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惠發現得太突然, 舒然回答完問題,整個人愣住,那什麽, 周惠發現他和徐慎有私情,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激烈反對, 而是問他當初是否被強迫。
“姐,你……”舒然難得羞澀, 抓了抓耳朵:“什麽時候知道的?”
看樣子不像是今天才發現,否則不可能這麽平靜。
他猜對了, 那確實不是。
“年後這段時間吧, 也不是特別確定,就是隱約猜到。”周惠幹巴巴地說。
如今倒是得到了弟弟親口承認, 一直壓在心裏的石頭,分不清是移開了還是更重了。
“怎麽猜到的?”舒然更羞澀了, 都怪徐慎太孟浪,說了多少次不要在他身上留痕跡,就是不聽。
以至於舒然都懷疑,徐慎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怎麽猜到的?也就你們自以為藏很好, ”周惠沒好氣地回憶:“就慎哥一個月來兩三回的殷勤樣子,我能不知道嗎?”
舒然笑容僵在臉上,聽到這裏越發確定,徐慎那個心機男很有可能就是故意在周惠麵前刷存在感的……真是可惡, 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吧?
“姐, 你別動氣, ”舒然小心看著周惠:“你現在懷了孩子, 不管你是怎麽想的……千萬別因為我們的事情煩心。”
這個節骨眼上還真挺讓人擔心的!
“我不煩……”周惠欲言又止,從懷疑到現在時間線拉得太長了, 現在情緒倒是還好,她歎氣:“已經煩過了,你姐夫沒少開導我,說你倆有情,誰也攔不住……”
張雲生給她說了太多,說兩個男的也好,兩個女的也好,他們也有可能相愛,那不是他們的錯。
“謝謝姐夫。”舒然輕聲,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周惠勉強笑笑,其實一開始她也不能理解,既然不是他們的錯,那為什麽一經發現就會被社會譴責,還要抓去治病坐牢……
張雲生跟她說:“其實說起來也是他們的錯,不管是異性也好還是同性也罷,沒有能力保護好愛人,自由戀愛就是錯的。”
周惠明白張雲生的意思,也是,被拉去定罪都是無力反抗的小老百姓,自古以來,看看有哪個有頭有臉的人物遭這種罪?
張雲生開導自家媳婦兒說:“弟弟和徐慎兄弟都是人中龍鳳,比普通人優秀得多,厲害得多,他們的命運是不會被別人擺布的,這個別人也包括我和你。”
是的,周惠也早已有感覺,弟弟已經飛得很高了,而且未來還會飛得更高,直到沒有任何人能置喙半句。
那她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
“你倆喜歡就在一起好好過吧,我沒別的意見。”周惠說:“除了擔心你們遭罪沒別的。”
舒然趕緊說:“不會遭罪,我倆有錢有人,大不了出國,還能吃了我們不成?”
“你們有數就行。”周惠安心不少,然後看著舒然:“慎哥一開始還要娶妻生子呢,怎麽就跟你混偏了?”
舒然挑眉:“什麽叫跟我混偏了?這叫遇到真愛,一見鍾情。”
周惠笑:“臭美。”
不過也是,當初徐慎對弟弟的那份兒殷勤,她曆曆在目,深有體會。
舒然也跟著笑了會兒,遲疑說:“那我去告訴慎哥,說你們知道了?”
“別說,”周惠輕輕哼了一聲:“我好好的弟弟給他當媳婦兒,讓他繼續小心著點兒。”
舒然好笑,不過很快笑容就僵在臉上,不是,周惠怎麽一口咬定他就是媳婦兒呢!
難道他表現得很受?
好吧,其實他自己心裏有數……這玩意兒看體型就能看出來了。
問100個人100個人都會跟周惠這麽想。
“還是說吧,慎哥心裏不好受,”舒然給愛人求求情:“他真的很重視你們同不同意,要是你們同意了,等於他多了幾位親人,你知道的,慎哥孤零零的一個……”
周惠就點頭了,其實剛才也是氣話:“說起來你倆在一起,比我和雲生在一起還久呢,就是差張證的事兒。”
“對,”舒然說:“就是差張證的事兒。”
“那你跟他說吧。”周惠摸摸還平坦的肚子。
舒然笑著討好:“要不姐你親自說,給他一個驚喜?”
