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出遠門要麽高鐵要麽飛機, 從沒坐過綠皮火車,他跟隨徐慎來到車站,一首寶島歌星羅大佑的《光陰的故事》飄入耳裏。
對於車站裏這些拎著大包小包的乘客們來說, 這是一首去年才新鮮出爐的新歌,而對於舒然來說, 這是一首經曆了四十年光陰的老歌。
光陰的故事……他聽起來特別地有感觸。
他們的車次還沒來,徐慎指著窗外的景致, 小聲讓舒然看:“媳婦兒,從遠處看噴泉也很好看。”
“嗯, 真漂亮。”舒然真心誇讚。
以前他也是來過這座城市的, 坐車從火車站的高架橋上經過能看見火車站,可惜那時候已經改建了, 大廣場和壯觀的噴泉湖都拆了,畢竟是大城市, 寸土寸金,小半個世紀後整改得火車站倒是越來越小了。
“餓不餓,給你買點兒吃的?”徐慎看見路過的乘客端著食物,也想給舒然買。
舒然說:“不餓, 不過可以買點兒食物在火車上吃。”參照一下高鐵,舒然覺得火車上的食物一定很貴。
其實車站內也貴,早知道就在外麵買個夠了……男人果然不會過日子。
兩人在商店裏挑挑選選,還買了茶葉蛋和煮玉米, 也不多, 怕在路上悶壞了。
來回走一趟, 時間過得飛快, 車次也就到了,別人聽見廣播都是急匆匆搶在前頭, 隻有他倆慢慢悠悠地走著,慢慢悠悠地檢票。
急什麽,反正都是要到點才開。
“票得收好,沒準兒在車上會檢票。”徐慎給媳婦兒科普,雖然他覺得舒然以後應該很少有機會獨自坐火車出門,但世事難料,誰說得準。
“哦。”舒然拿著一瓶水,亦步亦趨跟著徐慎,仿佛點了一鍵跟隨。
徐慎覺得這樣的媳婦兒特乖,叫他有一瞬心癢。
倆人站在月台上等待片刻,火車嘟地一聲緩緩駛進站,複古的車型令年代感撲麵而來。
開盲盒的時候到了,走進火車究竟會聞到什麽味道呢?真是叫人緊張又憂慮。
舒然一上火車先屏住呼吸,觀察徐慎的反應。
徐慎這個試毒工具人,心甘情願的幫媳婦兒試毒。
很快地他就告訴對方:“沒事兒,你可以呼吸了。”他們運氣好,沒有遇到昨晚談論的任何一種名場麵。
“感恩。”舒然在心中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小心翼翼地換氣,確實還好。
下一個等待開啟的盲盒就是床鋪了!
讓他看看是鹹菜幹還是滿枕頭的頭發絲兒!
可能真是開了綠燈,他們的臥鋪也很整潔,空在那裏沒有被先上車的乘客們霸占。
徐慎買的上下鋪,現在還不累,兩人安排好行李,都坐在下鋪休息。
對麵是一對斯斯文文的父子,看見兩個相貌出眾的年輕人走進來,不禁多看了兩眼。
可能是徐慎太高大,看起來也不好惹,斯文男子動了動嘴唇,竟然沒有說什麽。
舒然習慣了後世的社交距離,更加不可能問候陌生人了。
徐慎也不可能,他對待陌生人的態度,隻差把冷漠兩字兒貼在臉上。
“夏天坐火車太熱了。”徐慎拿出蒲扇,給倆人扇風。
“心靜自然涼。”舒然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車程太長了,沒什麽事兒幹,舒然說:“把我的背包拿來。”
徐慎:“要本子和筆嗎?”
舒然:“對。”
徐慎直接拿出來給他:“這樣會不會很難寫?”
