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本人不追星, 也不在乎名不名人的,要說八十年代等著名氣遍天下的人物,可太多了些。

舒然的願望非常樸實無華, 就是和徐慎兩個人關起門來過好自己的小日子,順便再撿漏賺點兒兩人將來的養老錢。

“咱來京裏這些天花了不少錢。”晚上, 舒然盤腿坐在新居的**,摸著質量好的大花床單念叨。

徐慎坐在他旁邊捧著賬本專心計較, 看看錢都花哪兒了。

“嗯。”察覺剛才媳婦兒好像說了話,徐慎抽空點點頭, 來京後每天都在花錢, 他翻到賬本的最後一頁,結餘已經沒多少錢了。

舒然從背後抱住徐慎結實的後背, 臉龐也擱在上邊,這一刻顯得挺有小媳婦兒那味兒了。

“哎, ”徐慎握住他的手,回頭看:“雖然你說咱們已經是很富有的那批人了,但還是窮。”

“那也沒辦法。”舒然對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滿意了,趴在男人背上說:“錢投出去才能生錢, 再熬熬,總會有成為大富翁的時候。”

徐慎放下賬本,將人從背後抱到前麵來,輕笑:“瞧你粘人得, 是不是想我了?”

“嗯。”舒然抓住徐慎的肩膀, 靜待他給自己調整位置, 然後毫無預兆地就這麽抱著來一場。

“慎哥……”舒然的小鼻音不停地往外冒, 哼唧得徐慎心都要化了,在京裏住酒店這些天不方便幹好事, 他極度思念這滋味兒。

“纏死我了。”徐慎低哼。

燈光下的倆人,身上都穿挺好的,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是這勾當。

完了將衣服拉好,一頓快餐品嚐完畢。

徐慎用手帕給兩人接的,舒然連洗都不想起身去洗,等徐慎給他弄了濕毛巾擦擦就行。

出門在外不方便,沒帶藥玉過來,舒然空著入睡有一段時間了,想到這個問題,舒然愕地看向徐慎放鬆的眉眼,這不會就是徐慎吃快餐的原因吧?

徐慎安頓好媳婦兒,心裏邊想著行程,如今商鋪和倉庫已經租好了,等著一筆錢找工人裝修,這得下個月出貨了才能進行,他看過舒然的圖紙,對比一下目前簡陋的商鋪,簡直是改頭換麵。

徐慎琢磨著:“先回南市,下個月出貨了再來裝修?”

舒然也知道裝修工程浩大,現在已經沒錢了,他脫口而出:“你買院子高出去的那兩成就是裝修錢。”

怎麽還翻舊賬呢?

徐慎飛快地看了舒然一眼,好吧,還沒隔夜,其實也不算舊賬:“你言重了,不高出那兩成也不夠裝修,你那圖紙可複雜了。”

“至少夠泥水工吧,泥水工便宜。”舒然說。

這麽說不太好,但泥水工確實就是便宜的,都是外地過來找食的老一輩北漂族們。

他們就是最初代的北漂,都是幹的體力活。

做一些腦力工作,下海創業等等,還得等以後幾年才漸漸興起的熱潮了。

舒然隱約記得,中國的初代企業家們馬上就要崛起了吧。

那是,84年被稱為中國企業元年,很多優秀的民營企業自這一年如雨後春筍,紛紛冒尖兒。

這一年並不止是舒然他們默默忙碌賺小錢,一些後世耳熟能詳的企業品牌,也正在以不起眼的小作坊模式悄然誕生,而後迅速一飛衝天,如TCL、萬科、聯想、健力寶等等。

跟這些真正的鬼才創始人們相比,舒然隻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每一步都邁在大家前麵。

六月底,兩人回到南市。

徐慎沒空休息,在家轉了一圈就立刻上廠裏幫著出貨,不然哥幾個該有意見了,三個人忙四個廠子真忙不過來。

剛到家不久,書桌上的電話鈴鈴鈴響起,舒然接起來:“您好?”

“終於找著你了!”那邊傳來吳社長激動的聲音:“我的好作家,你這陣子上哪兒去了,你的樣書出來了,再找不著你我就要登報尋人了。”

“抱歉,出去玩兒了一趟,”舒然歉意萬分:“辛苦您了吳社長,樣書出來是要上市了?”

