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嫂子劉莉也覺得小叔身上那套衣服挺好看的, 穿上很顯幹淨帥氣,不知怎麽就想起娘家侄子和表弟來,穿上肯定也好看。
既然南市都能買得到, 沒準兒京城早就流行開了,劉莉心想。
可是等劉莉改天上街逛了幾圈, 即使有心留意,也沒有在服裝店裏看見小叔身上那套一樣的, 不由覺得奇怪。
不過這時她還沒當回事,直到過兩天看見某單位的領導夫人穿了一套同款的, 她就問了:“鄧姐, 你這身兒是哪裏買的?”
鄧姐笑得合不攏嘴,自從她穿了這套衣服出來行走已經有好多人問她了, 但她隻能告訴劉莉:“對不住啊,我也是別人送的, 聽說是什麽限量版,外邊買不到。”
原來前幾天舒然給周惠送衣服時順手多拿了幾套,周惠的婚事當初還得感謝單位領導撮合,幾套衣服不值錢, 讓周惠拿去做順水人情。
劉莉一聽蒙了,限量版?
鄧姐能拿到限量的東西她理解,那江帆又是憑什麽?
本來就是一套衣服的事兒,很小, 可‘限量’兩個字兒撓著劉莉的心肝, 回去之後她在飯桌上好奇地問小叔:“小帆, 我今天看見劉副團他夫人穿著跟你那身一樣的衣服, 你們究竟是在哪買的?”
“不是買的,大嫂, 是我朋友公司的產品。”江帆說:“要不我給你們拿兩身?”
“好啊。”劉莉忙應,接著才驚訝出聲:“你朋友開服裝公司?”
江帆:“對,他公司的產品我隨便拿。”
江航側目:“開服裝公司的朋友?之前怎麽沒聽你說過,又新認識了朋友?”
這個弟弟幹啥啥不行,朋友倒是挺多的,三天兩頭就有新夥計。
江帆笑了:“大哥你也認識,字如其人,見字如麵。”四舍五入,他大哥也算見過舒然。
“原來是他。”江航恍然,立刻就想起來了,那幅觀滄海還在弟弟的臥房裏掛著呢,他感慨:“原以為是個文人,沒想到還會做生意,小小年紀不得了。”
聽江航誇舒然,江帆樂得像是自己被誇了似的,與有榮焉:“可不,我倆關係可好了。”
“那你多學學人家。”劉莉笑說。
會做生意還有文墨,儒商嘛,老一輩都喜歡這類青年才俊。
江帆心想:我們就是一掛的,平起平坐。
劉莉回頭拿到了小叔給的衣服,穿到單位也被很多人問,她終於體會到了鄧姐的快樂。
“小帆,好多人問這身衣服,你朋友的公司什麽時候才開售啊?”劉莉幫人問問。
江帆:“不開售,這個款隻出口。”
這麽做也是迫不得已,南市鋪貨這塊兒有本地的大老板壟斷了,他們小小廠子哪敢硬碰地頭蛇,正好外銷利潤高,就隻好被迫悶聲發大財,先賺到足夠的資金再說。
八月上旬,舒然和徐慎帶著廠裏做的五個款,再次南下,直奔沿海成衣批發市場,租了個小檔口。
二人在小得可憐的檔口裏打掃衛生,舒然偶爾偷瞄著徐慎身材很好的背影,時而走神,時而陷入沉思,該如何解釋自己會洋文這件事兒呢……難道編個玄幻故事?
徐慎又不傻,假如真的編造個玄幻故事,舒然已經能夠想象到徐慎那要笑不笑的表情。
所以不能這樣做。
剩下的另一條路,花錢請翻譯,也不行,現在翻譯並不普遍,要請就要花大價錢,他們本來就窮,萬一請不到靠譜的還白花錢。
耍賴皮,直接不給解釋?
很硬核,其實隻要自己那關過得去,也不是不行。
“唉。”舒然不自覺地歎氣出聲。
“怎麽了?”徐慎立刻回頭,放下手上的東西過來看他:“心情不好?”