“倒是還好。”舒然屈起一條腿試了試:“隻是字寫得醜些。”
徐慎看了一眼,頓時被顛覆了對‘醜'的認知:“你管這叫醜?改天應該讓你看看陳凱的字。”重新定義一下什麽叫醜。
“不了,我想象得到。”舒然皺眉嘶了一聲,和徐慎倆人相視而笑。
接著就安靜了下來,一個靠在車廂上屈起一條腿專心寫字,一個搖著蒲扇休息。
不知寫了多久,舒然轉轉脖子瞟著徐慎:“別給我扇了,累了就上去睡覺。”
“懶得爬。”徐慎就在下鋪躺下。
“你以為自己還是個寶寶呢?”舒然無語,被徐慎這麽一擠他動都動不了了。
對方不說話,舒然也沒有再驅趕他,隻是偶爾關注一下對麵上下鋪的乘客,有沒有對他們露出異樣的目光。
不過轉念一想,大家隻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罷了,其實有還是沒有,舒然倒不是很在乎,反正以後又不會再見麵。
收回目光,舒然繼續寫。
寫累了他也想躺下,發現徐慎已經在自己旁邊睡著了,可能太熱睡得不太安穩,舒然小心取出對方手裏的蒲扇,難得貼心地扇起來。
對麵的乘客盯著他們看,約莫是覺得這哥倆感情真好,舒然沒在意。
不多時,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晃了過來,往他們頭上空著的上鋪瞟了兩眼,似乎想上去休息,舒然和氣地提醒道:“大哥,這鋪位有人。”
那男的看了他一眼,還是伸手握住欄杆想往上爬。
舒然沒遇見過這樣說不聽的人,他還愣著,徐慎這時睜開眼睛,踹了一腳爬梯:“耳朵聾了,沒聽見上鋪有人嗎?”
那男的被徐慎冷冷盯著,這才訕訕地鬆開手走了。
“你……”舒然想說點兒什麽,一低頭發現,徐慎的眼睛又閉上了,剛才好像是夢遊似的。
等對方醒來,舒然問他記不記得嚇走那男的事情,得到一句回答:“沒印象。”
舒然還能說什麽,隻能說一句牛逼,以及想問一下:這是你們混社會大佬的特殊技能嗎?好厲害哦。
徐慎聽了過程:“以後遇到那種人,你凶點兒罵回去,不用太跟他們……講禮貌。”他猜得出來舒然是怎麽應付的。
“我不敢。”舒然實事求是:“罵回去也要掂量一下自己打不打得過,萬一把對方激怒了暴揍我一頓怎麽辦?”
徐慎無言以對,確實,他看了看舒然的體格,歎了口氣折中一下:“我在的時候你再罵回去。”
舒然:“你在還用得著我罵?”
這幾句堪稱打情罵俏,二人齊刷刷瞟向對麵,下一秒又齊刷刷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我去洗手間。”舒然做好了心理準備,說。
“小心點兒。”徐慎要看行李,不能陪他去。
“嗯。”舒然說。
非年非節,北上的乘客不算多,沒有讓他們見識到那種人山人海的恐怖場景。
舒然回來後,徐慎問:“情況怎麽樣?”
二人都懂,舒然說:“還行。”
對麵的乘客都不知道他倆在笑什麽。
半天一夜很快就過去了,火車的路線比大貨車還快許多,幾乎是剛天亮不久,火車進站,舒然揉著惺忪睡眼,和徐慎一道下了車,回家。
“一會兒放下東西,我去趟陳家,快點把廠址定下來,否則貨壓在車上不行。”徐慎包了輛三輪摩托車,他坐著,舒然躺著,頭枕在他腿上。
為了不讓舒然摔著,徐慎一直攬著他的肩膀。
“選廠址我也去。”舒然閉著眼睛喃喃。
“你不去,你待家裏休息。”徐慎做主說,握了一把舒然比之前更加骨感的肩膀,又瘦了。
“也行。”舒然聲音越來越小,不是他這個股東想缺席,實在是熬不住了。
徐慎心疼得不知道說什麽,隻能摸摸他的臉頰;這次回來一定要找個老大夫給舒然瞧瞧,他們兩個男的在一起,還行房,有太多的事項要注意。
先把廠址定下來吧。
舒然回到家就睡了去,徐慎幾時走的他不知道。
備選的廠址好幾個,南市這邊早就等著徐慎回來,見了人問:“舒然呢?”
