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知道犯法。

可是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我就是……剛好想到了,就問問你。”

“那你跟我說說,你還想到了什麽?”他貼著她骨節的掌心,自然滑落到她的指腹, 輕輕往前一帶, 她整個人便往他身前一撲。

她一隻手撐著他的肩膀, 單膝跪在他的大腿外側,努力支撐著自己的體重, 和他保持著距離。

淺色的瞳仁在眼底亂轉:“我能先去洗澡嗎?”

他望著她的臉,扶著她的腰, 向自己貼近, 白眠暗中和他較勁, 身體看似向他傾斜,實則用雙手死死扶著他的肩, 挺著腰身, 和他保持著微妙的距離。

他一垂眸就看見她領口的旖旎。

白眠連忙收回一隻手, 捂著自己的領口, 卻不曾想,整個人直直向他傾去,手背貼著他的額頭, 完全遮住了他的臉。

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被她垂落的發絲籠於陰影裏。

看似無間,身前又呈現大片的空白。

“阿眠, 你現在身上,全是檀香的味道。”他微微側頭, 向她的手臂靠近, 白眠能感覺到他高挺的鼻梁撫過順滑布料時, 若有似無的觸碰, 而後,他就垂著眼眸,咬了她一口。

白眠猛的直起身。

她眼睛裏惱怒交織,說出來的話卻是極為平靜:“我要去把身上你的味道,全部都洗掉。”

他耐心尋味的挑起唇角,並沒有阻止她。

白眠彎腰拾起丟在另一側的睡衣和化妝袋,走進衛生間,關門之前還不忘惱羞成怒瞪他一眼。

可是等真正關上門的時候,她的臉上又忍不住浮現笑意。

第一次對這個城市產生了想要留下來的想法。

她洗過澡,敷上麵膜,站在衛生間的梳妝鏡給熊書怡發了一條微信:“熊熊,我不來找你了,我想再留在上城試試。”

熊書怡回得很快:“這個男人這麽快讓你留戀了?”

白眠頓時笑出了聲:“你好煩,你反應不要這麽快,給你五塊錢,說我是感覺自己的事業還有奔頭留下來的。”

“說說,你的“事業”是怎麽有奔頭的?”

白眠猶豫了一下,還是給她說了下午在商場的事,熊書怡忍不住發了一個“臥槽”,給她打了電話。

“那你現在知道,他到底是幹什麽的了嗎?”

白眠說起這個就覺得鎖骨下方隱隱作痛:“反正肯定不是倒賣文物的。”

“我也沒說他是倒賣文物的呀!”熊書怡以為她不樂意聽自己說秦牧雲的壞話,話鋒一轉道:“我隻是說有那種風險!那他到底是幹什麽的,他們才能那麽怕他的?”

“我這不是正在問嗎?”

“還沒問出來啊?”熊書怡頓時又氣上了,要是擱她麵前,她能給白眠兩下:“所以說這來路不明的男人不能睡。”

“那你之前還鼓勵我?”

熊書怡頓時理虧,聲音小了不少,“可他本人看著真的不像這種人啊,感覺特別貴氣,但是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在情理之中,他看著也是那種很有脾氣,不好親近的類型,所以你跟我他說,他特別溫柔的時候,我真的……想像不到,你明白嗎?”

白眠不明白。

她至今還記得,第一次遇見秦牧雲的時候,他替她拉著衣領,卻又不碰到她肌膚的分寸。

那種溫柔和涵養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

“可他真的就很溫柔啊。“

”那是對你!”熊書怡忍無可忍:“你看他對你欺負你那個傻逼溫柔嗎?”

這麽一想,她頓時又覺得心安不少,他是真的能保護白眠。

白眠想留在上城的決定,也沒有那麽讓人擔心了。

“算了。”熊書怡耳根子軟,稍微想點兒秦牧雲的好,又覺得對方來路不明這件事,也不是那麽十惡不赦了,“你自己看著辦吧,但是咱以後,來路不明的男人真的不能睡了。”

“隻有他,隻有他,”白眠反複強調道。

“好好好,隻有他,隻有他。”熊書怡順著她,閑扯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她取下臉上麵膜,又用清水洗了一遍。

反複回味著熊書怡最後說得幾句話,其實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的。

她打開門,秦牧雲坐在沙發上,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她不確定他聽到自己和熊書怡的對話沒有,心虛的移開目光,往臥室走去。

“阿眠,”他顯然聽到了,“說我什麽了?”