“沒有。”舒然搖搖頭。
沒有就好,徐慎又問了一句:“怎麽突然就唉聲歎氣了?”
舒然沒說話。
徐慎也不敢掉以輕心,最近忙創業,他倆都忙得腳不沾地,壓力肯定很大。有時他想想也很害怕,害怕最後結果不理想,大家會很失望。
更何況舒然年紀比他小,經曆的事情也比他少,又是創業主導人,假如結果真的不理想,對舒然的打擊會很大。
“不要想太多。”徐慎說。
“嗯……”舒然有點蒙,那啥,他倆的頻道應該沒對上。
看門口沒人,徐慎撈過舒然的後腦勺,用力親了一下額頭:“盡力了,問心無愧就好。”
舒然:“啊,哦……”這回對上了頻道,他勉強笑了笑,這個他倒是不擔心,事業一定會成功。
要說到壓力大心情不好的人,應該是徐慎才對,這人可沒有開掛,卻還有餘力來安慰他。
“慎哥。”舒然喊了一聲。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徐慎瞟見有人,放開他低聲說。
“嗯,你也一樣啊,別擔心……”舒然說:“會好的。”
有一件事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其實給自己最大底氣的不是預知未來,而是,跟自己合作的人是徐慎,未來大佬啊,有徐慎在就像一座靠山,假如自己真的在哪個細節上跌倒了,舒然相信……徐慎能撈自己一把。
就是,最後一張牌那種感覺。
挺羞恥的心態,但是真的。
“嗯。”徐慎笑了:“我不擔心,跟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怕。”
四目相對了片刻,舒然眨了眨眼,話題很跳躍地開口:“不知道請洋翻譯貴不貴?”
這年頭會外語的人很少,推測一下都知道應該不便宜。
徐慎投入也挺快的:“去外語學院問問,學生兼職應該會便宜點兒。”
舒然輕咳兩聲,不忍地打碎徐慎的幻想:“學生那水平,應付書麵考試還行,真的跟洋人談生意,隻怕有些勉強。”
“那就隻能花大價錢了。”徐慎皺著眉。
“其實也可以不花錢……”舒然小聲。
徐慎的聽力倍兒好,聞言挑了挑眉梢:“不花錢?怎麽說?”
“咳。”舒然望著天花板,豁出去了:“我說了你不要多嘴問,不然以後我就不跟你說這些了。”
徐慎望著這樣別扭的媳婦兒,心癢癢的,很想拉下卷閘門,把對方抱在懷裏親個夠。
“好。”他極力忍著那股子衝動,爽快答應:“我不多嘴,你說吧。”
舒然這才說:“我就會洋文。”隨後用餘光瞟著徐慎,看對方是什麽反應。
隻見徐慎說到做到,淡定出天際:“嗯?哦,厲害。”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好厲害。”
就這?
雖說是舒然讓人家別多嘴的,現在對方不多嘴,隻是淺淺地誇了他一下,他又覺得哪裏不對勁,歸納總結,自己真是個事兒逼。
“所以不用請洋翻譯了。”舒然說。
“嗯,省了一筆。”徐慎點點頭笑著說。
既然向徐慎坦白了這件事,舒然就不再藏著掖著了,檔口的衛生打掃幹淨後,他取了一塊幹淨的布平攤在地麵上,用墨水寫上招攬客戶的信息,用英文……
在旁邊幫忙的徐慎,雖然臉上很平靜,甚至帶著欣賞的微笑,但心裏頭其實沒那麽風平浪靜。
一個小村莊出來的少年,怎可能小小年紀就會這麽多不可思議的東西。
徐慎其實,早就察覺了不對的地方,隻是每次都刻意繞過去。
說句自欺欺人的話,舒然會什麽關他什麽事兒,他隻在乎舒然這個人在不在,會不會離開。
挺鴕鳥心態的,可這就是徐慎的哲學。
舒然何嚐不是鴕鳥心態,隻見他握著筆垂眸專心寫,看似聚精會神很投入,其實隻是不敢觀察徐慎的反應罷了。
除了專心寫字,他還在心裏邊吐槽,徐慎這人的性格到底是怎麽形成的?
