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家裏隻有一輛自行車, 舒然今天出門是租的摩托三輪車,十分奢侈,可是比自行車快得多。
這年頭幹活沒有朝九晚五之說, 主要是廠裏管飯,工人們都是幹到天擦黑, 負責做飯的夥夫過來鐺鐺敲響飯盆,人們這才放下手頭的工作, 洗手的去洗手,上廁所的上廁所。
“已經這麽晚了?”舒然才反應過來天黑了, 心裏馬上一咯噔, 今天徐慎出門早,他似乎沒有告訴對方自己今天要去幹什麽, 要是回去看見他不在家,不知會怎麽想。
舒然記得徐慎還挺緊張自己跑掉的, 不過轉念一想,兩人經曆了這些天的相處,感情基礎多少有了一些,還一起創業, 徐慎應該不會認為他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走掉。
“是啊,要開飯了。”陳凱這幾天都是跟工人們同吃同住,對舒然抬抬下巴說:“走,吃完飯我再送你回去。”
“可是……”舒然皺著眉想推辭, 不過都這麽晚了, 除了讓陳凱送他也沒別的辦法回去, 總不能讓人家陳凱不吃飯先把他送回家:“好吧。”吃一頓飯也很快。
廠房最大的空地處, 夥夫在角落架起了兩個臨時爐灶,一個燒飯一個燒菜, 夜幕降臨後,熊熊的火苗照亮了整個場地,人們端著大海碗或者盤子排隊上前打飯。
今天還有菜湯,不少人都在白米飯上淋一勺菜湯,然後端到旁邊的台階上排排而坐,大口大口地吃飯。
一些人手裏還夾著煙,吃得分外滿足。
舒然也給自己洗了一隻青花大海碗和一雙筷子,過去排隊打飯,陳凱急性子,搶過他的碗就到前麵插隊去了。
徐慎一路上沒遇到舒然,來到廠裏一看,大家夥兒都在吃晚飯,和陳凱坐在一堆磚頭上的舒然特別顯眼,正端著大海碗埋頭吃飯哩。
徐慎把自行車放好就走了過去,在舒然旁邊坐下來,他的到來嚇了舒然一跳,差點兒沒讓湯飯給嗆著:“咳咳,你怎麽來了?”
“嘿嘿,八成是找不到你急了唄。”陳凱打趣說。
“你滾一邊兒去。”徐慎伸出長腿越過媳婦兒給陳凱一腳,讓他坐遠點兒,別打擾自己和舒然談戀愛說悄悄話。
“就不滾。”陳凱小聲:“我這是給你們打掩護,不識好人心。”
舒然點火:“慎哥,他暗示你是狗,因為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徐慎就要去打陳凱,嚇得陳凱趕緊端著碗坐遠點兒:“你們都是一個屯的貉,就知道欺負我。”
一個屯的什麽?
舒然笑飛了,這回是真嗆到了:“咳咳。”
如此突然,徐慎也忍俊不禁,仗著這裏光線昏暗,他鬥膽抬手幫舒然順了順背部。
“凱哥,”舒然捶著胸口糾正陳凱:“你是不是想說一丘之貉?”
陳凱豪邁地說:“都一個意思。”
神他媽都一個意思……舒坦緩了片刻才緩過來,對徐慎說:“吃了嗎?沒吃去打飯。”
徐慎搖搖頭:“回家看你沒在,我就過來找你,還沒吃。”
舒然笑:“那正好,吃完飯不用凱哥送我回家了。”
“怎麽弄到這麽晚?”徐慎打量舒然,不會是跟著一起幹活吧?
“要核對的細節有點兒多,不知不覺就這麽晚了。”舒然重新拿起筷子,用膝蓋碰了碰徐慎的膝蓋:“別閑聊了,還不餓?”
