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雅家在秦漠陽前段時間外出購物時的那個超市附近,但所處的街道比較陰背,不算是很好找。如果不是打車,秦漠陽估計自己找到這裏要花上點時間。

這是一個很舊的小區,裏麵的住房看上去至少有二十多年了。他一進去就看到了右首一棵大槐樹,以及那下麵的電話亭。槐樹後麵就是梁曉雅家所在的樓。

秦漠陽進到梁曉雅家,見一室一廳的房間裏,隻擺放著幾樣老式的家具,並且沒有電視、冰箱等必備的家用電器,顯得有些寒酸,但是房裏卻很幹淨。

在客廳一角的桌子上,他看到了兩個大相框,不用問就知道是梁曉雅逝去雙親的遺像。

秦漠陽發現梁曉雅的父親看上去很有英氣,而她的母親也很漂亮,實在有些弄不明白,為什麽這兩個人生出來的女兒會是那種模樣。

正在整理要帶的東西時,響起一陣敲門聲。他過去打開了門,見外麵站著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到他愣了一下,問道:“小雅呢?”不等他回答就進了屋,扯著嗓子叫道:“小雅,小雅。”老太太見臥室裏沒有人,回過頭來警惕的看著秦漠陽,用拐杖指著他問道:“你是誰?”

秦漠陽說:“我是梁曉雅的同學。”

老太太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秦漠陽一番,說:“我怎麽看著你像小偷呢?”

秦漠陽真有些哭笑不得,心想這屋裏還有什麽值得偷的東西麽?問道:“您老人家又是誰啊,和梁曉雅是什麽關係?”

“我是她十幾年的老鄰居!”老太太邊說邊在客廳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然後開始盤問秦漠陽來此的動機和梁曉雅的去向。

秦漠陽隨口說道:“我們正上自習呢,她書忘帶了,我來幫她拿。”

老太太眯著眼睛,看到桌子上的一堆書本,似乎是信了他的話,但是卻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東一句西一句的毫無章法。

這位老太太也是孤家寡人一個,平時全指著和梁曉雅聊天解悶。晚上等了半天不見梁曉雅過去,便過來看看,結果發現了一個新的聽眾,便不想輕易放過。

秦漠陽聽了幾句就覺得腦袋發脹,可是又不好趕老太太走,便隻當屋裏進來了一群蒼蠅,自顧自的收拾要帶走的東西。不過他聽了半天,也弄明白了一些關於梁曉雅的事。

梁曉雅的父母應該是搞測繪、地質一類工作的。在梁曉雅十三歲左右的時候,她父母死於一次事故,聽老太太的話,應該是屬於天災。而這些年來,梁曉雅一直靠每個月200塊的撫恤金活著。

在進到這個家後,秦漠陽就感覺到梁曉雅的經濟情況不太好,但沒想到會糟糕到這種地步。由此想起她以前每周給自己打電話時,電話費對她來說恐怕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哎,我說,你拿這個幹什麽?小雅到底上哪去了?”老太太見他把梁曉雅的牙具毛巾也拿了出來,用拐杖敲著桌腿問道。

秦漠陽心想這老太太老是老,腦子卻不糊塗,便說學校要搞封閉式複習,要在學校住一個多月。他沒有說實話,是因為有些擔心這老太太聽了會跑到醫院去多事。

他把東西都裝到或許梁曉雅家唯一的一個大包裏,說:“我要走了,不然遲到會被老師罵的!”

這回老太太終於站了起來,一邊嘮叨一邊出了門。

※※※※※

秦漠陽背著大包,到小區外的路邊去等車。這條街實在有些背,等了七、八分鍾,才來了一輛空載出租車。他等車停好,剛打開後備箱,三個20歲左右的青年走了過來,居然拉開車門直接坐了進去。

秦漠陽皺了皺眉頭,把包放進後備箱,對車裏的人說:“哥們,這車是我先攔下的。”

副駕駛位子上的黃頭發青年撇著嘴說道:“沒看著是我們先坐進來麽?”

“你小子識相點就趕緊拿了包走人!”後座的一個小子搖下車窗說道。

另一個人在包著司機的防護欄上使勁拍了一下,說:“快開車!”

司機嚇得哆嗦了一下,賠笑道:“車是人家先叫的,而且人家的東西還在車上呢。”

黃毛也伸掌在防護欄上拍了一下,說:“操,你囉嗦個屁啊,耽誤了事老子讓你好看!”