“太累,在家休息。”徐慎沒接他們的煙,直接讓他們帶路。
“怎麽,戒煙了?”陳森想了想,好像是有段時間沒有見到徐慎抽煙。
“是啊。”徐慎在這裏說話就直接多了,臉上帶著微笑。
“嘖嘖。”看得人好一陣牙酸,不用想又是為了舒然戒的煙:“那走吧。”
“我媳婦兒說了幾個租廠房要點,”徐慎騎著自行車和陳凱的摩托車並行,一臉自豪地笑著發言:“第一,能租公家的就租公家的,第二,能租多久就租多久,第三,交通方便遠離住宅區,怎麽樣,有符合的嗎?”
陳凱嘿嘿一笑:“有,那就直接去看公家的那間。”
是個老製藥廠房,人家一年前搬了新廠址,老廠就空著,本來陳凱還嫌棄製藥廠太破,門口小家子氣不夠氣派,現在想想這些都是可以改建的。
都破成這樣了,他們要是肯投錢改建一二,公家肯定也樂意,就看到時候怎麽談。
從徐慎家去製藥廠七公裏左右,距離不遠但很偏,製藥廠肯定是遠離住宅區的,不然經常有一些中成藥熬製過程中會散發出濃鬱味道,人民群眾會投訴。
“是真的破,我還以為你們誇大其詞。”徐慎進去轉了一圈,優點就是麵積還挺大。
“一年都無人問津,你說呢?”陳森慢悠悠說:“破有破的好處,沒準兒談價錢能壓低點。”
“除了這裏是公家的,沒有了?”徐慎問。
“沒有了,其他都是私人的,價錢也更貴。”陳凱說,當初把這間留著備選,就是因為價格便宜。
徐慎想了一下:“那要這間?”
其他人沒意見:“你看行就行?”
“好,不費勁兒再去找了,去人家單位問一下最長可以租多少年。”徐慎不知道未來通貨膨脹速度驚人,地皮和房子都很貴,他卻還是選擇聽舒然的,畢竟租公家的地方確實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這破製藥廠擱置了一年沒租出去,公家暫時也沒有改建項目需要用到,就這麽拖著,好不容易來了幾個年輕人問,單位工作人員連忙熱情招待,問問他們租來幹什麽,要租多久?
聽說做製衣廠,對方就笑了:“很好很好,帶動南市的經濟發展,給南市的人民群眾增加一些工作崗位,南市十分需要你們這樣敢於拚搏的青年創業家!”
說了一堆場麵話,終於談到了價格和租賃年限,徐慎還沒開口,對方就說:“租得越久,價格越優惠,如果能一口氣給完租金,那就更優惠了。”
最久能租二十年,就以二十年為例,幾人看了眼對方算出來的最終金額,都倒吸了口涼氣,還挺貴的。
他們出得起,就是一下子拿出來太肉疼,創業的錢本來就不是特別充足,真一口氣拿完就又少了一筆。
怪不得舒然老讓自己省錢,徐慎陷入思考,陳家兄弟倆給他使眼色,幾人出去商量。
“怎麽樣,要不先租個十年?”陳凱說,二十年金額太高了點兒。
“舒然說越久越好,”徐慎分析了一下:“我覺得也有道理,以後廠子會遍地開花,想再租到便宜的就不容易了。”
“十年後咱說不定賺了很多錢,也不在乎這個錢。”陳凱說的也有點兒道理。
徐慎也不好一個人說了算,加上預算確實不充足,考慮了一下就點頭:“嗯,也行。”
這回聽了陳凱的建議,先租個十年,做了這個決定,徐慎心裏惴惴不安,總擔心回去會被舒然罵。
弄完資料,簽了合同,徐慎去了一趟菜市場,買了好些食材回家,準備做一頓好的給舒然補補身子。
他一個大男人,不懂怎麽個補法,就到藥店裏問人家,補精力補氣血怎麽補?