“餓。”徐慎停下來才發覺,肚子餓得不行,剛才一心隻想找舒然,哪有心思管吃飯:“那我去打飯了。”
不多時,徐慎端了個媳婦兒同款的大海碗回來,飯菜的分量卻比舒然碗裏的多多了,堆得像座小山一樣,但他吃得完。
舒然很佩服徐慎的食量,想想買補品那麽貴,關鍵是苦,就歎了口氣努力吃得比平時多點兒。
吃完飯的弟兄們,有些直接在廠裏睡覺,製藥廠原先的宿舍收拾出來還是能住的,比很多人家裏條件好多了,而且他們很多不是住在城裏,大部分是周邊鄉裏的,住廠裏宿舍挺高興的。
有他們在,倉庫也不怕丟東西,挺好的。
吃完飯,徐慎和陳凱打了聲招呼,就載著舒然回家了。
起初舒然還擔心摸黑走夜路會摔溝裏:“咱不拿個手電筒什麽的嗎?”
“不用。”徐慎看了看天空:“今晚月圓。”
“哦。”舒然上了路,果然發現自己多慮了,今晚的月亮特別大,和徐慎這樣回家也挺浪漫的。
遠處的蘆葦叢,在月光下隨風擺動,再遠點兒的河麵,銀色的波光點點閃動。
舒然還看到了一片碩果累累的玉米地,想想現在已經快到了收玉米的季節,回頭上菜市場裏買點兒嚐嚐。
徐慎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藥給煎上,煤爐也很方便,安頓好就不用管了。
“我燒水。”舒然說。
徐慎從背後抱住舒然,一把將他從門檻的裏麵抱到門檻外麵:“回去歇著。”
“你幹嘛呢?”舒然抬起手捶了他一下,弄得自己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廢人似的:“別安排我做事!”
“你的小說寫多少了?再過兩個月我能見著嗎?”徐慎問。
忽如其來的催更……
“咳。”舒然也覺得自己的進度有點兒慢了,還是得抓緊時間寫,不然很快又要做服裝設計。
“兩個月差不多吧。”舒然其實心裏也沒底,先給自己立個目標。
“期待,我要當你的第一個讀者。”徐慎親了口舒然的嘴唇,幹活去了。
舒然舔著嘴角笑笑,轉身跑上樓趕稿。
自從開始用那個……內置之後,如今每天晚上舒然最怕的不是吃藥,而是放那個東西。
本來他想每天洗澡的時候自己放,結果放得總是不夠好,行走坐臥都有異樣感,隻能讓徐慎幫忙調整。
調整好了就什麽感覺都沒有。
畢竟隻有手指粗細,真的是太沒有存在感。
然而就是因為太沒有存在感,以至於早上起來舒然會忘了拿出來,直到徐慎提醒他,幫他取……
想想其實真的很羞恥,專門為了那啥保養這裏,很多次舒然都想提出不弄了,是徐慎無比嚴肅和上心的態度讓他覺得,很正常啊,是為了他好。
今天晚上放置時,軟木不小心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弄好之後,舒然已經臉紅紅地趴在枕頭上,不想再起來動彈了。
徐慎少不了又要去洗個冷水澡,然後兩口子才能心平氣和地躺在**複盤,說說今天各自都幹了什麽。
“上午我去了姐夫那兒一趟,吃了中午飯才去的廠裏,你給姐買的縫紉機真不錯,她已經給單位同事的家屬做上裙子了,我尋思著等師傅來了讓她到廠裏熏陶熏陶,這樣算不算以公謀私?”舒然戳戳徐慎的手臂。
徐慎親了他臉蛋兒一口,握住那隻手說:“怎麽就以公謀私了?辦廠不就是為了安置自己人?以後廠子裏那些小管理小組長崗位上的不都是自己人,那是不也是以公謀私?”
“哪那麽多反問句,臭毛病。”舒然要的是準話:“你就說算不算吧。”
“不算。”徐慎趕緊把臭毛病給改了,笑說:“你姐姐妹妹都沒虧待你,我也不會虧待她們。”
記得周蘭年紀也到了,到時來廠裏工作,普工又不需要什麽文化水平。
舒然點點頭,學門手藝比種地強。
這日後,徐慎再也用不著去跑證,改為每天去廠裏監工,舒然偶爾也會跟著去一回,更多是在家裏畫設計圖,寫作,日子過得分外充實。
徐慎每天回來跟他說點兒周圍的消息,聽陳凱說,他家茶葉鋪用了舒然設計的包裝不是賣得很俏嗎?現在已經有其他店在效仿,幾乎一模一樣。
舒然聽了,想起包裝專利申請這事兒,就讓陳凱去有關部門問問現在能不能辦,能辦就辦。效仿就算了,一模一樣真是太欺負人,自己不會請設計師嗎?
