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秦爺啊。

矮個男人不知想到了什麽, 臉色微微發白,“那這小,小姑娘不就是……”

“還敢叫小姑娘?”光頭都快氣死了,“你快到後麵給仁哥打電話!跟他說人在我們這兒!”

阿仁特意囑咐過, 看到小姑娘以後千萬不要聲張, 因為他們也不確定, 對方想不想見到他們。

矮小男人連連點頭,以為白眠沒有注意, 悄悄往後走去。

白眠將他們的動作盡收眼底。

默默攥緊了手裏的天珠。

剩下的幾個男人頓時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尤其是不依不饒的高瘦男人, 笑容可掬道:“小姐姐, 到裏麵坐吧, 你不是想看咱妹妹摔碎的東西嗎?進來看。”

白眠以為他們對自己手腕上的天珠起了歹念,準備騙她們進去強搶, 眼睛迅速眨了幾下:“我就在這兒看。”

“行, 給咱姐姐拿到這兒來看。”高瘦男人比她還緊張, 這要是讓秦爺知道, 自己拿假貨訛仁,還訛到他女人,估計店都給他砸了, “再抬張凳子,讓咱姐姐坐著!紅毛, 你早上不是買了西瓜嗎?給咱姐姐切出來。”

“姐姐,燈亮不亮啊?看不看得清啊?”看著比白眠大了不止一輪的光頭, 熱忱的按開了旁邊的開關, 雙手用托盤捧著被摔碎的瓷碗, 呈到白眠麵前。

白眠對他們的態度琢磨不透, 但肯定跟她手上的天珠有關。

她將天珠藏到身後,遲疑的拿起一塊兒瓷碗的碎片,看著碗底的“大清康熙年製”,不由眉頭一皺,這的確是老瓷器,表麵光芒內斂,胎質經過長時間的風化,有一種細膩潤感,不想一般的假瓷器那麽幹澀,也不像一般的新瓷器亮而不潤,但字體和筆法,肯定不是康熙年製的官窯。“1”

不然對方不可能隻報價三十萬。

“那五千不行的話,你們要多少?”

幾個男人麵麵相覷,在看見她手上的天珠之前,要多少都行,但是看到她手上的天珠以後,誰還敢要她的錢。

高瘦的男人眼珠轉了轉,讓光頭驅散門外圍觀的人群,拿著放大鏡走過來道:“小姐姐,這的確不是真品,但它是道光年間,由民窯燒製出來的仿品,你看它的光澤和胎質,再看它上麵結晶,這些都不是人工可以仿製的。”

“所以,你們要多少錢?”

“您的五千後麵加個零。”

白眠略微沉思,“但是我們……”

“可是我們剛剛調過監控了,這個碗的確不是您妹妹打碎的。”高瘦男人和藹打斷她道:“我們會拿著監控去報警的,您和妹妹就不用再操心這件事了,安心坐這吃會兒瓜吧。”

“原來你們有監控啊。”白眠看他們那態度,還以為他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呢。

“嘿嘿,”高瘦男人連忙陪笑道:“讓您見笑了。”

白眠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餘思雅眼見著風波平息難以置信的擠到人群的最前麵,想看看他們在聊什麽,然而剛已過去,站在門邊的光頭看見她了,一把拽著她的衣領喊道:“猴哥,就是這個女的把咱們的東西打碎的!她沒跑還躲在這裏看熱鬧!”

“你們幹什麽?把手給我鬆開!”餘思雅極力掙脫道。

“誒誒誒,”高瘦男人連忙向他招手,“客氣點兒!”

畢竟她是和白眠妹妹一起進來的,不管她是出於什麽問題把小妹妹丟在這裏的,但是隻要白眠想護這個女人,他們也絕對會睜隻眼閉隻眼。

故而笑眯眯看著白眠:“這也是您的……”

“我不認識。”白眠未等他說完就否認了。

“好勒!”有她這句話,高瘦男人就放心,頓時笑容一斂,衝到門口,對著光頭喊道:“把人給我抓住了!三十萬!三十萬!一分都不能少!”

鄭意在人群中努力護著餘思雅,指著白眠罵道:“白眠,思雅不是你的姐姐嗎?你怎麽就不認識了!”

