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探子回來報信,沈北落已經安全到達了西漠的關卡處。

白十三終於鬆了口氣,自從沈北落被送走後,小侯爺就把自己關在暗室中,一直沒有出來過。

知道沈北落安全的消息後,侯爺府上應該會逐步恢複正常,白十三看了一眼依舊緊閉著房門的暗室,剛想要回到廂房內休息,聽到裏麵傳來小侯爺的聲音。

“十三,你進來。”

白十三愣在原地一瞬,緩過神後,連忙小步走了過去,有些不確定剛才是不是自己幻聽了,小心的探身問道,“侯爺,你找我?”

裏麵沒有任何聲音,一片死寂。

白十三掙紮了一瞬,小心翼翼的推開了房門,小侯爺坐在草烏花前,看起來有些孤寂,又有些決然。

劉珩輕敲了敲桌沿處,眼睛盯著草烏花,慢慢開口說道,“我要把藥鋪賣給你,明日起,你不要回侯爺府了,從此以後,你我之間,再無關係。”

白十三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惹得小侯爺突然如此決定,一下跪在了他麵前,小聲求情道,“侯爺,我哪裏做的不對,我一定改,還請侯爺輕罰。”

劉珩冷冷的看著白十三,沒有說話,揮了揮手讓她出去。

白十三打了個冷戰,抬著頭,梨花帶淚的看著小侯爺,劉珩似乎有些不耐煩,起身繞開白十三,徑直走了出去。

書房內,劉珩安靜的坐在桌子前,桌上擺著一副棋盤,左手邊放著裝著白子的棋笥,右手邊放著裝著黑子的棋笥,自己跟自己下起棋來。

兩隻小山雀一開始覺得新鮮,圍在劉珩身邊,歪著頭看著他下棋,後來看的累了,索性找了個角落的房梁,互相依偎在一起,縮起腦袋睡了過去。

劉珩麵無表情的看著麵前的棋局,一手做局,一手破局,無數回合後,一局棋竟下滿了整張棋盤,眼看外麵已經有些光亮,伸手弄亂了棋子,起身叫人備好馬車,往燕王宮的方向奔去。

劉懿到燕王宮給梁王後請安時,意外發現劉珩正坐在母後身邊,兩人不知在聊些什麽,梁王後滿臉笑意。

劉懿雖有些疑惑,表麵上卻一副泰然的樣子,端手跟梁王後行禮道,“母後聖安。”

梁王後笑著指了指身邊的椅子,示意劉懿坐下來聊。

看劉懿沒動,劉珩主動站了起來,端手行禮道,“大哥,我來找母後聊聊家常,若大哥有正事,我就先行告退了。”

劉懿從來沒見過劉珩如此有禮貌過,有些疑惑的站在原地,沒有接話。反倒是梁王後一把拉住了劉珩,笑著說道,“懿兒,我剛才還跟珩兒商量他的婚事,正好你來了,珩兒的意思是,越快越好,不知你有什麽其他建議?”

劉懿詫異的看著劉珩,隻見小侯爺笑的一臉真誠,隻是一雙眼睛裏,似乎藏著無盡冰霜,不敢相信的問道,“你要娶,尚書府家的千金?”

梁王後笑著拍了拍劉懿的肩,“你這孩子怎麽回事,世子府上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是不是?這樁婚事不還是你向我提議的嗎?”

劉懿訕訕的笑著,不再多言,靜坐在梁王後身邊,想要看看劉珩到底要用什麽花招。

“哀家的意思是,等這幾日燕王回來,就派人到尚書府家提親,珩兒著急成親是好事,找人算算下個月的良辰吉日,盡早讓侯爺府上多一個女主人管事。”

梁王後說完,難得心情很好,一手拉著一個兒子,看他們還有什麽建議。

劉珩滿口應著聽從母後安排,劉懿看不出小侯爺的破綻,不敢隨意拒絕,沒有辦法,也隻得先應了下來。

梁王後拍了下手,笑著說道,“那就這麽定了,珩兒回去好好準備一下。如果有什麽需要,盡管跟哀家說,哀家來幫你一起準備。”

劉珩笑著應著,劉懿本來想跟劉珩算算賬,一大早在這裏看到了劉珩,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愣神的功夫,隻聽梁王後開口問道,“昨日祁漣回去後,胃口好些了嗎?”

劉懿連忙專注起來,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好多了,她還說母後這裏的小菜可口,想什麽時候有機會再來吃吃呢。”

梁王後笑了起來,“她喜歡的話,我叫廚娘多給她做一些,她現在情況特殊,你要多抽些時間陪她。”

劉懿低聲應著,昨日找遍了燕國也沒有找到祁漣,誰能想到,自己的世子妃竟然被「哄騙」到了燕王宮內,知道上了劉珩的當,又不敢明說,隻得不情不願的應付著梁王後。

劉珩一早到燕王宮來求見,梁王後以為他是來找理由推脫娶親的,本有些抵觸,沒想到劉珩竟是來請求早日成親,一時喜出望外,談完正事後,又拉著兩人聊了些家常。

燕王宮內一時不像是冰冷的宮殿,倒是更像一個普通人家,一個歡喜的母親,和她的兩個笑著的孩子。

兩人走出燕王宮後,劉懿叫著劉珩往旁邊的巷子走去,劉珩一臉不在乎,慢慢跟著劉懿走了過去。

劉懿一把拽住劉珩的衣服,把他逼到了牆角處,“你到底想幹什麽?”

劉珩似笑非笑的看著劉懿,一把扯掉他的手扔了出去,“大哥沒有聽到母後的話嗎?我想娶親,越快越好。”

雖然梁王後確實是這麽說的,此時從劉珩嘴裏聽到這話,劉懿還是覺得有些怪異,緊盯著小侯爺的眼睛,開口問道,“你真的要娶尚書府的千金?”