陳凱也很生氣,聽說還有這種解氣的操作,馬上就去問問,結果不太理想,人家單位說現在專利法還沒出台,不過已經在醞釀了,群眾們再等等!
那舒然也無可奈何了,國家現在還有太多東西等待完善。再說句讓人難受的話,盜版這件事吧,四十年後依舊猖獗,多少原創被盜版逼死。
舒然讓徐慎幫忙帶幾句話安慰安慰受挫的陳凱,結果徐慎笑得很厲害,完了告訴他:“不用安慰,已經解決了。”
“哦?怎麽解決的?”舒然問。
“鳳姨又不是好惹的。”徐慎一邊麻溜地忙家務活,一邊告訴舒然:“走法律解決不了問題,鳳姨就帶著人上人家鋪子裏討公道去了,聽說還抬了一桶糞水……那家鋪子連夜就撤掉了仿製的包裝。”
糞……糞水?
舒然聽得目瞪口呆,咳,好像以前的人吵架確實很流行帶糞水上陣,他覺得很離譜,又覺得非常過癮:“要是我在現場就好了,哈哈哈。”
徐慎也笑:“陳家還是有點兒威懾力的,一般人也不敢惹。”
“也是。”舒然同意,大部分人都是欺軟怕硬的,輕易不敢跟人耍橫。
陳家又是名聲在外的主,誰不怕他家橫起來魚死網破呢,做生意嘛,講究和氣生財,這家的羊毛薅不得,那就換一家薅。
廠房在一群勤勞的弟兄們熱火朝天地趕工下,順利完工,由於用料都是原生態無害產品,不怎麽存在甲醛的危害,硬裝弄好馬上可以進軟裝,又是一筆花銷。
他們兄弟幾個其實並沒有把錢集中起來,而是各人拿一本賬本,花了多少都記賬,到時候再合計。
……也就他們感情好,敢這樣秀了。
舒然這個沒朋友的選手,時時刻刻都被狠狠地秀到。
軟裝這塊是陳家兄弟著手采購,手裏不留錢的陳森找他娘要了一筆,買這買那,還給廠裏買了廣播器,電視機,一個放在廠裏最高的那棟樓簷下,一個放在食堂的牆上。
電視機買了當下最大的尺寸,搬進來的那天猶如過年,大家小心翼翼安裝,弄天線,當畫麵出來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著牆上的電視機,笑眯眯地揣手聽著新聞聯播。
舒然在辦公室擺放桌椅,機器設備,這間三十來平的辦公室可以擺下八張靠在一起的辦公桌。
徐慎要了跟媳婦兒靠頭這張,坐下來就麵對麵。
暫時沒人坐的桌子就放傳真機,很大一台,打印機也很大一台,直接立在地上。
車間那些徐慎去安排了,舒然弄好辦公室沒事幹,就去員工宿舍、食堂這些看看,隻見員工宿舍很敞亮,一間住八個人,已經有一些人搬進來了。
還有幾間留著沒有做成多人宿舍,因為當初承諾了要給師傅一家單獨住。
舒然來到車間問徐慎:“師傅還沒打電話來嗎?”會不會被放了鴿子?
“暫時還沒。”徐慎也不敢說會不會被放鴿子,隻能說:“再等等吧。”
假如真被放鴿子了,就相當棘手。
舒然自我安慰說:“畢竟是拖家帶口出行,需要多點時間安排也是有的,別太擔心。”
“嗯。”徐慎也希望如此。
眼看著廠房完善得七七八八,江帆他們也跑來問,師傅怎麽還沒到,一個個輪流問,最後把徐慎都問煩了,即將在惱火的邊緣失衡。
舒然趕緊接過話回答:“大家別急,耐心等待,說不定已經在路上了。”
又見他們還是不樂觀,就笑起來說:“就算師傅們真的不來了,大不了再找,畢竟我們該做的已經做了,問心無愧。不過我覺得,不可能一個都不來,那運氣得差到什麽程度?”
