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雨捏著冊子一角翻過一頁。過幾日要接待外城商賈,所列下的各數熟悉或陌生的姓名瞧得眼幹澀異常。執筆將幾個人的名字圈出來後,又翻向下一頁。

手邊的白茶又續了一杯,蘇三三捧著紫砂壺垂眸打量了下神色嚴肅的蘇雨,靜默著等她處理完手上的名冊後才出聲。

“小姐,柳叔問要將寧老板的屋子安置在哪一間?”

蘇雨鬆動脖頸的動作一頓,泛著困頓淚珠的眼角微微**。好端端的,怎麽逃不過每日聽到這人的名字。

先前寧宴一口應下要住進蘇府,說是要收拾隨身物件兩日,而蘇雨覺得心堵這幾日都沒去過以前準時踩點的戲樓。

這才讓蘇雨發現,原來之前日日晚上聽曲雖因著極為喜好的緣故,但亦因為她經常失眠。這晚間戲曲多是男女情愛類的話本纏綿婉轉,對她來說極為助眠。

掌心合起揉搓了幾下貼在雙眼之上,微熱的溫度緩了緩這兩日的疲憊,蘇雨才閉著眼歎息回應。

“離我的院子遠些,另外。”

腦中一閃而過寧宴清瘦柔弱的身段,話斷了。

“算了,就住我旁邊那處。”住遠了憑他那嬌弱的體質,以後還得她走大老遠去聽曲。

“差人仔細清理裏頭的物件,主屋鋪上外城進的牡丹厚地毯,有角的地方讓人裹起來,明日再去醫館多備些常用藥物來。”天天容易昏倒,要磕到了怎麽辦。

“再另外,”

蘇三三木著神情打斷了她的話,暗暗愁眉苦臉地期盼。“小姐,要不你寫下來吧,三三記不下來這麽多。”

“最後一句,把柳叔先調給他,靠你有什麽用。”

蘇雨輕哼了聲,恨鐵不成鋼地拍在她肩上。“走,駕車去茶鋪。”

*

午時的街道總要喧囂些,蘇三三難得今日駕車這麽穩,也正好讓蘇雨閉目養神了會,等下車的時候昏沉都少了幾分。

隻是腳剛落在地上,一頓急促的尖叫聲從茶鋪隔壁的胭脂鋪子竄了出來,蘇雨鬆懈的神情一掃,眼神淩厲同蘇三三對視了一眼。

後者頷首領會,攥著腰間的配劍無聲踏了進去。

蘇雨擰著眉聽著裏頭的動靜,將頭上的簪子拿下握在手心,側步移向了聲音混亂之處。

“小姐!”

事發突然,剛剛擒住一人的蘇三三都沒來得及抓住另外一人,隻眼睜睜看著從花架後冒出的笑容猙獰的男子直直向著外麵奔去。

飛奔而來那沾著泥濘的斧頭銀光閃爍,晃得蘇雨下意識後退了兩步想躲過這瘋子的攻擊,卻忽然手臂一緊被人拉離了一段距離隔著一人撞在了牆上。

一旁的插花瓷器碎了一地,背後傳來略微熟悉的藥香,蘇雨沒回頭去望就被人擋在了身後。

身前的人眼神狠戾,抬腳便揣在那撲空摔倒的男子腹部,轉而又猛地踩在那人伸向斧頭的手腕,示意周圍趕上來的小廝將人反扣在地上。

竟然是寧宴。

蘇雨啞然望著他的背影,背後青白衣衫上被方才的那一撞全沾上了灰塵,衣褶被風吹得顫顫。

不對,是他在顫抖。蘇雨一愣,剛想上前問幾句就被紅著眼的蘇三三擋住了。

“小姐,您沒事吧?”

“無礙。”蘇雨揉在她頭上,安撫著受驚嚇的小姑娘,隻是眼神仍停留在前麵轉過身的那人臉上。

見蘇三三恢複了麵癱狀,又低聲交代。“去請位郎中來。”

人被帶走後寧宴卸了口氣,隻是轉過來見著這一幕,臉色不算好看,他額角鬢發全濕,難得使了這麽大勁氣息現下都不穩了。

尤其是還委屈。

蘇雨將蘇三三差開後,凝著臉迎到了他麵前,仔細打量了下他的神色。

“寧兄,你可還好?”

“沒事。”

寧宴悶聲隨著蘇雨往隔壁茶鋪走去,見她就問了句便沒了,又暗自失落起來。

“以前都會暈的。”這次想暈,暈不了,還清醒得很。

寧宴低聲說這話時,眼角下垂透出股無辜的靦腆和幽怨,恰巧被轉身想攙扶他上台階的蘇雨望見了。

又聽著他那話中語氣委實落寞,弄得蘇雨忍不住憋笑。

“寧兄還是先隨我上去休息會,我已請了郎中來瞧。”

她將手臂伸前等著今日這位‘救命恩人’搭上,卻沒想寧宴又板著臉拒絕了。

“我沒這麽弱。”

許是覺得這麽說怕蘇雨多想,他飄忽著的眼神往她那聚去,有弧度的白淨下巴微微抬起,“我今日也是一個人出來的。”

他能照顧好自己。

這幅自證的傲然用在他身上卻讓蘇雨品出了可愛,她眸中笑意漸漸深,跟在他身側不遠不近的距離,背後的手卻仍舊虛扶著。

樓上留著間蘇雨慣用的休憩室,她將人帶到鋪著絨毯的貴妃榻邊,見他倔著不肯示弱,雙手一伸把人按著推到了靠牆的塌邊。

“嘶。”

蘇雨手還沒來得及收回,聽得他一聲悶哼又放了回去。

“疼?哪裏疼?”

