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二位是受上天眷顧,天造地設的一對,必定能白頭偕老,福壽安康。”
算命先生收了金葉子,悅耳的話張口就來,足足講了好一會,蘇雨才勉強頷首示意,帶著麵色微轉的寧宴往前走去了。
“怎樣可聽得舒坦?”
她湊近寧宴,心底想著他方才板著張清冷的臉,差點沒把一開始那位大師嚇得失聲,越發覺得心下軟乎。
微風浮動間,顏色相近的兩隻袖擺碰在了一塊,寧宴就著這極佳的掩護,從一邊悄悄渡過隻手來牽住了蘇雨。
蘇雨掌心軟乎,纖長的手指相交間,她明顯察覺到了寧宴的小動作,拇指一圈圈在手背輕柔摩挲著。
“我聽得清楚。”
他微側著身子,眼眸中清澈地泛起陣漣漪,不過隻一會便移開了視線,緊著手心向前走去。
蘇雨眼眸輕眨,抿著微澀的唇,按下心頭的悸動,將目光瞧向前麵街道兩側的店鋪。
平日裏他們回府的路線並不是這一條,因此也看得新奇。
蘇雨回想了下蘇家名下店鋪散落的地方,再核對上前邊那幾處,倏然挺直了腰板,隨意晃動著兩人緊握著的手,用著硬氣不少的聲音說道。
“瞧你平日都不多換幾身衣裳,我帶你去逛逛。”
雲錦閣生意興隆,門庭若市,門口那位站著的夥計眼尖瞧見了蘇雨腰上的玉佩,原本就獻媚的神情變深了不少。
“客人您往裏頭請,您來得正巧,咱家店裏頭新來了好些新貨。”
雲錦閣中的衣裳款式新穎,裏頭的夥計也分外有眼力見,掌櫃的上前親自招待,吩咐身側的小廝將最為名貴的那幾件拿了來。
掌櫃的湊得近,往旁邊瞧去的時候,視線卻在寧宴麵上停了半晌,略有些遲疑地問道。
“客人,您可是來過我們雲錦閣,瞧著麵熟了。”
蘇雨見他沒認出自己這位頂頭上司,倒是覺得不經常出門的寧宴麵熟,不由得起了幾分好奇。
那掌櫃的見寧宴不回應,眼神一轉,頓悟了。
這老板上回來詢問婚服,還另外訂了不少女子穿戴的衣裳配飾。這次來,還帶了位貌美的小姐,這隻怕是娶的是一人,先下心悅的又是另一人了。
“許是我記錯了,這幾日人多,您瞧我這記性。您二位往這邊看。”
寧宴原本還在想著要不要把提前準備東西的事情同蘇雨說,誰曉得這掌櫃的眼神莫名兜了兩圈後,轉而又掩飾了過去。本沒什麽說不得的,被他這麽一弄,倒顯得自己心裏有鬼了。
“點點,我。”
他話音未落,剛想解釋就被蘇雨打斷了。她像是無心於這話題一般,轉身走至一件湛藍色的衣裳麵前,仔細打量了陣。
“宴哥哥,過來瞧瞧這件,我覺得襯你。”
寧宴心緒複雜,幾步走上前去站在蘇雨身側,隻是匆匆掠了一眼這衣裳,就繼續在想方才的事了。
“小姐您不如再看其他的,這件我們少莊家先前訂下了,您瞧?”
少莊家?
蘇雨聽著這話挑眉回望向他,略帶興味地多問了幾句,“您們家少莊家可是蘇家那位。”
掌櫃的原是想糊弄回去,沒成想這一遍的小丫鬟點頭,脆生生回應道。
“正是我們少莊家蘇啟。”
懂了,她那位好叔父的嫡子,倒是囂張得很,她還沒點頭呢就把這幾家鋪子給暗自吞了。
蘇雨捏著衣裳袖子的手不停摩挲著,垂落下的眼眸中暗光流動,過了片刻才又恢複了笑來。
“那勞煩掌櫃的,替我家夫君量下尺寸,做一款款式相近的。”
她指在這衣裳的花紋上,“這處改成銀絲白鶴。”
她說話間雖是麵容輕鬆,但方才的氣息寧宴卻靈敏地感受到了,他捏著蘇雨的手心,聲音放得輕柔。
“想點點給我量,如何?”
蘇雨卻是被攪得心緒不悅,剛緩過陣就聽見寧宴來了這麽句,眼睫忽閃著定定望了他一會,方才輕咳了兩聲同意了。
“那您二位裏邊請。”
掌櫃的引著他們進了處小隔間,將量尺寸的物件放在裏小桌上,笑得獻媚地走了出去。
小年輕們的情趣,他懂。
這個隔間雖小,卻也容得下兩人。寧宴同蘇雨站得近,低頭就能相互抵在額上,呼吸都聽得清楚。
“點點,方才可是煩悶了。”
他之前不曉得雲錦閣是蘇家名下的,但蘇雨今日這麽一提,定是哪邊出了些差錯,怕是與上回蘇家旁支來蘇府鬧的那事有關。
“蘇家旁□□幾個小囉囉。”
蘇雨往後退了幾步,在桌椅上坐了下來,仰頭瞧著寧宴那張俊臉盯了好一會,又倏然歎息道。
“宴哥哥,你是不是準備著同我成親?”