“你有完沒完,這人不是你找的麽?”劉珩有些不耐的說道。

劉懿蹙起眉頭,眼前的小侯爺可不像是會這麽容易便任人擺布的人,看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似乎說的又不是假話,“那你那個紅顏呢?”

“已經解決完了。”劉珩淡然的說道,看劉懿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嗤笑了一聲,“大哥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查。”

劉懿疑惑的盯著他看了一瞬,開口威脅道,“你最好不要耍我,這幾日你不要亂跑,不然我叫人封了你的侯爺府。”

劉珩嘴角帶著一絲邪笑,滿不在乎的湊到劉懿麵前說道,“大哥若是實在不放心,不如現在就找人封了吧。”

劉懿緊握著拳,梁王後現在對於劉珩很是滿意,恐怕不會同意自己帶人封了侯爺府,看著眼前挑釁的弟弟,劉懿有些無可奈何的說道,“你最好老實點,不然我說不定會再找誰過來聊聊。”

劉珩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凶狠,逼近劉懿,冷冷的威脅道,“大哥,我說過,咱倆之間的事情,不要波及他人,你若是傷及無辜,你做什麽,我定會加倍奉還於你。”

——

從燕王宮回來後,劉珩便逼著白十三寫了欠條,從此兩間藥鋪跟侯爺府再無關係,生意談完後,白十三被劉珩徹底轟出了侯爺府,侯爺府上,一片冷清。

劉懿不相信劉珩會這麽輕易的把美人放走,暗中找人在侯爺府外盯梢,發現劉珩把白十三轟走之後,就很少出過侯爺府,應該說是,小侯爺就沒有再出過侯爺府。除了每日會派人到平安酒肆買回兩瓶梅子酒外,再無其他。

劉懿不清楚劉珩打的是什麽主意,緊盯了劉珩幾日後,沒有發現任何端倪,逐漸放鬆了警惕。

也許他真的放棄了,準備從此做個閑散侯爺。

夜半,劉珩淺酌了一口梅子酒,對著眼前陷入僵局的棋局發起了呆。自從沈北落離開後,自己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無論喝多少酒都沒有用,與其每日對著床梁上的熏球發愣,倒不如到書房裏擺擺棋局。

更何況這裏是,沈北落除了睡覺,呆的最久的地方。

“侯爺,沈叔的人回來了。”門口突然傳來侍衛的聲音,打斷了劉珩的思路。

劉珩手裏的棋子一抖,直直的掉在了布好的棋局上,正好毀掉了剛剛做好的棋眼,輕歎了口氣,揚聲道,“帶他去暗室見我。”

侍衛低聲應了一句,消失在房門之外,劉珩盯著那顆毀了整盤棋的棋子,輕拿了起來,隨手扔回了棋笥中,手指握拳,指尖壓得手心生疼。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劉珩心裏有些異樣,仔細的把棋子擺回了毀掉之前的位置,起身走到了暗室之中。

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被侍衛帶了進來,劉珩看了看他身後,有些詫異的問道,“沈叔呢?你們怎麽了?”

暗衛跪在劉珩麵前,磕著頭說道,“屬下不力,沒能護好沈叔,他,他老人家在回來的途中遇到了埋伏,不幸遇害...”

遇害。

這兩個字在劉珩腦袋裏炸了起來,不敢相信的看著麵前這個一臉驚慌的暗衛,“那,其他人呢?”

暗衛一臉驚恐,哆哆嗦搜的遞著懷裏的木牌,“回侯爺,我們四個人,隻有我一人拚死逃出,沈叔讓我把這個帶回來,跟您帶一句話,一切平安。”

劉珩伸手接過暗衛手上的宮廷木牌,上麵沾滿了各種血跡。仿佛是沈叔在無聲的做著最後的掙紮,劉珩一把握進了手裏,心裏有些難受。

這隻是這條鋪滿血腥之路的開始,劉珩定了定心神,冷眼掃過暗衛,“如何證明,你沒有問題?”

暗衛的頭狠狠的磕在地上,一片紫紅,“侯爺,我確實,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我發誓我沒有叛變。如果侯爺不信,我隻能用這條命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劉珩點了點頭,叫過侍衛,“帶他下去,找個大夫好好看看,不過不要讓他離開你的視線。”

侍衛領命,架著暗衛退了下去。

劉珩隻覺心中酸澀無處發泄,快步走到書房處,抓起梢弓直接拉滿,一支木箭飛出,直接射穿了人型靶子的眉心。

第一次經曆如此近的死亡,隻覺的沈叔的死,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不知為何,突然想起沈北落會不會有一天也遭遇意外,滿是難過,顧不上其他,又拿起兩支木箭,直直的射了出去。

一支木箭穿過了眉心位置,另一支卻飛了出去,軟軟的插進了人型靶子的腰間。

劉珩大口的喘著氣,把梢弓放回了桌邊,想要叫著侍衛去給沈北落帶個消息,思索了一瞬後,又隱忍了下來,一把推開了棋盤,耐心的研著墨,提筆慢慢在紙上寫了起來。

一片宣紙寫滿了思念,劉珩渾身酸痛,慵懶的伸了個懶腰,直直的躺了下去,抱著墊子,強迫自己休息一會。

【作者有話說】:啊 開始玻璃渣了

其實我還怪喜歡沈叔的 但是誒誒誒

通往王權之路

滿是鮮血

小侯爺你要 內心堅定啊

畢竟隻有坐上了那個位置 才能護得住你心愛之人

最後的一句

春節快樂啦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