“等你回來發個報呢。”吳社長說。

舒然現在已經不是小作家了,有前麵那本書的銷量和口碑,吳社長敢肯定,全國一定存在著一大批數量不少的書迷朋友,正在煎熬地等待著舒然發售新書。

舒然很詫異,在他印象中,發新書上報提前打個招呼是大作家們才有的待遇吧。

“我可以嗎?”他不太自信,屁大點兒的事上報會不會被批評?

“記者都聯係好了,他們很願意登你的消息。”要知道,舒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登報了,如今他在南市還是挺有存在感的,報紙搶著登他的消息很正常。

“哦,那行!”舒然答應下來。

知道他此刻在家,吳社長很快叫人送樣書過來,這次的製作明顯精良了幾個檔次,工藝肉眼可見的好。

舒然翻開印照片那麵,天呀,這是哪裏來的宇宙級帥哥,愛了愛了。

不多久記者就帶攝像機和錄音設備來了他家裏,帶錄音設備很好理解,為啥還要扛攝影機?

此處引起了舒然的一點兒小小疑問:“記者同誌,新書發布稿也要拍照片嗎?”

記者笑了,說話也很直:“嗐,上回登你們的報紙,報社收到很多群眾熱情來信,希望多多刊登像你們這樣賞心悅目的照片!”那天的報紙賣得很好,買很多份的也有,說明大家著實很喜歡。

舒然真是沒想到:“……”

但想想也能理解,無論哪個時代的群眾們都是顏控,可惜能看到帥哥美女的機會太少,內容嚴肅的日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給兩個帥哥看簡直夠意思。

“那行,”舒然笑了:“為人民服務。”

他很是配合,記者想怎麽拍就怎麽拍。

二人淺淺聊了一個小時,日報記者帶著采訪稿素材心滿意足地告辭了。

這事兒舒然沒有告訴徐慎,等著對方自己去發現。

徐慎有看報紙的習慣,次日偶然翻到媳婦兒的采訪稿,他驀地笑了,就十分驚喜,立刻對著報紙上的笑臉親了幾口。

“你瘋了?”舒然笑得不行,這是什麽鬼反應?

“我親他,不親你,”徐慎說:“叫你瞞著我悄悄上報。”

舒然嗬嗬:“那你晚上摟著報紙睡唄。”

“我錯了,媳婦兒,”徐慎服軟得特別快,立刻用腳尖在桌子底下勾舒然的小腿:“晚上還是得摟著你睡。”

一個上午過去,這份報紙就去到了很多人家裏,養眼的帥哥大家都樂意看多幾眼,順道再瞧瞧內容。

采訪稿裏特意提到一句,新書裏邊印有舒然作家的彩色上身照、個人資料。

人民群眾有沒有心動徐慎不知道,反正他是心動了,笑著說:“如果是我,我會去買個十本八本回來收藏。”

看他笑得這麽開心,舒然竟然有些不爽:“人手一張你媳婦兒的照片,你竟然笑得出來?你是不是傻?”

“所以呢?”徐慎嘚瑟地摸了舒然一把,繼續笑:“隻有我抱得到親得到,我為什麽笑不出來?”

舒然還能說啥,隻能給徐慎豎大拇指:“心胸豁達,男菩薩!”自己的媳婦兒這麽大方給人看,人民群眾會感謝他的!

還好吧,徐慎可以接受,不接受,鑽牛角尖,痛苦的不是兩個人嗎?

他早就知道舒然是一顆閃閃發光的明珠,遲早會被更多人看見,他不會阻止舒然發光,隻會站在最近的距離陪著舒然,為對方而驕傲。

七月一日,徐慎起了個大早,騎車去巡南市各大書店。他很滿意地看到今天逛書店的人特別多,更滿意地看到,舒然的書一本本地賣出去。

“嘖嘖,人真多啊。”徐慎光是看還不過癮,他還假裝逛書店的客人,擠進人群裏:“今天是什麽日子,怎麽這麽多人來書店?”

一個擠在他旁邊的青澀麵孔立刻說:“你不知道嗎?舒然作家發新書,今天來的都是他的書迷!”

大家都是提前看了報紙,知道新書發售的日子才專門而來的。

“哦。”徐慎翹著嘴角,心裏偷著樂。

“你要買別的書還是改天再來吧,朋友,”那人非常好心地說:“或者你也可以看看舒然作家的書,好看!我真心推薦給你,他的書不會讓你失望的!”

“是嗎,那我得買一本看看。”徐慎說。

“我跟你說,新書有他的照片,他本人又年輕又帥氣!”跟徐慎說話的人很激動,又說了句:“長得可俊了!”