周惠笑罵:“就你會疼人。”
顯見徐慎就是喜歡她弟這股子暖人心的勁兒。
“我喊他進來,”舒然快樂地起身出去,打開門對著徐慎勾勾手:“進來,看看你外甥。”
徐慎先是笑,然後一怔,趕緊刷地一下扭頭看著張雲生,還好對方反應如常,對這個不敏感。
他媳婦兒可能今天太高興了,一時沒把握住分寸,於是徐慎幾步來到舒然身邊,小聲說:“你剛才說漏嘴了,要注意。”
舒然但笑不語,把他扯進來,然後反手就把房門給關上了。
“喂……”徐慎想對媳婦兒說,今天你是不是叛逆期到了?
但他沒說,隻是緊張抬頭去看周惠,沒成想對上的不是一雙質疑的眼睛,而是一雙笑吟吟的眼睛,周惠對他笑說:“慎哥,來看外甥了?”
“啊……?”徐慎完全傻住,一時琢磨不清楚周惠的意思,是把他當成舒然的拜把子兄弟了?
那麽說是來看外甥也是對的,他點點頭:“恭喜賀喜,明年家裏就添丁了。”
“同喜。”舒然一把勾住徐慎的脖子,把他的臉掰過來,貼在嘴唇上親了親:“咱倆一起升級當舅舅。”
這姐弟倆一唱一和,徐慎又不傻,瞬間就明白了情況,當下不可置信地看著周惠。
對方朝他點點頭:“你倆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徐慎著實被這個消息驚訝到,立刻扭臉看著舒然,他動了動嘴唇:“你說的?”
這麽突然的嗎?
為什麽不跟他商量一下?
徐慎十分不滿地瞪著媳婦兒,他想象中這種時刻是兩個人一起麵對的,而不是舒然獨自坦白!
“你別瞪我,是姐自己看出來的,我也很意外好嗎?”舒然解釋完覺得不對,瞪著徐慎:“其實這還得怪你,都怪你隔三差五就過來晃悠,姐和姐夫又不瞎。”
徐慎一陣心虛,不敢再瞪著舒然了,是的,他隔三差五就過來晃悠,早就存了要個名分的心思,被周惠看出來真不冤枉。
“那……”他看著周惠,略顯緊張。
“我姐不反對。”舒然搶著說。
周惠點點頭。
“姐夫……”徐慎又問。
“就是咱姐夫看出來的。”舒然都有點兒心疼他了,認識他這麽久,還是頭回見到他這麽束手束腳的樣子。
“這樣,那就好。”徐慎整個人都鬆了下來,表情有片刻的空白,隨後才慢慢笑起來。
握著舒然的手樂了片刻,徐慎回神,趕緊對周惠說:“惠姐,我倆是真心相愛,我會一輩子好好對他,你們放心把他交給我就是了。”
看著弟弟和徐慎依偎在一起的身影,雖然是倆男人,但彼此之間溫情脈脈,不比那些光明正大的男女愛侶差什麽。
周惠收起那份擔憂,笑笑:“你對他好,我知道,以後好好過。”
徐慎認真點頭。
他們在屋裏說了許久,出來後,張雲生朝他們親切地笑笑:“都說開了?”
“說開了。”舒然看著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姐夫,感激地笑笑:“謝謝姐夫,我姐的思想工作,多虧你了。”
張雲生擺擺手:“少說客氣話,坐,一會兒吃午飯。”
這回一家人吃飯,徐慎終於不用再刻意和舒然保持距離,在家裏黏糊慣了,在外頭刻意保持距離就是不習慣。
徐慎光明正大地給舒然夾菜,不時端個水,剔個骨頭,被周惠反映道:“我和雲生哥新婚期都沒你倆能黏糊。”
舒然不好意思道:“他是被憋狠了,報複性秀恩愛呢。”
“胡說。”徐慎立刻拆台:“我們在家也是這樣。”
“哈哈哈。”張雲生兩口子很無語。
周惠對他倆在家的生活還挺好奇的,感覺自己猜到了全部真相:“我走了之後,是不是有人懶得連被子都不疊了。”
徐慎說:“他就沒疊過。”
“住嘴。”舒然扭頭瞪了一眼,如此溫馨有□□聚會,能不能說他點兒好話?