說了不問就不問,連個多餘的表情變化都沒有,也是牛逼。
估計這就是大佬的心理素質吧。
這麽大一幅宣傳單寫完,舒然臉上都沁出了一層汗。
“擦一下。”徐慎把手帕給他:“知道你又沒帶。”
“感恩。”舒然接過來抹了一把額頭的汗,長出了一口氣。
“可以掛起來了嗎?”徐慎指指地上的布。
“嗯。”舒然得意地笑了笑:“既可以遮擋門麵又可以當招牌,太醒目了。”但凡是個老外肯定會被吸引!
“是很醒目。”雖然徐慎看不懂布上的鬼畫符。
他和舒然兩個人合力把‘招牌’掛起來,然後回到檔口裏開始掛版。
從南市帶來的五個版三個碼都是洋碼子,尺寸特別大,中間那個碼徐慎都能穿,而在國內,徐慎穿的碼子已經是最頂的了,他邊掛邊問:“老外真的普遍這麽高大?”
舒然:“主要是胖。”能購買這種休閑運動風格的群體那就更胖了。
徐慎:“哦。”怎麽他媳婦兒一副見過很多老外的樣子?
他好奇,但他不問。
以後真的有老外上門來談生意就知道了。
正說著話,一個深眼窩高鼻梁的男老外掀開簾子,往裏頭看了一眼:“hello?”
舒然和徐慎對視一眼,倆人都在對方臉上讀到了驚訝,這麽快的嗎?
看來他們的‘招牌’確實夠醒目!
本來徐慎還做好了要等很久才有生意上門的準備,都想好了怎麽安慰舒然,沒想到版還沒掛全,給他們送錢的老外就來了。
看一看身材,還真的挺高大壯碩的,怪不得洋碼子那麽大。
舒然迎上去跟對方攀談起來,他一口流利的英語讓找上門來的老外一臉意外,立刻嘰裏呱啦說了一堆。
那些廢話不重要,舒然報以微笑。
老外那誇張的表情和肢體動作,讓徐慎心裏不是很爽地盯著對方,以免他碰到舒然。
這客人是個老美,他想找靠譜的加工廠做一批牛仔褲,舒然立刻拿自家的版給他看技術,用英文告訴他:“我們的廠子在南市,量大可以幫你做,從省碼頭走貨,量少就做不了了,成本太高。”
不能參觀工廠,老美露出了拒絕的表情,但是,這個小檔口有吸引他的東西。
老美一邊搖頭一邊被手中的衣服吸引,這種寬鬆休閑的衣服在他們國家很受歡迎,他直呼很不錯。
“獨家版,我們設計師很牛逼的,以後陸續還會有新款,你拿回去保證賣不虧,相信自己的眼光。”舒然想跟這個老美合作,不想放跑這隻肥羊。
他們磨磨唧唧你一句我一句,徐慎聽不懂,就在一旁幫忙遞東西,媳婦兒說要本子和筆時,他感覺有戲。
舒然給老美算成本算單價,該說的東西事無巨細地說清楚,對方也很能扯皮,一個問題車軲轆地轉,越是這樣,舒然越相信對方是認真做生意的人。
談話中老美說的牛仔褲品牌,舒然好像也有點兒耳熟,反正應該是聽過吧。
不知道磨了多久,舒然都站累了,雙方終於談妥,老美說要去工廠看看再決定合作與否。
舒然和徐慎也爽快,把檔口一關就帶著老美回南市去了。
他們的工廠還可以的,工人都統一穿著廠服,也有正規的手續,不怕老美挑毛病。
也是舒然對自家工廠的要求高,老美見多了城中村的小作坊,乍見到如此整潔有秩序的工廠,十分意外,這在他看來是很規範的了。
而且這個合作對象可以無障礙交流,這樣可以省掉很多麻煩,畢竟來這邊做生意的老外其實也不是很相信這邊的翻譯,很怕被合起來騙。
“我想我可以給你們訂單了,你們的工廠很棒。”老美不停地點頭肯定,隨後就在他們辦公室當場下了訂單。
那五個款式,每個款都要了一個不小的數量。
這些都談妥後,舒然和徐慎再次陪同客戶到沿海訂購材料。客戶要的麵料比他們做版的麵料檔次要高一點,手感摸起來更接近舒然對運動服的印象。
這批材料是客戶出的錢,並且肯先預付一部分加工費。
即便隻是一部分而已,數目也十分可觀。
他倆回南市後,立刻讓江帆開車載著去銀行取錢,取回來一大堆,一捆捆擺在桌麵上那是相當地壯觀。
這樣做主要是為了激勵人心,他們讓全廠員工都來圍觀一下這桌子實打實的錢!
