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海棠還是沒有帶回任何消息,劉珩覺得有些冷,想要找件外袍,起身時,雙腿傳來一陣酸麻,才發現自己回來時便坐在了這裏,一直沒有挪動過。

劉珩小心的活動著雙腿,等酸麻感褪去後,叫著兩隻小山雀回到了自己的廂房內。

平時這個時候沈北落都會喂它們吃飯,兩隻山雀圍在劉珩周邊嘰嘰喳喳的叫著,想要討些食物,劉珩翻找到了裝著穀物的袋子,從籠子裏往外拿食盆時,卻意外把水盆碰灑了,淋濕了一個鳥籠子。

兩隻山雀圍在劉珩手邊,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劉珩顧不上整理水盆,拿著裝著穀物的袋子便倒了下去,一愣神的功夫,半袋子穀物直接灑了出來,有些從桌子上滾落下去,一片狼藉。

劉珩一把甩開了紙袋子,憤怒而壓抑的吼了一句。

“阿!”

站在門前的白十三被這一聲低吼嚇了一跳,連忙低下頭去,不敢吱聲。

雖然沈北落平時話很少,看起來也有些麵冷。但心很善,這位侯爺就不同了,平時總是一副帶著笑容的樣子,真正凶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最主要的是,沈北落不在,白十三覺得小侯爺渾身的戾氣更重了些,等了一瞬後,聽裏麵沒有其他動靜,白十三小聲的開口叫道,“侯爺,您找我?”

“進來。”

短短一瞬,劉珩的語氣已經恢複了正常,白十三輕聲應了一句,推開門走了進去。

整個房間亂成了一片,裝著穀物的紙袋子不知怎麽破掉了,剩下的半袋子穀物正從裏麵往外溢著,水盆倒在了籠子裏,清水一滴滴的往地上流著,兩隻小山雀瑟瑟的躲在房梁上,互相依偎在一起。

劉珩理順了衣擺,冷臉問道,“他們有消息了嗎?”

白十三忙低下了頭,有些害怕的向門口退了兩步,低聲說道,“海棠姐姐還在查。”

劉珩強壓著怒氣,右手的拳逐漸握緊,想到人還沒有找到,自己不能先崩潰,走到窗邊,吹著冷風透著氣。

白十三抬頭看了看兩隻小東西,又轉頭看了看這片狼藉,不敢上前收拾,一心祈禱著海棠趕緊查到沈北落的下落,順利的把人救出來。不然這一整個侯爺府的人恐怕都要跟著遭殃。

小星突然叫了兩聲,劉珩顧不上危險,直接推開窗戶往外看去,海棠一身黑衣趕了回來,對著劉珩行禮道,“侯爺,世子爺在西郊有一間石房,我們懷疑他把沈公子帶到了那裏。”

“懷疑?”劉珩的語調高了些,滿眼陰冷,顯然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

海棠連忙跪了下去,“回侯爺,我們查過世子爺名下的所有地產,都沒有找到沈公子的蹤跡,隻有這一間石房不在他名下。但他幾日前曾經特意去過一次,位置偏僻,沈公子應該就是被帶到那裏去。”

劉珩沉默了一瞬,手指輕敲著窗沿處,開口問道,“你們去過他的新府邸了?”

海棠低聲匯報道,“回侯爺,去過了,隻有世子妃在府內,看她的樣子,似乎對於此事並不知情。”

劉珩點了點頭,低聲吩咐道,“你去備車,備三輛,我不知道這周圍有沒有劉懿的眼線,不能讓他知道我是奔他去的。”

海棠應了一聲,麵色突然有些猶豫,最終還是走到了劉珩身邊,小聲說了些什麽,劉珩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海棠確定的點了點頭。

劉珩揮了揮手,“你去吧,越快越好。”

海棠行禮,起身退了出去,白十三越想越不對,此時小侯爺去找世子爺要人,世子爺肯定不會這麽輕易的放過沈北落,兩人萬一起了什麽衝突,小侯爺豈不是...

“侯爺。”白十三大著膽子跪在了劉珩麵前,頭緊緊貼著地,顫著聲音說道,“侯爺,還請您三思啊,如果真的是世子爺無理取鬧帶走沈公子,我們是不是可以稟報燕王讓他定奪?”

劉珩停在了白十三身前,冷眼看著她,“讓開。”

這幾日,劉懿幾乎天天出現在白十三的藥鋪中,白十三深知他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身子顫抖著,卻沒有讓開,“侯爺,求您...”

劉珩一腳踹開了白十三,眼裏透著凶狠,“你再敢阻攔,休怪我殺了你。”

——

西郊外,一間不起眼的石房內,沈北落的雙手被鎖在身後,滿身血痕。

劉懿轉著拇指上的玉扳指,起身走到沈北落麵前,抬腳踹著他的側臉,“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是誰?”

沈北落臉上有些慘白,卻依舊淺笑,迎著劉懿的目光,一字一字的說道,“回世子爺,我是沈叔的義子,沈北落。”

“呸。”劉懿狠踹了沈北落一腳,朝著他身上吐著口水,一臉憤怒的說道,“一個義子就敢這麽頂撞我?我看你肯定有問題,說,劉珩是不是想造反,你是不是西漠派來的細作?”

