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落被酷刑折磨了半日後,整個人直接虛脫,大半重量都壓在了劉珩身上,指尖使勁掐著手心,盡力保持最後的清醒。
劉珩覺得身上的人輕飄飄的,也顧不上是否會被人看到,直接摟上沈北落的腰,半拖半拽的帶著他上了馬車,急聲跟車夫吩咐道,“快點趕回侯爺府,能多快就有多快!”
車夫應了一句,揚起馬鞭,狠狠的抽打在馬背上。
土路有些坑窪,馬車快速的走過,磕磕絆絆,沈北落被顛的有些難受,無意識的蹙起眉頭。
劉珩怕沈北落被顛出去,錮緊了懷裏的人,使勁敲著車門,怒聲喊道,“穩一點!”
車外,一記狠鞭直接抽在了地上,發出了劇烈的聲響,車夫趕忙揚聲應了一句,車速漸慢,穩穩的行駛在土路上。
沈北落自從見到劉珩後,便徹底放下了防備。因為失血過多的關係,軟軟的倒在劉珩懷裏,意識迷離。
劉珩看他渾身是傷,隻得輕輕的扶著他的肩膀,生怕碰觸到他的傷口,覺得手上有些濕潮,低頭看去,手上沾滿了深紅的鮮血,有些甚至已經幹涸。
劉珩的心似乎被撕開了一般,疼痛不止,手不禁顫抖起來,生硬的挪開目光,不忍再看。
在燕國的土地上,竟然都護不住自己心愛之人,劉珩的手慢慢握成了拳,眼角潤濕,一腔憤怒無處發泄。
突然覺得臉上一陣冰涼,劉珩低頭看去,沈北落正伸手拂去他落下的淚,勾起唇角,笑的有些蒼白,“哭什麽,我還沒死呢。”
劉珩伸手握住沈北落的手,生擠出一個笑容,“你可真沒用啊,剛被關了這麽一會,就被折磨成這樣。”
不知碰到了哪裏,沈北落麵上一緊,似乎覺得有些疼痛,怕劉珩擔心,裝作沒事的說道,“換你進去,可能都撐不到這時候。”
劉珩沒忍住笑了出來,勾起沈北落的碎發縷到一邊,“嘴還挺硬,一會兒回了侯爺府,我接著審你。”
沈北落輕笑了一下,主動握住了劉珩的手,有些疲憊的說道,“我有點困了,想睡一會。”
劉珩怕他這一覺就直接睡過去了,忙開口叫著他,“北落,你別睡,你跟我說說話。”
沈北落喃喃了一句,劉珩沒有聽清,低頭看去,懷裏的人已經昏了過去,麵色慘白,脆弱的猶如一張易碎的白紙。
劉珩的眼淚不受控製的掉落,突然很怕他下一秒就會消失在自己懷裏。
不會的。
劉珩低聲跟自己說道,紅衣當時受了那麽重的傷都活下來了,這點折磨對於他來說,不算什麽。
馬車猛顛了一下,劉珩直接伸手摟住沈北落的腰,覺得有些濕熱,仔細看過去,沈北落的側腰處不知被什麽利器所傷,血流不止,劉珩心急的撩開簾子向外看去,到侯爺府還有些距離。
劉珩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懷裏的人無意識的往旁邊挪了些,眉頭依舊鎖著,小侯爺輕俯下身,吻著沈北落冰涼的額頭。
“北落,你可不能就這麽死了。”
終於趕回了侯爺府,劉珩斥退了眾人,親手把沈北落抱下了馬車,腳步踉蹌的跑到了府內,一腳踹開了白十三的房門。
“救人!”
自從劉珩氣衝衝的走後,白十三不敢睡去,此時正支著胳膊打個瞌睡,聽到門響後猛然驚醒,看到小侯爺的一身月白的衣袍已被染成了鮮紅,懷裏的沈北落生死不明,哆哆嗦嗦的指著自己的床榻,“你你你,你先把他放下來。”
劉珩大步走到床榻邊,小心的把人放了下來,轉身看到白十三正手忙腳亂的翻著藥箱,開口說道,“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
白十三一把拎過藥箱,高度緊張之下,竟然直接打斷了劉珩的話,“我不會讓他死的。”
劉珩愣了一瞬,白十三突然反應了過來,對著劉珩就要跪下認罪,劉珩一把將她拎了起來,“先救人。”
白十三趕忙應了一句,小跑到了床榻邊,手腳麻利的剪開了沈北落的衣服。雖然早有心理準備,看到他身上的各種傷痕後,還是有些吃驚,伸手粗略的檢查了一下,轉頭淡定的跟劉珩說道,“侯爺,我需要些熱水,還有夾板。”
劉珩點了點頭,揚聲叫著侍女過來幫忙。
沈北落身上都是些細小的傷口。雖然疼痛,但不致命,白十三注意到他腰側不知為何還在流血,小心的按了按傷口,感受到裏麵似乎有個硬物,一臉震驚,拿著鑷子小心的向裏探著,慢慢夾出一個磨成柱體的鐵塊。
這個鐵塊肯定是被人故意放進沈北落傷口中的,就是為了不讓他的傷口愈合,白十三心生一陣寒意,下手更加輕柔了些,對著眼前的人不免多了一絲憐惜。
天大亮時,白十三一臉疲憊的走了出來,看到小侯爺一臉焦急的等在門口,低聲匯報道,“侯爺,沈公子沒有大礙,一會兒我去給他熬藥,補氣補血。”
劉珩點了點頭,揮手讓白十三去廚房準備,白十三猶豫了一瞬,湊到劉珩耳邊小聲說道,“侯爺,沈公子身上的傷,似乎與當時海棠姐姐身上的傷有些類似。”
劉珩挑眉,疑惑的問道,“此話怎講?”
