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聚福樓內雅間。
李厲有些焦慮,在不大的雅間裏來回走著,眼看戌時已過,貴客還沒有到,也不知道今晚還會不會前來赴約。
劉珩則氣定若閑坐在方桌邊,隨手玩著桌上空著的茶杯,一旁的熱水咕嚕嚕的燒著,一團團白色的霧氣環繞在他周圍。
李厲完全猜不透劉珩的心思,隻得陪著他一起等著。
聽到樓外有些嘈雜,似乎剛來了一批客人,李厲起身走到門口,使勁拉緊了房門,湊到劉珩身邊,小聲的問著,“除了守在門口的兩個死侍,咱們可什麽人都沒有帶。萬一他們帶了大波人馬過來,強行把你綁走怎麽辦?”
劉珩放下茶杯,嗔了李厲一眼,“你是腦子壞了還是什麽?這裏是天子腳下,他們若敢赴宴,這本就是掉腦袋的買賣,再帶一批人過來,這是要當街宣揚自己的罪行嗎?”
李厲抿唇點了點頭,想到當時他們去娼妓館時,也是一個侍衛都不敢帶,這裏又是他們的地盤,想來肯定要更加謹慎。
還愣神之際,門口傳來一下輕微的敲門聲,李厲起身走了過去,死侍探頭說著什麽,報備完後,重新關上了門。
“貴客到了。”李厲附在劉珩耳邊說道。
“請進來。”劉珩淺笑說道,悠然的坐在雅座上,沒有一絲想起身迎客的意思。
不一會,高全和趙作玉帶著帽帷走了進來,看李厲關緊門後,伸手摘下了頭上的帽帷,放在一邊,對著小侯爺行禮問安。
“坐吧。”劉珩勾起唇角,笑著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
高全和趙作玉互相交換了下眼神,抬步走了過去,拉著椅子坐了下來。
劉珩笑看著他們沒有說話,伸手準備拿滾燙的熱水沏一壺上好的普洱,李厲坐的遠,還未來得及阻攔時,坐在熱水邊上的趙作玉趕緊伸手過去,賠笑著起身,往茶壺裏倒著熱水,洗過一次茶後,倒在了茶杯裏,小心的給小侯爺遞了過去。
劉珩一副淡然的表情,李厲有些疑惑,不知趙作玉此次怎麽突然示好,也不敢開口多問,伸手接過熱茶,低聲道著謝。
等了一瞬後,看劉珩還是沒有說話的意思,高全終於開了口,端手賠罪,“是臣考慮不周了,還請小侯爺見諒。”
劉珩冷哼了一聲,細長的手指放在茶杯邊,輕敲著桌子,沒有理會。
高全見狀,起身舉起熱茶,屈著身子卑謙的笑著,“都是老臣的錯,犯下了重錯,還請侯爺放心,這類蠢事,以後不會再發生。”
劉珩抬眼盯著高全,麵色陰冷。
高全隻覺周身有些寒,見過那麽多權貴,很少有人敢用這種態度對他,看了看手裏還冒著熱氣的茶杯,心一橫,直接揚脖喝了下去。
劉珩的陰冷散去一些,沒有理會剩下兩人的詫異,拍著手叫好,“高大人果然夠豪爽。”
高全被熱茶燙的有些說不出話,清了清嗓子後,抬手跟小侯爺說道,“高某給侯爺賠罪了。”
劉珩似笑非笑的看著高全,似乎還有些不太滿意,眼神略過趙作玉後,不緊不慢的從懷中掏出木牌,隨手甩在了桌子上,待二人看清牌子上的宮廷二字後,十分詫異,瞪大了眼睛看向劉珩。
“聖上要是知道,本用來保護他的侍衛,全都派來刺殺封國的侯爺,你說他是高興呢?還是憤怒呢?”劉珩笑吟吟的盯著高全,心知這肯定是他下的「旨意」。
高全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看起來還算鎮定,一旁的趙作玉就沒有那麽輕鬆了,他身為禦前侍衛,私自調用宮廷護衛,論罪當斬。
豆大的汗珠從他頭上冒了出來,低著頭死死地盯著木牌,不敢吱聲。
劉珩見威逼差不多了,開始了利誘,指尖無意識的滑過木牌的邊緣,笑著說道,“我的條件還算數,若兩位大人不嫌棄,我們可以從長計議。”
聽到小侯爺的話,兩人繃到極致的緊張略微緩解,這幾件事中,隨意哪件捅到聖上那裏,都是直接掉腦袋的勾當,當時放走了小侯爺的時候就應該能想到這個結局,隻是當時沒有看破,小侯爺竟然是個魚死網破也要報仇的性子。
高全大著膽子用餘光掃過劉珩,看他臉上的戾氣消散了些,無奈接受敗北的事實,思索了一瞬後,起身蹲在了劉珩麵前,誓死效忠他。
劉珩的目光掃過趙作玉,後者連忙學著高全的樣子,跪拜在劉珩麵前。
“兩位大人,快請起。”劉珩笑著說道,卻沒有要伸手扶著兩人的動作,兩人頭抵著地,半天不敢應聲。
杯裏的熱茶不再冒著熱氣,劉珩終於起身,走到兩人身邊,伸手拍了拍兩人的肩,“大人快請起,這一輩子,誰還不犯點錯事?過去的就過去了,將來..."
