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者不存在評級,沒有甲乙丙等,沒有一個考級機製,考過了你就是幾級幾級修行者,也沒有一個個突破瓶頸,破關過境進入下一階段。

那都是小說為了讀者有個清晰感受寫的,將抽象變為具體,而現實卻是沒有具體。

所以大家都很抽象。

非要說的話,修行者之間隻有兩個境界,凡和仙,而仙人又攏共那麽幾位,若說一流高手二流高手絕世高手之類,初級妖怪中級妖怪大妖怪之流,也不過人們各自吹捧。

綜上,你能吹,你也是絕世高手,不然你的實力和你的人一樣抽象。

但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

你跟腳如何,師父是誰,學的什麽技藝,和哪些江湖名宿做過一場,戰績如何,大家心裏都有杆秤。

王大娘就是很好的例子,就那麽可憐的兩個境界,這你都要去越……惹不起惹不起。

像這隻古屍,實力比去年那隻血魔還要低一兩個檔位,而血魔在修行者世界中,已經算大門派的宿老級別。

實力劃分大致便是這樣來的。

修行者的世界不大,哪門哪派哪家哪戶,隻要不是深山老林不出世的,基本都如數家珍。

像這次來的人,大多數三四十歲,風無理一眼看出都是各家好手。

上次見過的蓬萊的小姑娘徐清魚也來了,還有那個學弟劉天,幾個看著他長大的雲麓宮道長,好多都是弗蘭本地門派宗族的人,也有外地修行者在弗蘭公司任職的。

他們看到鬼蜮內居然出現一棟建築,這是以往不曾出現的情況,隨後一眼便看到解剖樓簷下的幾人。

蓬萊小姑娘遠遠跟他招手。

踏入鬼蜮還像郊遊一樣,大門派出來的就是不同,有著和風無理一樣生死看淡的氣場,反觀跟在她身邊的小學弟,一副要死了的鶸樣。

隨著他們踏入此地,高台之上的美麗女子停頓了一瞬,幾千噸的天水懸停在了空中,下一秒,滯空的暴雨驟然落下,在王若冰和大體老師們驚恐的目光中,這個名為鬼蜮的空間徹底展示了它的恐怖。

宛如千錘百鍛的高溫赤色大劍捅入冷水,爆裂的沸騰伴隨無數霧氣噴射而出,那城裏湧出無數眼射赤光的遊魂,如潮水般鋪天蓋地。

少年走了出去。

跟剛剛一次次衝出去時不一樣,這次他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掏了把傘,在解剖樓前對著那幾十個穿著工作服的通聯人員。

其他人人都在淋雨,唯獨他撐著傘,別的且不說,逼格一下子就上來了。

那個少年看了一眼領頭的漢子,隻冷冷說了一句話:“你們給了錯誤的情報,而且還遲到了。”若是別人接到這個任務,如今已是一具幹屍。

在王若冰眼中,一米八的風無理已經是大高個了,但他麵前的是接近兩米高,有著施瓦辛格一般體魄的男人,就風同學剛剛在她麵前的表現力,那屢戰屢敗的倔強模樣,她下意識擔心起來這個她認識了半天的少年會受到不友好對待。

而且現在居然還有心情聊天,那些看起來就不是善茬的惡鬼可都湧過來了。

男人低著頭,聲音又沉又響:“是公司的責任。”

風無理懶得理是誰的責任,他指了指身後的少女:“我的任務完成了,有普通人陷入這裏,我要護送她出去。”

那個男人抬頭看了她一眼,王若冰頓時感覺好像被獅子盯上的小綿羊,她縮著脖子訕訕一笑,恨不得像貓一樣把肚皮露出來給他看,作出表示自己無害的舉動。

她感覺自己現在像誤入名流晚宴的鄉下老土大妹子,莫名窘迫不安,自己是如此格格不入,雖然晚宴的水晶吊燈是響不完的枝狀雷暴,晚宴的主人是三米高的千年古屍,晚宴的客人是提刀帶槍的好漢們——幸好認識了個溫柔的帥弟弟,現在終於要帶她離開這個誤入的晚宴了。

結果男人並不理會自己。

隻是朝少年點了點頭。

轉身,拔劍——

雨夜之下,遊魂如潮。

下一秒,王若冰便見那近兩米高的好漢手中手中劍一揮,暴雨被砍斷了零點五秒,雨簾出現斷層。

仿佛是傳說中的劍氣,前方數十隻即將靠近解剖樓的惡鬼,被一道白光掃過瞬間消融。

他是蜀山劍宗的人。

“我去殺那妖女,你們輔佐我!”

風無理和他們同時轉身,隻是他們殺敵向前,他則重新回到解剖樓,任由身後殺意衝天。

王若冰這一刻才見識到,什麽是真正的修行者,和剛剛身邊少年笨拙地揮刀不同,這些支援的人身上特效拉滿。

劍氣肆溢,掌心雷霆,口吐神火,沒想到這些人個個身懷絕技。

特別是那持劍壯漢,一躍而起,竟直接殺向高台之上的古屍,逼迫對方不得不暫避三分。

長劍挽了個劍花,高台被劈作兩半。

真是天上降魔主,宛如人間太歲神!

這麽一對比的話。

這少年是真的拉啊。

當然她可不敢說,而且就剛剛少年越挫越勇的勁頭,當得上一句精神可嘉。

風無理打著傘往回走,來到簷下把傘收了起來,也不說話,和她還有兩個老師,並立站著看隊友們輸出——王若冰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提醒一下:“那個……少俠,你不是要帶我出去嗎?”

“出去?為什麽要出去?”風無理一臉訝異。

她撓著頭憨厚笑道:“你剛剛好像也說過帶我出去來著。”

“是嗎?我剛說過嗎?”他轉頭問兩個大體老師。

大體老師都點了點頭。

風無理一臉竟有此事,臉不紅心不跳道:“能出我早出了,我哪裏出得去。”沒有陽神和王西樓的靈纏,他一身靈力鎖死在體內沒有宣泄口,帶個人出鬼蜮也辦不到。

“那你剛剛說——”

他理所當然道:“讓他們知道我出不去,多沒麵子。”

“……”

至此,風無理在她心中的形象,徹底塌縮成一個黑洞,半個小時前那副高人模樣,已經一去不複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