這段時間各位壓力都很大,最是容易發生矛盾的時候,有苗頭就要及時化解。
“也是,不可能一個都不來。”各位聞言鬆開眉頭,心裏輕鬆了不少,隻要有一個師傅來了,廠裏就能開工。
殊不知,師傅們已經拖家帶口在路上了,就是這麽巧,三家互相不認識的人,都坐在同一趟火車上,同一時間到站,江帆在半個小時內,接到三通電話,然後咧開嘴笑,趕緊開車去找徐慎:“師傅來了!師傅來了!”
徐慎也笑:“終於來了,是哪位師傅?”
江帆樂得不行,豎起三根手指:“接了三通電話。”
徐慎一頓,接著風風火火地上了汽車:“走吧,接人去!”
他的樣子逗樂了江帆,趕緊提醒:“慎哥,樂傻了吧,你不跟人舒然說一聲啊?”
是啊,忘了。
徐慎風風火火又下了車,上去和舒然交代一下情況,聽說師傅們都來了,舒然也很驚喜,那太好了,他站起來親了徐慎一下:“快去。”
“嗯。”徐慎也親了一下舒然的額頭:“媳婦兒,你是我的幸運星。”
什麽鬼……舒然還在尷尬不已,徐慎已經步履生風地走了。
哪裏學來的土味情話?
舒然縮著脖子,掃了掃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徐慎和江帆去南市火車站,順利接到了三名師傅和他們的家人們,由於人太多,就租了車回去。
三名師傅和他們的家人都挺忐忑的,一度擔心自己會被騙,直到他們被拉回煥然一新的廠房裏,被安置在寬敞舒適的宿舍裏,放下東西又參觀了一圈廠房和設備,一顆心才終於落回到實處,不錯,是真的,沒被騙!
徐慎把他們的憂慮看在眼裏,笑了:“各位先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上午我們的人事經理會過來打合同跟各位簽約,我承諾過的三個月工資也會如數奉上。”
江帆:“各位如果需要購買生活用品的話,可以讓我們這裏的人帶你們出去,到市區很近的,也就七八公裏左右。”
“不要買什麽。”陶師傅擺擺手,指著宿舍裏邊那堆大包小包:“啥都有,哈哈哈。”
原先廠裏的東西通通都收拾過來了,有用的都沒舍得扔。
“那行。”徐慎他們當初在火車站接人時,差點以為師傅們把沿海的廠子都搬過來了,確實也不用買什麽了。
女眷們已經開始忙忙碌碌地收拾行李,收拾好了晚上就能睡個好覺。
對於新環境,師傅們看起來還是非常滿意的,在沿海的時候是城中村,這裏還現代化些哩,去市裏也近。
另外兩名劉師傅和唐師傅都是夫妻檔,各自分到了一間夫妻房,看見隔壁陶師傅拖家帶口,他們也不由想起了在老家的父母孩子,要是也能帶到廠裏其實也很好,就是不知老板同不同意……
把人安排好,徐慎就回了家。
次日帶上舒然一起過來打合同簽合同。當初在沿海師傅們都見過舒然一麵,印象特別深刻,再次見到就倍感親切,畢竟舒然頂著大公司采購員的身份,深入人心。
師傅們簽完合同,拿到了實實在在的錢,沒有什麽不踏實的了:“廠長,那我們現在開始幹活?”
