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絨內心的兩個小人反複打架,一個像衝鋒在前的戰士大聲呐喊衝啊，一個像文質彬彬的文官手捧書卷認真默念：先禮後兵。
雖然不知道先禮後兵是什麽意思,百般掙紮的溫絨還是堅持說道：“好了，張嫂有言‘早起的溫絨有好吃的’，我既然醒了，那就要離開房間。”
顧錦這回當老實人：“可是你的早飯取決於我。”
溫絨：……
“那也不行，賴床是不好的習慣，你從今以後，要早睡早起，不能辜負青春大好時光。”溫絨一本正經地教育顧錦，才不管自己從前是怎麽做的。
顧錦不纏著她，“好的,正經人快去洗漱。”
溫絨縮回手,帶著一臉正氣轉身離開，但看背影,卻有一種落荒而逃之感。
到了寬敞的浴室,溫絨拿出帶來的牙刷,照著鏡子刷牙。
盯著鏡子中頭發略微淩亂的自己,溫絨計劃什麽時候不當正經人比較適宜。
首先,作為一個不相信牛鬼蛇神的現代知識分子，不相信巧合的唯物主義者溫絨覺得需要翻翻黃曆,挑選一個好日子。
然後,要有美麗特殊的環境,配上舒緩浪漫的音樂,情到深處,回家後發生的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環境才是關鍵。
溫絨拿起牙刷杯，漱口後繼續構思。
地點要浪漫,比如說在音樂噴泉前，在一番表白後，周圍突然亮起彩燈，音樂噴泉噴出各種各樣的形狀，配著燈光，五顏六色，浪漫虛幻。
或者說，站在高樓大廈的頂層落地窗前，俯瞰熙攘大地，直看黑夜繁星明月，表白的話剛一落下，在窗外綻放絢爛煙花中熱吻。
啊。
太美了。
溫絨刷好牙，將牙刷杯放入櫃中，離開浴室。
正經人在心中已規劃好一切，來到房間拿起手機繼續看沒看完的CP剪輯。
“絨絨。”
溫絨聽到顧錦叫她的聲音，摘下耳機，“怎麽了？”
“吃早餐了。”顧錦身上還係著圍裙，換了身青色的家居服，冷淡清雅，一掃昨晚性感撩人的模樣。
溫絨倒是更喜歡這樣的顧錦，當然昨晚的那種也不會討厭。
“好。”溫絨放下手機，和顧錦到餐桌前，看著桌上白瓷盤上顧錦精心熬的小米粥，感受到家庭的一種煙火氣息。
站在旁邊的顧錦兩手放在後麵解結，溫絨見此幫她拆，幾番周折後才解開一個簡單的結。
“好了。”
溫絨卻興奮搓手，剛剛她有一種家人的感覺，沒有幻想中的浪漫，沒有值得紀念的大事，但這種小小的第一次給她帶來一種微妙的感覺。
或許可以記下第一次為對方下廚，第一次幫對方梳頭……
興許會很美妙。
黃色的小米粥看得溫絨食欲大開，輕舀一勺放入口中，清淡香甜的味道溶在舌尖。
顧錦知曉溫絨不喜歡清淡的東西，特地加多了些糖。
雖說這不是溫絨喜歡的食物，但這可是顧錦美人親自為她下的廚，滿懷心悅的溫絨很快將一碗粥喝完。
“好吃。”溫絨揣摩好聽的話語，也就是別人口中的彩虹屁。
“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小米粥。”溫絨想不出其他話，隻好發自內心感慨。
顧錦隻手抵著桌子，碗裏還有小半碗粥，“你還記得你之前吃過的味道嗎？”
溫絨摸摸頭發，她真的不記得。
“不管了，我還記得有這東西就行。”
她朝顧錦甜甜一笑，“反正就是好吃。”
顧錦被溫絨的笑感染，唇角跟著揚起。
·
溫絨在顧錦家裏待了一個白天，練習演戲的內容，顧錦還為她講解後麵一部分的內容，溫絨虛心學習著，受益匪淺。
顧錦本意是讓溫絨在家裏待久點，但正經人溫絨擔心自己破了修煉的正經神功，堅持選擇回公寓，顧錦也依著她。
