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了?那麽早。”

王西樓始終不習慣徒弟下午四點沒到就回來,幼兒園時她都是五點多去接人,後麵初高中更是天黑了才回來,這個點他回來,她總感覺這人逃課了一樣。

“下午就一節英語課。”

“大學了也要上英語課?”王西樓表示不理解。

“大一要上。”

“講幾句英格裏許聽聽?”

風無理懶得理她,讓她挪開屁股讓一下,示意自己要開電腦,王西樓站了起來,他坐下後她又說:“你不應該對師父說什麽嗎?”

“說什麽?”他一臉懵。

她一臉正色:“謝謝,我給你讓了位子,你應該對師父說謝謝。”

“……謝謝。”不知道這人什麽毛病。

“you’re welcome.”她看起來等這句等很久了,一臉哂笑說。

“……你是不是閑得慌。”

王西樓突然就來氣:“你才閑,你都不知道最近多忙,前幾天中秋節一大堆人買花都快忙不過來了,明天又國慶,你看魄奴現在還在外邊送花呢。”要知道平時下午,魄奴都癱在電腦後麵刷劇打遊戲的,今天回來都沒見這人影。

她剛說完,外邊響起和她音色一樣的聲音:

“好啊,我為了這個家,辛辛苦苦跑來跑去,你們又膩在這裏談戀愛!我不管,王西樓,我今天要抱你男人一整天!”

“你小聲點!也不怕遭人聽見!”王西樓嗬斥。

魄奴感覺自己慘極了,哭哭啼啼跑過來要小徒弟安慰,說今天就沒停下來過,那輛小電驢都快被她騎冒煙了,累死累活的,回來時還下雨了,你看我衣服頭發都淋濕了。

風無理拿布給她擦了下頭發,讓她去裏麵把濕衣服給換了。

她進裏間把員工服換了下來穿上了常服,穿著粉色泡泡袖的露臍上衣,下邊是僅僅裹住臀部的牛仔短褲,踩著一雙起碼十厘米的鬆糕涼拖鞋,上次謝潔姝給她塗的腳指甲油顯得晶瑩可愛。

換完衣服又來跟風無理訴苦。

他在忙著看班長發的幾個宣講會通知,還要應付這臭妹妹往懷裏鑽。

風無理感覺魄奴像一隻很會撒嬌的大狗狗,一般來說人太吵、太煩人會引起別人惡感,但大家會給予大狗狗很大的寬容和讓步,即使在你工作得很不耐煩的時候,它跑過來拱你,鬧你,舔你手心,你也不會對這隻滿目是你的大狗狗覺得討厭。

大狗狗就是需要陪伴和撫摸的。

風無理怒搓狗頭。

“那要不國慶出去玩?”他看著她累了一天也有些心疼。

王西樓反對:“那不行,國慶節那生意肯定最好的時候,哪能國慶休息的。”

“我要出去玩!”魄奴同學雙手讚成,鑽了個空擋,成功坐到小徒弟大腿上,把涼拖鞋踢了,將腿也收到沙發上麵去。

風無理感覺魄奴身為大狗狗,既不是薩摩耶也不是小金毛——而是一隻哈士奇。

“坐過來幹什麽,也不嫌擠。”

“嘻嘻。”

他往旁邊坐過去點示意她可以坐旁邊,魄奴偏不,他說:“現在一票讚成一票反對,尺鳧呢?她哪去了?”

“剛剛廣場那邊有節目看,好像是什麽興趣班帶一群小朋友搞古箏表演,她和你的貓過去湊熱鬧去了。”

“下雨呢外邊。”

“所以可能困在外邊回不來了。”她準備出門。

“你去哪?”

“過隔壁琴行找王老師玩。”

風無理一隻手按鼠標,另一隻手捏著懷裏魄奴的臉玩,點開一個叫龍老板的微信,是昆明的花卉市場老板,能買到很多非應季花材。

魄奴看了看,見是辦正事,就沒煩他,此時外邊下雨便沒客人了,她又把今天的訂單全送完,一切事物都讓人安心,聽著雨聲她打了個哈欠。

靠著小徒弟肩膀不知什麽時候睡著了。

風無理低頭看一下。

睡著後的魄奴從大狗狗變成了小貓咪,閉著眼睛呼吸平緩,能感受到她暖烘烘的體溫,平時裏臉上總是掛著笑容的姑娘,睡著後也是這麽安靜,和王西樓一模一樣的臉,絕美而動人,連一根細小的絨毛他都覺得可愛。