舒然笑了:“嗯,咱們要開始打版了。”
陳凱他們今天也都來了,全圍在旁邊看,先前看見舒然熟練地操作打印機,將寫好的合同複製成好幾份,他們就挺頭大的,再看見舒然拿出一整本的服裝款式設計圖,更是暈乎乎。
“這簡單。”設計圖一亮出來,幾位師傅異口同聲。
舒然心想,款式都是運動風格,當然簡單了:“那我跟各位說一下細節。”
“好嘞。”師傅們點點頭,聽完舒然想要的效果、細節等等,就套上圍裙和袖套,拿著大剪子幹活去了。
還未正式生產的車間裏,四個熟練的車衣工正在手把手教大家學縫紉機的使用方式,崗前培訓進行得如火如荼。
陳森負責這塊兒,嚴肅魁梧的他,把人管得服服帖帖的。
廠裏崗位不少,要是真學不來車衣,還可以申請調崗。
隻要有手有腳有力氣就不缺活幹。
江帆不知道該做什麽,在辦公室裏閑坐著嗑瓜子感歎道:“這麽看來,還是你倆最勞苦功高,什麽都要你們來。”讓他覺得自己是廢物了都:“隻有我在這裏閑著嗑瓜子。”
“帆哥,隻是還沒輪到你忙的時候,”舒然給他打一支預防針,說:“真到你腳不沾地的時候,你可別喊累。”
江帆立刻收聲。
是的,他會開汽車,以後肯定少不了他跑進跑出的,現在說閑著確實還太早了些。
徐慎在旁邊笑,殷勤地給整理資料的媳婦兒端茶遞水,幫忙拿東西。
這時陳凱忽然問:“舒然,你怎麽懂得這麽多?”
舒然想過他們遲早會問這些問題,但此刻真被問起來,他一時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像這個打印機,一般人見都很少見!”陳凱端詳著這台大家夥說:“而你卻懂得怎麽使用,難道你去沿海學的?”
可是去沿海,滿打滿算也才半個月,哪能這麽快就學會了?
在沿海學沒學習這塊,徐慎天天跟自己在一起,舒然可不敢睜著眼睛說瞎話,所以他一時陷入了語塞,而就在這時,徐慎幫他回答了句:“是的,在沿海參觀過很多廠子的辦公室,這些都是辦廠的必須設備,看得多了自然就會了。”
那倒是沒錯,他們的確參觀過很多廠子的辦公室,不過說到看看就會,這話隻能唬唬外行人。初代的傳真機、打印機操作起來都會稍微麻煩一點,對於完全沒有接觸過這些設備的人來說,不手把手教根本學不會。
舒然不著痕跡地看了徐慎一眼,想知道對方是真心這麽認為,還是在幫自己打掩護?
隻見徐慎臉上和平常無異,發現他的目光之後,對他笑了笑,眼神總是帶著戀慕灼熱,蘊藏著一份能打動人心的真摯。
就這片刻的功夫,舒然也已經想好了周密的回複:“是啊,參觀過,而且還有說明書,我去買的時候也問過老板。”
“對哦,有說明書和賣這玩意兒的老板,那看起來也不是很難,我們應該也能學會?”陳凱回過來頭來滿臉的求知欲。
“當然學得會了,我來教你們。”舒然笑著說,順便再觀察一眼徐慎的反應,有種扳回一局的小爽,但他目前並不確定徐慎是怎麽想的,也隻是自嗨:“來吧,大家都學一下,以備不時之需。”
“好嘞。”幾個人湊在一起學打印機和傳真機的使用方法,傳真機是連著電話的,目前還沒拉好電話線,感慨自己閑的江帆這不就有工作了嘛?
江帆抓了抓臉:“廠子剛辦起來,看來要完善的細節還有很多。”
徐慎動員:“大家一起再努力努力。”
“對。”舒然給他們畫大餅,啊不,畫藍圖:“製衣廠隻是一個開始,等我們賺到資金,更多更賺錢的行業等著我們翻牌。”
徐慎點點頭:“三年做大,五年上市。”
舒然噗嗤一聲,瞪著徐慎,這人搶了他台詞,那他還說什麽?
“話又說回來,”徐慎發現了一個被忽略得很徹底的問題:“我們的企業叫什麽名字?”
眾人:“……”
什麽,這個問題還沒解決嗎?