高瘦男人和光頭男人聽而不聞,死死攔著餘思雅不放。

切好西瓜的紅發聞言也加入了戰局,在眾目睽睽之下,跟餘思雅和鄭意拉扯起來,比對白眠之前的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白眠和高尋看得目瞪口呆。

矮小男人打完電話出來,看到門口的一幕完全傻眼了。

戰戰兢兢望著白眠:“請,請問,這是怎麽了?”

白眠被他突如其來的謙虛有禮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這時,錢宛欣也來了,被門口的場景搞得一頭霧水,滿臉通紅的尋找著高尋和白眠的身影,高尋立馬向她招了招手,“媽媽!”

錢宛欣聞聲抬頭,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穿過人群道:“你們沒事吧?”

高尋紅著眼眶搖了搖頭。

矮小男人見狀,連忙從吧台後麵拿了一瓶礦泉水給錢宛欣:“阿,阿姨,喝水。”

白眠:“?”

錢宛欣道了聲謝,不明所以看著白眠道:“這怎麽回事啊?”

白眠簡單解釋了一番,推著他們往外走去:“先出去吧。”

“你們要走啦?”矮小男人頓時慌了,仁哥說他和秦爺已經在蘇城境內了,最多二十分鍾就能到,這二十分鍾隻要人看住,別打草驚蛇就行了:“這瓜還沒吃呢?”

“不吃了,謝謝。”白眠推著錢宛欣和高尋往外走去。

“啊?”矮小男人喊道:“猴哥,光頭,這個,這個小姐姐要走了。”

“你讓姐姐再坐會兒啊!“高瘦男人一時分身乏術,隔著人群喊道:”聊會兒天啊!“

白眠聞言,更覺得他們是在假裝對自己好,想趁著她放鬆警惕的時候,搶走她手上的天珠。

她猜測過這串天珠可能價值不菲,但是沒想到,可能不菲到讓人萌生歹意。

“小姐姐,吃,吃塊西瓜?”

“好,好吧。”白眠假意留下,然後趁著矮小男人不注意,拉著高尋和錢宛欣就開跑,一轉眼就在人群中跑得不見影了。

“我靠!”矮小男人真慌了,“猴哥,那個小姐姐真跑了!”

“臥槽!”高手男人下意識往人群外望了一眼,“你他媽去追啊!站著幹什麽!”

白眠大學畢業以後,很久沒有跑這麽快了,這麽遠了。

確定身後沒人追上來以後,才精疲力盡停下腳步,癱坐在地上道:“說吧,怎麽回事?”

錢宛欣和高尋也是滿頭大汗。

氣喘籲籲撐著膝蓋道:“說什麽?”

“我外婆,”白眠喘著粗氣道:“想讓你們幹什麽?”

錢宛欣猶豫了一下,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她,白眠聽完之後,整個人血氣上湧,一時半會兒竟不知道從哪裏開罵。

“眠眠,你不要怪表姨,我們現在住得房子是你外婆的,她說不幫她的話,就要把房子收回去……”

“她在蘇城有房子?”白眠猛的從地上站起來:“她不是連我讀書都供不起嗎?”

錢宛欣和她外婆也不是特別親近,對其中緣由並不清楚,隻能露出一絲尷尬的笑意。

高尋之前並不清楚,白眠為什麽那麽反感餘家和鄭家,可是經過這件事以後,她明白了,那寄人籬下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難怪白眠放棄一切都要掙脫出來。

“姐姐,你別生氣。”高尋拉著她安慰她:“等會兒你就別回去了,我想辦法把東西給你拿出來。”

白眠搖了搖頭,“老太太不是覺得餘家好嗎?那我就讓她見識一下餘家有多好!小尋,你是不是說,今天晚上是餘思雅和王逸之兩家正式議親的日子,她和鄭意是百忙之中來接我的?”

高尋點點頭:“她在車上跟我說的,我當時還以為她真的在乎你,還特別感激她,覺得她是一個好人。”

不然也不會那麽輕易就被餘思雅騙到。

“你聽到他們說是在哪兒嗎?”