聽到別人猛誇舒然,徐慎可太開心了,低不可聞地接話:“我知道。”

他每天一早睜眼醒來都被俊哭了。

出來擠了一早上,徐慎買了本舒然的新書,心滿意足地回去了。

“你再不回來,我都要登尋人啟事了。”舒然餓著肚子坐過來吃早飯,發現旁邊的新書,抬眸笑看了眼徐慎:“你就為了這個餓著我?”

“啊。”徐慎笑了笑。

舒然也沒多問。

不問他自己心裏也有數,而且才剛開始呢,等發酵一段時間再看才能作準。

他這個當事人從容不迫,緊張的都是周圍相關的人,比如吳社長,恨不得動手把時間線調到一個星期後,看看大家的反響。

還有其他城市的分銷店,這次花大價錢囤積了舒然的新作,多少有點兒擔心能不能賣出去。

寫作是件很吃靈氣的事兒,文壇中曇花一現的作家太多了,再加上舒然這麽年輕,才十九歲,很難保證這口仙氣兒能否穩穩當當地續下去。

如今圈內好些作家都在默默旁觀這位高調的新秀,等著看他的新書是什麽反響,再考慮要不要去買一本來看。

新作序言由吳社長貢獻,寫了一下關於這本書的後續製作,好讓那些看完不過癮的書迷朋友們千萬別抓狂,還會再出續作。

真是一篇求生欲滿滿的序言。

但好像不起什麽效果,當頭批書迷看完書,就已經有人到書店和出版社催稿。

各地書店也紛紛打電話給吳社長,眼看要爆銷量了,得加印,以及問一下第二部 計劃,最好下個季度趕緊上新。

吳社長嗬嗬了,安排得挺好,那也得人家舒然同意才行。

不愁銷量,書店和出版社開始愁怎麽安撫掉坑的書迷朋友們。

大家看完書真的沉浸到舒然描述的世界裏麵去了,仿佛主角是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存在,他獨自覺醒,在人群中暗暗潛伏,以沉默冷靜之姿注視這個世界。

去年舒然摸不清當代讀者們的接受度,猶猶豫豫地扔出一本入門級別的懸疑,感覺還行,他接著反手一本燒腦級別的《迷失紀元》炸出去,炸得書迷們癲狂。

估計也會炸開很多作家的思路,讓大家知道,原來小說還可以這樣寫。

再就是舒然的照片和資料,引起了點兒轟動。

他竟然這麽年輕,這麽俊秀,還是一位草根出身的企業家,這些條件疊加在一起,真是太出風頭了。

先前大家隻是喜歡他的書,現在還愛上了貌,仔細一咂摸,被迷得不輕。

回去翻一翻舒然的采訪稿,人家說寫作是個人愛好,曾經想過被退稿就自費出書,然後送親戚朋友……各位去搜刮這些信息津津有味看一遍,越看越喜歡。

啊,真的好迷人啊,身上有股子四兩撥千斤的從容高深,好像隨手幹點兒什麽都那麽出色。

作家圈子裏邊,圍觀此事有感,好像一夜之間,有什麽新的東西在萌芽,有新鮮血液注入是好事,但過猶不及啊。

紀實性文學才是中國文壇的根基。

假如年輕一代都去追捧一本站不住腳跟的幻想類作品,那境況實在令人擔憂。

因此,舒然的書一邊在年輕群體中銷量爆棚,備受追捧,一邊被各路大佬寫文章批評,有些登在報上,有些登在雜誌上。

徐慎最近格外留意報紙,等著看有沒有作家寫書評誇誇他媳婦兒。

按理來說應該是有的,這書寫得到底好不好,看銷量就知道了。

七月五號的早晨,徐慎終於在報上看到了一篇關於書的文章,卻不是誇的,而是批評的,看得他火冒三丈,什麽叫做劣幣驅逐良幣,什麽又叫做不良價值導向,還有說舒然登照片是媚書迷的行為,風塵低俗……

“放他大爺的狗屁,”徐慎冷笑著罵了句:“你不低俗你能寫出這種酸不拉幾的文章?”

徐慎罵完還看了一眼作者署名,把這個放狗屁酸他媳婦兒的孫子記住,以後有機會招呼回去。

徐慎看完報紙,燒掉了,不想讓舒然看見。

考慮了下,他覺得還是直接跟舒然交代一聲比較好,內容可以不看,但不可以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你最近別看報紙。”

“為什麽?”舒然最近還真沒看報紙,他在做直營品牌服裝的策劃案,要考慮的問題非常多,頭都想爆了。

不等徐慎回答,他自己稍微琢磨一下就恍然大悟:“是不是,有人批評我?”