“咳咳,之前我寫合同的時候就想到了,現在正好商討商討,到時還要去刻幾枚公章。”舒然說。
各位立刻說:“取名這種事情,幹脆交給舒然吧。”他們這裏攏共就一個知識分子。
舒然也不推辭,點頭應下來:“這樣行不,我寫幾個大家投票?”
“好啊。”大家以為需要過幾天才投票決定,結果就看到舒然翻開一頁新的空白紙張,提筆一口氣刷刷寫下十餘個備選名稱。
他們都看愣了。
這麽厲害的嗎?
“夠不夠?”舒然那神態,仿佛還能一口氣再寫十餘個。
眾人點頭:“夠了夠了……”
舒然感覺自己把他們給嚇著了,慚愧,他沒有那麽厲害!隻不過是把後世那些常見的企業名字打亂重組,如此一番操作,別說十幾個了,上百個也不在話下。
“我喜歡同心。”徐慎說。
“萬恒也不錯。”江帆指了指。
“沒人喜歡華興嗎?”陳凱鄙視他們的審美。
舒然撓頭:“你們兄弟幾個怎麽各有各的偏好?”
那隻好去征集陳森的意見了,十分鍾後,舒然從陳森那裏得到‘名揚’回來,現在,隻要舒然投誰一票,誰就能勝出。
“舒然!投我一票!他們的名字這麽難聽,你確實要選他們嗎?”陳凱嘶聲力竭地拉票。
江帆剮了吵死人的陳凱一眼:“我這個也不錯啊,一聽就能發大財。”
徐慎沒說話,隻是用眼神含蓄地勾引舒然來選自己。
旁人看見他倆眼神對上,立馬高聲抗議:“不行,舒然,你不能帶私心投票!”
“對,你不能投給慎哥,勝之不武!”
他們卻沒想過,人家本來就是夫妻檔,有天然優勢怎麽了。
舒然就很無奈,不帶私心這票還能怎麽投?
他考慮了一下,什麽大家壓力大注意內部關係和諧,此刻暫時先浮雲,他要給徐慎明目張膽的偏愛。
“我也蠻喜歡同心的。”舒然頂著陳凱和江帆的抗議,投給一聲不吭的徐慎寶貴的一票,弄得對方一臉驚喜。
畢竟徐慎對舒然的性格還是挺了解的,他媳婦兒這人愛端水,能不偏不倚就不偏不倚。
“真選這個?”徐慎得了便宜還賣乖,裝模作樣地說:“要不你再考慮考慮,不然大家覺得不公平。”
陳凱:“就是!”很不公平!
舒然:“不用考慮了,我有這票權利我肯定選你。”但為了不製造內部矛盾,他補充:“如果大家覺得這樣不公平,那我棄權,你們自己繼續商量。”
大家就安靜了下來,那不行,剝奪舒然的投票權利,這事兒他們不能幹。
舒然一個人幹了這麽多活,他們還要剝奪對方的投票權利,那還是人嗎?
“嘖,便宜你了。”陳凱指指徐慎,他也想要明目張膽的偏愛,可惜舒然是徐慎的媳婦兒,隻會向著徐慎!
