,感覺徐慎睡著了,並且睡得很沉,他輕手輕腳起來,去了廚房。

感謝廚房離臥室很遠,他可以偷摸和麵,等醒麵,拉麵,過程中祈禱,徐慎別醒,別醒,就讓他成功吧,真的很想計劃成功……

舒然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蹦出來了,一分一秒地熬著,麵拉好了,開始下鍋煮。

穩住,情況不錯。

今天拉出來的麵發揮超常,根根分明勻稱,愛了愛了。

二十二號淩晨一點,舒然緊張地望著門口,那邊沒有動靜,他大氣不敢出地盛起麵,拿了雙筷子,向客廳那邊端過去。

他們八點鍾躺下來的,算算徐慎也睡了五個小時,現在去打擾也不算打擾了吧!

舒然擺好麵,拿出白天買的一個小巧玲瓏的八音盒,擱桌上,感覺有點單調,他又到院子裏剪了幾枝花插瓶擺在桌上,這樣比較有氛圍感。

一切準備就緒,他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發現自己背上居然出了一層汗。

計劃的最後一步,舒然走進臥室,先欣賞一下睡顏帥到爆炸的男朋友,接著吻醒對方……居然睡得太沉沒醒,豬嗎,舒然服了,早知道這樣他就不必那麽輕手輕腳了:“慎哥。”

“嗯?”徐慎睜開眼睛,睡眼惺忪地問:“媳婦兒,怎麽了?”忽然被喊醒,他以為有什麽急事,神情慢慢嚴肅起來。

“慎哥,我們說好今天你過生日,你忘了沒?”舒然拉拉他的手,說了一聲:“生日快樂。”

“……”徐慎本來還不清醒,這下完全清醒了,瞬間握緊舒然的手,生……日,原來舒然還記得,他腦子有點空白,下一秒立刻蹭地坐起來:“天亮了嗎?”

扭頭看窗外還是一片黑。

“還沒,現在是半夜,”舒然貼了一下他的臉:“一般過了零點就可以慶祝了,快起來,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啊……”徐慎都愣住了,這會兒終於明白,舒然白天不提是在預謀啊,他笑了:“你什麽時候準備的?”他穿鞋站起來,跟著對方到客廳。

“就剛才,偷偷爬起來折騰了倆小時,”舒然得意地說:“厲害吧?”

徐慎聽說他大半夜不睡覺起來折騰,皺眉,但想到他是為了自己,又矛盾地鬆開眉頭,心裏既酸又甜。

“很厲害,”徐慎被摁在椅子上,看著那一碗熱騰騰的麵問:“你煮的?”

煮個麵花了兩小時?

不愧是他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媳婦兒……

“嗯,”舒然在旁邊坐下:“今天買回來的麵粉,過生日吃的麵叫長壽麵,吃了寓意好。”他把筷子塞徐慎手裏:“愣著幹什麽,快嚐一下啊,難道你怕我做得難吃?”

不會難吃的,他試了一根味道還不錯。

徐慎再次愣了愣,自己和麵做的?

他看了舒然許久,又看了看麵,在對方的眼神催促下,終於還是挑起一筷子,送嘴裏。

“不難吃吧?”舒然拄著下巴問。

“不難吃。”徐慎說,就是跟家常做的麵條一樣味道,他一口接一口地吃進肚子裏。

舒然看樂了:“你真的餓了?”

也是,距離吃晚飯都好幾個小時了。

徐慎點點頭,沒說話。

舒然打開桌上的八音盒,清脆悅耳的旋律叮叮當當響起,這首bgm雖然很俗,但不能沒有。

“白天趁你不注意抽空出去買的,烤漆麵兒,有點兒貴,不過聲音確實是更好聽,比那幾個便宜點的都要好聽,我……”舒然看向徐慎,發現對方根本不看這邊,隻一心埋頭吃麵,好像在吃什麽山珍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