反正這一天,全廠上下的嘴巴都笑歪了,大家回到車間裏幹活賊有勁兒。
“你倆,牛逼!”工人都走了之後,陳凱對著舒然和徐慎兩個豎起大拇指:“我還以為你倆去了沿海要好一陣子才能回來,沒想到這麽快就帶了個老外客戶回來。”他又說了一句:“牛逼!”
其他兩人也看著他們笑,不服不行:“這下好了,可以安心投入生產了!”
舒然和徐慎也笑,其實他們自己也很驚訝,純純是運氣好……加上自家的產品能打,確實戳中了對方的需求。
他們現在心裏也很輕鬆:“嗯,等材料到位就可以生產了。”
李傑帶人從沿海把材料運回來,已經是八月中下旬,廠裏的車衣工也練習了這麽久,通過考核的立刻上崗投入生產。
第一天下來,舒然和大家一起核算了一下報廢率,控製在了理想的範圍內,於是整個人的神經就徹底放鬆了。
“我要放假。”
算出結果的那一刻,大家看到舒然把本子和筆一扔,隨後癱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放放放!”幾人嚷嚷著。
“這段時間舒然確實辛苦了。”他們看著徐慎:“你也放假,回去好好伺候著。”
徐慎點點頭:“放到驗貨那天為止。”到時候客戶來驗貨就沒辦法,還是需要舒然出麵交涉。
舒然被徐慎帶回家眼睛一閉,直接倒頭就睡。
他和徐慎這兩個跑生意的勤勞小蜜蜂真的太久沒休息了,這會兒在家摟著彼此可勁兒睡,恨不得一氣睡個十天八天。
但是說實話,這陣子忙碌歸忙,卻並不覺得苦,他們的真實感受是充實,每天一睜眼就有奔頭,這種感覺是很美好的。
隔天下午,夕陽西下。
徐慎比舒然醒得早,醒了就在媳婦兒身上尋摸,那手勢……大概就像農戶摸自家過年的豬有沒有長膘,到了年關能不能宰?
差不多……
即使這段時間再忙,徐慎也沒有放鬆過媳婦兒的飲食和調養,可算沒有讓舒然繼續清減下去,約莫還長了點兒小肉。
應該是中藥的效果,舒然喝了中藥胃口變得大了,一頓能吃下兩碗飯,比原來增加了一半。
徐慎一邊尋摸一邊想著這些改善之處,沒用多久,他聽到舒然的呼吸微微產生了變化,抬眼望去,對上一雙水汽氤氳的眼睛,還有薄紅的雙頰。
原來是舒然被他打擾醒了,眼神似嗔似怪地看著他。
靜默了片刻,正當舒然感到不好意思的時候,徐慎回過神來滾動了一下喉結,然後湊到他耳畔征求:“我抱你去洗洗?”