“我就知道。”周惠嗬嗬。
估計自己每回叮囑弟弟要勤快的那些話,也是被當耳旁風的。
區別在於,以前她覺得是弟弟的錯,現在就不這麽想了,明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徐慎自己願意慣的,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這次分別,周惠就不叮囑弟弟勤快了,而是叮囑他:“小心行事,在外頭別太招搖,被別人發現了還是不好。”
“知道了,姐。”舒然答應。
回頭他在車上歎氣,捋了把頭發自言自語:“我也不想招搖啊,但是實力不允許。”
徐慎笑得,差點兒把車甩溝裏:“要點兒臉。”
不過也是的,舒然越長大越好看,到了青年時期肯定很俊,不,前陣子送去出版社那張照片就很俊了,哪裏是他說不招搖就不招搖的,明兒新書發售肯定招搖死了。
“我算算,你七月初發新書,那會兒咱們應該還在京裏,”徐慎對京城有點兒小小的憧憬:“你的書要是在京裏售賣,銷量肯定更好,銷量也更高。”
舒然笑笑:“沒事兒,你不知道吧,書是可以經久不衰,一版再版的,等我以後功成名就,還愁沒有銷量嗎?”
現在正是厚積薄發的時候,要耐得住寂寞。
“也是。”徐慎滿麵笑容,很愛他家媳婦兒驕傲自信,不急不躁的從容。
出來一趟,大半天又過去了。
倆人到家收拾了下東西,準備明兒一早去趕火車。
今天是雙喜臨門的好日子,本來怎麽著都該親熱一下,可是舒然擔心消耗太多精力明早起不來,而且還要坐長途火車,還是算了。
南市去京城的距離,約等於南市去沿海的距離,兩人奢侈地買了軟臥票,在這個不算特別熱的六月上旬,搖搖晃晃地進了京。
沿海也是大城市,那基礎建設,城市景觀,卻跟現在的京城卻沒法比。
舒然雙腳一踏上故土,就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厚重感撲麵而來,仿佛連空氣都變得不一樣,是的,這裏的天氣會更加幹燥。
當然,厚重感也不是胡說八道的。一會兒到了主城區,隻怕這種感覺會更加明顯。
“慎哥,你以前來過嗎?”舒然一身布料垂感很好的運動服,雙手隨意地揣在兜裏,肩膀上掛著一個自家定製生產的背包。
“沒來過,第一次來。”徐慎也是情不自禁地瞭望,他今兒穿著也十分休閑,像是一個出門度假的社會精英,隱隱還流露著職業帶來的精明幹練。
徐慎手裏提著一個行李箱,裏頭裝著倆人的大部分行李,這樣的他倆出現在人群中,尤其顯得時髦吸睛。
他倆坐汽車去主城區,到了車站,又坐上一輛出租車去賓館,84年的北京已經有出租車了。
徐慎的感想:“不愧是京城,太大了。”
光是從火車站回城區的路途,就長得不得了。
舒然心想,以後從機場到城區會更遠。
“帆哥他們家住在幾環,你知道嗎?”舒然問。
“不知道,沒問過,”徐慎想了想:“應該挺氣派的,他們家。”
但江帆平時不怎麽提。
和他家裏吧,純純是兩看相厭。
“沒事兒,我也隻是隨口問問。”舒然說。
甭管住幾環,以後他們的房子會遍布二三環。
此次進京他倆是來遊玩加考察市場的,直接讓司機拉他們到二環內的繁華地段,找落腳的酒店。
徐慎望著窗外說:“原來京裏也是滿大街自行車,我還以為都是小轎車。”
“怎麽可能呢,”舒然說:“小轎車多貴啊,我們絕對是很富有的那批人了。”因為賺的是美刀,膽子還大,一般人就是賺了錢也不敢擴得這麽瘋狂。
他們幾個都不是年輕氣盛可以概括的了,直接就是瘋狂。
“照這麽說,京裏百姓的購買力也不怎麽樣,”徐慎收回向外的眼神,不無擔憂:“咱們做的直營牌品,是不是要做好不那麽賺錢的心理準備?”