這年頭坐鎮藥店的都是大夫,有真本事在身上,也不會給客人胡亂推銷暴利的藥品,總之實事求是,該賣給客人什麽藥就賣什麽藥。
徐慎仔細買了大夫給他推薦的溫補藥材,配上大棗之類的,再去市場買隻雞,就提著回家燉去了。
舒然一覺醒來時近黃昏,院子裏飄著一股子很濃鬱的香味兒,聞著像是燉雞湯,還有淡淡藥材的味道。
“你燉什麽?”舒然啞啞的聲音忽然在背後響起,嚇了徐慎一跳,他把蓋子蓋回去,回頭笑笑:“雞湯。”
舒然餓了一天,食指大動,徐慎取了個大海碗,把兩隻雞腿都撈給他吃。
“吃一個就夠了。”舒然再去取個碗,把另一隻分給徐慎:“別讓我吃獨食,兩個人一起吃更香。”
不是徐慎的錯覺,感覺去完一趟沿海回來,舒然對自己的感情更好了,他望著碗裏的雞腿,心裏麵漲漲的。
“廠址的事情怎麽樣,定了沒?”舒然握著燉爛的大雞腿,一口肉一口湯,雞肉味濃鬱,滿嘴留香。湯也很好喝,就算有藥材的味道也不令人討厭。
徐慎沒敢隱瞞,直接說了情況:“我覺得凱子說的也對,以後有錢了可以再續租。”然後小心觀察舒然的反應。
“十年也可以了。”舒然點點頭:“有錢了就不是續租那麽簡單,能買地皮就買下來。”
徐慎抬眸,深深看了媳婦兒一眼:“嗯。”
其實徐慎早就懷疑的,出生在小村莊,長於一堆兄弟姐妹的窮人家裏,怎麽養得出舒然這位鍾靈毓秀的人物,根本不可能,但是舒然不說,他也不問,隻要媳婦兒是他的就行。
“晚上李傑他們該到了,我會去接應,你就早點兒休息,別等我。”徐慎溫聲交代。
“哦,”舒然擔心:“廠子那邊現在能不能放東西?”
“能,給倉庫換把鎖就是了,”徐慎說:“不過改建起來還是挺費工夫的,交給森哥帶人去搞。”
“看來我明天還是應該去看一下,出個裝修設計,不然森哥不知道製衣廠應該怎麽改建。”舒然考慮著。
“這塊還是你擅長,”徐慎沉思了片刻,和舒然有商有量:“那明天帶你去看大夫,順便去一趟。”本來他是不想舒然奔波的,順便的話就去一趟。
“看大夫?”舒然疑惑,他看麽?
“嗯。”徐慎看著他白淨的臉,目光內斂而溫存:“我得問清楚,行房對你的身體負擔究竟有多重。”
舒然:“……”
這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兒複雜,不是那麽容易秒懂,舒然理解了好一下,臉熱,尷尬。
甚至他已經想象到明天對著大夫會有多不自在,真的要這樣不可?
負擔肯定是有的,男與男本來就不符陰陽之道,偶爾淺嚐還成,長此以往肯定有問題,不過大夫說了不好,難道徐慎以後就不做了麽?
以後不知道,反正今晚是沒做。
重欲如徐慎,在沿海被撩急了就無數次跟他說,等回到南市要他等著,盯著他說話時……目光凶得要吃人似的。
舒然以為回了南市,自己就要遭殃了。
結果徐慎深夜放完貨回來,隻是抱著他親了好一通,過了過手癮罷了,沒舍得折騰他,就讓他好好休息了。
為什麽沒做,肯定不是因為徐慎不想。
舒然眼角潮紅,渾身懶洋洋地躺在對方身邊,腦子裏毫無預兆地想到了一句文藝十足的話,說:喜歡是放縱,愛是克製。
愛?舒然自己想得心髒跳了跳,徐慎對自己……已經是愛了嗎?
難道不是感官上的喜歡,他認為,假如自個沒有這副好皮相,倆人也就那樣吧?