這三個家夥從衣著發型到言行舉止,屬於標準的不良青年,就差在臉上寫“我是混混”幾個字了,看這樣子明顯是平時囂張慣了的。

出租車司機顯得很為難,把目光移向了車外的秦漠陽。

秦漠陽在聽到黃毛第一句話時,就覺得這聲音好像有些耳熟,但相信自己沒見過這個人。待聽到黃毛說第二句話時,便想起自己是在和梁曉雅通電話時聽到過這家夥的聲音。

黃毛見秦漠陽即不拿包也不說話,把頭從車裏伸了出來說:“讓你把包拿下去,沒聽見是怎麽著?”

秦漠陽心頭來氣,伸手抓住黃毛的衣領,把他從車裏拎了出來,丟在地下。

後座上的兩個人一看這架勢,立即都下了車,把秦漠陽夾在中間。一個人挽著袖子問道:“小子,敢在我們地盤上動手,膽子不小啊,混哪的?”

黃毛從地上爬了起來,說:“操,廢什麽話,揍他!”邊說邊揮著拳頭就衝了上來。

秦漠陽抬腿就是一腳,正中黃毛胸口,讓他躺在了地上。然後矮身用肩膀撞倒左邊這人,再伸手抓住右邊揮來拳頭的手腕,一個側背,讓這個小子躺在了黃毛旁邊。

這三個人比起秦漠陽那天在超市外麵碰到的幾個警察要差遠了,他隻用了三、四分的力氣,地下三人已經是哼哼嘰嘰的爬不起來了。

秦漠陽關上車的後備箱,坐進了車裏對司機說:“市醫院。”司機點了點頭,看著他的眼神似乎比起剛才也好不了多少,秦漠陽卻沒有注意到。他這時開始盤算另外一件事:怎麽樣才能找著撞了梁曉雅的肇事者。

回到醫院時,梁曉雅正靠在床頭發呆,見到他進來,坐直了身子說:“辛苦你了。”

“拜托,我最受不了別人跟我客氣了。”秦漠陽邊說邊把包裏的東西都拿了出來,開始往桌子上擺。這是個單間病房,所有的空間都可任他支配。“你的書我都拿來了,明天早上我去幫你請個假。”

“我剛才請護士推著我,給老師打過電話了。”

“哦,那好。”秦漠陽進來時就發現屋裏多了個輪椅,沒想到梁曉雅已經請好了假。此前還有些發愁該怎麽處理這件事呢。

過了一會,梁曉雅又小聲問道:“看病的錢,都是你幫我付的?”

“啊,其實也沒多少錢。”秦漠陽停下了手頭的動作,轉過身來笑著說:“你不用放在心上。”

梁曉雅低著頭沉默了一會,說:“等我以後有錢了再還你吧。”

“那……好吧。”秦漠陽本想說不用還了,可一想那樣說了反而更有可能傷到梁曉雅的自尊。

他整理好東西坐了下來,卻發現離開了課本,不知道該和梁曉雅說些什麽。自己感興趣的事這個女孩未必愛聽,她的往事與近況也似乎不適合拿來當作聊天的話題。

病**的梁曉雅也顯得有些局促不安,過了一會,她說:“我這裏沒什麽事了,你回家吧。”

“那好,我明天再來看你。”秦漠陽站起來離開了病房。

從內心來講,他對這個女孩非常同情,也想多陪她一些時間,以盡到一個朋友的義務,而且他現在對梁曉雅的容貌已經完全免疫了。但無話可說實在有些尷尬,總不能一個勁的和她聊學習吧?

秦漠陽到了這一層樓的值班室外,見裏兩個小護士正在聊天,便上去問道:“請問你們這裏可以幫病人訂飯嗎?”

一個小護士微笑著說:“我們醫院可以根據病人的不同情況提供不同飲食,比起家裏的食品,更加科學,更符合病人的營養需求。”

“是嗎?”

“當然了,我們醫院提供各種護理服務,是全市最好的。”另一個小護士說。

“都有哪些服務啊?”秦漠陽一聽倒有些興趣。

“除了必要的護理外,還可以陪病人聊天,陪病人散步,為病人讀書念報等等。隻要是病人需要的,我們都能提供。”這個護士說。

“並且我們的費用相當合理。”另一個護士補充道。

秦漠陽心說:“這不是三陪嘛!以前常常聽人說,市中心醫院是全市最好的,果然不假啊。”他從上小學起就沒有生過病,除了他爺爺重病住院的那段時間外,基本上沒進過醫院,沒想到現在醫院這麽人性化。

雖然覺得這兩個護士的作態有點像電視裏的廣告女郎,但秦漠陽覺得她們照顧起人來更加專業些,至少比自己強多了,當下便委托醫院照顧梁曉雅的飲食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