舒然歎了口氣:“前期是這樣的。”
不過也不用擔心,國內經濟發展飛速,人們很快就會富起來的。
到時候全球最大的購買力,差不多就是這個時期富起來的人民群眾。
司機師傅依照他們的要求,把他們拉到一家裝潢高級的酒店門口。
“謝謝您。”舒然拿過徐慎的錢包給師傅付錢。
師傅愣是沒聽出來他是個外地人,不過他的確是個假外地人。
這年頭每天上京的遊客已經有很多了,酒店業還挺發達。
舒然沒有big膽要大床房,乖乖要了間標間。
“餓了,京裏有什麽特色的東西吃嗎?”徐慎懶懶地靠在沙發上,敞著坐車坐累了的腿歇著。
“……”舒然下意識地要回答,好險咽了下去,說:“一會兒可以到前台問問。”
休息了片刻,兩人來到前台。
工作人員推薦他們去吃烤鴨……
舒然就知道會這樣,本來想婉拒,但見徐慎一臉興致勃勃,他隻好將話頭打住,沒準兒84年的烤鴨好吃呢?
“怎麽了,興致不高?”徐慎笑看著隔壁的人:“你不是最喜歡吃烤鴨一類的嗎?在沿海天天吃。”
舒然:“那是人家沿海的燒臘做得確實好吃。”
“嗯。”徐慎說:“今兒試試京裏的好不好吃。”
“好的。”舒然心想,你要幹什麽我都陪你。
到了那座主打賣烤鴨的大酒樓,一看菜單,一隻鴨子才買八塊錢左右,舒然樂了,但是換算一下如今的購買力,就嘶了一聲:“真貴。”
果然不是小老百姓消費得起的,假如一個月工資三十塊,一隻鴨子就去了四分一還多。
聽舒然嫌棄八塊錢貴,徐慎低低發笑:“我倆吃一隻應該夠了。”
“行。”舒然翻了翻,再點了幾樣其他的小菜,豌豆黃什麽的。
四十年前的師傅手藝可能真是不一樣,舒然嚐了感覺還可以,他沒失望,徐慎卻咂著嘴疑惑:“味道也沒有很驚豔,八塊錢確實貴了。”
舒然喝了口茶:“這就是品牌溢價,人家銷售的不是商品本身,而是名氣,效應,這些可以統一稱為包裝,做任何生意都可以效仿。”
“理解。”徐慎點頭。
有些概念他確實是第一次接觸,但隻要舒然說了他就懂,還會舉一反三:“你想把咱們的品牌也做成這種效果嗎?”
“如果可以的話。”舒然心想,奢侈品最好賺錢了。
但不知國人會不會買賬,同樣的款式,同樣的質量,還得拚品牌價值……
徐慎一個人吃了大半隻被過分包裝的鴨子,一邊吃,一邊琢磨著鴨子帶來的啟發。
他發現,要經曆的東西太多了。
過去他以為自己豐富的經曆,其實還隻是在圈子裏打轉呢。
飽餐一頓,然後兩個人慢慢地溜達回去。
徐慎覺得,有舒然這樣陪在自己身邊,一起慢慢去探索這個世界的感覺太美好了。
自己何其幸運。
何其幸運。
“慎哥,你剛才在路上想什麽?”回到酒店房間內,舒然一把撲到彈簧**,好久沒有睡過這麽軟的床了,他決定,回去給家裏整一張,聽說彈簧床滾床單省力氣,主要是攻省力氣……不過徐慎好像也不缺力氣。
“我在想,”徐慎也趴上來,手臂橫過舒然的腰:“小時候我總以為我是來受罪的,不懂自己為什麽要出生……”
舒然側臉看著他。
“現在改觀了,”徐慎微笑,伸手描繪著舒然的唇線:“我是來享福的,有你在我就幸福。”
“那我,一直陪你,給你幸福。”舒然親親徐慎的手指。
今天累了一天,倆人懶洋洋躺了片刻,起來洗漱休息。
“明天早上先去一趟長安街,然後去胡同裏轉轉,看四合院。”舒然問:“這樣安排可以嗎?”
徐慎親親他帶著薄荷味兒的嘴唇:“都聽你的。”
抱著媳婦兒躺了一會兒,徐慎忽然歎了口氣:“這床太軟了,我睡不習慣……”
“那完了,”舒然說:“我還想給家裏弄一張。”
徐慎笑看著他:“你喜歡?”