她側身靠近寧宴背部,試探著按了上去,果不其然見他眉頭一皺。

“需要幫忙上藥嗎?”

一旁的櫃台下擺著一列精巧的白瓷瓶,蘇雨邊問著邊尋著要用的那瓶,全沒注意到後邊的人早就冒了熱氣。

寧宴耳朵一抖,麵上如羊脂玉染了不經意落下的胭脂,剛想說“不必”就被零號係統恨鐵不成鋼的尖銳叫聲堵住了。

【寧總多好的機會,展示你的美貌和身材呐,快答應蘇小姐然後就有肢體接觸啦!】

“不”字吐了一半就轉了個音,他側開逐漸紅潤的臉,在身邊人眼下清晰地點了點後,便不動聲色開始解起了衣帶。

白皙之處一點點露出,褪去外袍後姣好的身段落在蘇雨目中,擾得她頓時手足無措。

她,本來是,想找個人替他上藥的。

雖說齊宣國開放,但畢竟還是男女有別,這不妥。

蘇雨搭在膝上的手蜷起,唇畔因著局促被咬得通紅。但在望見寧宴背上的破皮與泛紅血絲後,就隻剩下凝重了。

“怎麽剛才不說?”

他本就白,再加上一貫不能多動平日都是在屋裏養神,全身上下都金貴得很,這猛然如白紙被撕扯出破皺的痕跡,攪得蘇雨這位本該清心寡欲的人都覺得心疼。

更何況這人還是為了幫她。

回想起鋪子前的那一幕,蘇雨多提了一句,“可還有其他地方疼?”

冰涼的膏體粘在指腹,輕柔按在他背部的傷口處緩慢點著,寧宴渾身緊繃,一瞬間隻剩下背上不知是疼還是其他帶來的灼人熱感。

“應當沒了。”

這話落下,蘇雨“嗯”了聲後,兩人便沒再言語隻專心上藥。

寧宴咬著牙為自己的大膽而羞恥,亦為蘇雨似乎並未有何表現而莫名黯然。

實際上,蘇雨根本不敢動呐。

這柔和的清香!

這纖細的腰肢!

這朦朧的輕熟感!

總有一種在褻瀆的意味,況且這人還為她受了傷。蘇雨將係統列出的獎勵清單回想了一遍又一遍,才按耐下沉寂已久的心跳。

克製,克製,克製。

“疼。”

蘇雨指尖一抖。這聲嬌滴滴的,半點不像寧宴那張清冷的臉能發出的聲音。

等一會,他們之間的距離什麽時候貼得連一掌都容不下了。

“寧兄。”有點近了。

後麵的話沒能說得出口。

寧宴水唇微張,靈動的眸裏寫著疲倦,他神態自然地轉過身捂住一側的衣物伏在蘇雨腿上,餘光向上瞧時偶然露出鎖骨處的細痔,明明是冬日的霜雪卻偏偏妖豔如紅梅。

尤其是這人神情慵懶隨意,“有些困了,這樣塗也方便些。”

說完便閉上了眼,隻留下蘇雨一個人捏著瓶罐眼神慌亂得猛眨。

他,他這是被奪舍了嗎。

“這不妥,寧兄。”

腿上軟肉被指尖戳了戳,寧宴又是輕飄飄的一句,“無妨,你我隔著衣物。”

話能這樣講嘛,這要沒隔著衣物還得了!

“算了,左右你倒是也嫌我,我瞧你昨日還能柔聲細語幫別人收拾碎碗。”

蘇雨震驚,這兩件事情有什麽聯係嘛。

【宿主,請配合匹配對象的要求。】

行,沒後路了。

腿上的人雙手撐起,沒等坐起就被蘇雨又按回了去,見他不死心想掙脫起,蘇雨想也沒想給了那處輕輕一掌,換來寧宴睜著水潤的眸回過頭難以置信地望向她。

連鎖骨都快漫上紅暈了。

“你。”

“我什麽我,別亂動,跟個孩子似的。”

蘇雨心虛卻裝得不悅,雙膝向上抬了抬將人更靠近了些,指尖再落下的時候,寧宴卻沒像之前那樣一聲不吭了。

偶然悶哼或是低沉嚶嚀,搞得匆忙拎著郎中趕來的蘇三三都不知道該不該進去了。

留下郎中同她麵麵相覷,也幸虧蘇三三臉厚實,睜眼說瞎話的本領說來就來。

“我家小姐,這點時間不再話下。”

“估計還得有段時間,坐。”

劍柄朝下指著門口處的空地,蘇三三一掀衣擺坐了下來,屁股還沒著會地就被人叫起了。

“蘇三三,滾進來!”

作者有話說:

零號係統:急死我了急死我了!發段口口視頻過去。

寧宴:?我不會做這種不正經的事情

蘇雨紅臉:他好會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