她話跳得快,連寧宴一時都沒能反應得過來,愣怔著連話都說得咬舌。
“你,你怎麽?”
蘇雨眼眸亮得皎潔,也沒同他說原因,隨手撈起桌上的裁衣尺揚了揚。
“哥哥,怎麽不脫。”
她話說得低沉,特地帶了挑釁在裏頭,單手撐在臉頰上鼓出一段軟肉,目光無辜地仰頭。
寧宴低低應了聲,指尖落在外衣腰間的帶子處,明明睡脫個外衣,偏生被他弄出了新婚入洞房的羞澀。
喉頭滑動,褪去外衣後,寧宴安靜地站在原地,揚起雙臂乖巧等著蘇雨靠近。
“多謝點點了。”
她上半身向前傾斜,逐漸靠向寧宴背後。
耳邊清靜,寧宴有心收斂著呼吸同按捺不住的心跳,不適應地望著一旁牆上掛著的山水畫,平緩著悸動。
委實是貼得近。
蘇雨指尖柔軟,溫熱的指腹滑動在身上,同那些不經意的呼吸一道惹得他心底酥麻。
“很熱嘛,哥哥?”
她悶笑了聲,逐漸換了下一個方向。
等寧宴披著鬆垮的外衣從小隔間出來時,麵上已經同蘇雨一樣俱是緋紅未褪。
將尺寸報給了店家,另又定了幾套衣裳叫人送去蘇府後,蘇雨才心滿意足地打算結賬。
“我來吧,點點。”
寧宴攔著。以蘇雨那愛錢的性子,他倒是不願意讓她對自己有嫌隙。
“那可不行。”
這難得能顯示她的財力,蘇雨哪能放過這機會。“哥哥,聽我的。”
走出雲錦閣的時候,蘇雨腳步都是飄的。可算是體驗了一會給小情人買買買的心境了。
“我是小情人?”
寧宴嘴角噙笑,心下軟乎,在蘇雨訕笑的神情下牽住了她。
“小情人,今晚能上金主的床嘛?”
這演技說來便來。卻是把蘇雨惹得害臊了。
這人總是如此,一會清冷正經,一會什麽帶顏色的話都能說得出。
蘇雨靜默著回握住了他,瞧一旁那片湖邊竹林風光甚美,便變化了方向牽著人向那邊走去。
頭頂天色灰蒙蒙的,瞧著有風雨欲來的樣子,這幾日都是這般要落不落,等晚間才下得大。因此蘇雨倒也沒管這天氣,瞧著那片竹林就走了過去。
“這竹林中央倒是個好地方。”
四周清靜不說,看著鮮少有人會走過,況且竹葉茂密算是同喧鬧的街道作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寧宴被蘇雨拉著前進,突然用了些力道,在中心停了下來,將她輕輕轉向了自己這邊。
“點點。”
蘇雨神色茫然著回頭,視線微抬就瞧向了寧宴略帶歉意的眼眸,以及蒼白的唇色。
“昨日被你鬧得晚,今天走著有些昏沉。”
是她疏忽了。
蘇雨抿著唇,抬手貼在他臉頰,試探著摸了摸,還好沒生出其他什麽症狀,就是這臉色白得嚇人。
“點點不必擔憂,換季過後這月都是這樣,我習慣了。”
他話裏說得溫和,轉而又將臉放低向蘇雨靠去。
“抱歉,方才不應當讓三三胡鬧的。”
蘇雨攬住他貼近的腰,剛側過臉,一道溫熱濕潤的觸感便落了上來,沒等她作出反應又移開來。
修長的十指扣著她的手撩動在腰上,精致的瑞鳳眼專注地凝望向她,顯得難得的靦腆與無辜。
“點點便是口頭說說的抱歉麽。”
他嗓音清潤又故意帶了委屈的低沉,哄得蘇雨不自覺抿了抿唇瓣。
這樣子,是想。
寧宴蒼白的唇瓣微張,露出條粉嫩的縫隙來,誘人品嚐。
蘇雨指尖攀上他的脖頸,“那我再說一遍。”
這遍抱歉是幾近無聲的。
風卷過竹林,細長的葉子被吹得作響,或有不甚被吹散在四周的。天色逐漸暗沉,驀地落起大雨來,豆大的雨珠墜落在地上。
寧宴被凍得微覺寒冷,但依舊完成了這個綿長的吻,現下算是全身都是水色了。
話被掩蓋在雨聲後,蘇雨卻聽得真切。
“喜歡點點。”
作者有話說:
蘇雨:文藝青年非要淋雨親親(無奈),那就嘴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