夜晚時分，仰頭望天，天空並不遼闊，被四周的高樓大廈遮擋著視線，像是活生生變成方形。
溫絨從車上下來，朝顧錦揮手道別，看著車窗慢慢拉上，玻璃車窗掩飾住顧錦一瞬間流露出來的落寞。
溫絨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
滿懷心事的溫絨走進電梯，電梯緩緩升起，她下定決心，一定要早點啟動表白計劃。
隻是……
該用什麽形式？在哪裏，需要準備什麽？
正百般不得其解之時，電梯忽然停下，到達五樓。
溫絨停止思考，走出門外，經過502的時候特地多看一眼緊閉的房門。
走進臥室後，溫絨拿出另外一部手機，翻開通訊錄，找到當初和扇子有關的聊天記錄。
手機裏麵沒有娛樂軟件，她分析出，這並不是唐酥笑口中生活用的手機，相反，這上麵有許多工作用的內容。
出院之後的她記憶一點點恢複，但範圍十分有限，幾年前的事情是一片空白。
比如她對顧錦的印象比母親要多，父親說過她已經一年沒有和母親見麵，從前相處的時間也不多。
左手食指關節不知不覺敲打著木質桌麵，清脆而有節奏的聲音響在安靜寬敞的房間內。
等到溫絨從房間出來後，坐在沙發上追劇的張嫂指著電視機播放的內容怒罵：“該死！垃圾編劇給我去死吧！”
“怎麽了？”溫絨走到暴怒的張嫂身邊，驚詫問道。
氣急攻心的張嫂捂著心髒痛苦控訴：“就是這部電視劇，大結局居然是女主被叔叔害死了，主角居然被反派滅了，怎麽可以？”
溫絨皺眉，“有什麽鋪墊嗎？”
“沒有啊，這就很突兀，大結局就好像臨時改的，突如其來大反轉，差點把我整出心髒病。”張嫂怒罵，“垃圾編劇，以後要拉黑他！”
溫絨忽然提起興趣，打開微博不用搜索，《我的幸福家園》已被罵上熱搜。
網友和張嫂氣憤的一樣，女主角莫名其妙被叔叔搞死，氣的觀眾紛紛發博抱怨，編劇的微博被連環轟炸。
關鍵是這部劇的兩個編劇口碑都不錯，寫下過許多優秀的劇本，按理來說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往下刷，溫絨看到一條回複很多的“小道消息”。
【我姐當時就在劇組裏，大結局本來不是這樣的，但後來因為製片人說強行改成be，又重新拍了一遍。】
底下有一條評論引起了溫絨的注意。
【不是製片人要求的，他們說是出品方的總裁要求改的。】
當然，這個評論遭受到很多質疑。
出品方的總裁……
溫絨垂眸，眼睫遮擋著一半眼眸，掩蓋心緒。
“絨絨啊，你又看什麽了？”張嫂見溫絨秀眉折起，好奇一問。
“沒什麽，就是看這部劇在網上的評價。”
張嫂哦一聲，“我發現你每次從房間裏出來都會有兩種狀態。”
“什麽狀態？”
張嫂一臉看破真相的得意，“你有時候出來一臉嚴肅沉默，有時候出來會哼歌雀躍，前者是你看完手機後的表情，後者是你追完劇後的動作。”
溫絨震驚，“張嫂你真是厲害。”
不愧是廣場舞女神。
“那是當然。”張嫂驕傲一笑。
·
次日早晨，溫絨感到有點冷，往被窩裏鑽，吸收著被子下的溫暖。
雖然暖和了些，但和昨天早上相比，明顯差得多。
那時候顧錦就在身邊，抱著她，她還無意中做了不是正經人做的事情。
咳咳，後麵的事情就不需要記起來了。
溫絨冷到睡不著，慢慢從被窩中爬出來，拿起床頭櫃上的遙控器關掉空調，又慢悠悠鑽回被窩睡覺。
眼睛累，大腦精神得很。
溫絨想到一個詞——枕邊人。
這可不是正經人想的詞語，但想到那人是顧錦，早上醒來顧錦就躺在身邊，倒是件溫暖的事情。
早上九點，張嫂敲響臥室大門，在門外呐喊：“絨絨起床啦，太陽都下山了！”