舒然覺得愛需要精神交流,現在各自都還保留著很多事情,所以不是愛。
驚覺自己陷入了奇怪的問題當中,舒然趕緊打住思緒,不想了,索性閉上眼睛睡覺。
*
南市裏有個很出名的老中醫,不在醫院裏頭坐鎮,而是在家裏接待求醫者。
這位胡姓聖手七十多歲高齡,兩撇白色的眉毛分外仙氣飄飄,家裏頭隻有他和老伴,子女都在外邊工作。
舒然見到醫生很是拘謹尷尬,一直都是徐慎在跟對方交流,他隻負責點頭搖頭,把手腕放上去讓醫生把脈……
聽說他們是那種關係,胡醫生並沒有顯得很驚訝。
不難理解,胡醫生都七十多歲的人了,男人喜歡男人肯定是見過的,隻不過沒有人會說出來,也沒有人會主動帶著對象來求醫。
這是醜事,以前被發現還會讓家人扭送去醫院當神經病治,或者說現在也是。
徐慎敢帶舒然來,隻是覺得胡醫生這麽大年紀了,一輩子見多識廣,應該能理解他們,就算不理解他們大不了不求醫了。
胡醫生看著更為高大的這名年輕人,笑嗬嗬地說:“別緊張,我不覺得你們是精神病,也不會告訴別人。”
這是醫生的基本職業道德,不向外泄露病人事情。
“謝謝胡醫生。”兩人說了句,然後徐慎看著舒然的側臉,舒然則不自在地低著頭。
通過細心的把脈,胡醫生說:“你愛人的身體底子不差,隻是有些虧損,不久之前是不是生過大病,沒有好好養?”
徐慎看向舒然,從他認識對方之後肯定沒有生過大病,之前的事他就不太清楚了。
“嗯。”舒然清了清嗓子,回醫生的話:“大概兩三個月前在河裏溺過一次水,差點兒就死了,回去發了幾天燒。”
“是了,沒好好養,身子虛了。”胡醫生點點頭。
“嗯。”舒然含糊應,周家那個條件怎麽養,退燒後就開始幹活了。
聽說舒然溺水差點兒死了,徐慎立刻皺緊眉頭,又聽說事後沒養好身子,他一股怒氣堵在心裏邊發又發不出來,畢竟那會兒他還沒認識舒然,幫不上忙,隻恨周家不珍惜,怎麽當的父母?
“你父母真氣人。”徐慎寒著臉說。
“是我姐把我從河裏背回家,照顧我到病好。”舒然小聲說:“不然我也活不到現在了。”所以他感恩周惠。
那就解釋得通,舒然為什麽會奮不顧身地幫周惠替婚,徐慎想起往事,隻有一個感覺,很心疼。隨即不顧胡醫生在場,他緊緊握住舒然的另一隻手。
“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徐慎說,然後問胡醫生:“老先生,那我愛人這身體應該怎麽調?”
舒然走了走神,覺得老一輩‘愛人’這個稱呼還挺有感覺挺浪漫的,是專屬於那個年代的風味。
越到現代好像就越沒有詩意了,咳咳,甚至流行起了豬豬,臭臭……這都是什麽鬼?