“嗯。”徐慎臭著臉,一臉不高興。

“啊,還真有啊,”舒然想了想,又覺得不奇怪,就想得挺開的:“慎哥,書發出來本來就是任人評判的,你也別為這個生氣。”

徐慎想著那些尖銳的批評,心想,怎麽能不生氣?明明舒然沒做錯什麽,隻是跟書迷分享自己的作品。

登照片這件事情,也不止舒然的書這樣做,怎麽沒見其他登照片的作家被罵呢?

這裏頭包含了多少私心,也隻有那群人自己知道了。

“言之有物的批評當然可以,但他們隻是因為你銷量好才批評你罷了。”徐慎冷聲。

他直說了,這書要是銷量差,根本沒人會在意。

“他們到底說了什麽呀?”舒然被勾起了淡淡的好奇。

“你別關注,”徐慎伸手一拉,將媳婦兒抱腿上,摸摸那張迷倒萬千書迷朋友的俊臉:“繼續做你的事情,管他們怎麽個說。”

“好,那你也不許關注了。”舒然撫撫掌下的心口:“消消氣兒。”

“嗯。”徐慎也親他一下作為回應,完了倆人對視,停頓了兩秒鍾又默契地貼在一起,一不小心發展成幾分鍾的長吻。

舒然那安撫的動作也驀地變了味兒,純純已經變成了占便宜,不得不說,找個身材好的男朋友很重要,手感真不是一般的好。

結束後,倆人嘴唇是分開了,眼神還黏糊在一起。

在徐慎的注視下,舒然久久沒合上嘴巴,舌尖調皮張揚。

要不是還要出門工作,徐慎就親死他,讓他再也不敢這麽狂。

“我去廠裏了。”徐慎抓了他一把。

“早點回家。”等徐慎站起來,舒然也抓了人家一把,較勁兒似的比誰力氣大。

做的時候沒感覺,等徐慎走了,舒然搓搓臉,離譜,他倆的告別方式好離譜!

徐慎前腳走,舒然的設計也做不下去了,出去買份報紙看自己的熱鬧。

擔心上街會被認出身份,舒然戴了一頂帽子,買了報紙立刻回家看。

他就發現罵自己的筆鋒還真挺犀利的,怪不得徐慎那麽生氣,他自己倒是還好,深知不符合時代氣質的東西橫空出世,肯定會招罵。

而且有一點人家其實罵對了,如果他不是帥而自知,肯定不會刊登這張照片。

看完了。

舒然把報紙扔到一邊,娛樂時間結束,苦逼的創業人繼續勞作。

上次想到哪兒了來著?

腦子一片空白……

舒然好想把徐慎抓回來做策劃,自己去一線衝鋒。

搞品牌是一個全新的開始,舒然前麵想了幾個日夜,擬定了一個概念,所謂奢侈品,即好的,貴的,非必須的,牢牢記住這三要素,其次,視覺感、個性化、專一性、距離感。

做到以上,鴨子……啊呸,品牌就可以立起來。

從市場角度出發,做女裝肯定更好,但是……舒然很想做男裝,想讓徐慎穿自家的高定拍大片……

這麽好的身材不利用真的太浪費了!

但是男性奢侈品市場這塊非常難做,舒然將做大的念頭先掐掉,可以做小部分,占比分低一點,或者直接就是專供,打造最神秘男裝的概念……過過癮。

女裝奢侈品在舒然腦海裏有成熟的形象,有很多已有的模式可以參考,很省力氣了。

第二天,批評舒然的文章和同心製衣廠招聘服裝設計師的招聘信息,同時出現在一份報紙上。

書迷們正義憤填膺呢,憑什麽他們喜歡的作家要被上報批評,結果傷心沒兩天,看見舒然這個企業家正在努力搞事業,不知為什麽氣就消了。

哎,兼職寫個書而已,作家自己都不在意,他們也跟著大氣一點兒。

當天寫批評文章的作者:“……”

不得不懷疑舒然是不是故意的,是在諷刺他們嗎?