舒然當然知道這個‘洗洗’是什麽意思,素了這麽些天,看來徐慎終於忍不住了,尋思著他們放假了就想折騰他。
“要你抱,我自己去。”舒然醒了醒神,目光恢複清明,自己懶洋洋地爬起來下床了。
其實……舒然自己也想徐慎了,畢竟年紀擺在這兒呢,誰又能一直保持清心寡欲。
徐慎笑笑,跟著起來:“等我,我去提壺熱水上來。”
他們臥室裏邊也有一個暖水壺,但喝得差不多了,樓下有兩壺沒喝的,都提上來給舒然洗澡,沒了晚上再煮就是。
舒然仔細用了熱水,回到室內等徐慎過來,對方也洗漱了一下,特意刮幹淨了胡渣,以免紮到他的皮膚。
這段時間由於工作忙,又由於需要照顧舒然的身體,他倆滿打滿算有近兩個月沒有親近了。
當舒然聽到徐慎走進來的腳步聲,他可恥地感覺到自己渾身繃緊,好像剛經曆第一次的生瓜蛋子似的。
徐慎注意到媳婦兒的反應,卻以為是緊張的表現,他花了更多的時間讓舒然慢慢適應自己……
倒不是緊張,但舒然覺得,長久不接觸確實會有一點兒陌生感,需要一點點時間找回熟悉感,後麵就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舒然漸漸就不收著了,漸漸就放了,主動得讓徐慎感覺靈魂都被牢牢抓住,無處可逃。
他的身心、感官、關注力,一切一切隻能完全屬於舒然,什麽都給了舒然,毫無保留。
這場‘戰鬥’開始於一個不上不下的時間,徐慎原本打算淺嚐一次就收兵,然後去做飯投喂媳婦兒,結果一旦開始就把計劃忘到腦後,等他腦子離家出走回來,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舒然軟綿綿地癱在男人臂彎裏,緩了小十分鍾,哼唧:“好累,為什麽這麽累,比創業還累。”
徐慎樂了,笑了兩聲。
舒然想到一個問題,紅著臉輕咳一聲:“你感覺……有什麽不一樣嗎?”
“什麽不一樣?”徐慎看著他。
“就是……”舒然瞪了疑似在裝傻的某人一眼:“前段時間花的那些錢,有沒有白花?”
“沒有吧,”徐慎說:“你的胃口明顯變大了,吃得多慢慢長肉。”
“誰跟你說這個?”吃得多這件事兒早就討論過了,屬於老調重彈,現在要說的明明是另一份花出去的錢。
“那是哪個?”徐慎看著他笑。
“去你的,你……故意的吧你?”舒然在這裏認真討論,結果徐慎這樣取笑人,他頓時被笑得惱羞成怒,反手拎起腦後的枕頭砸了徐慎一下、兩下。
“喂……別打……饒命!”徐慎一邊笑著一邊說:“你不累嗎?”還有力氣打他。
“我就打!”舒然很氣,扔了枕頭直接上手揍徐慎這個耍人的玩意兒:“媽的!我跟你認真你卻耍我?”
“對不起,我錯了。”徐慎身手敏捷地爬起來,迅速退到床下去:“媳婦兒,我去做飯給你吃。”
“站住!”舒然指著他:“敢走就別回來了,給我過來!”
見舒然真的動怒了,徐慎哪兒還敢往外走:“媳婦兒,我真的錯了,我隻是害羞。”
舒然無語:“我都沒害羞,你害羞個屁?你覺得我信嗎?”
“你肯定信,”徐慎說:“你自己沒感覺嗎?”
“……”這次輪到舒然語塞:“什麽,感覺?”
“就是……箍得難受的感覺。”徐慎說完後,光著膀子轉身下了樓,模樣好像還真有點兒害羞。
“什麽?”舒然白淨俊秀的臉龐瞬間爆紅。
不行,他還要問清楚,究竟是箍得難受還是帶勁兒。
可惜徐慎已經跑了,抓不到人問。
沒事兒,吃飯再問。
徐慎做飯挺快,由於白天沒有去買菜,他又去‘偷’了隔壁大娘的小白菜,跟雞蛋一起煮。
回頭給大娘說一聲,送點兒雞蛋過去。
“你又偷人大娘的菜了?”舒然前一句還特別正經,下一句就畫風突變:“慎哥,既然這麽難受……那以後咱還用嗎?”