“挺舒服的,”舒然湊到徐慎耳邊透露:“聽說做起來省力氣,會回彈。”
徐慎吮著舒然的唇尖兒:“你老公不缺力氣。”
舒然莫名被這句話戳中了笑點,他就知道徐慎會這麽說。
“那你今晚不會失眠吧?”舒然還挺擔心,實在不行可以換個酒店。
“應該不會,”徐慎閉上眼睛,下把抵著媳婦兒的頭頂:“我努力,你不要再撩我說話了,咱們睡覺吧。”
舒然閉上嘴。
他倒是挺習慣軟床的,很快就睡著了。
次日晨起,舒然看到徐慎已經把他倆的髒衣服洗好掛了出去,他想到什麽,關心地問:“慎哥,你不會是一夜沒睡吧?”
“怎麽可能,”徐慎看著他:“我也才剛起沒多久。”
舒然就放心了,隻是覺得有些心疼,徐慎再惡劣的環境都能呼呼大睡,卻反而不適應軟床。
他倆捯飭了一下,帶著背包就出門了,先去長安街轉一圈,這個點兒,升旗早就錯過了,隻意思意思遠遠地在路邊瞻仰一下。
寬敞平坦的道路上,一輛輛軍用吉普車開過,也不知道裏頭坐著誰。
瞧了會兒熱鬧,舒然和徐慎打車離開,去找房屋中介了解現在的房屋交易市場。
價格當然是很便宜的……對舒然他們這些手頭有錢的人而言,一套地段很好四合院,隻要兩三萬元,地段不好的,可以低到一萬塊錢一套,這簡直就是白菜價,很夢幻。
誰能想到如今兩三萬塊錢一套的四合院,在40年後會賣幾億呢。
舒然想了一下就倒吸涼氣兒,太刺激了,他需要扶著徐慎。
以為客人覺得貴,中介苦笑:“貴是貴了點兒,但你要想想,這可是皇城根下,沒準兒以後值老錢了。”
但現在說實話,不太好賣。
舒然心想,您說得對,以後值老錢了。
現在的人還沒有炒房的概念,連富人都不搞這個。大部分四合院就是一手的,人家祖上傳下來的,輕易也不怎麽流通。
當中介聽到舒然要一口氣買下好幾套四合院時,驚訝得不得了。
這客人年紀輕輕的,這麽有錢!
舒然和徐慎看中的四合院,坐落在一條距離紫禁城比較近的胡同,這裏的四合院比較貴,價錢高至六七萬的也不是沒有,但機會難得,舒然當然是咬緊牙關買下來。
那幾套看中又實在沒錢買的,等他們賺了錢繼續買。
辦理過戶手續時,中介發現他倆是外地人:“現在買房可以落戶,二位要不將戶口遷過來?”
是的,舒然記起來,以前京城人口少,為了促進發展,有過一段時間買房落戶的政策,很多人就是從那時候湧入的京城,成了新京城人。
“慎哥,”他看著徐慎:“你說……咱們要遷嗎?”
京城的戶口自然是值錢的,機會可遇不可求。
後世很多人北漂奮鬥半輩子,就是為了在京城安家落戶。
京城戶口就是國內的奮鬥盡頭了,再遠就到國外,但這個,如無特殊情況,舒然並不考慮。
就像他跟周惠說的,隻有遇到最壞的情況才會選擇出國。
考慮了片刻,徐慎頷首:“反正以後大家都要到京裏來發展,能落戶就落戶。”
舒然感歎,自己的戶口剛從農村遷到縣城,還沒當幾天城裏人,這馬上又要當京裏人了?
“行,那咱就遷吧。”舒然說。
現在的房屋過戶還沒有那麽多這樣那樣的手續費,幾套四合院就先均分在他倆人名下,到時候再過戶給陳凱他們,把他們也遷進京,當新一代京城人!
這麽多套等著過戶的四合院裏邊,其中有一套的房主人特別磨嘰,還要見一見買主聊聊,才決定要不要售買。
在價錢沒有異議的情況下,徐慎還挺不理解這個要求。
房屋買賣講究的是真金白銀,人有什麽好見的。
“怎麽說也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舒然倒是理解:“人家怕我這個不識貨的,買來糟蹋了就不好了。”
所以舒然就去見了,對方是個年輕學者,賣了這四合院準備出國求學,現在出國留學很貴,否則他也不會賣房子。
見到舒然的瞬間,房主就答應賣房子了,後來聊了幾句,就更加高興房子落在了舒然手裏。
“把房子交給你,我就可以安心出國了。”房主人說:“希望他日我學成歸來,咱們還有見麵的機會。”
“祝心想事成。”舒然祝福他,然後問了句:“請問你讀的是什麽專業?”