沈北落輕笑了一聲,側頭吐出了嘴裏的血水,一臉淡然的看著世子爺。

劉懿有些氣惱,這個人從被抓來到現在,已經被不停不休的折磨了幾個時辰。除了知道他叫什麽外,其他什麽信息都沒有問出來。

這個被鐵鏈鎖著的沈北落,明明已是一身汗水混著血水,黑發披散,應該看起來很狼狽才是,他卻微微高傲的昂著頭。仿佛這些酷刑對於他來說隻是瘙癢而已。

劉懿問的有些累了,叫過身邊的人小聲吩咐著,走到沈北落麵前,朝著他的胸口狠狠的踹了一腳,“我沒辦法叫你開口,自然有人能叫你開口。”

沈北落吃痛,緊緊的咬緊牙關忍了下來,依舊那副淡然樣子,眼裏滿是蔑視。

劉懿走出石屋,接過小廝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靴子上的血跡,“把裏麵的人給我看緊點,來曆不明的,身份肯定有問題。”

小廝低聲應著。

劉懿嫌棄的看了看手裏染上血的手帕,此人不除,以後肯定是一大隱患,看了看天邊已經有些亮光,開口說道,“若天亮時,他還沒有開口,直接殺了他。”

小廝應了一句,突然看到劉懿身後出現了一個黑影,看清來人後,驚恐的叫了句,“侯爺。”

劉懿一驚,轉頭看到劉珩一臉笑容的站在他身後,知道在這裏看到劉珩,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劉懿抓緊了石屋的鑰匙,笑著問道,“在這裏都能碰到臣弟,真是湊巧。”

劉珩笑著行禮問安,謙卑說道,“剛才有急事想要找你,到世子爺府上時,碰巧遇到了世子妃,她告訴我世子在這裏,我一開始還不信,想著也沒有其他地方能找到你了,索性過來碰碰運氣。”

劉懿的眼神晃動,不知劉珩說的是真是假,隻能盡力保持泰然。

劉珩仔細盯著劉懿看著,看他的反應,知道沈北落肯定就在這裏麵,四周藏在暗地的侍衛不少。要是真的動起手來,劉珩不一定能贏,但是屋裏的人,一定要救。

隻一瞬,劉珩便打定了注意,輕步走到劉懿身邊,笑著說道,“大哥,還沒有恭喜你,馬上要做爹爹了。”

劉懿一臉詫異的看向劉珩,此事隻有母後知道,難道...?

還沒等劉懿反應過來,劉珩掏出手裏的匕首,直接架在了他脖子上,在他耳邊低聲威脅道,“放人,不然我就讓你嚐嚐喪妻喪子之痛。”

劉懿無助的抓著劉珩的胳膊,臉上滿是驚嚇,怎麽也沒有想到劉珩為了沈北落,竟然不惜挾持自己。

暗處的侍衛伺機而動,見自己人多,劉懿慢慢冷靜了下來,擺了擺手讓他們先不要輕舉妄動,側頭看著劉珩,邪笑的說道,“臣弟啊,我要提醒你一下,試圖謀殺世子爺,死罪。”

劉珩滿不在乎的笑著,手上的匕首向前又探了一寸,“大哥無緣無故的上我府上綁人,究竟是為何?”

劉懿哈哈笑了兩聲,“我懷疑這個人是細作,怎麽?我連審個人的資格都沒有了?”

“怎麽會呢。”劉珩錮著劉懿脖子的手用了些力,探身到他耳邊說道,“大哥私自建造地牢,算下來也是重罪。更何況世子妃還在某個地方等你,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

劉懿隻覺有些呼吸不順,咬著牙問道,“世子妃在哪?”

劉珩手上沒有鬆勁,反倒一絲一絲緊鎖了些,“你讓我把人帶走,明日,你自然就能見到她。”

劉懿有些不相信劉珩的話,一個奴仆從遠處匆匆走了過來,劉珩輕笑一聲,招了招手讓他過來,“你告訴他,世子妃在哪。”

奴仆小心的走了過去,跪倒在劉懿麵前,哆哆嗦嗦的說道,“世子爺,世子妃失蹤了,小的們找遍了世子府,也沒有找到世子妃的蹤跡。”

劉懿憤怒的掙紮了一瞬,鋒利的匕首劃破了他的脖子,劉懿吃痛,不敢再亂動。

“大哥。”劉珩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說道,“今日你讓我把人帶走,我保證天亮後,世子妃毫發無傷的出現在世子府裏,你把這裏毀了,我就當從未知道這裏的存在。”

“這麽好的條件。”劉懿笑了笑,顯然不肯相信劉珩的話,“那你要什麽?”

劉珩沉默了一瞬,開口說道,“我什麽都不要,我就要這個人。”

兩人進入石屋時,一個侍衛正拿著烙鐵往沈北落胸口處燙著,沈北落緊咬著嘴唇,一聲痛都不肯叫。

劉珩的手緊抖了幾下,這瞬間,想殺死劉懿的心都有,一把狠狠推開劉懿,走到沈北落身邊蹲了下來,看他渾身是傷,死死壓抑著自己的憤怒,小聲問道,“能走嗎?”

沈北落臉上有些虛弱,眼睛裏卻閃著光亮,劉懿叫人把沈北落身後的鐵鏈解開,躲在侍衛後麵,有些戒備的看著劉珩。

劉珩小心的把沈北落扶了起來,擋在他身前,冷眼看著劉懿,“世子妃在我手上,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

劉懿陰險的笑了一瞬,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劉珩半架半抱著沈北落,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石房。

【作者有話說】:那個人可是沈北落啊

有什麽可以阻止小侯爺救下沈北落的呢

雖然北落不是西漠的細作

他可是小侯爺的心尖尖啊

世子爺我覺得你死定了

嗯 就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