徐慎差點兒嗆到:“也不完全是難受。”
舒然想了一下:“我懂了,痛並快樂著,但比快樂更深刻。”
徐慎:“……”除了笑他已經做不出別的反應了,拿筷子都手抖。
“幹嘛呢?年紀輕輕就帕金森了?”舒然也笑,往嘴裏塞了一大口小白菜煮雞蛋:“可憐的慎哥。”
“不用可憐我,”徐慎也往嘴裏塞了一口小白菜:“慎哥的快樂你不懂。”這句也是學舒然的。
舒然一怔:“你越來越舒然2.0了。”
這句徐慎沒聽懂,但已經習慣了,他媳婦兒嘴裏總是蹦出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閑下來了,你可以好好休息幾天再出門,”徐慎說:“你那小說不是要寫到精彩部分了嗎?不如一口氣寫完它。”
廠子那邊有人看著呢,也用不著舒然時時刻刻盯梢,最多偶爾過去把把質量。
“是有這個打算。”舒然點點頭。
“我還是要每天過去看看,訂單量太大了,廠裏忙不過來。”徐慎覺得不能兩個人都不在,不然估計舒然也不放心,他頓了頓:“要不把王東也喊過來幫忙?”
舒然當然不介意王東來幫忙,隻是王東離周家近:“也可以,不過你要囑咐好東哥,別往外說。”
“我知道。”徐慎心裏有數。
舒然挺好奇的:“你和東哥是什麽淵源?”據他觀察,徐慎和鄉裏的其他人都不熟,唯獨跟王東有聯係。
徐慎說:“王東以前幫過我,我比較小的時候。”
舒然秒懂:“所以你就記恩到現在。”
徐慎笑笑,沒有多說。
就跟徐慎不問舒然那些解釋不清的問題一樣,舒然也不去觸碰徐慎小時候的那段故事,大家都挺有默契,相安無事。
吃完飯舒然要收拾碗筷,徐慎阻止他:“我來就好了,你今天累了。”
“還是我來吧,”舒然說:“你今天也難受了。”
趁著徐慎發呆,舒然快速拿了碗筷就走了。
在水井邊洗碗的舒然,不用看也知道,徐慎肯定在客廳裏笑得像個二傻子。
既然舒然去洗碗了,徐慎就把家裏的衛生掃一掃。
忙得都讓家裏變成狗窩了,周惠要是來了肯定罵他們不會過日子。
說曹操曹操就到,第二天王東竟然自己送上門來。
徐慎見他狀態不對,一問才知道,他媳婦兒跟他老娘前兩天吵架,嚴重到他媳婦兒動了胎氣,第二天媳婦兒回娘家了,說不解決問題就不回去。
王東一臉苦相:“我媳婦兒還有兩個月生產,我娘卻一點兒不體諒我。”每天都是為了雞毛蒜皮的事情為難他媳婦兒。
也管過,但他還要出門幹活,總不能天天在家裏守著當拉架的。
聽到這裏,徐慎終於理解了舒然為什麽對張雲生還挺滿意,看來婆媳矛盾真挺可怕的……那徐慎覺得自己頭頂上沒人還挺好,不然他家的婆媳關係應該更難處。
“東子,要不你到縣城裏工作,然後把你媳婦兒接過來?”徐慎考慮了下說,婆和媳見不著麵,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來縣城工作?”王東愕然,指著自己:“我成嗎?”
看見徐慎點頭,他滿眼都是驚喜,又撓撓頭:“可是,你之前不是說我不適合……”
“跑車你確實不適合。”所以那會兒徐慎沒同意,但現在廠裏有的是崗位:“我辦廠子了,不過你別往外說,明白嗎?回去把你媳婦兒悄悄接過來,廠裏能安排住宿。”
再者去醫院也近,王東媳婦兒可以在縣裏醫院生孩子,那不比在村裏找接生婆安全多了?