年輕人笑笑:“建築。”
舒然也笑了:“未來棟梁啊,建設祖國就靠你們了。”
術業有專攻,舒然沒有一頭紮進某個領域嘔心瀝血的衝動,如果他還是孤身一人,可能也會追隨前輩的腳步,在這個特殊的年代遠赴海外學習更多的技術,回來報效祖國。
但他手裏握著一份特殊的愛情,就這樣吧,他們這幾個人專心賺錢,隻要錢夠多,總有用上的時候。
辦完過戶的事情,舒然又拜托中介幫忙留意商鋪信息,他們要租商鋪,租倉庫,一切緊鑼密鼓,越快越好。
來京後住酒店住了有些日子,越發覺得哪哪都不方便。
徐慎和媳婦兒說:“不想住酒店了,四合院又住不了人,我們還是買套正常的房子吧。”不大不小的那種,去一些人氣較旺的小胡同裏看看。
是的,四合院太大了,兩個人住進去瘮得慌。
而且那本來就不是買來住的,而是買來等升值的。
“哎,是有這個必要。”現在的酒店服務不夠人性化,舒然也同意先買套‘正常’的房子來住。
他掰著手指頭算:“要離商鋪近的,出行方便的,采光也要好,最好是鬧中取靜,周圍不要有噪音源……這麽一算找房子還真繁瑣。”
徐慎點頭:“自己住的地方,那不得仔細著點兒麽?”
“那你去找,全權交給你處理。”舒然當甩手掌櫃,也不是,他還忙別的事情:“我看商鋪和倉庫。”
雖然已經快落實了,就租在最繁華的地段,如今鋪租倒是還白菜價。
“行,交給我去辦吧,”徐慎笑著摸摸舒然的頭發,把事情攬下來:“我會盡快把咱家落實下來,讓咱們住得舒服點兒。”
舒然點頭:“好的。”
他也不想跟徐慎分開行動,不過雙管齊下的辦事效率更高,也是事實。
接下來的幾天裏,舒然和徐慎早出晚歸,整個白天都在外頭奔波,隻有晚上回到酒店才碰著麵。
倒是沒有什麽不習慣,在南市很多時候也是徐慎去廠裏坐班,舒然自己在家裏待著。
以後有手機就好了,不在身邊也能隨時發個消息,彈個視頻什麽的。
徐慎花了兩三天時間,在二環內老胡同裏找著了一套心儀的房子,帶院子百來平左右,是小了些,這邊都是這麽小,這個算大的了,倆人住湊合。
前房主是位獨居的女繪畫家,將房子打理得很好,她離開時小院花團錦簇,屋裏還留了一些自己畫的裝飾品。
徐慎看中這房子濃濃的藝術氣息,覺得舒然肯定會喜歡才買下來。
然後自己添了點兒東西,電話電視機,生活用品和寢具等等。
還有一輛徐慎鍾愛的二八大杠,他總覺得有自行車方便,特別適合在胡同裏穿梭。
一切準備都到位了,徐慎才接舒然過來,舒然一走進院子,看見庭院裏開得正好的醉蝴蝶和馬蘭花,他笑起來:“慎哥,你怎麽買了個嬌嬌氣氣的院子?”
徐慎跟在他後邊,笑說:“人家女繪畫家留下的,你進屋裏去看看,我感覺你應該會喜歡的。”
“好,那我進去看看。”舒然進去看了一圈,新家裝潢審美在線,確實挺有藝術氣息的,難道,徐慎為了這點就心動買下來了?
他不放心地問:“慎哥,成交價多少錢,你沒有被坑吧?”
“我看起來有這麽蠢嗎?”聞言,舒然剛要鬆一口氣,又聽徐慎繼續說:“比市場價略高兩成,那也不算坑,就當設計費了,反正咱們喜歡。”
舒然:“……”
算了算了,藝術是無價的,人家前屋主人還留下許多實用的東西。
比如徐慎很喜歡用的煤氣灶,在南市一直沒有買這件家用品,現在他用了感覺還挺好。
對於他倆來說,這套房子最無關緊要的一個附加價值,可能就是這條胡同裏住著不少各領域的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