她脫口而出:“說這來路不明的男人,真的不能睡。”

秦牧雲雙手抱臂,疑惑的歪了歪頭。

白眠猛的回神,在自己嘴上拍了一下:“沒有說你。”

“那是說誰?”他放下雙臂,起身走到她麵前站定,緩緩俯身向她靠近:“你還睡了什麽來路不明的男人?”

白眠意識到自己越描越黑。

沉默兩秒鍾後,忽然指著他道:“我覺得其實是有道理的,你這種來路不明的男人,真的不能多睡。”

睡一次還好。

多睡兩次就容易陷進去。

秦牧雲險些讓她氣笑,耐著性子附和道:“少睡就可以了?“

“恩。”她應了一聲後,才意識到不對勁:“不是,不是這個意思,是就不應該睡。“

他不動聲色直起身,覆上她的頭頂道:”白眠小朋友,我真沒想到,你洗了一個澡出來,整個心境就能判若兩人啊。”

白眠回想起洗澡前的自己,還對他不讓自己負責感到不滿,洗完澡出來,就不應該開始。

她百口莫辯。

這好好的找熊書怡聊什麽天啊,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熊書怡也是,動不動就跟她說這些有的沒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多想。”白眠感覺自己整個頭蓋骨隱隱作痛,默默從他手下移開頭道:“我先睡了,你沒事也早點睡。”

“睡得著?”秦牧雲收回手道。

“我這個年紀還是睡得著的。”她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老實人做派。

“那去睡吧。”他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從容,輕描淡寫向著她身後的臥室揚了揚頭。

白眠將信將疑往臥室走去,也不敢多問,白皙的手指扶著臥室的門把,幾經猶豫,還是沒有勇氣關上,默默關上燈,給手機充上電,就筆直的躺在**睡下了。

秦牧雲似乎也知道她沒有關門,把電視的聲音降得很小很小,幾乎聽不見,走廊和客廳的燈也關了,隻有很淺的藍光。

她情不自禁向裏翻過身,抱著身邊的涼被開始自責,自己好像真的說得太過分了。

但她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可是這麽放著他不哄,好像也不太對。

但她越描越黑,感覺再哄下去,秦牧雲能直接給她打出去了。

她正是糾結不已的時候,門外傳來拖鞋走動的聲音,嚇得她連忙閉上了眼睛,假裝自己睡著了。

然而秦牧雲不僅沒有進來,還幫她關上了門。

隱隱能聽見他打開其他房門聲音,白眠看過書房和臥室,不知道另外的房間是什麽樣,但應該也是臥室之類的,以為他準備去其他地方睡覺。

所以,這是真的讓她說傷心了?

她猛的睜開眼睛,仔細著聆聽門外的聲音,隱隱有水聲,她頓時明白過來,小孩開得是衛生間的門,而著持續不斷、沒有任何變化的水聲,更像是為了掩飾什麽。

他不會是在哭吧?

白眠心裏愧疚的要命,覺得自己傷害了自己純情少男的心,完全忘了他比自己還大幾歲的事。

正準備起身的時候,臥室的門忽然重新打開了。

她連忙抱緊薄被閉上了眼睛。

他似乎真的以為她睡著了,輕手輕腳關上了門,借著手機屏幕的光,走到床墊的另一側躺下,他不知看到了什麽,半倚在床頭向她靠近。

她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他修長的手指撫過她大腿,替她將跑到有點高的裙擺拉了下來,用薄被的邊緣遮住她的腰背。

放下了手機,在她額頭輕輕親了一下。

她感覺到床墊的下沉,而後萬籟俱寂,周遭一片漆黑。

白眠能聞到他身上沉靜的檀香氣息,先是假裝翻了個身,而後又滾回到他的身邊,他正好側躺麵朝著她,這一滾剛好滾到他懷裏。

她的鼻尖一動不動貼著他睡衣的領口。

白眠強忍著往他懷裏鑽的衝動,在心裏把自己罵了又罵,你說你好好的惹他幹什麽?現在好了,抱又抱不得,碰又碰不得,莫名其妙在這兒受活罪。

他側身打開一旁的台燈,黑色燈體散發出溫和昏沉的燈光,他半撐起身,凝視著她睡夢中的側臉:“阿眠?”