劉珩頓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兩人連忙磕頭跪謝,隨著小侯爺帶手勢,半推半就的站了起來。
劉珩笑著走到桌邊,直接倒上了兩杯熱茶,不顧兩人的阻攔,輕手放在他們麵前,“今日我們以茶代酒,慶祝我們,正式站在了同一條船上。”
兩人連忙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謝小侯爺的不罰之恩,把手裏的溫茶一口喝了下去。
商議過後,李厲起身去送高全和趙作玉,劉珩含笑目送他們離開。在關上門的一刹那,有些疲憊的癱坐在軟椅上,小口的急喘了幾口氣。
高全的心思太深,現在也看不清他背後到底有多少勢力,此次試探性的逼迫了他一次,也不知道他以後還會不會反水。
盡人事,聽天命,劉珩拿過桌上的殘茶,大口大口的灌了下去。
緊閉的窗戶突然被推開,劉珩連忙向那邊看去,緊握著匕首,全身警惕著。
沈北落一身黑衣,神情肅然,手裏緊抓著一紅衣女子的雙手,推著她走到了劉珩麵前。
“此人在外鬼鬼祟祟,不知是否會擾亂侯爺的計劃。”沈北落低聲說道。
劉珩看到來人是沈北路,瞬間鬆了口氣,走上前一把拽掉紅衣女子的麵紗,麵紗下的白十三一臉不屑,使勁掙紮著想要脫身。
“是你?”劉珩有些驚訝的問道,沒想到她會挑這麽個日子找到這來。
“我看到跟你一起的那個男子了,猜測著你肯定在這聚福樓裏。”白十三開口說道,雙手依舊被沈北落剪在身後,無法動彈。
劉珩示意他放開白十三,沈北落鬆手的一瞬,白十三直接撲倒劉珩身上,梨花帶淚的說道,“你給我的銀子都被搶了,現在也沒有地方可以去,我要跟著你!”
沈北落看到白十三如此模樣,心下明白這肯定就是劉珩救的那個,好看的紅衣女子了,仔細看了看白十三的樣子,一雙淚眼如開蓮,確實是很俊俏的一女子。
“你先放開。”劉珩低聲說著,雙手用力想把白十三推開,無奈她像八爪魚一般,死死的粘著自己,抬起頭,無奈的向沈北落的方向看去。
沈北落看白十三死死的粘著小侯爺,心中有些不悅,偏過頭去不管他,一時屋內隻聽得到白十三的假哭聲。
門外傳來李厲跟死侍說話的聲音,應該是送過了貴客返了回來,劉珩不想讓他出現在李厲的視線中,轉頭看了看窗子,示意他先離開。
沈北落看了看還黏在劉珩身上的女子,輕歎了口氣,走到窗邊輕巧的翻了出去。
李厲進門時,看到眼前的場景直接愣在了原地,劉珩一邊掙紮一邊叫著他過來幫忙,李厲跑著過去使勁拉開白十三,癱倒在地上喘著粗氣。
這小姑娘看著挺瘦弱的,沒想到這麽有力氣。
“她怎麽來了?”李厲一邊順著氣一邊問道,沒想到這一個晚上竟然能這麽熱鬧。
“從窗戶翻進來的。”劉珩看了白十三一眼,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白十三心領神會,立即停止了假哭,伸手指著李厲說道,“我剛才在外麵看到你了,順著你的方向找過來的。”
李厲張著嘴想要說什麽,最終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劉珩整理了一下衣擺,慢慢走回雅座邊坐了下來,伸手倒著熱茶,看著白十三,挑眉問道,“你想要跟著我?我從來不找無用之人,說說你有什麽本事?”
聽到劉珩鬆口,白十三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我會辨別草藥,會經營藥鋪,我還會算賬!”
劉珩隨手把身上的藥囊解了下來扔給她,白十三接過藥囊聞了聞,開口說道,“白芷,蒼術,樟腦,陳皮,佩蘭。”
劉珩愣了一下,這個藥囊是臨行前,特意找的能增加抵抗力的方子,精心配置而成,沒想到白十三竟一樣也沒猜錯。
白十三一臉得意的看著他們倆,知道自己肯定都說對了,成天泡在藥鋪裏,分別幾味藥材還不是什麽難事,輕手輕腳的把藥囊給劉珩送了回去,笑看著等他的安排。
“你先跟著李厲吧,等回到燕國再做打算。”劉珩拿過藥囊玩了起來,隨口說道。
“燕國?你不是中央都城的人?”白十三詫異的問道。
“這可是燕國的侯爺,你剛才無禮的行為,應該直接拉出去,先打三十大板再說。”李厲走到白十三身邊,笑著說道。
“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還想跟著我嗎?”劉珩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的看著白十三。
都說伴君如伴虎,估計跟著侯爺估計也差不多,想到自己確實沒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白十三爽快的說道,“跟,為什麽不跟,別說是去燕國,就是去西漠,我也跟著你。”
【作者有話說】:沈北落內心
你到底招惹了多少花花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