白十三看四下無人,輕聲說道,“施行者似乎很是了解人體的極限,每次都挑些痛感明顯的地方下手,讓受刑者十分痛苦,卻不會那麽容易喪命。”
劉珩身子輕顫了,想到沈北落當時受到的痛苦,不自知的握緊了拳。
“十三,海棠不能留給你了。”
白十三點頭應著,“那我先去給沈公子熬藥。”
劉珩開口叫住了白十三,“我要把北落送走,你熬藥的時候,加些鎮定安眠的藥物進去。”
白十三愣了一瞬,隨後點了點頭,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等著熬藥的功夫,海棠走了過來,端手跟小侯爺請安。
劉珩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眶,開口問道,“他怎麽樣?還安分嗎?”
海棠低聲匯報著,“回侯爺,世子爺正召集手下所有的人,滿城尋找世子妃的下落,暫時還沒有找到。”
劉珩看了看屋內的沈北落,輕歎了口氣,“知道了,你準備一下,一會等北落喝完藥後就帶他離開。”
海棠應了一聲,安靜的等著劉珩的吩咐。
一瞬後,劉珩開口說道,“你去關卡找李厲,多帶幾個暗衛走,務必確保他的安全。”
海棠行禮,“海棠領命,以項上人頭做擔保,一定會平安將沈公子送到李二公子處。”
劉珩頷首,起身附在她耳邊說道,“你見到李厲後,讓他派人拿著彎刀匕首去找伊木離。”
海棠不敢多問,連忙低頭應著。
劉珩想到剛才白十三的話,海棠當年受到的刑罰不比沈北落輕,心生憐憫,輕拍了拍她的肩,“等這次事情結束,我幫你尋個好人家嫁了,以後不要跟著我打打殺殺了。”
——
劉珩拿著白十三熬好的湯藥,獨自走進了廂房內,眼睛緊緊的看著床榻上的沈北落,滿是柔情。
沈北落體力不支,正處於深度昏迷之中,劉珩把藥放在了一邊,輕輕托著沈北落的腦袋,慢慢放進了自己懷裏。
“每次你都是這樣,昏迷不醒,又拒不受藥,看來這次,也隻能由我來喂你了。”
劉珩拿過藥碗,吹的半涼後,直接含進了嘴裏,托起沈北落的下巴,輕柔的把藥送了進去。
拿起藥碗,慢慢的舀起一勺湯藥,吹涼,含進嘴裏,俯下身去送藥,擦掉他嘴邊的湯藥,繼續重複之前動作。
盡管劉珩刻意的拖著時間,一碗湯藥最終還是都喂了下去,劉珩側靠在床榻邊,有些不舍的描著沈北落的側臉,“明日你醒的時候,應該就已經到達安全的地方了,你要好好養傷,不要讓我擔心。”
沈北落像是能聽到劉珩的話一樣,眉頭淺淺的皺了起來。
劉珩笑著推著沈北落的眉心,“你的脾氣那麽怪,我要吩咐海棠讓她盯緊些,不能讓你回來送死。”
沈北落的眉頭被劉珩的手指壓著,無法緊鎖,看起來有些著急,嘴角慢慢的耷拉下來,用盡全身力氣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天色見晚,再不走很可能就走不成了,劉珩輕歎了口氣,俯身下去舔掉了沈北落嘴邊殘留的湯藥,十分苦澀,“你醒了之後,不要怪我,我不能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了。”
沈北落安靜的躺在床榻上,並沒有回應劉珩的話,劉珩貪婪的最後看了他幾眼,揚聲叫著海棠進來,帶著沈北落離開燕國。
小而精的隊伍前腳剛離開,劉懿便帶了一眾人殺到了侯爺府上,殺氣騰騰的問道,“天都要黑了,我還沒有看到人,你到底把世子妃藏到哪去了?”
劉珩不在意的笑了一聲,伸手做著噓的手勢,“大哥,你怎麽脾氣還是這麽不好,這樣興師動眾,你地牢的位置可就要暴露了。”
劉懿恨得牙癢癢,伸手拽過了小侯爺的脖領處,壓低聲音說道,“我警告你,不要耍我。”
劉珩輕笑,伸手推開劉懿的手,“大哥,我怎麽敢呢?不如你現在回去看看,興許大嫂已經在府上等你了。”
劉懿半信半疑的看著劉珩,後者一臉雲淡風輕,不像是在耍計謀的樣子,“沈北落呢?”
劉珩的眼睛死盯著劉懿,一字一頓的說道,“大哥,如果是我們之間的事情,我勸你不要殃及他人。不然,你做了多少惡事,我定會雙倍奉還給你。”
劉懿掙紮了一瞬,最終還是沒有繼續難為劉珩,帶著一眾人憤憤的離去。
【作者有話說】:啊 我小侯爺得多心疼啊
每日念三遍
北落會好的 會好的 會好的
小侯爺要徹底黑化了
這一別 再見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誒誒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