她隱隱聽到餘思雅和鄭意在路上討論訂餐的價格:“好像叫什麽雅庭。”

“雅庭水岸?白眠補充道。

以往餘家聚餐,都是在那兒。

“對!”高尋肯定道。

“好,我知道了,走吧。”

**

秦牧雲和阿仁抵達古玩店的時候,門口圍觀的人群都才剛剛散去。

光頭和紅發男人收著破碎的瓷器和監控,拉著鄭意和餘思雅去派出所了,店裏隻剩下高瘦的猴哥和矮個男人。

兩個人大氣都不敢出的坐在監控顯示屏前,給阿仁和秦牧雲回放著監控。

秦牧雲麵無表情看著屏幕三十二倍速播放的畫麵,似乎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不感興趣,兩個人都暗自鬆了口氣。

屏幕裏驀然閃過一個從外跑進來的身影。

“放慢點兒。”秦牧雲放下抱在胸前的手,單手搭在瘦猴身後的椅背上。

瘦猴連忙把速度調回正常。

“放大。”秦牧雲一瞬不瞬盯著屏幕的白眠:“再放慢點兒。”

兩個人單獨把白眠放大,速度降至零點五倍。

“有聲音嗎?”

“沒有。”兩個人異口同聲。

秦牧雲和同事垂眸掃過他們,兩個人立馬心虛的移開了目光,秦牧雲當下也沒心情深究,靜靜盯著屏幕,直到白眠從視頻裏麵離開,才念念不舍的收回視線。

”秦爺,我們後來給這個小女孩的媽媽打過電話,但是關機了。“瘦猴起身解釋道:”矮凳當時也去追過,但人實在太多了,轉眼就不見了。”

“知道你們盡力了,”秦牧雲拍了拍瘦猴的肩膀:“把這段視頻發到阿仁手機上,別消音。”

瘦猴心裏“咯噔”一聲,強顏歡笑道:“秦爺,我們當時真不知道這位小姐是您的人,多有冒犯的地方,還請您海涵。”

“放心,”秦牧雲側頭點燃了一支煙:“我現在還沒心情管你們做了什麽。”

兩個人見秦牧雲的次數不算多,其實並不太能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隻是聽到他這麽說,決心不再招惹他,默默閉上嘴。

秦牧雲轉身往外走去,走到門邊的時候,不知想到什麽,腳步一頓道:“這件事別告訴其他人。”

他不想給她帶來不必須要的麻煩。

“好!”兩個人斬釘截鐵回答道,就算他們不說,其他人看到她手腕上的天珠自然就明白了,根本不需要擔心。

秦牧雲繼續往外走去。

指間徐徐的煙霧隨風飄散。

他穿著黑色的圓領襯衣立在黑瓦白牆裏,一截衣角塞在同色調的休閑褲裏,原本清瘦的身形更顯得肩寬腰窄,淡漠的眉眼漫不經心掃過河麵上的烏篷船,渾身彌漫著與周遭相得益彰的沉靜,如同一副上等的山水墨畫。

吸引周圍的遊客頻頻回眸。

在旁人看來,他和平時其實並沒有什麽區別,但是阿仁知道,如果今天再見不到白眠,誰也不知道秦牧雲會做出什麽事。

“阿仁,”秦牧雲熄滅手裏的煙,淡淡開口道:“你說她外婆有房子在這裏,是在哪兒?”

**

白眠和錢宛欣、高尋回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正好碰上準備來找他們的表姨父,表姨父見到他們後,用力抽了一口嘴裏的煙,而後丟在地上踩滅道:“你們沒事吧?”

白眠搖了搖頭,大步往前走去。

表姨父見她心情不好,也沒有貿然上前,和錢宛欣、高尋落在後麵,低聲聊著剛才發生的事。

表姨父聽著高尋的話,有意無意望著白眠手腕上的天珠,沒有說話。

走在前麵的白眠渾然不覺。

走到家門口,白眠平複著心虛,故作鎮定推開門道:“外婆,走吧。”

外婆聽到聲音走出來,見隻有她一個人不由一愣,“其他人呢?”