“沒事,開幾服藥調調,還年輕,會好起來的。”胡醫生慢慢悠悠地說,從抽屜裏張羅出紙和筆,寫方子。
“老先生,那**這塊,請問您有什麽建議?”徐慎直接問。
“**啊。”胡醫生沉吟了較久,寫好第一張方子才慢慢說:“能少則少自然是最好的,要是不想禁欲,那就隻能好好養護咯。”
“怎麽個養護法?”徐慎趕緊討教。
在一旁的舒然聽得臉紅耳赤,已經羞得不行了,感覺這應該是自己經曆過最尷尬的場麵吧,但事關自己的健康,他還是豎起耳朵悄悄關注。
“不難,女子千金方有個方子,給你愛人用倒也適用,”胡醫生緩緩說:“等我寫給你們,回去就按著方子養護就成了。”
不久之後,他們從胡醫生手中接過方子,舒然探頭看了兩眼,當看到內置二字時,他的表情就不複平靜,羞憤之餘用力踩了一下徐慎的腳。
這麽麻煩,要不以後還是禁欲好了。
見舒然不自在,徐慎連忙對他小聲哄道:“晚上睡覺的時候用而已,白天又不影響。”又保證:“你放心,這事兒我一手包辦,熬藥什麽的一律不用你動手。”
胡醫生還坐在那裏笑眯眯地看著他們,舒然無奈地點點頭,先不跟徐慎掰扯這個,他推推徐慎:“快看看診金多少,給人老先生送上。”
徐慎這才看著胡醫生,感激地問對方收多少診金。
付了診金,他們就離開了,去廠裏走了一趟,舒然拿出本子和筆,將大概的格局畫下來,回去看看怎麽規劃。
第二天,徐慎自己又出門一趟,去配藥和買軟木,順便買了一份豐厚的禮品送到胡醫生家中,以後舒然的身體還少不了過來求醫的時候。
徐慎送的禮不少,胡醫生的老伴收拾的時候嘀咕了句:“這孩子出手真是大方。”
胡醫生笑嗬嗬地說:“我給他愛人看病又不是看中他大方。”
行醫這麽多年,胡醫生很少看到有勇氣帶自己的愛人過來求醫的,大多數都藏著掖著,寧願委屈自己的愛人。
所以他蠻喜歡徐慎,是個會疼人有擔當的男人。
另外一個雖然害羞些,但也光明正大,不覺得自己是下位者就低人一等,失了男人氣概。要心氣有心氣,要貌有貌,怎麽瞧著都挺般配的,沒有哪裏不合適。
徐慎將所需的東西買回去,馬上在院子裏搭起個煎藥爐子,先給舒然熬一副補身體的內服藥。
又開始動手打磨軟木,將好幾根手指粗細的軟木打磨得光滑圓潤,這種木頭對人體無害,吸收性強,屆時吸足了藥就可以內置了。
每天晚上換一根,可以循環使用。
舒然自己都不想動手,但見徐慎毫不在意,還說以後會一手包辦,那就……隨便吧。
臨睡覺前,徐慎把煎好的藥端上來,另外還帶了一大杯子白開水:“別畫了,喝了藥趕緊睡覺。”
舒然還在做廠房的設計,已經快好了,在修改中:“聞著就很苦。”
“藥哪有不苦的?”徐慎說:“一口悶了,喝兩口白開水,什麽味道都沒了。”
這話,哄小孩兒呢?
但舒然也不是磨嘰的人,接過來就利索地喝……他還是高估了自己,喝兩口就咳嗽起來,痛苦發言:“真的很苦,太苦了吧?這是放了多少黃連?”
真的有這麽苦嗎?
徐慎接過來,自己抿了一小口,也皺起了眉頭,沒想到舒然的藥這麽苦,但沒辦法,為了健康還是要喝完。
“給我吧。”都花了錢,舒然哪有不喝的道理,他緩了一下就接過來,捏著鼻子喝完了。
徐慎立刻把白開水送上去,見舒然喝了,再摸出一顆水果糖剝出來給舒然喂嘴邊:“還好結婚的糖還沒吃完。”
一通操作下來,舒然的眼角都紅了,揉了揉似乎還殘留著苦味兒的胸口,委屈含糖。
徐慎看他好幾眼,端著空碗和杯子下去了。
藥這麽苦,舒然可不想以後都家中常備,所以他不用徐慎催促,自己很自覺地收起本子上床睡覺。
徐慎上來,看見舒然已經躺下了,唇邊露出滿意的笑,他也關了燈躺過去說:“知道藥苦,不熬自己的身子了?”