溫絨奇跡般沒有多賴一會兒，起身下床。
如若不是關了空調後有些熱，她還不會離開舒適的被窩。
今天早餐是番茄雞蛋麵，溫絨吃完麵後用勺子喝著湯汁，繼續琢磨和顧錦表白的大業。
叮鈴。
門鈴聲突然響起，張嫂連忙起身走去開門，邊走邊疑惑：“有誰會來？”
溫絨腦中閃過一個人的麵孔，迅速朝門外看去，外麵傳來一道糯糯的聲音。
“阿姨你好，請問溫絨小姐在嗎？”
果然是錢雨賢。
“在，請問你是？”張嫂警戒的心在見到錢雨賢膽怯美麗的外表後迅速收起。
好美的女孩，不會是絨絨的老相好吧？
“我是錢雨賢，就住在隔壁。”錢雨賢低頭緊緊抓著手中的餐盒，手指慘白。
“哦哦，是你啊，那個溫三爺的女朋友？”張嫂還記得溫絨介紹過，還讓自己注意鄰居這個牛鬼蛇神呢。
但一看真人，媽呀，這乖乖女的模樣，怎麽是壞人？
聽到後麵的話，錢雨賢小臉染上緋紅，搖著腦袋，無奈兩手都握緊盒子，不禁抖動著手。
“不是……是。”
“不要害羞。”張嫂回頭朝溫絨喊道：“人家雨賢來了，絨絨你怎麽樣啊？”
溫絨點頭，錢雨賢自始至終都低著頭，沒有看過來。
“好，你進來吧。”張嫂注意到錢雨賢手中的盒子，錢雨賢緊張地跟在張嫂身後，小心翼翼走著每一步。
溫絨想開口叫錢雨賢，但沒有想到好的稱呼，皺眉思索了一會，看著連喘氣都小小謹慎生怕冒犯她的錢雨賢，說道：“錢姐姐你坐吧，找我有什麽事嗎？”
她語氣溫和，想讓錢雨賢自然些。
“謝謝溫絨小姐。”錢雨賢將餐盒輕輕放在桌上，無聲抬起餐椅拉出，乖乖坐在上麵，兩手貼膝。
“不用叫我溫絨小姐。”
“好的。”錢雨賢遲疑，一咬牙，“溫小姐。”
溫絨：……
“你來這裏是？”溫絨視線落在錢雨賢帶來的粉色餐盒上。
餐盒上麵還有隻白色的小兔子，溫絨感興趣地多看幾眼。
錢雨賢深吸一口氣，緊張巴巴，“我多做了一些甜點，想和你分享。”
她的話語很僵硬，聲音越說越小。
“好的，謝謝。”溫絨主動拿過餐盒，打開蓋子，裏麵疊著一塊塊黃色的鬆餅，繞成一圈，呈現出花瓣的形狀。
一看就不是“多做的”。
“這是？”溫絨輕聞，有剛烤好的香味。
“是酸奶鬆餅，很簡單做的，我還會做很多東西，溫小姐你喜歡哪種我都可以做。”
提到擅長的東西，錢雨賢的眼中閃過一絲自信。
“我不挑甜食的，不過我不喜歡硬糖。”溫絨拿起一塊鬆餅放入口中，蛋香和奶味並存，酥軟可口。
“好吃。”溫絨稱讚。
“謝謝溫小姐誇獎。”錢雨賢靦腆地笑了笑。
溫絨十指交叉，雙手擱在桌上，似乎是好奇，朝錢雨賢問道：“錢姐姐，你和我叔叔是怎麽認識的？”
錢雨賢立馬著急得語無倫次，神情慌張，“啊？這個……就是……”
她自言自語半天都沒有道出個所以然，最後在溫絨靜靜的目光下遲疑開口：“是溫先生找我的前經紀人，說想和我吃飯，然後就認識了。”
“你是演員？”溫絨不敢置信。
在溫絨驚訝的目光下，錢雨賢害羞點頭，“嗯，我是個小演員。”
“好巧，我也是。”溫絨感歎，“那錢姐姐你演過什麽戲？”
“我沒演過主角，都是些跑龍套的小角色。”錢雨賢更加不好意思。
張嫂在旁邊插嘴，“你這麽好看，怎麽還是演跑龍套？”
“演藝圈最不缺美女了，比我好看演技好的大有人在，是我不如別人。”
“哦，我還以為你是和顧錦長得像才不火的。”張嫂隨口說道。
錢雨賢頭低得更下，“我哪裏有前輩好看。”
溫絨盯著錢雨賢的臉仔細瞧，錢雨賢的臉型和顧錦像，但缺乏顧錦冷淡疏離的氣質，兩人可謂截然相反。
“不要妄自菲薄，各有各的特點。”張嫂安慰，越看錢雨賢越是喜歡。
溫絨想繼續問和溫陽有關的問題，放在旁邊的手機突然響起，溫絨拿起一看，是顧錦。