“在後麵。”白眠打開行李袋,若無其事將手腕上的天珠取下來,裝進內包裏,“今天晚上,餘叔叔要請我們吃飯,我們走吧。”

“什麽?你餘叔叔為什麽要請我們吃飯?”外婆對她的動作全然無覺,而恰好進門的表姨父卻將她的動作盡收眼底,忐忑的咽了一口口水。

“因為餘叔叔原諒我了,希望我帶你去參加她女兒的訂婚宴。”白眠麵不改色道。

“那來接你的人呢?”

“他們的車壞了,讓我們坐高鐵去。”白眠順勢攤開手:”你現在可以把手機還給我了吧?”

外婆猶豫了一會兒,摸著自己的頭發,念叨著自己沒有合適出席的衣服,往臥室裏麵走去。

白眠一言不發跟在她身後。

她打開衣櫃,取出一個上鎖的小盒子,將白眠的包遞給了她。

白眠伸手接過,清了一下包裏麵的現金和身份證,往身前一背,“我手機呢?”

“等晚上我見到餘少成就還給你。”

老太太也擔心她在騙自己。

白眠發出一聲冷笑,不再多言,往外走去:“表姨,你幫我和外婆買兩張票吧,我拿現金給你。“

表姨並不在。

隻有表姨父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他不知在幹什麽,耳垂微微有些發紅,“我幫你們買吧。”

“我來,我來。”表姨聽到白眠的聲音從廁所裏走出來,“你不用給我錢,這點兒錢表姨還是給得起的。”

白眠道了聲謝。

她等著外婆換了條裙子,便打車往高鐵站出發了。

外婆一路上都很緊張。

一直念叨著到上城以後要買什麽禮物,還讓白眠換一身衣服,不能給餘家丟臉,白眠假裝沒有聽見,閉著眼睛假寐。

一個小時後,她終於回到上城了。

看到眼前熟悉的建築,第一次生出一種想流淚的衝動。

她真的好想好想秦牧雲

**

昏暗的樓道裏,秦牧雲站在階梯的最上麵一格,麵無表情的轉動著手機。

阿仁忐忑不安的看了他一眼,敲響了麵前的防盜門。

裏麵立刻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誰啊?”

“請問白眠在這裏嗎?”

門上的貓眼驀然一暗,裏麵的人顯然在打量著他們:“你們是誰啊?”

沒有否認。

秦牧雲轉動著手機的手指一頓,直直向著貓眼望去。

”朋友。“阿仁回答道。

貓眼後麵的人,猶豫了一下打開門:“可是小眠剛剛回上城了。”

“剛走?”秦牧雲和阿仁異口同聲道。

錢宛欣被他倆嚇了一跳,“大概有半個小時了吧。”

“她怎麽走的?”秦牧雲追問道。

“高鐵。”

“幾點的高鐵?”

錢宛欣看了一眼時間道:“應該已經開始檢票了吧。”

秦牧雲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徑直向樓下去走去:“謝謝。”

阿仁連忙跟上。

“不過你們是誰啊?”錢宛欣大聲喊道。

無人回答。

秦牧雲大步從樓道裏走出,一言不發拉開駕駛座的車門,阿仁生怕自己隔得太遠,車內係統感應鑰匙的存在,跳出什麽亂七八糟的提示,徹底激怒這位爺兒,一路小跑著坐上副駕駛:“秦爺,咱馬上就見到白眠妹妹了,你一定要冷靜。”

“我很冷靜,”秦牧雲取出扶手箱裏麵的鏡盒,戴上眼鏡,係上安全帶道:“我哪裏讓你覺得不冷靜了?”

阿仁欲言又止。

從他淩晨三點決定來蘇州的時候。

當時阿仁還以為出了什麽事,臉都沒洗就趕過來了,然而這位爺兒隻是輕描淡寫的望著窗外:”沒什麽,我隻是……有點兒想她。”

“可是我們現在什麽消息也沒有。”阿仁從車內的後視鏡看著他道。

“沒關係。”他深邃的眼眸,若有所思的垂下,在眼底投下淡淡的光影,生出一抹顯而易見的落寞。

哪怕隻是和她呼吸著同一片城市的空氣。

他也會覺得安心一點兒。

作者有話說:

“1”:來自百度。

下章見麵了!!!

不是故意卡章的!!緊趕慢趕,還是沒趕不上!請大家多多包涵!感謝在2022-07-19 22:36:42~2022-07-20 22:37: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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