沒猜錯的話,她昨晚又通宵打王者。

看在她今天那麽累份上,風無理就讓她在懷裏睡一會兒。

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醒的,風無理感覺到她小動作明顯比剛剛要多,低頭一看,一雙狐媚子的眼睛怔怔盯著他看,一邊臉因為剛剛枕在他肩膀上而暈紅一大片,上麵還有他衣褶上的印子。

“醒了就快下去,熱死了。”

“啊,哦!”她臉紅紅的,也不知道突然犯了什麽蠢。

此時外邊雨剛停,王西樓從外邊回來,她說:“我要宣布一件事。”

屋裏兩人都看著她,不知道她要耍什麽寶,她咳嗽兩聲說:“我要買鋼琴!”

“一票駁回。”

風無理白了她一眼,這人就是容易被影響,她要是去逛一圈4S店回來,怕不是要宣布買車,去一趟售樓部,指不定一臉沉重回來說要買房,還能拿一堆銷售人員給她說的話術來勸風無理,現在房價漲那麽快,再不買就來不及了!

“為什麽駁回!師父是認真的!”

“你會彈嗎?”他說。

“剛剛學會了,還挺好玩,王姑娘還誇我很有天賦。”

“你學會了?”

“區區洋人樂器罷了,手到拿來!”

“擒。”

“哦,擒到拿來。”

“手到擒來。”

王西樓沉默了一下,“你管我怎麽來。”

風無理問:“非要買嗎,你要是想彈也可以過去隔壁玩,買的話家裏彈還會擾民什麽的,而且你確定你不是像之前吉他一樣三分鍾熱度,你忘了我初中時候你買的幾百塊的吉他都沒彈幾次就扔著吃灰了。”

王西樓眉頭一皺:“你怎麽成了我家長一樣?”

本來就是。

“如果你還是決定要買,那就買吧。”

“唔……”

“怎麽?”

王西樓看起來很痛苦,剛剛她回來的時候帶著這鋼琴今天是非買不可了的氣勢,興興衝衝回來的,結果徒弟一說好像確實沒有買的必要:“你剛剛說得好像又有點道理,那師父再想想。”

“真的不買嗎?有時候突然很多買一種東西的話,一猶豫就會將這種衝動降到臨界值,其實你還是很想買的對吧?”

“你到底想師父買還是不買?”

“我隻是單純想和你作對。”

她朝他齜了齜牙,問魄奴:“電瓶還有沒有電,我要開去買菜。”前一秒還在做鋼琴夢,下一秒又回歸柴米油鹽了。

“夠電,我,我也出去。”

“你跟著幹嘛?”

魄奴推著她出去,小聲說:“剛剛小徒弟值補充過量了,要出去散掉一些。”

風無理說:“我今晚不在家裏吃了。”

“哦?”

“班級團建,今晚和班裏同學一起出去吃飯。”

兩個班長找他這個地頭蛇推薦附近有什麽好玩的呢,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而且二三十人的活動能有什麽好玩的,真人CS嗎?

其實這種班級團建最後都有一個殊途同歸的結局:吃飯,唱k。

唱k的話他好像還真認識一個老板是開KTV,洗腳城,酒吧一類娛樂場所來著,問問有沒有什麽優惠。

他到不是為自己,畢竟班級團建肯定最後要AA,一群學生沒有經濟來源,肯定是能省一點省一點。

“行吧,他今晚不在家吃,隨便買點算了。”他們兩個出了店。

風無理在店內聽到外邊尺鳧的聲音。

大概在問他們兩個去哪,王西樓回她說要買菜去,問她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隨便。”

“你別抱著我腰!”

“那我扶哪?”

“別抱那麽死!”

“她跟著去幹什麽?”

“嗤,害羞了唄。”

“我不是!”

一道矮小的身影出現在店前,今天店長紮了高馬尾,少女十足的牛仔吊帶褲,把褲腳挽到了膝蓋上麵,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看起來居然有點cool girl的味道。

剛把懷裏的魄奴趕走,一隻貓又往他懷裏蹦,吵著要跟他說剛剛看的表演有多精彩。

風無理看了一眼cool girl,說:“店長回來得正好。”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如今的尺鳧店長怎麽可能還是過去那麽容易被迫害的店長。

她幾乎是本能地警覺起來:“你要幹嘛?”

