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漠陽一覺醒來已經是中午,先感覺了一下胸口的那團熱氣,發現它好端端的在裏麵,這才下床洗漱,吃完東西後便開始等候梁曉雅的到來。

一想到馬上將要和梁曉雅麵對麵的複習功課,秦漠陽心裏就湧起一種極為複雜的感覺。

他也知道以貌取人是非常不應該的,但這個女孩的容貌不僅僅是難看那麽簡單,實在是屬於容易讓人產生生理不適的那種。

據秦漠陽所知,在學校裏沒有一個男生願意和梁曉雅說話,就連女生都不怎麽理她。想到這他又覺得梁曉雅非常可憐,告誡自己:人家是來幫你複習的,你哪來那麽多講究?

快三點的時候,梁曉雅打來電話,說是已經到了他家附近,但是找不著他家那個小區。

秦漠陽心想:“她怎麽是個路癡啊?找不著不會問麽?”隨即省起,梁曉雅平時肯定是極少逛街,恐怕除了學校,秦州市她沒轉過什麽地方。便說:“你等等,我去接你。”問清了她所在的位置,戴上棒球帽就出了門。

他出了小區大門往東走了一段,穿過兩條街,便看到了遠處一個電話亭旁邊的梁曉雅。

梁曉雅這時也看到了他,招了一下手便朝他這邊走來。秦漠陽就站在原地等她。就在梁曉雅下了人行道過馬路的時候,一輛黑色糞田小車快速從她那裏駛過,“砰”的一聲響,梁曉雅就倒在了一邊,手裏的複習資料散落了一地。

“我日!”秦漠陽大吃一驚,朝梁曉雅跑了過去。那輛糞田撞了人後不但沒有停下來,反而開得更快了,很快就消失在路口。

“媽的,別讓我抓到你!”秦漠陽邊跑邊罵,他覺得以自己的速度應該能追上那輛車,但現在顯然不適合這麽做。他跑到了梁曉雅身邊,問道:“你怎麽樣?”

“沒事,隻是被掛了一下。”梁曉雅坐在地下,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把資料整理到一起,便想站起來。

秦漠陽連忙阻止道:“你先別動!”他剛才聽到的那聲響,說明梁曉雅絕對不是被掛了一下那麽簡單。

這時剛好一輛出租車經過,秦漠陽把車攔了下來,不由分說的把梁曉雅抱進了車裏,對司機說:“去市中心醫院,快!”

梁曉雅剛被撞的時候還沒覺得怎麽樣,在出租車上坐了一會,覺得左腿越來越疼,強忍著才沒有叫出聲來,額頭上全是冷汗。

秦漠陽見到梁曉雅的樣子,心裏越發的著急,對肇事者更是咬牙切齒,一個勁的催促司機快開。一到醫院,他就抱著梁曉雅朝裏麵跑了進去,進了大樓就開始大叫醫生。

直到看著梁曉雅被送進了急救室,他心裏稍微踏實了些,在門外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小師傅,人送進去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對他說。

漠陽點了點頭,不明白這個陌生人為什麽找自己搭訕。

“那個,你看車錢是不是可以給我了。”男子又賠笑著說。

“啊,對不起,我忘了。”秦漠陽這才想起麵前這人是出租車的司機,連忙付了車費。

他看這男子的樣子,似乎很有些害怕自己,不由有些詫異,心想那個通緝令不是早就撤銷了麽?他卻不知道,剛才一路過來,自己咬牙切齒的樣子非常猙獰,就像是一隻被激怒的野獸。

過了十多分鍾,急救室裏出來個醫生,告訴他診斷結果:左腿大腿骨折,小腿骨裂;小腹內有些淤血,但沒有傷到內髒。這個醫生說:“總的來說並不嚴重,手術後休養三個月就好了。你去交費辦手續吧。”

秦漠陽一聽,心想:“這都不算嚴重,那什麽樣的才叫嚴重?”他辦好相應手續,又到手術室外去等候。坐了一會,順手翻開梁曉雅帶著的複習資料看了起來。

這些東西顯然是專門為他準備的,在一個筆記本上,秦漠陽發現了梁曉雅用心備課的痕跡。看著上麵娟秀的字跡,心中的感覺極為複雜。

※※※※※

梁曉雅從手術室出來後,又過了快一個小時麻藥的藥性才過去,慢慢醒了過來。

“你終於醒了!”秦漠陽欣喜的說。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梁曉雅見自己穿著醫院的號服,左腿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難過的說道。

“你要是這麽說,我隻有買塊豆腐撞死了。”秦漠陽沒想到她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居然會這麽說,心中異常難受,問道:“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弄吃的。”見梁曉雅搖了搖頭,又說:“現在已經七點多了,你看要不要跟你父母說一聲?”

梁曉雅又搖了搖頭,說:“我爸爸媽媽已經不在了。”

“啊?”秦漠陽不由愣住了,他沒想到梁曉雅居然是個孤兒。

“我要在醫院呆多久?”梁曉雅問道。

“醫生說,住院觀察十天,回家後還要休養三個月左右。”

“我能不能……不呆這麽長時間?”

“那可不行,傷筋動骨一百天啊,不好好休養會落下後遺症的。”

秦漠陽見梁曉雅神色黯然,便說:“你放心,明天我替你請個假,再把你的課本都拿來,誤不了考試的。”

梁曉雅輕輕點了點頭,然後閉上了眼睛,眼角湧出了淚水。

秦漠陽一看她這個樣子頓時有些手足無措,想了想說:“你先躺一會,我去弄吃的。”說完離開了病房,向值班的護士請教了一下病人的飲食禁忌,到外麵隨便吃了點東西,然後弄了一大碗粥回來。

梁曉雅主要的傷在大腿,其它地方問題都不大,並不需要秦漠陽如何照料。她坐起來吃了些粥,對秦漠陽說:“你不用在這裏陪我的。”

“我回家也沒什麽事做。”秦漠陽笑了笑說。

“要不,我給你講講功課吧?”

“好啊!”秦漠陽見梁曉雅精神還不錯,便在床邊坐了下來,聽她講解。

秦漠陽這次聽得異常用心,用了一個多小時,梁曉雅就把準備的內容都講完了。她笑著說:“其實你要是用心學起來,一定比我強。”

“哪裏哪裏,主要還是梁老師你教得好。”秦漠陽謙虛的說,心裏卻也有一點小得意。

他見梁曉雅這時情緒明顯要比剛才好得多,似乎這個女孩隻有在鑽到功課裏時才能找到一點樂趣,便說:“不如這樣吧,你在醫院還要呆一段時間,我這去把你的書本拿來,你看好不好?”

梁曉雅猶豫了一會,說:“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別客氣。你有什麽要用的東西,都說說,我給你帶來。”

梁曉雅說了幾樣東西,都是些簡單的生活用品。

秦漠陽問清了她家的所在,拿上鑰匙便出了醫院。回想剛才聽梁曉雅講課時,隻覺得她是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完全忘了她的容貌。心想:“我這是萬物都是芻狗的空明境界呢,還是眾生平等的無相境界呢?”