舒然轉過去麵壁,不想理他。
“又不是我給你開這麽苦的藥,你怪我?”徐慎好笑,但也不再惹他。
過了良久,舒然自己問:“那個內置……”
“還在泡著呢,明天晚上再開始給你用。”徐慎說:“怎麽也得用上一段時間我再碰你。”
年輕人恢複得快,就算之前有損害,用上一陣子應該也能養回去了。
舒然說他沒有想過以後,這點徐慎一直比較介意,現在他就要用實際行動讓舒然知道,他究竟想不想。
廠房裝修設計,舒然早晨起來花了點時間完成手尾工作,然後跟徐慎交流討論了一番,讓對方拿去動工。
“其實我親自監工是最好的,不會有盲區……”舒然遲疑地提出。
“你當自己是千手觀音,這事我多看看就好了。”徐慎駁回了舒然的幻想,讓他在家待著,中午自己回來給他做飯吃。
“好吧。”舒然點點頭,徐慎跟他一起跑了那麽多廠房,他知道的徐慎也知道。
廠房改建就這樣動工了,很多瑣碎的事情都是他們那群弟兄們在幹,管飯管煙就行。
這是自家的廠子,辦起來就在這兒上崗了,表現好的沒準還能撈個管理崗位做做,不用徐慎他們開動員會,大家夥兒就很自覺地卯足了勁兒幹活。
這邊陳森哥倆管廠房,那頭徐慎和江帆就跑證去了,還得花點兒錢打點。
最閑的就數舒然了,交出廠房設計圖後,他去了一趟姐夫家裏看周惠,問問她的裁縫鋪開得怎麽樣。
周惠笑著跟弟弟匯報:“已經接了你姐夫同事家屬的幾個單子,都忙不過哩。”她拿出一套已經做好準備交貨的,展示給舒然看:“這套收腰型,那位大姐穿上保證好看,到時候叫她給我介紹生意。”
“姐,你的裁剪手藝真不錯。”舒然尋思著,到時候沿海的師傅來了,還可以讓周惠去學幾手。
“裁衣服哪家的姑娘不會點兒。”周惠謙虛地說,但也隻能做點兒款式簡單的了,其他的還要慢慢琢磨。
姐弟倆興奮地說過這些,周惠上下打量舒然:“出去半個多月回來,瘦了點兒,我就說跑生意辛苦,還順利嗎?”
舒然點點頭:“很順利,姐,跟你說件事,你先別往外說,慎哥他們要辦製衣廠,去沿海就是給辦廠做準備。”
“真的?那太好了。”周惠的第一反應是替徐慎高興,接著狡黠地笑說:“你放心,連你姐夫我也不說。”她嘴可嚴了。
“嗯,以後再說。”舒然也笑笑。
“下旬你姐夫休假,我和他回家一趟,祭祖。”也算拜見公婆,周惠笑著,和舒然說起了家常。
舒然在姐夫這裏吃了頓飯才離開,尋思著出來都出來了,不如繞道去廠房那邊看看改建進度怎麽樣了。
目前廠裏是陳凱在監工,看見舒然可高興了:“舒然!來了,正好正好。”他捏著舒然畫的圖紙,三步做兩步地跑過來請教,問問有些細節怎麽搞,他不是很清楚,萬一弄錯了他哥和徐慎非揍他不可。
“哪裏不明白?我看看。”舒然立刻重視起來。
“很多,我都攢起來了,準備去你家找你來著。”正好現在舒然自己送上門來,陳凱拉著他不許走,今天得把這活兒給幹完,誰知道舒然下次再來是什麽時候。
一整個下午,舒然就待在廠房裏和陳凱核對改建細節,沒注意到窗外的陽光漸漸暗淡。
徐慎這邊,證的事兒今天終於有了眉目,隻等廠房改頭換麵後,那邊派人過來考察一番,走個流程。
江帆:“哎呀,這事總算完了,我還擔心弄不好呢。”
“我回家了。”徐慎家中藏著個嬌嬌媳婦兒,還等著他回去投喂,他沒有心思跟江帆多說兩句,就匆匆忙忙地趕著回家了。
擔心舒然一個人在家會不會孤單,這個點餓不餓,雖然徐慎知道,舒然自己是個成年人了,沒他圍著轉也不會餓壞自己,但就是不放心。
其實這樣圍著舒然轉,未嚐不是他的一廂情願,以為這樣就能營造一種,舒然離了他就活不了的氛圍,滿足一下自己,順便騙騙媳婦兒。
目前來看,舒然還挺樂意被他騙。
徐慎回家一看,心心念念的人根本就不在家,比他還忙呢,應該是去廠房了。
徐慎調轉車頭,立刻就往廠房那邊去。反正就一條路,在路上也不會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