徐慎就這樣獲得了取名勝利,笑挺開心,被陳凱指指點點也沒反彈,要平時他肯定給陳凱一拳頭。
年紀稍大穩重一點的陳森,就完全沒有這樣的好勝心,而且他覺得同心挺好的,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舒然以名字為靈感,接下來又設計了一款簡單大方的企業logo,他打印出來給大家看,大家都覺得有模有樣,順眼。
師傅們這邊正在廢寢忘食,埋頭苦幹,隻用了很短的時間就完成了同心製衣廠第一套達到標準的版。
這一套是舒然的碼子,做好後他立刻親自當模特,穿上給大家展示。
舒適而又簡約的運動元素套裝,主打休閑大方,由舒然這種高高瘦瘦的身材穿出來,很是顯得幹淨帥氣,再好看也沒有了。
“怎麽樣?”舒然問了一句,視線不自覺地看向徐慎。
隻見對方的眼神早就鎖定了自己,正直勾勾地看著呢,深邃的眼眸裏滿是欣賞和情意,倒叫舒然有些不自在。
“好看!”徐慎的聲音隱藏在大家的異口同聲中,為了慶祝製衣廠第一套成衣誕生,大家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
或許是從無到有太令人激動,掌聲久久不散,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
舒然和大家一起鼓掌,等掌聲稍微停下來,他笑說:“咱們同心製衣廠第一套衣服能這麽快生產出來,要多謝幾位師傅的配合和努力,還有在座的大家,這段時間你們都辛苦了。”
掌聲再次起來。
舒然一氣謝了好多人,總之在場的每個群體都被提了一遍,被提到的人們都很高興,看得陳凱他們很佩服舒然的動員能力,可真會籠絡人心啊。
隻有徐慎在背後偷笑,端水嘛,他媳婦兒的特長。
舒然:“我身上的這個款式,接下來會批量生產,給廠裏的每一位都免費發一套,然後新的款式也會給大家發,當做廠服穿。”
舒然早就看到,很多人都穿著很舊的衣服,來來去去都是那麽兩件。製衣廠有生產力之後,第一件事他覺得必須是解決大家的穿衣需求。
“好!”聽說免費發衣服,大家夥兒都在笑,點頭的點頭,拍掌的拍掌,應該是挺期待的。
做廠服一點都不難,廠裏現在總共隻有五十八個人,並不多,四個熟手的車衣工一天下來都不止做五十八套,完了在衣服胸口處車上企業logo,一套工服就做好了。
翻過一天,這些衣服就按碼子發放下去。
各位股東們也分了一套,拿回家洗了隔天就穿上,並不覺得和工人們穿得一樣有什麽不妥。
主要是這套衣服確實好看,穿上很顯精神,所以帥就完事了還考慮那麽多做什麽。
工人們拿到嶄新的工服,也十分高興地紛紛穿上了,那一瞬間的集體榮譽感,油然而生。
或許舒然這名來自小半個世紀後的新人類不懂,這個年代的人們對工服……有種莫名的執著,似乎以穿工服為榮。
“媳婦兒,你太聰明了,我都沒有想到工服這一茬兒。”徐慎也穿上了,握著舒然的手說道:“階段性實現同款自由。”
這個句式是學舒然的。
舒然想笑,又覺得那樣顯得自己太沒心沒肺了點兒,於是也‘心酸’地點了點頭:“是啊,明明是兩個人的事兒,現在變成了全廠的事兒。”
如果沒有全廠陪著他倆一起穿情侶裝,他倆要光明正大地穿同款,可能還要很久以後。
這回是徐慎自己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無語,那麽悲傷的事情能不能別講段子。
“既然全廠都穿了,我明兒給我姐兩口子也送兩身。”舒然說:“反正我倆的愛情世界裏麵已經人滿為患,也不差多倆。”
徐慎刷地扭頭看著舒然,見對方毫無異樣,十分自然,倒顯得自己過於大驚小怪,於是他也若無其事,雲淡風輕地點點頭:“可以。”
‘我倆的愛情世界’脫口而出那瞬間,其實舒然也蒙了一下,喵的,他是完全沒有經腦子的。
等他回過神來發現,還好徐慎這個神經大條的糙漢似乎沒注意到,對方依舊是淡定出天際,完全沒有他這個文藝少男的煩惱。
以及,徐慎穿上自己設計的超時代款休閑服,再配上那個超時代款發型,瞬間讓舒然有種自己回到了現代的錯覺。
就感覺還挺有意思的,舒然自個兒懷揣著秘密偷樂。
同一時間,江帆穿著自家製衣廠裏生產的新款休閑服在家裏晃**,立刻招了他大哥的眼。
“買了新衣服?”江航問。
“是啊,好看嗎?”江帆憋足勁兒要做出名堂給大家看,此刻忍著得意不敢露餡:“要不要弟弟給你也整一套?”
江航笑了:“哥要整一套還用得著你?”
江帆也笑著心想:我是廠長之一,還真就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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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舒然也很寵慎哥
慎哥: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