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駭人,寧宴隻得尋了一座小亭同蘇雨一同避雨。誰知剛跨進這精巧的五角亭,那恍若鬧市中世外桃源的竹林內便逃出幾對男女,先後邁入了這地。

這亭子本就小,再湧進來幾人,蘇雨隻能同寧宴擠在了一塊,連身上的潮濕和溫熱都感知得清晰。

寧宴站在亭子一角,似是給蘇雨麵前圍出了道欄杆,隻是方才因這親熱才被潤起來的臉色,此刻卻顯得憔悴同狼狽。

“宴哥哥。”

蘇雨蹙眉抿著唇,臉上顯現出幾分擔憂,她餘光打量著竹林出口,回想著最近的店鋪同這處的距離,湊近寧宴耳邊說道。

“不如讓我去借把傘來,我們兩人去鋪子中躲躲。”

小亭四處滲進的雨也不少,若是寧宴又受了涼,隻怕是又要去醫館見那位老郎中了。

正當寧宴想著回應時,從竹林那邊冒出的朦朧身影徑直走向了他們。

“小姐!”

蘇三三手上提著兩把傘,擰著眉從瀑布般的雨中小跑了過來,進了雨水的眼睛半眯著。

“三三?”

蘇雨又側過了些身子,微怔著拿過蘇三三遞過來的傘,牽著寧宴從人群中擠了出去。

“我來撐吧。”

頭頂的雨柱被油紙傘遮住,寧宴裝似沒瞧見蘇三三又遞過來的另一把傘,將蘇雨攬向自己身側,傘邊微斜隨著蘇雨的步子向竹林外邊行去。

“這一把傘能遮住什麽,給傘還不要。”

蘇三三輕哼了聲,小姑娘嫩白的麵上浮現出不解與嫌棄,繼而又小跑著跟了上去。

路上無人,蘇三三受蘇雨交代馬車行得快,等回蘇府時已經下人早早備好熱水候著了。

同上回一樣,蘇雨守在寧宴身側,隻是這次又多了幾分愧疚和心疼。人好好在戲樓待著時,是被細心嗬護著的,這來蘇府的日子裏,陪她淋雨都受了幾回了。

盯著寧宴將薑湯喝下,另吃了些東西睡下後,蘇雨才安心回了主院。

“小姐。”

書房門前柳叔早就候在了一邊,瞧著蘇雨走來,從袖中拿出一封信件。

“這是旁□□位今日送來的,說是讓您去臨城共同參加宴會。”

又是旁支。

蘇雨聽著這兩字都心煩,她隨手接過信封拆了開,半晌後麵上神色不變將信紙又塞了回去。

“告知他們,我會去。”

畢竟推脫不得。再說同外城的商賈多接觸也是件好事。

蘇雨正想著回屋在補會覺,原本應該自覺退下的柳叔又出了聲。

“小姐,旁□□位說是請您提前幾日啟程。”

“我知曉了。”蘇雨歎息著應下,倚靠在門口的花架邊,半彎著腰捏著剛冒出的花骨朵,冷凝的眉倏得一挑。

“東邊那三間鋪子,煩請柳叔好好查查。若是多了個少莊主,那便請蘇啟的叔伯也來看看。”

蘇雨啟程去外城的事,寧宴次日便知曉了,原也是想陪著去。畢竟馬車跑得再快,一趟下來也要個半月多。隻不過寧宴因著上回的折騰,果不其然生了病。

“宴哥哥不必擔心,安心在家養病就好。”

蘇雨披著件青色薄紗外衣,在蘇府正門外邊,也不避諱眾人輕碰在寧宴的側臉邊,順著向後時在他圓潤的耳垂邊停留了瞬。

“哥哥,不如先備好我們成親的物件。”

蘇雨唇邊微翹,眸中瀲灩清潤,語氣帶了故意的停頓。

“等我回來。”

寧宴定定望著馬車漸行漸遠,抿著蒼白的唇瓣難得起了一陣莫名的不安,手裏將蘇雨剛才悄悄給的帕子攥緊了些。

“寧公子不必擔憂,小姐身邊帶了三三同幾位護衛,小姐自幼對這些也是熟悉的。”

柳叔跟在寧宴身側寬慰了幾句,眼神在他捏著的帕子上頓了片刻。深邃的眸子微光劃過,無聲淺笑著繼續說道。

“若是寧公子不嫌棄,我可否請寧公子幫著打點府上的事情。”

寧宴保持著的神情微凝,病氣中的臉色悄顯紅潤了些。

“自然,那便多謝柳管事了。”

雖是跟著柳叔也尋了些事做,但蘇雨離府的日子裏寧宴心下煩悶得厲害,幾次睡醒鬢角的發縷都被汗水打濕了。

心上不安,連用膳時也沒了胃口。

程伊同柳邇坐在寧宴對麵,噤聲對視了一眼,麵帶苦澀地咽下了滿桌幾近無味的菜肴。

這位飲食清淡,蘇雨走時吩咐要府上陪同寧宴用餐的也一樣清淡。

更何況寧宴麵色如霜,坐在主位時看像他們的眼神都是冷的。

這一桌子愣是吃出了正房同侍君的氛圍。

“寧兄,明日能添點其他樣式的菜嗎?”

程伊苦著臉,天怕地怕唯有口中無味是對他最大的劫難。

寧宴恍惚著講飄出去的思緒拉了回來,擰著眉不解地應道。

“自然是能的,我還瞧著你們陪我吃了幾日,次次都吃得幹淨,還以為。”

他話未盡。對麵的兩人卻是懂了,他們哪裏是口味一致,分明是慫得不敢吱聲。

“寧公子!”

本不該這時出現的柳叔喘著氣,年長者鮮少有情緒的臉上滿是凝重,說出的話裏都帶著哽咽。

“寧公子,有要事同您商議。”

寧宴心頭一沉,腦中倏然閃過那日算卦所說的凶相。麵上不顯同桌上兩人頷首示意後,走在柳叔前頭步伐微亂著進了書房。

門窗被合得嚴實,寧宴抿著的唇輕顫抖,仿佛預料到柳叔即將說的話,本就清瘦的身子更是如風吹那般卸了力氣落在了椅子上。

“小姐幾日沒有音訊,今日前邊傳來消息,路過的道上有山匪冒出廝殺,怕是凶多吉少。”

這話中字句壓得寧宴喘不過氣來,攥著扶手止不住地輕顫。

雖是曉得這小世界不過是係統中的萬千設定中的一個,真實的蘇雨也並不會受此劫難,但這席卷上心頭的無措和酸澀仍舊埋得他難以呼吸。

她應當還活著,隻要係統未切換下個世界,蘇雨就還活著。

意識到這點,寧宴驀地從方才的情緒中緩了回來,棕眸越發深沉。

“柳叔可覺得此事中,可有他人手腳。”

作者有話說:

嗚嗚晚來的短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