而且徐慎替王東擔憂啊,照王東老娘這個脾氣,萬一楊彩雲生的是個丫頭,又有得鬧了。
“哦,好,好。”王東消化了一下徐慎辦廠的喜訊,嘴巴咧到耳後根:“那我現在馬上就回鄉裏接我媳婦兒去!”
徐慎從兜裏掏出一張錢塞給他:“嫂子都快生了,你請輛摩托車回去,記得給嶽家送點兒禮。”
“哎,謝謝慎哥。”王東感激地笑。
徐慎送走王東,轉身轍回樓上,舒然說:“你不是去廠裏了嗎?”
“剛才東子來了。”徐慎坐下,把王東家發生的矛盾告訴舒然:“我現在也覺得咱姐夫挺好的。”
“是吧。”舒然慶幸,幸好王東知道來找徐慎支招,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不知道他們夫妻倆什麽時候會來,要是來了你先招呼一下。”徐慎交代。
“好的,你就放心出門吧。”舒然看了眼手表:“再耽擱就下午了。”
“嗯。”是不能再拖了,徐慎過來親了親舒然,出門去。
大約傍晚時分,三輪車摩托車載著王東和他媳婦兒風塵仆仆到了徐慎家,恰巧徐慎也剛回來,手裏提著一隻雞和一個豬肘子。
他是這麽想的,假如王東兩口子來了就招待客人,假如沒來就給舒然燉著吃,反正浪費不了。
“東哥,嫂子,你們來了?”舒然迎出來的那一刻,王東稍微愣了愣,好像一段時間不見,他印象中的定子兄弟又更加俊了一些。
“喲,定子兄弟,你長高了,還長俊了。”王東熱情地逮著舒然一頓打量,眼看著要上手勾肩搭背的趨勢。
徐慎從旁邊走過,不滿地踹了他一腳:“看個屁啊,快把嫂子領進去歇歇腳。”然後對舒然說:“你來廚房幫我打下手。”
“啊?”第一次聽到這種要求,舒然愣了一下,然後忙說:“哦,來了。”
為什麽會愣呢,因為平時徐慎根本不肯他進廚房,隻有往外攆的份兒。
等人過來了,徐慎指指凳子:“不用幹什麽,燒個火。”
“收到。”舒然坐下,忍著笑打趣對方:“廚房不是你誓死捍衛的領地嗎,今天怎麽肯讓我進來啦?”
“忙不過來。”徐慎一本正經。
“我信。”舒然點點頭。
倆人對視一眼,接著無事發生地移開目光。
舒然把火燒起來,接著終於忍不住笑起來,把臉埋在膝蓋上,手裏還抓著一把鐵鉗子,隨著他的動作在地上一點一點。
“不許笑。”徐慎輕輕踢了一下舒然的凳腿兒。
看見舒然半天還沒消停的跡象,他繃著臉,壓著不滿的聲音說:“你俊關他屁事。”
舒然小聲:“他惹了你,你朝我這裏撒氣幹什麽?”
也沒有惹到那麽嚴重,隻是無法光明正大地宣誓主權,無法告訴所有人舒然是自己的對象,徐慎略感到鬱悶罷了。
“沒對你撒氣。”徐慎揉了一把舒然的頭發。
“哦。”舒然說,爐口火光映照著他的臉,俊秀幹淨,眉眼如畫,養得越來越好看了,徐慎挺有成就感。
吃飯的時候王東問:“慎哥,我嫂子呢?”
徐慎挺淡定地回答:“上學校學習去了,星期天才回來。”
這謊撒得……舒然十分慶幸今天不是星期天。
幸好王東也沒多問,晚上他們夫妻倆住在樓下那間房,周惠收拾出來還沒有被人睡過,正好給他倆住。
第二天早上舒然還沒起床,徐慎就帶著王東兩口子去廠裏了,這個舉動讓舒然感覺,徐慎一刻也不想別人在家裏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