“……你那麽警惕幹什麽?”

“有屁快放。”她一臉不好糊弄地樣子,仿佛是剛下了防詐APP,感覺自己已經無敵的無知少女。

“明天國慶,我們商量要不要出去玩,最後決定聽尺鳧店長安排,你要是想去玩我們就去,要是不想的話我們就不出去。”

“聽,聽我的?”尺鳧不敢置信。

“對,聽你的,大家都等著你下令。”他笑著說。

尺鳧店長呼吸一窒。

她咳嗽一聲,臉有點紅,似乎沒想到家裏決策居然也有落到自己身上的一天,或者說沒想到他們居然都覺得要聽自己決定,果然,身為家裏最有威嚴的自己,在不知不覺讓他們感受到自己的成熟和穩重。

握了握小拳頭。

“你在想什麽,快下令吧店長。”

尺鳧咳嗽一聲,圓著一張臉:“也,我也不是那麽獨斷的人,大家可以一起發表意見,我還是聽一下大家意見吧。”

說完,她還心裏重複一遍自己剛剛說的話,確認是否顯得穩重,發現沒有疏漏之後才放心下來。

風無理一隻手撫懷裏貓的背,一隻手撓她下巴,夜姬露出舒服的表情。

他笑著說:“不要推脫了尺鳧店長,我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聽你安排就好,你下決定吧。”

尺鳧感覺嘴角有點難壓。

她在花店門口皺著眉,忍不住墊起了腳,然後又強迫自己一臉嚴肅。

看起來真的開始認真思索。

進到店裏後,先是戰略喝水,然後問:“你想出去玩嗎?”

“我都無所謂啊,你們決定就好了。”

“你們?”

“哦,尺鳧店長一個人決定就好了,大家都聽店長安排。”

尺鳧發現這是很難做一個決定,因為這不是一件小事。

一家人出去玩,還是國慶留在家裏開店,她隻要點點頭就能決定一家人未來幾天的行程。

做一個成熟穩重的大人,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她看了看他在幹什麽,發現是和一個微信頭像是光頭的大叔聊她看不懂的東西,好像谘詢什麽申請資料,準備給花店弄個微信小程序。

“那,那就出去玩吧。”她說。

“好啊,你安排就行。”

她抿了抿嘴,咳嗽一聲,問:“你有什麽好的建議,可以說來聽聽,我和你討論一下吧。”

“我沒什麽建議啊,聽你就好,如果去玩的話尺鳧店長要安排一下我們的行程,還有酒店民宿要提前訂,車票的話國慶很多地方網上買票肯定也沒有了,你也得想想辦法,還有最好了解一下你要去旅遊地方的當地美食,景點,人文之類。”

“??”

尺鳧店長感受到成熟的代價了。

為什麽隻是出去玩而已,要處理那麽多的事情,聽起來就讓她頭皮發麻。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提前一天做好吃的,然後放到保溫盒裏,然後大家一起騎自行車到城裏外邊去,找一個風景好一點的地方,大家餓了就吃個午飯,看看山看看水,可以一起玩玩遊戲什麽的。

那也太蠢了吧!

到時候他們跟著自己出去,大家一臉期待問她準備去哪,她帶他們騎到自行車到荒山野嶺的地方,他們還是帶著期待問自己這裏有什麽好玩的,她隻能支支吾吾,說,大家一起坐下唱唱歌吧。

她已經想象到他們失望的臉,然後交頭接耳,小聲嘀咕說:還讓尺鳧帶我們出去玩,這都是什麽啊,無聊死了。

一想到那樣的事情發生她就想死!

“怎麽樣,尺鳧店長肯定已經想到絕妙的點子,準備帶我們去痛痛快快玩個幾天,就交給你了。”他看向自己笑著說。

“我,我!”尺鳧慌了,看他起身:“你要去哪?”

“班級團建,出去吃飯唱k,你要跟著嗎?”

“吾輩要跟著!”夜姬踩著貓步,滴溜溜跟在他腳邊。

“那個,國慶,去玩,我們……”尺鳧神色慌張,追了上去。

“尺鳧店長那麽快就想好了啊,真不愧是店長,我現在已經非常期待了。”

“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