那真不是,舒然根本不知道六號還有批評自己的文章,他隻是按計劃行事,以後自己沒有太多的精力管外銷設計這一塊,於是想招聘幾個有靈氣的設計師。

閉門造車要不得,還是要跟專業的人保持溝通交流。

不過他也確實煩那些批評,想了想就打了一個電話給吳社長,宣布將《迷失紀元》的稿酬捐出去辦學校。

百廢待興的八十年代,孩子們非常需要學校,舒然寫作本來就不是為了賺錢,捐出去就捐出去。

吳社長驚訝得好幾秒沒說話,半晌才問:“你確定?”

“是的。”舒然語氣堅定:“我的文字可能沒有那麽具有文學性,但我的心一定向著人民群眾。”

“你……要不再考慮一下?”吳社長咽了下口水:“這本肯定會賣得很好,特別好,舒然,你知道你的稿酬能有多少嗎?”

“管它多少,”舒然爽朗地笑了起來說:“我不差錢,捐吧,找個靠譜的團隊去落實。”

隔著電話,吳社長默然了半晌,也笑了一聲:“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給你落實!”

這麽大的一件事情,值得發一篇報!

上邊還收錄了舒然的那句,心一定向著人民群眾的表態。

不是喊口號,他真的拿出了數目不少的真金白銀為人民群眾做事。

效果那叫一個立竿見影,從這天開始,各刊各報再也沒有批評的聲音,因為批評了這本書就等於跟人民群眾作對,損害人民群眾的利益。

批評舒然的作家:他太狗了!鄙視!

書迷朋友們:啊啊,他好瀟灑!愛了!

人民群眾:這位作家很大方啊,人真好!

徐慎頭天晚上知道的消息,雖然很心疼舒然付出這麽多心血,最後自己卻沒拿到半毛錢稿酬,但自此之後那些煩人的聲音通通不見了,他也挺解氣的。

想象一下那些人看到消息的表情,徐慎能樂得多吃下兩碗米飯。

“沒事兒,”徐慎放下報紙跟舒然說:“我努力工作賺錢,以後你想捐多少就捐多少。”

不是他說,他媳婦兒的風骨無可指摘,是個腳踏實地做實事的人,拿放大鏡都找不到缺點好嗎?

舒然還以為徐慎會心疼呢,感歎:“你是真不心疼錢啊。”

他倆之間徐慎絕對是那個花錢最大手大腳的。

“誰說的,還是有點兒心疼的,”徐慎笑了起來,老實交代:“不過你都說了,為人民群眾,我雖然沒有你的發心,但肯定支持你。”

徐慎承認,自己隻關心想關心的人,從沒想過要為人民群眾做點兒什麽,那不關他的事兒。

可是舒然這麽想,他也不反對,還挺佩服的,那是自己沒有的積極精神。

這就是他跟舒然本質上的不同,一個獨善其身,甚至相信人性本惡,對什麽都隻有三分真;一個永遠熾熱,天真勇敢,徐慎真心覺得,舒然的存在對這個世界而言就是一種美好。

“別擔心,”舒然說:“這本書的價值遠不止是稿酬,以後會有更大的價值,給我賺更多的錢。”

徐慎笑起來:“你這樣我連安慰你的機會都沒有。”

“那就不用安慰。”舒然朝他拋了一個媚眼兒。

暢銷書作家豪捐稿酬這事兒,在作家圈子裏沸沸湯湯,南市文化局都驚動了,為人民服務這是好事兒,文化局那不得表彰一個。

徐慎一清早接到文化局打來的電話,轉告舒然讓去局裏領表彰,接受表揚采訪。

舒然對徐慎苦笑:“我討厭應酬啊,早知道就不捐了。”

他皺巴巴的臉蛋逗得徐慎直笑,這種應酬有什麽好討厭的,做了好事兒就是要通報出去,徐慎巴不得舒然一天參加八個表彰會。

“去,快把自己捯飭俊點兒,我送你去。”徐慎催促。

“捯飭不捯飭都俊。”舒然沒有心思捯飭,想直接穿身上這套家居服出門。

徐慎不肯:“我昨天帶回來的新款,穿上。”他自己直接去拿,然後將舒然利索地扒了,穿上新的。

“看來你是一心想著表彰啊。”舒然聲音拖得老長。

徐慎看著他的臉,感覺他話裏有話,於是挑眉:“嗯?你想說什麽?”

舒然說:“給我換衣服的過程中,你竟然目不斜視,一秒都不耽擱,也沒有占便宜,嘖嘖,這不是你平時的作風!”