她沒有反應。

“你要把我擠到床下去了。”

她略微猶豫了,閉著眼睛,往旁邊挪動了一下。

他啞然失笑。

重新關上了燈。

在之前的位置睡下。

兩個人都沒有任何動靜,不知過了多久,白眠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襟:“對不起。”

她溫軟的小手隔著真絲的布料貼著他的胸口,有意無意的晃了晃。

“話不是我說的。”白眠到底還是沒忍不住把所有責任推到熊書怡頭上,在心裏默默向後者道了聲歉,又繼續道:“我最喜歡最喜歡最喜歡你了。”

他還是沒有反應。

她又試探著向他靠近:“老公,你別不理我。”

他的手指在黑暗中,撫上她耳後的頭發,她立刻握著他的手腕,主動仰頭貼上了他的嘴唇。

他閉著眼睛,深吸了口氣,才按耐下自己向她投降的衝動,沒有讓她敷衍過去。

微微抬起頭道:“還想我什麽了?”

白眠一怔。

顯然沒想到,他現在還記得這茬兒。

“你不是都咬過我了嗎?”她摟著他的脖子,貼向他的胸口道:“這件事就不要再問了,我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我老公最好了,才不會做些違法亂紀的事呢。”

“少來。”他不斷提醒自己保持理智,但聲音已經比較柔和下來:“我在你心裏,就沒有不在犯罪邊緣的遊走的時候。”

“胡說。”白眠在他唇上親了一下,“你在我心裏一直好著呢。”

他反手搭上她環在自己頸後的手腕,試圖把她的手從肩上拿下來,和她拉開一些距離,她似乎洞察到他的意圖,不僅沒有鬆手,反而抬起身,整個人向他貼近。

“下來。”他握著她的手,不知不覺鬆開了,聲音尚能維持著一貫的清冷,但是大腦裏已經一片空白。

他麵對她的時候,遠遠沒有所表現的時候,那麽從容。

很多時候,都隻是憑借強大的自製力在忍耐。

他比她想象中還要辛苦一些。

白眠以為他真的生氣了,更是使盡渾身解數在哄他,死皮賴臉依附著他:“你想說什麽就說啊,我這樣也能聽到你在說什麽。”

可是他不知道。

他閉上眼睛,再度深吸了口氣。

她感覺到他胸膛的起伏,抬起頭,環著他的頸脖,撐在他的胸口道:“我朋友說不能睡其他來路不明的男人,沒說不能睡你。”

經她這麽一提醒,他想起來了,正準備說話,她又繼續道:“少睡是我說的,因為……你真的很容易讓人陷進去嘛,來路不明也隻有認了。”

“明明你才容易……”他輕若呢喃攬過她的後腦勺,抬頭吻住了她的嘴唇,把沒有說出來的幾個字,融化在她的唇齒間。

他摟過他的腰,側身向她傾覆:“放心,正經商人,不會讓你跟我亡命天涯的。”

她唇角泛起輕輕的笑意,仰頭貼上他的嘴唇,應了一聲。

“多把我往好的地方想想。”他閉上眼睛,濃密的睫毛在輕盈垂落,側頭含住她的唇舌,將手越過她的睡裙。

她的腿枕著他的腰,沒有說話。

“以後有問題,直接來問我,別自己胡思亂想。”他略微一頓:“自己嚇自己。”

白眠一默。

說的跟問他就不嚇人似的,比不問嚇人多了。

可她還是出於好奇道:“那你剛剛在衛生間是……哭了嗎?”

秦牧雲動作一頓,不由好奇是自己在她心裏,到底是什麽樣一個人。

他俯身貼近她的頸脖解釋道:“隻是抽了煙,不想讓你聞到煙味。”

“就這樣?”她頗為失望。

“不然呢?”他輕輕在她頸脖咬了一下,“還真想看我為你哭?”

她挺起腰腹,摟著他的脖子搖搖頭。

“不要,我舍不得。”

他眼底浮過淺淺的笑意,臉貼著她的頸窩道:“阿眠,你身上的檀香味還是沒有洗掉。”

“恩。”她波瀾不驚道:“我是你的。”

與他身後複雜的背景無關。

她隻是他的。

秦牧雲的阿眠。

“阿眠,你大概也隻有這種時候,才會這麽哄我。”他聲音隱隱透出一絲自嘲。

白眠張嘴想要辯解,她隻是難於啟齒,並不是不這麽認為,然而還未說話,他已經抱著她的腰,埋在她的頸脖,聲音裏有著她讀不懂的深邃:“但我也認了。”

所有的解釋都變得多餘。

她的手指陷入他柔軟的頭發,不自覺的仰起頭,等待著一場天亮降臨。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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