眉梢都染上幾分喜色，溫絨高興接通，耳畔響起顧錦關心的聲音。
“絨絨，你起來了？”
“是啊。”溫絨話語得意，雖然一點都沒有值得自豪的地方。
顧錦輕笑，“嗯，你吃早餐了嗎？”
“吃完了，吃的是番茄雞蛋麵。”
“我下次做給你。”顧錦話語溫柔。
溫絨開始憧憬，嘴角噙笑，“很期待。”
錢雨賢見打電話的溫絨露出幸福的笑意，暗自低頭，神情失落。
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錢雨賢忘了她在溫絨家中，感到口渴隨手拿起桌上的水杯。
在拿起的那一刻才意識到這是溫絨的水杯，瞳孔驀地放大，條件反射地收回手，水杯砰的一聲倒在桌上，**從裏麵流出，順著桌簷滴下。
“啊！”錢雨賢驚呼，慌亂站起身，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溫絨朝錢雨賢擺擺手，試圖讓她鎮定下來。
正說話的顧錦聽到另一女子的聲音，話語瞬間停住。
“絨絨，你在哪？”
聽出顧錦笑意消失，溫絨不知為何心虛起來，有種做錯事的感覺。
“就在公寓裏。”
“好。”顧錦話語出奇平靜，聽得溫絨毛骨悚然，“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晚點打給你。”
有一種出軌被抓的感覺湧上心頭，溫絨知道自己沒做錯什麽，顧錦也不生氣，或許顧錦語氣改變隻是她的幻覺，是她心虛產生的幻想。
“不不不，你不要誤會，我和她隻是剛認識，不熟。”
“嗯？”剛準備掛電話的顧錦聽後感到奇怪，本來沒有多想，忽然覺得不對勁，“你怎麽了？”
溫絨：？
前幾天看的垃圾電視劇害我！
不應該是顧錦吃醋然後她哄著顧錦，解釋誤會，然後親親的劇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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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溫絨：我誤會你會誤會，是我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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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溫絨幻想的劇情：
吵架。
顧錦：我不聽我不聽。
溫絨一把壁咚強吻。
然後和好。
多年後。
溫絨：老婆，你當年真是容易愛吃醋，但這又是一個浪漫的回憶，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誤會十周年紀念日。
顧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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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可惜顧錦這輩子都不知道溫絨剛剛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