“謝謝你提醒我,”徐慎笑起來,摁住自投羅網的媳婦兒,把該占的便宜給占一遍,才說:“對我的手法滿意嗎?舒然同誌。”

舒然氣得說:“我比較喜歡你的嘴。”

“晚上給你,”徐慎站起來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道貌岸然,睨著表彰會的主角:“走吧。”

二人春風得意地出了門,舒然以為徐慎送自己到文化局就走,沒想到他說:“應該要不了很久,我在旁邊看著。”

“那我該怎麽介紹你?”舒然準備開門下車。

被徐慎叫住:“拿著你的書,我帶了十套,給人送一下。”又說:“合夥人唄,咱倆都上過報了。”

“你還帶了書……”舒然想想也是,人情世故該如此,還是徐慎周到,他取出隨身帶的鋼筆:“那我趕緊簽個名。”

徐慎看著他簽名,眼神柔和:“當初給你買鋼筆,你還說用不著。”

“那誰能想到呢。”舒然感觸良多。

隻能說世事無常,簽完名他就自己抱著這些書下去了,徐慎倒是想幫忙,但不適合。

文化局的同誌們收到舒然的簽名書,果然很開心,對他們也很熱情,見了麵就一通誇。

“咱們南市的暢銷書作家捐稿酬這事兒,都報到京城去了,好樣兒的!”有人說。

“舒然小同誌,給縣裏爭光了,年輕一代需要更多你這樣的表率!”

其中一人不停地拍舒然肩膀,看得徐慎都心疼了,想說叔輕點兒拍,不是您養的您不心疼。

“應該的,都是為了人民群眾,”舒然和各位挨個握手,笑容滿麵,嗶嗶:“真沒想到局裏還給我爭取個表彰,等會兒通報出去,該又挨罵了。”

這波賣慘爐火純青……

徐慎在旁邊低著頭笑,為了不暴露自己是個看熱鬧的閑人,他拿起一本刊物擋住臉,假裝在看。

“不會的,”局裏給舒然頒獎的同誌說:“給你爭取表彰的意義就是給眾人做表率,有誰敢罵你這個表率?”

反正在南市應該是沒有的,這類言論肯定不給發。

“你可以放心了,”舒然的肩膀再次被拍:“回頭京裏那邊肯定也會通報表揚,不會再有人指名道姓地批評你。”

這件事圍觀下來,文化局的大夥兒其實覺得人家這小作家挺冤枉,登個照片真的不算什麽,古往今來很多作家都這樣幹過。

隻是這位長得太出色了點兒,書迷們反應也太狂熱了點兒,一時間大家對作家的相貌產生了多度關注,比來比去難免會讓有些人不快。

所以才會有作家在報上對人民群眾喊話:“少關注作家的臉,多關注文學作品本身。”

就臉的問題被前輩們安慰,舒然一臉豁達:“這個其實我真不是那麽介意。”

大家看著他。

舒然摸摸自己的臉:“批評的言辭越犀利,說明大家越認可我的臉。”

是好事啊。

徐慎把臉躲在刊物後麵,笑得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怎麽感覺他媳婦兒的臉皮,越來越刀槍不入。

舒然太看得開,搞得大家沒機會安慰他,發了表彰錄了采訪,就讓他回家了。

還讓他有空多來文化局走走,倒也不是因為他書寫得多好,就算拿掉會寫書這一項,大家還是很喜歡他。

無論是40年前還是40年後,長輩喜歡的類型就是這麽單一,學霸,長相端正,為人處事。

表彰是個大紅證書,內容寫著某某因某事被表彰,蓋個文化局的印,樸素的樣子很有時代感。

回到家,徐慎將證書拿了過去,看好幾遍笑著說:“這字兒沒你的好看,不過也不錯了。”

舒然白他一眼:“又不是書法比賽,這是榮譽。”

“嗯,拿真金白銀換來的榮譽,”徐慎合上證書,幫媳婦兒仔細放起來:“回頭進了京裏,我們去京裏的文化局也轉轉?”

“咋地?”舒然好笑:“你還想讓人家也給我頒個獎啊?”

“錢都花出去了,那不得頒一個?”徐慎笑著說,都這個點了,他也不去廠裏了,今天給自己放半天假陪媳婦兒。

“要去你去,”舒然說:“我沒這個臉。”

徐慎笑笑,沒說話。

其實這事兒還真不是他臉大,到街上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他媳婦兒這書銷量奇高,最後肯定能賺不少錢,全都拿去建學校呢,這在整個文化圈裏都是大事兒。

像這種積極向上的例子,一天表揚三遍都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